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津塬麵無表情地問:“你在我麵前永遠沒有隱私。我現在問你,第一份檢查——你為什麽檢查std和艾滋?你和他之間沒有任何措施嗎?”


    當然有措施。趙想容深吸了一口氣,她故意頓了頓說:“我,我會吃避孕藥。”


    周津塬微微一笑:“避孕藥?靠字麵意思,你都應該明白,避孕藥隻能保證女人不受孕,但不能保證在性交時,不被男方傳染其他病。何況你現在懷孕了,這證明你連藥都沒有按時吃。我現在問的問題是,他戴套嗎?”


    他說得太冷靜,趙想容臉和脖子隱約發燙。


    她硬邦邦地說:“你把我弄疼了。放手。”


    周津塬密切地觀察她。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情緒太複雜,每一種猜測都在靈光一現後,流逝為烈性黑暗。


    他嘴裏蔓延起一股苦味


    周津塬麵無表情地問:“你懷孕了?孩子是誰的?要知道這幾次,我都是在體內。”


    周津塬幽涼堅硬的手,還緊握著她,趙想容的心砰砰跳,但她帶著他的手,拿起一根筆,他看到她在檢查報告上麵的日期畫了個勾。


    她施施然說:“你可以看下小崽子的發育日期,自己推斷下。咱倆上床的日期對的上嗎?能是你的嗎?”


    周津塬凝視著她,好像想要說話。但他足足沉默了幾分鍾,才開口:“所以,孩子有可能是塗霆的?”


    趙想容用眼角瞥到,周津塬的手開始輕微地顫抖。


    他的麵部表情,其實一丁點也沒有變。眉毛,眼睛,嘴唇都像生鏽凍在原位,越發有股陰冷,像人更像鬼,但極其英俊,一路沉到盡頭。


    周津塬看到她目光,他迅速把手收回來。“我知道了。”他淡淡說。


    趙想容蹙眉,她不懂,周津塬知道什麽了。


    周津塬目光一轉,突然伸手拿過她桌麵的訂書機,把她的睡衣裙擺和長袖訂在一起,隨後,取過她的兩部手機。


    趙想容瘋狂地掙紮,輕薄的絲綢睡衣被訂書機訂在一起。她費力地脫下,整個人赤身裸體站在空氣裏,肌膚微微起了層疙瘩。


    她撲到衣櫃,取過新的睡衣,重新套在身上。


    周津塬正背對著她,低頭翻看她的手機聯係人名單。


    “周津塬!”趙想容尖叫,同時還有一點心虛和茫然,“你拿我手機幹什麽?”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她厲聲問:“你正給誰打電話?”


