顧南之前見方文斌洗澡就有些意動,她這幾日連日奔波也一直沒能洗澡,於是喚小二來在自己房間安置了水桶,決定趁這時間先洗個澡。等到方文斌賃車回來不一定什麽時候就要上路了。


    身體被溫水包圍著,顧南隻覺得身上暖洋洋的。之前在竹屋生活打水不方便,夏日裏尚可在溪澗中洗澡,冬日裏就不方便了,她不由想起了當日和羅生提到的想象中的家,等他們以後真的搬進了這樣的住處,便再不會有這些不便了,若是能尋一處溫泉,那就再好不過的了。


    這麽想著顧南便再次想起了羅生,已經數日未見,她實在是想他想得緊,隻恨自己不能生了羽翼出來,一日千裏直接出現在他的麵前。


    顧南洗完澡之後方文斌便回來了,她已經跟車馬行那邊談好,兩貫錢將車租下,直到抵達京城之後將車交到那邊的車馬行後再返還五百錢。這相當於一千五百文的租費,五百文的押金,這個價格略有些高,買一頭牛不過兩貫錢罷了,老板估計是打著有去無回的心思要的價,但她這個時候卻無心計較這個了,能租到馬車已經是一件幸事。


    顧南隨著方文斌到外麵看了看,馬車車廂地方還算寬敞,可容兩個人並排躺下,車廂的車窗和車簾都用的是厚布,可以禦寒抵風,說起來這倒是比她原本預想的跟商隊到京城要舒服上不少,隻是花銷自然也多了。


    方文斌雖然已經將車租下,但卻沒找到同行的人,顧南對此並不意外,兩人按照之前的決定一同去往鏢局。


    鏢局出鏢一般都是數人同出,像她們這種隻想找一個人同行的情況下十分少見,京城距離此處地遠,往來不便,回來亦是要花費不少的時間,因而問了一圈竟然無人接這筆生意,最後好不容易有一人提出可以接鏢,卻是要出了三兩銀子的高價。


    顧南和方文斌商議之下最後決定還是再看看。


    回客棧的路上,顧南想到空蕩蕩的車廂覺得還是應該買一床棉被的好,這樣就算夜宿在車廂內也不會太冷。


    兩人去買棉被的時候意外遇到有人售賣奴仆,顧南到達這裏這麽久第一次見到這等的情形,一時間心頭有些沉重。


    數名男女被用一條鐵鏈拴著,由人牙子牽著往前走,方文斌腳步停了下來,對著人牙子問道:“裏頭有會武藝的麽?”


    方文斌原本也隻是隨口問問,沒報多大的希望,畢竟會武藝的人多半不會落到人牙的手上,不料她還真回道:“有。”


    方文斌來了興趣,“哪個,來給我看看。”


    人牙子當即拉過了一個男奴,他看起來十五六歲的樣子,嘴唇緊抿著,一臉的倔強,不肯配合。


    方文斌見是個男人就有些失望,人牙子卻道:“別看他是個男人,但是武藝不錯的,力氣大的很,我這拴了好幾條鏈子才製住他。而且客官你看他長得也還可以的,也能暖床……”


    人牙子作勢要撩他頭發,卻被他一口啐了過去。


    人牙子頓時火起,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給臉不要臉,再作妖就把你給賣到窯子裏去。”


    方文斌仔細看了看,發現這少年的確和旁人不同,他不止雙手被綁著,就連腳上也纏著鐵鏈。


    顧南有些不忍看,心裏不知怎麽又想起了羅生。羅生嘴唇緊抿的樣子和少年倒是有幾分相似,隻是羅生明顯更為成熟,他身上散發的是一種經過沉澱的讓人安寧的感覺,而這少年卻是倔強倨傲的。


    作者有話要說:  顧南:相公,我給你找了個弟弟~


    晚上六點還有一更~


    ☆、第三十八章


    “他多少錢。”顧南問道。


    她無力救出所有受苦難之人, 但是因著他與羅生的這幾分相像,若是能夠她還是想搭救他一把的。


    “三貫錢。”人牙子說道。


    顧南聞言心情複雜,這年代人命和牛馬價格相差無多。


    方文斌嗤笑,“品貌上等的男奴方才三貫錢, 他的相貌不過平平, 而且又不服管, 有三貫錢我犯得上買他?”


    人牙子卻道 :“可是他會武藝啊。”


    人牙子就是看準了他們想要個會武藝的而坐地起價。


    “那你讓他展示一下,你說他會武藝, 我怎麽能確定啊?”


    人牙子看向少年的方向,麵上露出猶豫的神色, “他身上的鐵鏈不能解開, 要不這麽著吧!”


