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公子撇撇嘴“夏蟲不可語冰。”


    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的磨牙默默地啃著餅,然後像突然想起了什麽,坐到竹簍旁,伸頭問裏頭的家夥“你不吃東西麽”


    乖龍白他一眼“我是妖仙,不吃人間粗陋的食物。”


    “哦。”磨牙把燒餅塞回自己嘴裏,左右看看,壓低聲音道,“旱仙真的會來麽他長什麽樣子呀”


    乖龍翻了個身,道“他什麽樣子都有,可能是個老太婆,可能是個老頭子,也可能是個愚鈍的小和尚。”


    磨牙驚訝道“這麽厲害啊那你能認出來麽”


    “為何你的問題這麽多”乖龍不耐煩道,“就不能讓我在午時之前清淨些麽”


    此言一出,乖龍幹脆裝睡不再理會他。


    就不能讓我清淨些嗎它記得第一次對阿忙說的話,也是這個。


    阿忙這個人跟他的名字一樣,又忙,又盲,一個十歲的小瞎子,跟奶奶一起住在飛魚村。祖孫倆沒有血緣關係,阿忙是被人扔在飛魚村外頭的,臘月的天氣身上隻裹著薄薄的繈褓,要不是那天奶奶早起趕集,他連被起名字的機會都沒有了。


    第36章 乖龍叁


    看不見這個世界確實是很麻煩的,但阿忙在各種程度的磕傷摔傷碰傷的陪伴下,慢慢摸索著成為了一個可以靠盲杖與想象跟這個世界和平相處的人,甚至他還順利地從河邊挑過水,拿過家裏的雞蛋跟來村子裏賣雜貨的小販換過東西。


    奶奶心疼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但她從不在嘴上表達出來,這些傷口是能讓他生存下去的資本,他還有那麽長的人生要走。


    阿忙家牆角邊廢棄的木椅,是乖龍這次選中的躲藏地。它老早就算不清自己是第幾次從天界逃跑了,真看不慣雷神那副高高在上的鬼樣子啊,在他手下當差,起得比雞早,幹活比狗累,還得不到半點稱讚,仿佛一切都是它該做的。自己大小也是個妖仙吧,雖然它的本事不能跟那些正仙正神們比,一出手就是百裏江山降甘霖,一日成河兩日成海什麽的,但它跟它的同類們好歹也能兢兢業業地往一個村子或者一片山頭上降個大半天的雨,遇到山火突發或大旱之年,它也是能救下人命的。可是看看人間那些俗人,祭河伯祭水神祭龍王,滿天神佛都祭了,就是沒有它們乖龍的份兒,事實上連知道它們的人都很少,沒辦法,誰讓它們幹的是不起眼的工作。最可氣的是天界那些別的正仙,他們看不起自己,背地裏說它們始終是妖,就算收歸天界也改變不了這卑微的身份。他們又有什麽厲害的,撇開那些日精月華天地靈氣孕育出的真正的神,其他家夥往上數個八輩不也是從人修成仙的麽,人跟妖,自打有了這片天地起就在同一個世界中生存,誰又比誰高貴,切


    不幹了不幹了狗屁妖仙,讓雷神找別人去幫他滅火降雨吧,反正它不伺候了。不過每次都跑不了多久就會被抓回去,懲罰是綁在柱子上看別人吃飯,妖仙不吃東西也是餓不死的,但還是會餓啊這就是雷神的陰險之處


    但是它不管,不逃跑的乖龍不是真漢子。


    不過有些同類不太厚道,你躲就躲唄,柱子屋簷家具都可以,你偏要躲在動物或者人身上,雷神一個雷劈下來,一條人命就被連累了,並且這個罪過不會算在雷神頭上,雖然很少聽說雷神劈死了哪個無辜的人,但這樣的意外也不是沒發生過。反正它是不會躲到活物身上的,比如這回,他選了這個山明水秀的飛魚村,並且是村子裏人口最少的一家,隻有一個老太太跟一個小盲人,清清靜靜地躲一陣再說吧。


    它知道這個小盲人叫阿忙,名字起得貼切,眼睛看不見每天還忙忙碌碌的,一會兒擦窗戶一會兒洗衣裳,屋裏屋外的路線熟得很,也沒見他撞到哪根柱子。


    他的奶奶年歲已經特別大了,臉上的褶子都能夾死蒼蠅了,是個話不太多的麵容慈祥的老太太,在沒有病倒前,天天都能看到她拿著掃帚在門前掃來掃去,揚起的灰塵好幾次害它差點打噴嚏。


