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兒完全摸不著頭腦,用懷疑人生的語氣問我:“太後是……看著六王府的冰窖不順眼了?但它離鳳頤宮要多遠有多遠,好像不礙太後的事兒哎。”


    我擰眉歎氣:“話雖如此,但哀家曾做夢,夢見自己掉進去了,想到這一茬心裏就不痛快,不把它填死,我就覺得凍得慌。”


    “……”


    殿外夜空下,小公公和小丫頭也不知從何時買回來了焰火棒,此刻正圍在小火爐旁一個接一個地點上,然後攥在手裏來回揮動,穿過飛雪帶出一道又一道斑斕的流光。


    有個小宮女跑起來,把閃著璀璨火星的焰火棒變成流動起來的光帶,其他人紛紛效仿,來回跑動,歡笑與光芒,讓整個鳳頤宮都鮮活明朗起來。


    有個小公公倒退著跑的時候,不小心把火爐帶倒了,赤紅的炭火滾入厚厚的積雪中,炸開一圈水點,但很快,周圍那片冰雪都被炭火融化掉。


    這場景把我看呆了。


    果兒抬起小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太後,您也想出去玩嗎?”


    我欣喜若狂,一把攥住那小嫩手:“哀家想出辦法來了!”


    *


    臘月二十三,小年夜,京城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新聞。


    六王爺、六王妃應太後之邀去月西河賞花燈、放煙火。就在這一夜,有武藝高強的惡人扛著麻袋跳進王府後院,找到冰窖、掀開窖門,就往裏麵扔幹柴、投炭火,動作一氣嗬成,事了拂衣瀟灑。


    王爺王妃回府後,見管家痛哭流涕,隨他去後院就發現,原本好端端的冰窖被那惡人給糟蹋了個徹底,裏麵儲藏著用於夏天消暑的冰塊盡數融化,變成成烏漆嘛黑的一池子髒水,上麵還飄著炭火沫沫,木頭屑屑。


    臘月二十四,小年夜後一天,寶食街,“風來香”二樓雅間。


    我隔著屏風,看穿著湖綠綢袍的果兒,把五個金元寶推到對麵寶藍衣袍、瀟灑酷帥的年輕公子身前:“喏,說了不會白找你幹活的。你拿了這元寶,咱倆就扯平了。”


    那公子一腳踩在椅子上,撐著膝蓋嘻嘻笑著看果兒:“我不要。”


    果兒瞪他:“不要的話,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藍袍公子把元寶推回果兒麵前,殷切討好的樣子像是圍著花兒轉的小蝴蝶:“別氣別氣,我就是不想跟你扯平嘛。元寶就當我送給你的,快過年了,你去買花裙子穿行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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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9章 配合


    回宮的路上,我想到風來香這場麵便忍不住露出姨母笑,捏了捏果兒的小嫩手:“這就是你口中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季向星?”


    果兒細長的眼睫毛撲閃撲閃的,也跟著我笑起來,語氣比我還要八卦:“太後是不是也覺得不太像?也不知他怎麽回事,常年打打殺殺的話,性格應該得學得沉穩一點兒吧,但太後也瞧見了,他坐那兒跟個猴兒似的,根本沒人形。”


    我眯眼涎笑:“這猴子……不,這小星公子是不是喜歡你呀?”


    果兒抿了抿嘴,雪白的小臉上浮過些憂雲:“我同他認識四年了,他要是喜歡我,應當早就跟我說了。但他一直也沒開這個口。”


    聽聞此言,我忽然老母親上身,喜笑顏開,認真盤問:“四年了?快給哀家講講怎麽認識的,哪裏認識的?他家是不是在京城,經商還是為官?府上幾口人,府外幾畝地?我看武功確實不錯,一下就蹦進風來香二樓了。但他讀過書沒,可知書達理呀?”


    果兒搓了搓耳朵,憋住笑把隨身攜帶的水壺遞給我:“太後先喝口水緩緩吧。”


    我扯著欣喜得破了音的嗓子,雞打鳴一樣地說了一聲:“哀家不渴。你快給哀家講講。”


    “噗,太後怎麽激動成這樣,”她看猴兒一樣地看我,笑得燦若日輝,“他家裏的情況我也不知道,他不提我也沒問過。要說怎麽認識的,就是四年前有次出宮幫先帝買糖葫蘆,我看到他在寶食街吃飯被人轟出來,就過去幫他付了飯錢,結果他不要臉地說自己還需要住宿的錢,還需要上路的盤纏。”


    我震驚:“你都給了?”