    “這種喜訊,必須告訴那個叫塗霆的。容容,如果你懷孕了,孩子的父親,難道不應該第一時間知道這件事嗎?”周津塬平靜地說。


    趙想容眼睛一下子眯起來,她有點慌了。


    但隨後,趙想容又看到他緊握著手機的手背,蜿蜒的血管突出。即使,男人的聲音依舊平靜得像說什麽天氣。


    也就在這個時候,趙想容突然知道,她之前矛盾什麽。


    第80章 80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周津塬皺了皺眉, 再次睜開眼。


    第一眼,他看到地麵有層帶有珠光, 雪白色如雲般堆積的布料,這是之前被他掀在地麵的床單。


    周津塬還躺倒在趙想容的公寓,她臥室的床上, 就在昏迷的原先位置。他暈過去,也就二十多分鍾,身體素質好,居然又硬挺過來。


    腹部依舊有疼痛感, 但減輕很多。


    他緩慢坐起來。


    借著外麵的燈光, 地上還伏有黑漆漆的一個人影。趙想容沒料到周津塬會吐血, 她更沒有料到, 周津塬吐血後, 還有精力大動肝火。


    他昏迷過去的同時, 比周津塬身體差很多, 且隻會更嬌貴的趙想容眼前一黑, 她也被氣暈。


    許久之後,趙想容悠悠轉醒,耳朵裏依舊伴有雜音。她蜷縮著手腳,發現自己已經被拖到床上。


    床頭櫃的台燈開了一盞, 光影虛化,鋪滿床頭。


    周津塬斜靠坐在床頭,後背枕著兩個蕾絲枕頭。他那張臉白得像正戴著孝, 伸出一隻手搭著她的脈搏,另一隻手握著手機。


    趙想容費力地聽了幾句,周津塬報了自己身份。


    他把懷孕和流產的烏龍直接打電話求證蕭晴。她目光再下滑,男人淩亂開著的襯衫領子口有幾處血跡。


    周津塬盤問完蕭晴後,神情不變,徑自掛了電話。


    她脈搏平穩,他便收回手,從旁邊拽過不知何時被疊得四四方方的真絲枕巾,用力擦去自己唇邊殘留的血跡。


    兩人一躺一靠,身體都極度難受,也不想說話。


    周津塬麵無表情地望著正前方,良久,他將問題重新問了她一遍:“上一次你的月經什麽時候來的?”他依舊對整件事半信半疑,非要再次確認。


    周津塬的音色低沉清晰,趙想容聽到了。


    鬧劇演完,她不想再裝嬌媚甜心,微笑說:“別懷疑,我真的懷孕啦——我正懷著你爹和你二叔!”


    周津塬的眸中冰涼,但沒有動怒。她說什麽根本無所謂,天亮依舊得去門診檢查,不是自己的孩子,懷豬懷狗都得打掉!


    這念頭冒出,周津塬的胸膛略微起伏,因為不希望她受罪。他居然還心疼她!自己是廢物,她更是!心頭浮起各種情緒,他再度咳嗽幾聲,腹部又傳來陣陣難受。


    趙想容正在微光中看著自己的臥室。


    電腦、部分文具和那些瓷罐的護膚品,橫掃在地,尤其是電腦屏幕碎得像蜘蛛網一樣——以往砸周津塬東西,她至少會善良地避開他的電腦。周津塬卻一上來就把她電腦砸了,這王八蛋!


    聯想到周津塬吐血的一幕,趙想容又震驚又衝擊,當然還有點暢快淋漓。整件事,雖然沒按照她的想法進行,效果卻驚人,假的懷孕報告也算沒白費。


    趙想容扭過頭:“你究竟是真吐血還是假吐血?你今晚喝酒了麽?”


    周津塬表情冰冷,手臂下移,緩慢地把自己敞開的襯衫扣子一一係上。


    “你怎麽找到我那體檢報告,你是不是偷偷在我家裝了偷拍的攝像頭?”趙想容不解地追問。自己藏東西的方式很隱蔽,他怎麽翻到的?


    周津塬依舊不看她,抿嘴不語。


    趙想容注視他一會,他臉色蒼白得不太對了。


    她終於開始擔心:“這幾天的身體有不舒服的地方?如果真的吐血,現在就得去醫院。你別跟我鬧。”


    她還敢說他鬧?周津塬略低了低眼皮,但在她催促下,他還是開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回答她:“要去醫院,也得白天看專科的門診。夜間值班的急診醫生,工作量多,專業水平普遍一般。”


    趙想容揚眉:“你不會連同行都嫌棄?你自己也在醫院值過好幾年的夜班呢。”


    “我值急診是他們的榮幸。”他說。


    趙想容啞口無言,


    周津塬實在是太虛弱了,甚至無力去掩飾那一股深藏不露的自大。這男人,向來是別人虧欠了他十萬八千的模樣,但她從沒見過他這麽氣若遊絲過,


    他剛剛居然說喜歡小孩子。假的吧?


    趙想容看著看著他,又突然回想起周津塬的舉動——他居然還敢對她的臉擲紙,又揮落她手臂,是想扇她耳光嗎?最後那句話,趙想容處在耳鳴中沒聽清,也看不清他唇形,但她猜到絕對不是什麽好話。


    趙想容沉下臉:“周津塬,你剛剛是不是又讓我滾?你啊,就別學人家小姑娘吐血,你,你,你就——跳樓自殺吧。是個爺們,現在從我家窗戶跳下去。”


    周津塬終於瞥她一眼,平日裏清淺的眼睛布滿了紅血絲。


    身體這麽不舒服,他的語氣竟難得溫柔:“我要是死,你得跟我一起爛掉。”頓了下,他補充,“還有你那個便宜大哥,趙奉陽,他也得死,省得他惦記你。”


    一提到趙奉陽,趙想容便不肯鬥嘴,她才懶得回應這些捕風捉影的事情。她撐著身體,伸手想去搶那塊四方枕巾,想要看看上麵有沒有血跡。


    周津塬不肯給。


    他按著她,白皙手背的青筋沒有褪下,突突地凸起。他別過臉,逼視她,口氣仿佛很困惑:“容容,你騙我懷孕,你的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嗯?”


