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天使般的臉龐,她也實在開不了口去罵人啊,隻能自欺欺人地堵著耳朵,告訴自己無事發生。


    隻不過,因為他的醒來,家裏又恢複成之前的嘰嘰喳喳熱鬧的模樣,青徽一直梗在胸前的大石頭,也悄然落地。


    吵就吵了點吧,她認了。


    隻要這蠢龍還在,還好好的,她就心滿意足了。


    ***


    簡單而又有規律的日子,其實過得也挺快。


    好像她還沒怎麽意識到,看著課本翻過去的一大半,才有了一種,啊,原來過得這麽快的感慨。


    教室的左前方,掛著一大塊布,上麵用墨水寫著三個孩子的名字,名字後是用別針別好的大紅花。


    淵止後來居上,白遂緊跟其後,隻有葉長安,不僅第一個沒搶到,第二第三個也沒搶到,數量被他們兩個甩遠了。


    每次上課時,葉長安看著那麵“光榮榜”,都覺得自己像是個要氣炸的火/藥桶,下一刻就能表演一個原地爆炸。


    說起來,葉長安就是那種粗心大意的學生,心也更多的放在自己的練武上,比起現在好不容易能堅持蹲蹲馬步的白遂二人,他學得早就深多了,練習體能長跑練拳練箭,一切都為了當將軍的目標而努力堅持著。


    要不是因為青徽當時成功忽悠住了他,他恐怕連個化課都不願意上的那種。


    所以說真的,對於這種大紅花的數量,青徽和絹翕並不覺得意外,甚至有時候為了讓葉長安覺得心裏舒服點,也會把練武課的成績放進去,作為得到大紅花的一個理由。


    葉長安的三朵都是這麽來的。


    可是比起白遂和淵止,這就真的不夠看了。


    葉長安看著自己寥寥無幾的大紅花,咬著唇神色滿是糾結,到最後迷茫的表情卻一下子變得堅定起來。


    自己也想要更多的大紅花,這沒錯。


    又是一次小考。


    青徽按教學進程,大概會每半個月考一次試,正好學完一個章節內容,複習一遍,省得孩子們忘了。


    說是考試,其實更像是默寫,隻是把書的一些知識摘抄出來,挖幾個空讓他們去填,如果認真去聽稍微去記一下,是可以考好的。


    淵止和白遂就是那種稍微記一下就能滿分的孩子。


    淵止拿第一多有一大半原因是因為白遂的字,還沒有被練出來,有時候醜到認不出。


    可憐兮兮的白遂隻能哭唧唧看著自己的字,委屈巴巴極了。


    而葉長安,是那種馬大哈類型,經常不是錯了一個字就是多了一個字,永遠與滿分擦肩而過。


    青徽把試卷分給三個學生,自己坐在講台上,翻著書。


    因為考過這麽多次試,三個孩子永遠沒有走出出格的一步,所以她漸漸對監考這件事失去了好奇,還有點厭煩。


    索性就直接幹自己的事情。


    她翻著手裏的書,陽光點點灑落到教室裏,在白紙上勾勒出她側臉,發絲在拂動。


    她指尖挑起頭發捋到耳後,於是耳垂的模樣也印在了書上。


    陽光調皮極了。


    安靜,隻有筆落在紙麵上的沙沙聲。


    像是蠶食桑葉一樣。


    葉長安因為個子最高坐在最後排,他寫著寫著,就突然慢了下來,稍微抬頭看前麵二人,都是一副聚精會神的樣子。


    他再抬頭看坐在最前麵的青徽,也是低著頭看書,專心致誌。


    他的心跳得“撲通撲通”,像是在打鼓一樣。


    當他偷偷從衣袖裏翻出一小張紙片時,這種鼓聲就不僅僅是在心裏跳動了,他感覺自己渾身都成了那個鼓,在不停地跳動著,顫抖著。


    可是他的頭腦卻是愈發地清醒,可以清楚地感知到,自己打開了那張紙條,自己偷偷低下頭去,自己小心翼翼地瞟著紙條上的字,自己抬頭看看又做賊心虛地把答案填上去,又忍不住抬起頭環顧四周,深怕自己被發現了。


    然而並沒有,當他把所有的答案都填完,整張試卷寫得工整而又認真,他偷偷舒了一口氣,又抬起頭四處看了看,見沒有動靜,他低下頭把那紙條又折好,塞進了自己的袖子裏麵。


    他豎起試卷,裝成一副認真檢查的樣子,仔細看著滿滿當當的試卷,隻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跳得更快了。


    前麵的白遂和淵止還在想,落筆有些遲疑。


    他躲在自己的試卷後偷偷地笑。


    窗台上的沙漏裏,一大半已經倒入了下麵的空瓶之。


    葉長安看著差不多到了他所盼望的時候,突然站起來,捧著試卷上前,把它放在了青徽的桌子上。


    青徽抬起頭,還以為是淵止,當她看到是葉長安時,不免吃了一驚,隻不過又很快把情緒隱藏起來,笑著道:“交完卷就先出去吧。”


    葉長安點點頭,規規矩矩走出了教室,等和上門,他一下子跳了起來。


    終於,老師說這句話的時候,自己是被她吩咐的那個人,而不是坐在下麵聽的那個了。


    淵止抬頭看著葉長安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在一側頭,剛好與白遂對視了一眼。


    白遂甜甜一笑,舉了舉筆,又低下頭繼續寫。


    淵止也搖搖頭,把因為有人提前交卷的煩躁甩出腦海,仔細斟酌著紙上的問題。


    等考試時間結束,淵止和白遂交了試卷出去,便看到蹲在牆根下的葉長安,正仰著頭看他們。


    白遂一下子衝上去,抱住了葉長安,動聽的話跟不要錢一樣往外冒:“長安哥哥,你好厲害啊,今天的題目有的我都不會,你竟然寫出來還提前交了。”


    葉長安心裏有點虛,但麵上還是一副臭屁模樣:“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誰?我可是葉長安呢!”


