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裏,真相大白。


    兩人不知這麽多年過去,江陵侯怎麽知道李崇音未死 ,還未再多說,外頭幫魏容瑗領路來的小沙僧就催促了。


    魏容瑗知道自己離開不了多久,庵中有一尼姑是聖上的眼線。無奈之下,隻能與餘氏商討後麵見麵機會,當然,在那之前,她們想要確定江陵侯前來用意,是善是惡。


    詹國與慶國常年交戰,殺了不知對方多少百姓,互相敵視已久。


    若是被人知道李崇音是敵國王爺之子,還是這對身份上就見不得光的兩人結合下的孩子,慶國會沒有他的容身之所。


    餘氏看著三公主穿著這破舊的道服,匆匆離去的樣子,這些年她過得並不好,喟歎一聲。


    現下餘氏多少慶幸自己尋到了雲棲,得以解了這許多年來的執念。


    而這一對母子,卻連見上一麵的可能都沒有。


    他們甚至不能將李崇音這充滿罪惡的身世告知他,就算李崇音再天賦異稟,再早熟,也是陳受不住這打擊的。


    更何況,詹國人,在慶國是人人挨打的,李崇音生長在慶國,又該何去何從。


    再加上當年弘元帝的態度,李崇音的身世隻能埋葬在深處。


    一旦曝光,後果不堪設想。


    餘氏這麽想著,帶著外頭等待的湯媽媽離去。


    他們已經走了一段時間了,奈何李崇音絲毫沒有鬆手的跡象。


    他抖得越來越厲害,黏黏膩膩的汗水都冒了出來。


    雲棲感到自己的手腕已經被捏紅腫了,輕聲道:“你……你先放開我吧。”


    她說話聲音都沒有太大,前世隻知道這事對李崇音衝擊很大,她也隻在後麵聽他自己說了大概。


    而且那時候他已經站到了魏司承背後出謀劃策,儼然是九子身邊的一把鋒利寶劍。


    那時雲棲隻看到了他的性格轉變,陰鬱、無情、詭計多端。


    現在真設身處地了,才知道那過程會有多震驚和痛苦。


    李崇音不發一言地推開櫃門,渾渾噩噩得走了幾步,然後迅速地消失在原地。


    見他很快沒了蹤跡,雲棲看向自己青紫的手腕,倒抽了一口氣。


    剛才就該踩他一腳回敬的!


    當然也隻是想想,雲棲可不想招惹現在的李崇音。


    直到上完香,也沒見到李崇音的蹤影。


    雲棲在出去後,她身邊的人並未尋到李嘉晴姐妹,李老夫人一陣氣悶,加大了力度去尋他們。她自然就沒去抽簽筒,本來抽簽是來寺廟的管理。


    她在山下等待,這裏依舊熙熙攘攘,有不少攤販賣著一些佛家物品。


    遠處走來姍姍來遲的李嘉晴,也不知怎麽回事,她們三個**地回來,躲在丫鬟們給的大氅裏瑟瑟發抖。


    送她們回來的公子哥連聲道歉,姚氏連連尖叫,惡狠狠的職責,讓那公子很是尷尬。


    他稍稍解釋了一下,好似是李嘉晴推了在詩會上的某個姑娘,兩人一同落到溪中,這才將她們帶了回來。


    李老夫人看著上前的李嘉晴,一言不發,李嘉晴神色青紫,又是不忿又是難堪,姚氏也不敢給她求情。


    李老夫人讓雲棲與自己一同上車,李嘉晴與兩位庶女去另一輛車,隻是上去了好幾個婆子看守她們,把姚氏都隔絕在外了,顯然回去後,李嘉晴將會得到嚴厲懲戒。


    整個李家的氣氛與來時都完全不一樣了。


    李崇音並未回來,隻讓小司婁尚帶了個口音,幾日不會回李家。


    李老夫人聽到這消息,氣得拍了拍香案。。


    “一個個孽障,怕不是要氣死我這個老不死的。”


    “您是我們李家的老祖宗,您這麽說可要折煞我們了,可千萬要保重自己。”雲棲坐了過去,學著餘氏那樣輕聲安撫著她。


    李老夫人將雲棲摟在懷裏,感覺著小姑娘的溫順,才稍稍順了順氣。


    離去前,李老夫人還想找那位看相了得被稱為佛法宗師的法慧大師,來送他們的知客道:“法慧大師方才突發疾病,現在還在醫治中,請您下次再來吧。”


    這位法慧大師也是遠近聞名的佛子,聽聞身體一直硬朗,也不知這次是怎麽回事。


    雲棲眼皮一跳,該不會就是見到她後,突然吐血的那位高僧吧。


    雲棲暗道幾聲阿彌陀佛,暗道以後還是少來寺廟吧。


    李家一行人,回了李府,很快李嘉晴以及兩位庶女,被罰跪在小佛堂三日,誰都不能前去求情,姚氏無法,隻能偷偷送些吃食過去。可惜那兩位庶女的姨娘沒這膽子,她們餓的眼冒金星。