    “是啊,我看著他長得好看呀,”果兒湊近我一些,笑得露出小白牙,“我對長得好看的人都是有求必應的,所以就給了他四個銀元寶。”


    果兒的大方把我嚇了一跳:“你一個宮女存個銀子也不容易,怎麽給他這麽多,不怕被騙呐?”


    她抬手揪了揪自己月牙形狀的發髻,模樣純真無邪,笑容清甜可人:“太後,實不相瞞,我進宮後一直很討喜哎。之前跟隨蘇公公侍奉先帝的時候,蘇公公很照顧我不說,先帝也很疼愛我,賞了好多好多金銀財寶。後來太後進宮,鳳頤宮缺人侍奉,蘇公公第一個就挑了我,他說太後一定也會喜歡。然後——太後又開始賞我,我現在甚至都數不太清自己有多少錢呢。”


    “不管多少錢,我家果兒都值得,”我還是有些擔憂,“那公子是真的在幹打打殺殺的事兒,還是耍嘴皮子呀?”


    “是真的,之前我出宮找多寶姐姐的時候還看到了,隻是他發現我後迅速結束掉打鬥,飛過來用衣裳罩住我的腦袋,就把帶我走了。而且他好像確實很缺銀子,我告訴他我有錢、可以找我拿,他卻鮮少借我的,隻在非常急需的時候才跟我開口。”果兒好像完全不介意這些,言語間聽不出任何瞧不起,“他總是會很快地還我。”


    我大抵明白這小星公子為什麽遲遲不開口說喜歡果兒了。


    他是不是怕自己配不上她呀。


    我小意地問果兒:“他若是親口說喜歡你了,你會嫁給他不?”


    果兒忽然抬眸看著我,皺眉思忖了會兒,惶惶道:“自年初開始,太後和陛下送了好幾個娘娘出宮了,現在該不會也盤算著讓果兒出宮嫁人吧?”


    其實她說的這一層,我方才並沒有想到,但聽她提起,我忽然生出大片惆悵來。


    可是活過兩輩子的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遇到兩相歡喜的緣分是多麽難得,所以也不願意為了自己把果兒一直綁在我身邊。


    抬手把她鬢角的垂發別至她耳後,心中生出嫁女兒才有的酸澀和不踏實:“我看那公子性格不錯,長得也好,還跟你一般白白嫩嫩的,你倆模樣上很般配。但你可能得再了解了解他,他這職業有點不穩妥呢。”


    “太後快別說了,再說您就掉淚了,”她把被風吹的開馬車窗簾又拉回來,嘻嘻笑著,“舍不得果兒就實話說嘛,果兒也舍不得太後。至於季向星,等他什麽時候能說出自己的心意了,我再離宮也不遲。”


    說到這裏,她立刻回頭攥住我的手,嚴肅地囑咐我:“太後千萬別插手。我今日同太後講的話,您也別告訴他。我就是想瞧瞧號稱自己超級大膽、殺人從不眨眼的大魔頭,這輩子到底有沒有膽量說喜歡我。”


    *


    眨眼間就到了除夕,薑初照送了我一頂新的白色貂毛帽子,這次耳後縫的是白鶴的羽毛,額前還綴了三塊極其通透瑩潤的水藍寶石,看著毛絨絨、仙飄飄又亮閃閃的,我很喜歡。


    戴上試了試,抬眸笑問:“蘇得意縫的?”


    “是蘇得意教的,朕自己縫的。”他有些驕傲。


    “陛下真是聰明呢,都學會做針線活了,將來不當皇帝,可以考慮去做裁縫,”但說完這句話,我就趕緊住嘴,拍了拍自己的腦殼,滿臉堆笑,“瞧哀家這話,太不吉利了,陛下千秋萬代,帝運永享。”


    他唇角溢出笑:“當裁縫能養活太後嗎?”


    “當然可以,哀家吃得又不多,”我指了指遠處成雙結對款款而來的兒媳們,“看在陛下還要養活這麽多兒媳的份上,哀家可以搭把手,幫襯著陛下。我做針線活也有進步呢。”


    並不是吹牛。


    哀家今年做的福袋,真的進步很大。送給薑初照和兒媳的時候,他們肉眼可見地都比去年欣喜。


    尤其是薑初照,他也不嫌自己這個跟兒媳的沒有區分了,滿意地接過,還打開瞧了瞧,略遺憾道:“隻有平安符啊。太後今年怎麽沒再送朕兩句話了?”