    人牙子取下身上掛著的鞭子往少年方向抽去,少年不躲不閃,被鞭子抽破了衣裳, 身上多了一道紅痕。


    人牙子憤憤的罵道:“你平時不是很能躲麽?現在怎麽不躲了?我告訴你, 這次要是賣不出去我下午就把你賣進窯子, 你自己看著辦!”說完她又是一鞭子抽了過去。


    隻見這次少年有了反應, 他一個閃身快速避開,她又抽了幾鞭子,少年都躲開了。


    方文斌見少年動作迅敏, 下盤很穩,當即明了是真的會武的,隻是卻笑道:“他不服管, 那會武藝可就成了威脅了,我又不會武藝,他要是逃了,或者我這萬一被他給殺了可無處說理去。”


    人牙子又瞪了那少年一眼, 要不是他方才啐那一口,這買賣指不定就直接成了,哪裏還用她繼續多費口舌。


    “也不能這麽說,他的賣身契在咱們這呢,他肯定不會逃,逃了被抓住就是死刑了。再說這奴仆再大的膽子也不敢違逆主子啊,你這殺人一說不可能發生,若是你覺得不放心大可隻將他手上鏈子解開,腳上的鏈子仍舊係著,這樣既能幹活也不用擔心他逃脫。若是實在信不過咱們這還有這個……”


    人牙子從懷裏拿出了一個小瓷瓶,“這東西隻要吃上那麽一點保證他忘不了,以後上癮了就離不開了,到時候你想讓他幹什麽他就幹什麽。”


    顧南目光看向那小瓷瓶,一瞬間想到了毒品,這個世界居然也有這種東西?


    人牙子發現顧南的目光,笑著說道:“這一瓶隻要一貫錢,客官要不要買一瓶試試?”


    這種毀人一生的東西顧南恨不得敬而遠之,哪裏會有什麽興趣去買。


    方文斌繼續和人牙子砍價,最後人牙子咬準了兩貫錢不肯再做妥協,方文斌似乎覺得不值,拉著顧南便準備離開。


    顧南被方文斌拉著走了兩步之後停了下來,她轉頭看向少年,少年也正在看著她。


    顧南心中不忍,最後還是道:“我買了。”


    人牙子頓時喜笑顏開,待接過錢之後將少年的賣身契和鐵鏈鑰匙交到了她的手上。


    方文斌其實對這個少年,還有這個人牙子給出的價位都還算滿意,畢竟會武功的奴仆少,兩貫錢買他一輩子效力,這買賣其實很值,隻是她也知道顧南一路上各種花費現在身上銀錢應當已經不多了,所以才沒說買下他的話,不曾想顧南倒是自己做主了。不過這倒是解決了她們的一個大問題,隻是這少年不服管卻又讓人有些頭疼。


    顧南從賣身契上看到了少年的名字,雲翎,倒是個好名字。


    顧南走到雲翎的身邊,直視他說道:“你護送我們到京城,我便將賣身契給你,許你來去自由,你可願意?”


    雲翎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顧南道:“我沒必要騙你,信不信在你。”


    雲翎帶著幾分嘲弄道:“你最好說話算話,不然到了京城我就殺了你,奪了賣身契自己走!”


    顧南見他這樣不知怎麽竟覺得有些好笑,她解開他的腳鏈,同時道:“那你可說話算話,別還沒到京城就把我給殺了。”


    雲翎哼了一聲,似乎是應了她的話。


    方文斌沒聽清兩個人說了什麽,這個時候見到顧南解開他的腳鏈頗有些不讚成,她拉著顧南還想說什麽,顧南卻示意她不用擔心。


    兩人去買了床棉被,雲翎一身衣服破破爛爛的,顧南又給他買了套衣服,三人這才回到客棧。


    顧南另外給雲翎開了個房間,讓他洗漱好換好衣服後過來找她們。


    雲翎長的算是清秀,身上一股子誰也不服的氣勢,雖然不如秦唯那樣的明豔,但在這個世界的審美下應當算也能算是中上了,遠比之前方文斌討價還價時說的相貌平平要好上許多。他此時漱洗完畢,換了衣服之後再也看不出奴仆的樣子,和一般人家的小公子無異。


    羅生走的時候特意留了些藥給顧南,顧南當即拿出了療傷的藥,遞給雲翎後囑咐他自己塗了。


    雲翎接了藥卻連道謝都沒有。


    方文斌和顧南一同商議啟程的事情,此時距離天黑已經沒多久,隻能是明日再啟程了。雲翎靜靜在一邊聽著,也不說話,這時候反倒有了幾分乖順的樣子。


    兩人商議後便準備各自休息了,方文斌有意逗弄雲翎,開口道:“你可要早些休息,接下來有的勞累的了。”


    他瞥了方文斌一眼,沒理她。


    顧南見此不由有些好笑,“行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明日要起早的。”


    次日三人一同離開客棧,顧南和方文斌本來已經商議好輪流趕馬,卻不想雲翎直接坐在車板上一副馬夫的架勢,動作熟練的很。


    顧南和方文斌對視一眼,最後一同坐進了車廂。


    方文斌還有些不放心,問道:“你知道去京城的路麽?”