    趙想容現在折騰不動了。


    她之前喝掉不少紅酒,略一動頭暈,順勢往他懷裏一靠,用手指玩著他白襯衫下擺,一會兒纏緊,一會兒再放鬆,但就是不肯回答這問題。典型的趙想容做派。


    周津塬聞著趙想容頭發上的熟悉玫瑰香,一時間,感覺到徹骨的孤獨。因為他居然又覺得她很可愛,這日子能繼續湊合過。


    這時候,手邊的手機又響起。


    兩人先後看了一眼亮起來的屏幕。趙想容慢一拍,她立刻說:“是塗霆的回電?你跟他說了什麽?”


    塗霆知道她懷孕,會驚嚇還是會憎恨?兩人交往期間,塗霆懷疑過她腳踏兩條船。但她確實沒有劈腿,隻怪周津塬從中作祟,而現在她又懷孕了……等一下,自己根本沒有懷孕!


    周津塬看趙想容的表情各種變幻,他的心重新恢複冷硬嚴肅。


    他淡淡說:“死心吧。”手指一點,按了免提鍵。


    當塗霆的聲音響起,趙想容原本靠在周津塬懷裏,她支起身體,手肘猛地一頂他胸口,周津塬不禁再咳嗽,麵色更白了一層。


    趙想容搶過手機,她幹脆地說:“我沒有懷孕,沒有流產,也沒有得艾滋……無論周津塬告訴過你什麽,全部是他在發神經病,都是誤會。”


    塗霆聽到趙想容的聲音,又聽到她罕見氣急敗壞的語調,不禁愣住。


    年輕偶像一時沉吟著,趙想容忐忑地等,過了會,她問:“塗霆,你掛電話了嗎?”


    塗霆這才回答:“……還沒有。”


    趙想容明知道他看不見,習慣性地嫣然一笑:“對不起哦。”


    周津塬在旁邊看著,趙想容現在的表情天真,哪有剛才戳人心窩的惡毒機靈。他深呼一口氣,屏住,突然間扯住她頭發,湊過去吻住她。


    趙想容的頭被拽得往後一仰,他唇齒帶著血鏽味,味道極苦。她強烈掙紮。


    周津塬倒是一推就被推開了。他用冰涼的手奪回手機,啞聲開口:“趙想容現在有一句話,但她不敢講,我來代勞。”


    塗霆下意識地問:“什麽?”


    趙想容也不知道周津塬打算說什麽。她伸出一根手指,警告性地指著他:“周津塬,你講話給我小心一點!”


    他眯著眼睛看她。令人窒息的幾秒後,周津塬忽而開口對塗霆說:“這種時候,你如果真的關心趙想容的情況,不應該隻打電話,你應該站在她麵前。”


    這句話,語意平靜,內容誅心。


    電話那端死寂。


    但趙想容一聽就氣笑了。她不是純情少年,不會被周津塬的話術所騙,更不是那種遇到困難都找男人撫慰的女人——否則,她和周津塬的婚姻,兩個月就得離。這位醫生從不出現!


    她不耐煩地說:“少挑撥離間!塗霆為什麽要來看我?我很好,我和他已經分手了。你別騷擾人家。”


    周津塬就等她這句。他還有後半句真心話壓著,塗霆要是敢來,他就敢廢了小明星的半條小命。此刻,他漠然對著手機陳述:“你聽到她的話,趙想容在我這裏很好,別來煩她——也別惹我。你可以掛斷電話了。”


    話講完,周津塬率先按了結束鍵,不允許塗霆再跟趙想容有交流。


    為了平穩說話,他強壓住咳嗽的衝動,此刻喉嚨緊縮,周津塬往前撲倒,趙想容下意識地托住他的身體,她說:“津塬?”


    周津塬劇烈的咳嗽,鼻尖埋到她的睡衣裏。她胸前極香,他睜著眼,瞧兩團妖嬈軟玉,等呼吸稍微平穩,張嘴含吮住,再想到她的欺騙以及她和塗霆的糾纏,牙關一合。


    趙想容剛要撥120,隨後就被他咬得在床上直蹬腿。


    她在巨痛中揪住周津塬頭發,把他拉開,卻發現他後腦勺布滿冷汗。周津塬埋在她胸前連聲咳嗽,咳出唾液,一時間,她的胸口和五指都陷入濡濕……心念一動,趙想容伸手在他嘴角一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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