    我舉起酒盞,現場補上:“祝陛下身康體健,常開笑顏,早日學會時間管理,多與後宮兒媳親昵,把孕育皇子提上日程來。”


    薑初照哂笑一聲,但也沒生氣,反倒斟滿酒同我碰了杯,用一種放下了心頭事的語氣道:“可算聽到這話了。太後若不說出來,朕總覺得今晚少了點兒什麽。”


    “陛下現在滿足了?”


    “滿足了。”


    我湊上前去,眉梢帶喜:“不如我們來討論討論,你未來第一個孩子他娘,是在坐的哪位?”


    薑初照唇角抽了一抽,縱目望向大殿,挨個妃子看了一圈,可到底也沒有說出自己的想法。隻是整個宴席上,時不時看看我,問一些雜七雜八卻沒什麽用的問題。


    我回答得也非常不用心,甚至驢唇不對馬嘴,可他這小差開得比我還過分,不管我說出什麽來,他都點頭,拖著長腔語調悠揚著表示讚同:“嗯,太後說得對。”


    “你怕不是傻子吧?”


    “嗯,太後覺得是,就是吧。”


    “你還沒說誰是你未來小孩兒他娘呢。”


    “嗯,太後就是很好的娘。”


    我差點抓起一把花生米呼他臉上:“你是不是壓根沒聽清你娘在說啥???”


    他醉眼迷離,脖子轉悠,酒盞晃蕩:“嗯,你說什麽都對。你想要孩子,朕可以出力配合你。”


    “……”


    我薅過酒壺覷了一眼壺底:京城燒刀子?怪不得能把傻狗醉成熊樣。


    *


    雖然王府的冰窖已經毀了,但我還是很怕邱蟬又搞出別的事情來。


    是真的在擔心她,很想去王府瞧一瞧她。


    細想過後發現,重生四年,入宮兩年,與薑域邱蟬所見不過屈指可數的幾麵,但就是從這僅有的幾麵裏,我逐漸放下了對這對夫妻的怨念。


    甚至覺得邱蟬比上輩子可愛,覺得薑域比上輩子開朗。


    我這想法好像被老天聽了去。


    正月初八,從來沒有主動請哀家和薑初照去他府上吃飯的薑域,破天荒地送來了帖子,說邀請我二人和蘇得意、果兒一同去王府小聚。帖子裏還說,他去喬府跟喬二公子學了桃花酥,又去阿見點心鋪子買了最新款的點心。


    我覺得好奇,拿給薑初照看:“六王爺知道陛下最喜歡吃二哥那個版本的桃花酥?”


    薑初照恍惚地接過帖子,短短幾行字,他看了好久。最後笑得像個小孩兒,還昂首挺胸地在鳳頤宮轉悠了好幾遭,最後到蘇得意跟前,像是在炫耀:“蘇得意,你瞧,六皇叔其實知道我愛吃什麽,就跟我知道他愛吃寶食街的冰糖葫蘆一樣。他跟我扯平了。”


    這話怎麽講呢,是真的有點幼稚。


    但不曉得為什麽,蘇得意聽到後又開始抹眼淚了:“是的是的,六王爺記著陛下呢。”


    *


    傍晚時分,抵達王府。剛下馬車,薑初照就從薑域懷裏把小星辰撈過來,對著還不會叫爹喊娘的娃說:“來,給哥哥背首詩聽。”


    我望了望天:皇家的小孩兒可真不容易喲。


    大概是有王府的下人哄著,有薑域寵著,所以邱蟬已經完全不見大家閨秀的端莊優雅了,性子撒歡地很,見到我就跑來抱住我的腰,額頭還往我脖子裏蹭,絨發噓得我臉直癢,最後不得已推開她:“行了,外麵太冷,哀家又餓,快進去吧。”


    她趕緊直起身來,牽住我的手帶我往府內走,大概想起什麽事兒,於是邊走邊埋怨著:“姐姐聽說了沒?京城出了一個惡人,特別過分。”


    我隨口一問:“怎麽個過分法?”


    “他往我家冰窖裏投炭火,把冰和儲藏來給姐姐做果漿的葡萄都燒光了。真氣人。”


    這話惹我打了個激靈。


    因為做賊心虛所以強裝著附和:“聽說了聽說了,確實挺氣人呢。”


    話音方落,跟薑初照走在前頭的薑域驟然停步,回頭笑問我:“多虧小年那一夜,太後請臣弟和蟬兒去賞燈,不然那惡人可能轉移目標,把火放在我二人身上。”


    “這肯定不會,你放心吧。”我嘿嘿地露出白牙。


    薑域唇角抽搐了一下,像是在憋笑。


    作者有話要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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