    雲翎不耐煩道:“知道。”


    方文斌對著顧南笑道:“我怎麽覺得他脾氣比我還大?”


    顧南失笑。


    一日行路,顧南本來想雲翎進車廂暖和暖和,結果他卻隻道不冷,並不進車廂,也堅持不與二人輪換。


    顧南見他麵色如常,的確沒有被凍到的樣子,料想應當是他有武藝傍身的緣故,想到羅生身上也總是很暖,並不怎麽畏寒,便也沒再多說,夜間三人找了個客棧隨便住了一晚,次日再次上路。


    接下來數日都是如此,雲翎堅持不進車廂,於是每日都是他在趕馬,顧南怕他凍到特意將凍瘡膏遞給他,事實證明卻有些多餘,他沒用過一次,身上也沒有任何的凍瘡。


    天氣一日賽一日的寒冷,顧南撩開車窗看向道路前方,也不知羅生是否已經到了京城,更不知他這些日子過得如何。


    顧南和方文斌都未曾出過遠門,如今在車廂內有時閑得無聊,兩個人就會透過車窗向外看去,一路上途徑各地倒是見識到了各地的景色民風。


    顧南幾番花銷,身上的錢已經所剩不多,好在他們還算節省,大抵支持到京城是無礙的。到了京城之後她和方文斌就都需要想辦法來賺錢了,不然兩人以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


    羅生隨著大內侍衛一路疾行,此時看著近在眼前的城池,心中升起了百般滋味。當初女皇給他師父授予禦醫一職,她故辭不受方才得以脫身,不曾想如今這事卻落在了他的身上,隻是他能否如同師父一般順利從中脫身卻成了不可預測之事,而顧南還在等著他……


    他看著深重的宮牆,仿佛這牆壓在自己心中一般,一時間讓人有些喘不上氣。


    幾人到達宮門前便紛紛下馬,羅生和淩肅由宮人引著一路走向女皇落塌的紫霞殿。


    宮人到殿外停下,隨後前去匯報,待到他回來,兩人方才隨著他一同進入內殿。


    女皇高坐殿上,羅生並未抬頭去看,隻隨著淩肅一同跪下道:“草民羅生,見過皇上。”


    女皇雖然年過五十聲音卻仍舊動聽,她頗有幾分懶怠道:“起來吧。”


    羅生跟淩肅一同站起來。


    “你是蕭宇的徒弟?頭抬起來給朕看看。”女皇道。


    羅生抬頭,隻見殿上的女皇一身龍袍,頭發高高束起,雖然已近半百,卻未見多少老態,隻神情有些萎靡,看起來應是病魔纏身的緣故。


    女皇見到羅生容貌後似有幾分詫異,片刻後道:“蕭神醫的喜好果然總與旁人不同。”


    羅生聽女皇如此這般說便知她應當是誤會了他和師父之間的關係,這時淩肅上前與她耳語,女皇這才收斂了神色道:“倒是朕想岔了,在你大婚之日將你帶回來是朕的不是,不過也道是福禍相依,你若是將朕給醫好,朕便親自賜婚於你,讓你風光大嫁給你那心上人,你看如何?”


    羅生再次跪下道:“草民謝過皇上。”


    女皇卻話鋒一轉道:“隻是你那師父當年在我病情未愈之時便堅持要離開,結果導致朕這病情拖延了這麽些年都不曾痊愈,如今還越來越重了,我多次派人尋你師父,竟是一次都沒尋到。如今你既然來了,你若是治好了朕,朕自然要賞你,若是治不好,那你師父的過錯便由你一同背著,屆時朕親自送你去見你師父。朕的話,你可聽明白了?”


    羅生一早便聽師父說過,知道女皇性子霸道,由不得人半點反抗。昔日女皇的病情師父也給他講過,他知道那病隻能養著,不能根治。如今聽女皇所言便知是病情惡化了,羅生雖然想明白這一切卻也知道女皇不會聽他解釋這些,她隻想要他徹底治好自己的病。


    恩威並用是上位者慣用的伎倆,羅生卻不知他是否能有機會領略到那份恩,那是昔日師父都覺得無法徹底治愈的病……


    ☆、第三十九章


    女皇說了這些話後精神便有些疲乏了, 她喚羅生上前為她診治。


    羅生接過侍者遞過來的絲巾,上前覆在女皇的手腕處,而後把上她的脈搏。


    片刻後他鬆開手,低聲道:“草民還要再看過陛下以往的脈征和診治記錄方才能夠做出判斷。”


    女皇早料到他會這麽說, 開口道:“那些東西都在太醫院由專人打理, 朕現在便封你為禦醫, 許你自由出入太醫院,日後你就住在太醫院和其他禦醫一同為朕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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