    “對,長安哥哥以後還要做將軍呢!以後要鎮守天門的。”白遂抱住他的手臂左搖右晃,看起來頗為親昵。


    淵止也走過去笑:“長安,你今天很棒。”


    葉長安傻傻一笑,摸著後腦勺,看起來像是個憨憨。


    不止他們兩個,青徽也覺得葉長安進步了。她改著試卷,發現這次可能是因為題目稍微有點偏的原因,白遂和淵止都有一兩個空沒填,隻有最先交卷的葉長安,不僅填得滿滿當當,而且都還是對的。


    看起來是真得認真複習了,她欣慰地想,給他的試卷批了個滿分。


    等到講試卷發小紅花的時候,青徽根本不吝嗇對於葉長安進步的誇獎,把他從頭到尾誇了一遍,聽得孩子臉紅通通得像是過年的大紅燈籠,可是笑得卻很亮很亮,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難得見上課時葉長安這麽開心,青徽也笑了起來,把大紅花掛在了他身上。


    葉長安摸著胸前紅豔豔的絹花,柔軟舒服的手感,像是水在自己手上拂過一般。


    他手指撚著花瓣最前端,低下頭的笑容突然變得有些忐忑不安起來。


    但願自己的作弊,不要被人發現。


    淵止和白遂並不知道葉長安忐忑的內心,他們其實都是心思頗為細膩的孩子,自然也能感受到葉長安努力掩飾但是並沒有成功的、他對於大紅花的向往,也明白他有時的羨慕,見他這次終於得償所願,都走上前為他慶祝。


    葉長安抬起頭,雖然心髒跳得越來越快,臉也越來越紅,但是他們都以為是激動的,紛紛取笑他的猴屁/股臉蛋。


    幾人笑著打鬧玩耍,衷心地慶祝葉長安得了第一。


    此後的幾天裏,好像什麽動靜都沒有,也並沒有人懷疑自己的成績是作弊來的。


    葉長安也漸漸把心髒安回了自己的胸腔裏,漸漸回到自己平時狀態的軌跡裏,他卻怎麽都沒想到,自己的秘密竟然還有被發現的一天。


    第32章 暴露


    不知道什麽時候, 窗戶前一株花樹開了花, 淡黃色的花朵小小的卻舒展著花瓣,盡情展示著自己的身姿。


    風路過, 就會順手把花朵從樹上帶下來, 送到孩子們的桌子上。


    於是桌椅上總是灑了薄薄一層黃色的小花。


    此時的教室裏, 隻剩下青徽和絹翕二人。


    她們坐在矮小的椅子上,腿曲起壓根伸不直, 要是平時隻覺得難受,可是此時她們的心神都放在了桌麵上攤著的一張紙條上。


    那是一張被水浸濕了一大半,邊緣已經發起絮絮了,上麵墨色的字跡也暈染開了, 大片大片的墨色在潔白的紙上, 隻是最邊邊角角的地方,還是能看到幾行字。


    青徽很熟悉, 絹翕更是眼熟這上麵的字。


    這是葉長安的字跡。


    “這是?”青徽五指曲起握成空拳, 指節在桌麵上輕扣著。


    發出清脆的聲音, 一下又一下。


    絹翕沉著臉, 眼底帶著些怒意:“我倒是沒想到,長安什麽時候學會了這齷齪手段。”


    她收拾葉長安的房間時, 發現一個閑置的茶杯裏蓋著蓋子,拿起來沉甸甸的像是倒滿了水。


    她反手準備把水倒了, 然後打開茶杯, 就發現裏麵泡著一張白紙。


    她不免疑惑地展開一看, 倒是被上麵的字給氣了個仰倒。


    她還說前幾天葉長安超常發揮考了個第一, 還在她麵前好一陣得瑟,結果倒是這樣來的?


    青徽也有點生氣,她覺得自己的學生一向乖巧聽話懂事,卻沒想到葉長安竟然做出了這種事情。


    小小年紀,竟然連作弊都學會了。


    隻是絹翕的火氣看起來比她還要強,她不好多說,生怕絹翕會一氣之下把葉長安拉過來暴揍一頓。


    就看他們母子二人武力值的差異,隻怕葉長安是那個被狂毆一頓的人。


    最後,所有的話,都化作了一句:“我來教訓他。”


    絹翕揉了揉額頭,又使勁捏了捏眉心:“你盡管教訓,不要顧忌我。”


    又補了一句,“說真的,要是我,就直接打一頓就好。”


    青徽笑了,隻是笑容轉瞬即逝。


    *


    和淵止白遂混在一起玩鬧的葉長安,看到青徽的招手,先是指了指自己,表情疑惑。


    見青徽肯定地點了點頭,他這才急匆匆跑過來。


    “老師,你找我?”他憨笑著問,手上還是和他們一起捏泥陶時的滿手泥土,看起來頗有幾分純樸的傻樣。


    提心吊膽了兩三天,見沒有人發現自己做了什麽,葉長安提在嗓子眼的心一下子回到了該去的地方,此時被青徽喊過來時也是帶著笑的,以為隻是找他有事情。


    隻是青徽一直不說話,隻定定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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