    但是幾天前她病倒了,阿忙請了大夫來看,大夫說是傷寒,不能大意,不小心養病的話會丟了性命。於是阿忙就更忙了,要抓藥要熬藥,還要陪奶奶聊天說話,好幾次他差點因為忙昏了頭撞到門前的柱子上。


    也是在奶奶病倒後沒多久,阿忙除了幹這些事之外,每天早中晚三次,雷打不動地往牆角的地上插三根香,然後跪下來,嘮嘮叨叨地說什麽求土地公公保佑奶奶早日康複。


    一連數日如此,阿忙不覺得煩,但它是真煩了。終於在一個昏昏欲睡的午間,當阿忙又點起香祈禱時,它終於忍不住喊了一聲“就不能讓我清淨些嗎”


    阿忙嚇了一跳,一屁股坐到地上,問“誰是誰在那裏”


    它頓時有點後悔,不該忍不住的,現在怎麽說


    最後它隻能硬著頭皮咳嗽兩聲,說“小孩,我就是土地公公。”


    阿忙一愣“真的您真是土地公公”


    “噓”它把聲音壓低,“你不要這麽大聲,我是看你天天燒香喊我,才出來看看你的。”


    畢竟還是十歲的孩子啊,容易上當。信以為真的阿忙伸出手在空氣裏摸索,驚喜地說“土地公公您長什麽樣子啊可以讓我奶奶早些康複麽”


    “別摸了,我是神仙,你這樣的凡人怎麽可能觸碰到我的身體。”它一本正經道,“至於你奶奶,放心吧,我已經賜福給她,她會好的。所以你以後不用再來這裏燒香,也不要再來吵我了。”


    阿忙趕緊收回手,連連點頭“我以後都不來打擾您了”


    真是說到做到,那天之後,這孩子好像忘記了這件事,真的再沒來牆角。但是,每天早上它醒來時,都會看到自己麵前擺著一些食物,有時候是塊燒餅,有時候是幾個野果子,有時候又是一束鮮花。


    這是它第一次受到人類的供奉,還是盜用了土地公公的名義。


    不過奶奶的病確實慢慢好轉了,阿忙每天都開心得很,有時候會站在離牆角老遠的地方,朝這個方向合十叩拜。


    它隻是翻個白眼,蠢孩子。


    飛魚村真是個好地方,景色好,空氣好,人也不錯,沒有任何烏煙瘴氣的地方。隻要雷神不找到這裏,它打算繼續躲下去。


    這幾天,阿忙幹的最多的事,是拿一把鋤頭給院子裏一塊空地鬆土,它偷偷地看著,真擔心這瞎孩子一鋤頭下去挖到他自己的腳,好在沒有。但他畢竟年歲小,這樣的活兒太耗體力,他花了好幾天才整出來。


    然後,阿忙從外頭帶了十幾二十株青色的小苗回來,把這些小苗一株一株地埋到土裏。為了保持整齊,他蹲在地上用手比劃著青苗之間的距離,一不小心就會被土裏的石子劃破手。總之他花了一整天把所有的青苗栽種完畢,澆了水,最後帶著滿手的傷口,心滿意足地坐在地邊。


    它終於是忍不住了,從木椅裏跑出來,落到阿忙身邊,問“你種的這是什麽”


    阿忙又被它嚇了一大跳,結巴著說“土土地公公”


    “呃,我路過你家,順便看看。”它隨口道,又問了一次,“你種的什麽”


    阿忙趕緊說“是甘蔗。”


    “甘蔗”它不解道,“我記得你們村子後頭就有一片甘蔗林啊,你幹嗎還種在你家裏”


    阿忙老實回答“是我管甘蔗林那邊的李大叔要的甘蔗苗。奶奶說她年輕時愛吃甘蔗,現在老了啃不動了,所以平時都是榨汁喝。每次收甘蔗的時候,李叔都會送幾根到我家。”


    “所以你何必要自己種呢”它不解道,“論種甘蔗的經驗跟本事,你肯定不如那個李大叔啊,就算種出來也未必好吃呢。”


    阿忙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憨笑道“雖然我比不了李大叔,但是我也能做到一樣的事啊。肯定沒有他做得好,但那會讓我覺得自己是有用的。我奶奶以前說過,世上沒有誰是多餘的,都是有用的。”然後他又頓了頓,看著眼前這一片綠油油的幼苗,認真道,“這是我第一次做這樣的事,一想到以後能吃到自己種的甘蔗就覺得好奇妙。”


    它想了想,拋下一句“多此一舉。我走了,小孩。”


