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這帶的湯泉池修得極好,一連數個精致小廳,富麗閑雅,且並不張揚。


    成安急匆匆地跟著:“大公子,蘇老板在風露堂。”


    傅陵稍一蹙眉:“怎麽這樣遠?”


    “蘇老板說,那個池子最小,且安靜。”


    成安忙解釋一句,又見傅陵加快腳步。


    大雨砸出層疊水花,風露堂前,燈盞搖曳,花木繁盛。


    傅陵一頓,成安便把紅木餐盤遞過來。


    一小壺酸梅汁,兩個小青瓷杯子。


    原本是一個,但傅陵既來,成安又給添一個。


    風露堂確然不算大,燭光滿室,簾帳輕垂,進門一扇描青繪彩的屏風,略微擋住彌漫的溫熱水汽。


    屏風後是清脆的水聲。


    還有蘇遙的聲音:“怎麽去了這麽久?”


    傅相頓一下,直接繞過畫屏:“蘇老板渴了嗎?”


    蘇遙驚詫一瞬,隔著蒙蒙的水汽,嘩啦一聲,把整個身子都沉入池中。


    還飛快地換了個位置。


    一下離傅陵八丈遠。


    傅相又被美人拒絕了。


    但傅相有厚臉皮。


    地上鋪著西域產製的絨毯,傅陵便大喇喇地往地上一坐:“我來給蘇老板送酸梅汁。”


    蘇遙滿心驚慌尚未平複,又往水下沉入些:“多……多謝傅先生。”


    傅家的湯泉是天然活水,並不如何清澈見底,蘇遙這般,便隻露出一張撩人的麵容。


    湯泉泡久了,蘇遙的麵色便格外紅潤,尤其是眼角,也染上一層淺淺淡淡的薄紅。


    他眼睫輕輕一顫,並眼下一滴灼目的淚痣,便是十分的勾魂奪魄。


    從前隻覺得蘇遙生得極為標致,這般褪去外在的一層溫潤親和,水汽平添數分朦朧,卻是極為招搖的一副樣貌。


    吳叔早先說得對。


    若是在京中,這都不一定有機會下手。


    幸好沒有旁人見過。


    傅陵念及此處,便愈發心急,一並拋去許多彎彎繞繞,開門見山:“蘇老板為什麽要躲著我?”


    蘇遙一默,隻低聲道:“我沒有躲著傅先生。”


    傅陵委屈:“但我整整兩天,都沒和蘇老板說上一句話。”


    哪有兩天?


    昨兒早晨還躺在同一張榻上。


    但分明是同榻而眠一整晚,傅鴿子卻什麽都忘了。


    現下還跑來理直氣壯地問。


    蘇遙心下越發失落。


    他這分失落,本是十分地沒道理。


    因為原本便是傅鴿子喝醉了,什麽又抱又親,都不能作數的。


    鴿子自個兒不都忘了嗎?


    蘇遙前夜原是這麽打算的。


    一覺醒來,大家都忘記,隻當什麽都沒發生過便好。


    但事到臨頭,他才發覺自己有些當真了。


    起碼他真的親了傅鴿子一口。


    而且鴿子也親他了。


    但鴿子全給忘了。


    蘇遙略為賭氣,又微微地不自在:“左右你也不記得,就算了。”


    傅陵一愣,一時更加驚駭。


    這是個什麽語氣?


    不能吧!


    我喝醉後到底說了些啥?


    傅相心內頓時慌如老狗。


    但表麵還是穩得一批:“不能算了,怎麽就算了?我到底怎麽了?”


    他越一無所知,蘇遙便越失落。


    但“前天晚上我親你了”這種話,蘇遙也說不出口。


    默上一會兒,仍是推拒:“麻煩傅先生把東西送過來。雨天濕滑,傅先生小心。”


    傅陵一頓。


    美人要趕我走?


    那我肯定不能走。


    傅陵坐著不動:“我不走。”


    蘇遙抬眸:“傅先生還有事?”


    傅陵瞧著他,隻道:“我也要泡。”


    蘇遙明顯一慌。


    慌亂地劃拉兩下,帶起清脆的水聲,又發覺無處可去。


    他什麽也沒穿。


    傅鴿子還就在他對麵坐著。


    這池子太小了……


    蘇遙一縮:“……你不許進來。”


    話剛出口,便覺得十分地沒道理:這是人家的湯泉池,為什麽不能下來?


    傅陵挑個眉,很明顯也是如此想。


    蘇遙默一下,又結結巴巴:“你……你先讓我出去,你再進來。”


    傅相一頓,把餐盤隨手一擱,揚眉笑了下:“蘇老板出來吧。”


    他就笑吟吟地於對麵一坐,蘇遙瞬間滿麵滾燙。


    蘇遙自然不可能這樣出去,但傅陵又要進來,正一時僵持,便瞧見傅陵好整以暇地起身:“我去脫衣裳。”


    蘇遙心內登時慌如擂鼓。


    再一扇屏風後,已響起衣料摩挲的聲音,並扇子骨、墜子、玉佩等物的聲響,叮叮當當。


    蘇遙聽得心內發慌,就要趁機跑出去,又怕一露頭,正巧撞上傅陵。


    進退兩難之際,便聽見傅陵含笑的聲音:“蘇老板,我要出去了。”


    蘇遙一下子閉上眼。


    還用手緊緊蒙住。


    絨毯綿軟,蘇遙尚未聽見腳步聲,忽然便感覺到身側水流輕動。


    嘩啦一響,進來隻大鴿子。


    ……離他好近!


    蘇遙一個側身,急忙就往反方向跑去,卻被一把拉住胳膊:“蘇老板,別這樣跑,小心磕著碰著。”


    傅陵這語氣促狹得很。


    蘇遙隻緊緊捂住眼睛:“……傅先生你離我遠一點。”


    這種話,對沒臉沒皮的人來說,就是個鼓勵。


    傅相聞言就離他近上一步:“我為什麽要遠一點?”


    傅陵溫熱的掌心貼在他手腕,蘇遙愈發不肯鬆手:“……我熱。”


    又重複一遍:“你遠一點。”


    傅相一動不動:“我覺得這兒的水溫好。”


    蘇遙忿忿:“那我遠一點。”


    傅相隻握住他手腕不放:“蘇老板好歹別蒙著眼走。”


    又調笑一句:“我就這麽見不得人?”


    蘇遙又局促又緊張,思來想去,還是離鴿子遠一點要緊,便慢慢鬆開手。


    水汽氤氳,蘇遙一睜眼,便瞧見眉眼含笑的傅陵。


    傅陵沒有如他一般沉在池中,溫熱的水隻漫過胸膛,精瘦緊實的腰身若隱若現。


    大鴿子這麽懶,為什麽還能做到穿衣顯瘦、脫衣有肉?


    蘇遙疑惑一瞬,霎時又臉紅了。


    他急忙要躲,傅陵卻仍舊握住他的手腕沒鬆開。


    這回換上肯定句:“蘇老板不要躲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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