    那兩位姨娘來找餘氏,餘氏鬆口讓她們偷送過去,李老夫人不會特意去查。


    雲棲也隱隱聽到了外頭的傳聞,說是李家嫡女與禮部尚書家的千金共同爭奪汝襄候嫡次子的新聞,成了各家談論話題,氣得李老夫人好幾日沒吃下飯,李家女兒的名聲是靠幾代人累計下來的,這事雖是笑談,不會影響根基,但終究讓李家的名聲受了影響。


    餘氏便帶著雲棲,多日過來邰平閣吃飯,才緩解了李老夫人的鬱氣。


    雲棲本以為李崇音經過幾日修整,應該會好許多,他是個很能自我調節的人。


    但整整十天了,他都沒回李家,仿佛徹底從人間消散了一樣。


    就連雙胞胎都時不時過來尋雲棲,想找大哥,他們下完早課後,總喜歡粘著雲棲。比起李映月隻在需要時才對他們熱情,雲棲雖然一直淡淡的,但母親說,雲棲需要時間去適應他們,待熟悉了,她一定會成為好姐姐。


    兩兄弟就開始慢慢地靠近雲棲,雖然還不夠親密,但比以前好了許多。


    自從李映月離開後,他們似乎也很少提到她,特別是弟弟李星堂,現在還坐在輪椅上,身體瘦弱了許多,哥哥李正陽越來越像李崇音了,落水的事讓他有了一些擔當。


    “雲棲姐姐,兄長不要我們了嗎。是不是因為我太不乖了。”


    看著院落中,夕陽下看著婢女們放紙鳶的李星堂,黯然神傷地問著。


    雲棲將已經放好的紙鳶卷筒放到他手上,讓他控製著紙鳶。


    雲棲也望著藍天白雲,想到那天李崇音連走路都踉蹌的樣子,心微微一顫,李崇音的脆弱,是那麽的罕見。


    雲棲罕見地摸了下他的頭發,道:“他隻是需要時間。”


    雲棲幾乎不親近他們,這是頭一次。


    李星堂曬得紅紅的小臉,看向李正陽:她摸我了!


    李正陽:……你得意什麽。


    遲早也會摸我。


    眼巴巴地望著雲棲,可雲棲在沉思,並未注意到弟弟渴望的眼神。


    餘氏有些不放心,就去讓人道鬆山書院問問,這一問不知道,問了後居然說他已經足足十日沒去過書院。


    在書院他的理由是要在家中修習,所以近日不去書院。


    也就是差不多的理由,他用了兩個地方。


    那麽,他人呢!


    漸漸地,大家發現,李崇音是徹底失蹤了。


    李家上下這才慌了,召集了家丁去四處尋他。


    找了足足三日,也沒在他常年出沒的地方尋到。


    雲棲也想到了幾個地方,可這些地方都已經尋過。


    但有一處,卻是沒人知道,他前世帶她去過。


    那個地方在郊外的一座山上,據他說那座山的後山有不少動物,像是兔子、鳥、野豬等等,還有些野生蔬菜,可以偶爾打獵和采集,他心情煩悶時,便會過去。


    雲棲眼看整個府中的情形,越來越焦躁。


    直到他離開了,仿佛才知道,這個人的重要性。


    哪怕是李老夫人也不再關著李嘉晴等人,而是派自己的人前去尋找。


    看來,她太過理想化,在內心覺得任何事李崇音都能自己解決。


    他現在還沒以後的成熟,隻是突然知道自己身世而無所適從的凡人。


    想到他後期的陰鬱,雲棲覺得於情於理她都不該放任他變成那個模樣。


    就去一次,沒找到,就放棄,至少問心無愧。


    於是,她換上男裝,悄悄出門。


    卻不知道她的行蹤,有人一直讓人關注著,那就是被撤銷所有職務的冬兒。


    地頭蛇覺得此人有些像雲棲,又好像不太像。


    將自己的懷疑報告了給了冬兒,冬兒為了將功補過,立刻將這個消息給了魏司承。


    魏司承想到李崇音的狀態,又看雲棲的行蹤,眼底暗色洶湧。


    李雲棲對他,冷漠依舊,他也是有自身傲氣的,為何還要去打擾她,所以這些日子,他刻意不去打聽,往後也不想聽到她的消息。


    他難道沒有尊嚴嗎?


    “知道了。”魏司承看著冷冷淡淡的,並不在意的模樣。


    冬兒:“……”


    “誰讓你去做這些多餘的事?”魏司承不輕不重的,冬兒身軀一抖。


    “奴婢不敢,主上饒命。”


    “下去。”


    暗道難不成她多想了?或許主子對李雲棲不過爾爾,主子心底真正在意的應該是那位才對。


    待周圍人離開,魏司承進了內屋,踱步了幾下,迅速出門上馬。


    男裝?


    十之八九就是她,隻有她才有可能這般大膽。


    李雲棲,你這麽聰慧的姑娘。


    應該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所以你去尋他,必然隻為了道義,是嗎。


    雲棲是作男裝打扮,倒沒引起什麽人注意。


    她的男裝會遮掩許多瑕疵,加上她有些妝容功力,擅長用陰影來提升英氣,遠遠看去倒像個俊俏小公子。


    她正在爬山,一路爬一路尋是否有他的蹤跡。這裏山路崎嶇,不過還是有上山的道,平日山下農戶或是行腳商人也會經常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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