    其實它是想說好好照顧你的甘蔗的,但是它不習慣這麽溫柔地對待別人,所以還是算了吧。


    之後的日子,它天天都看到阿忙在這塊小小的甘蔗地裏忙碌的身影,對於一個盲人來說,照顧不會說話的植物實在是個很難的難題。


    它遠遠地看著,心說我是不會去幫忙的,又不是我的甘蔗。


    時間一天天過去,排列得歪歪扭扭的甘蔗苗在阿忙的精心照顧下明顯拔高了一寸,他每天都會拿根杆子去量甘蔗苗的高度,哪怕隻長高了一點點,他都能高興得在原地蹦幾下。


    等他的甘蔗成熟之後,一定會拿一根給它吃吧,它打了個嗬欠,沉沉睡去。


    半夜,弦月當空。


    睡得迷迷糊糊的它突覺一股異常的灼熱之氣從身上掃過,雖隻是一刹那,但也足夠驚醒它,因為這種感覺太熟悉了。


    它從木椅中鑽出來,落到牆頭上,稀薄的月色中,院牆外彎彎曲曲的小路上飄過一團暗紅的影子,影子行走的路線上,拖出一條熔岩似的痕跡,轉眼即逝。


    旱仙這討厭鬼跑這裏來可不是什麽好事。


    它偷偷尾隨,隻見旱仙在飛魚村裏繞了一周,最後離開了村子,臨走前還在村口的地上寫了一個凡人看不到的數字七。


    按照旱仙的規矩,那就是七天之後他會回來,然後飛魚村會一夜焦土,大旱三年。


    它太熟悉這個家夥的風格了,每當上頭要以旱災懲罰人界時,旱仙們就會奉命出動。但這回好像有哪裏不對頭,至少在它逃跑出來之前,並沒有聽到任何處罰人界的命令,何況,上頭一旦要出手,那至少是百裏之地皆無幸免,從沒有單單針對一個芝麻綠豆大的村落的先例。更何況飛魚村風平浪靜,更無奸惡之事,不至於招來上頭的懲罰。


    第37章 乖龍肆


    它越想越不對,思索一番,照著旱仙剛才走過的路線也走了一圈,並沒有什麽異常,隻是在村子南邊的一個角落裏,發現了一座安在地上的用石頭打成的神龕,裏頭的石像上刻著“旱仙”二字,但顯然這裏已經很久沒有人來參拜供奉了,神龕與石像都破敗不堪,蛛網處處。可真正引起它注意的,是留在神龕上的一個黑黑的掌印,它伸出爪子去碰了碰,居然還是熱的,十之是憤怒的旱仙一掌拍下去的。


    回到村口,它看著地上那個隻有它能看見的數字,回想著在天界時經常聽到的傳聞,一些經常來往人界的小仙,很是介意人類對他們的供奉,據說受的香火祭品越多,他們的仙力就會越強,且受到的敬畏越多,越有利於他們的升遷,因此也常有香火不夠而觸怒小仙招致報複的傳聞,畢竟天高皇帝遠,人界又那麽大,真要有氣量狹小的家夥背著上頭搞些小動作,也是防不勝防。反正,據它所知,旱仙可不是胸襟廣闊之輩。


    而且,它走遍了村子也沒看見天懲印,天界懲罰人界,不論派誰去用何種方式,都會事先交給對方天懲印,被罰之地一定會被打上這個印記,以示此地罪孽滔天,當受天譴。既然沒有天懲印那就更證明這是私怨這個旱仙,少受點供奉就記恨成這樣


    它沒有再回到阿忙家,而是在旱仙留下的數字前發了整夜的呆。


    旱仙雖然聽起來破壞力很大,但畢竟是普通小仙,而人界萬物並非任人宰割的羔羊,山水土地也同活物一樣有強有弱,即便是被罰之地,若氣數未盡,單靠旱仙之力,根本不可能一夜焦土三年大旱,所以才要先以天懲印泄掉此地的“氣”,之後旱仙才能一展所長。


    可旱仙若沒有天界旨意拿不到天懲印,而是想純粹靠自己的能力去禍害一個地方,那就一定要推算出被報複對象的“災日”,並且在災日午時進到這個地方才能成事。災日是這塊地方地氣最弱最易受到危害的一天,聽說每隔十年才有個災日,這家夥也不知懷恨多久了,憋著勁兒等著這一天,如今眼看要等到了呢。


    怎麽做呢回天界檢舉揭發不行,那不是把自己也檢舉了麽。要不裝看不見不知道,換個地方藏身


    可是,一想到阿忙那片剛剛才長高的甘蔗苗,它又猶豫了。或者,還有別的法子


    天亮前,它從飛魚村消失了。


    日上中天,桃夭已經喝了三杯茶,雙目無神地看著遠方,柳公子打了無數個嗬欠,磨牙撚著佛珠,時不時左右瞟兩眼。


    就在所有人都百無聊賴時,三岔路的另一端,蹦蹦跳跳過來一個紮著衝天辮的小男孩,旁若無人地從茶攤前跑過去,徑直往飛魚村而去。


    乖龍突然從竹簍裏跳了出來,爪子裏捏著一枚細如牛毛的繡花針,針尖上沾著它的血跡。就在其他人還沒回過神來的瞬間,它已經落到地上朝那小孩子追了過去,雖然跑得一瘸一拐,但速度一點沒耽擱。


    在離孩子還有幾步遠的地方,一點細微的銀光從它爪子裏飛了出去,無聲無息地紮到了孩子裸露在外的後脖子上。


    孩子的速度慢下來,又走了幾步,突然停住了,反手摸向自己的後脖子,還來不及回頭,他的身體便“嘭”一下消失在原地,地上隻留下一個四分五裂的泥娃娃,一團沒有輪廓的紅影從泥娃娃裏鑽出來,惱羞成怒地看著乖龍,怒道“你這妖孽,居然暗算我”


    它咧嘴一笑“是我暗算你,還是旱仙你暗算飛魚村,你我心知肚明。”


    旱仙更怒“我與你井水不犯河水,你倒是管到我頭上來了”


    “別這樣嘛,人家不供奉你了你就要報複人家,好歹是做了仙的,吃相太難看了。”它朝旱仙吐舌頭。


    “你你等著,你看我怎麽收拾你你”憤怒的旱仙還沒說完,便吧嗒一下糊在了地上,有氣無力地掙紮著,“有本事你別跑,你看我打不打死你”


    它翻了個白眼“省省吧,咱們現在都法力盡失,誰都收拾不了誰。等著別人來收拾吧。”


    它們背後,桃夭柳公子磨牙並排而立,滾滾站在磨牙頭上,三人一狐興致勃勃地圍觀著兩個天界神仙的對峙。


    “原來那就是旱仙啊。”磨牙驚訝道,“長得好一言難盡啊。”


    桃夭左右看看,說“幸好沒有人經過,不然看到神仙就長這個樣子肯定好失望的。”


    “你傻呀,就算有人經過,凡夫俗子也看不到它倆的原形,頂多以為我們三個人有病,站成一排發呆。”柳公子淡淡道,“剛剛在茶攤時,那老板就看了磨牙好幾次,一個跟空竹簍說話的和尚,也是一言難盡。”


    乖龍慢吞吞地轉過頭看著他們三個“我覺得你們不說話更好。”


    “所以這就完結了”桃夭拍著手走到它麵前,又看了看趴在地上的有氣無力的旱仙。


    “旱仙天生不喜白晝,且隻能在夜間行動自如,白天則必須依附泥偶化成人形才能在人界行走,但為了趕上災日午時,也隻能受累了。”它看著旱仙道,“雖然白天的旱仙本就法力微弱,但也足夠它利用這一個時辰讓飛魚村受苦三年了,隻要它走進飛魚村,什麽都不用做就能達到目的。所以我必須要它法力盡失,一點不剩。等過了今天午時,它就算再想報複飛魚村,也要等十年之後了。”


    旱仙聽了,雖然很想把它往死裏揍一頓,奈何已經無力動彈,索性把它聽過的所有髒話挨個罵了一遍。


    當神仙當成這樣也真是尷尬啊。


    乖龍隻當聽不見,轉身突然慎重地朝他們鞠了一躬,說“現在我可以跟你們道歉了,害你們被雷劈也是無奈之舉,畢竟河麵空曠,你們的船最容易被發現。”


    桃夭冷哼一聲“天界中人凡被雷神劈傷,傷愈之前必會法力盡失,在此之間若將傷者之血塗於利器再傷同僚,會令對方法力消失一天。你也是豁出去了啊,居然能想到這種餿主意,故意暴露行蹤惹雷神劈你。你沒想過雷神可能沒劈到你,又或者劈過頭了麽”


    “我覺得雷神不會要我的命,畢竟他是一個喜歡折磨他人多過於讓人死個痛快的怪物。”乖龍認真道,然後它如釋重負地趴在地上,“好了,我的事辦完了,說實話爪子還真是有點疼。你來治我吧。”


    桃夭撇撇嘴“治你可以,但我治病是有條件的。”


    “當你的藥嘛,我知道。”乖龍一動不動趴著地說,“我倒是好奇有朝一日你要取我身上哪部分去做藥。呃,剪指甲行不行”


    “那就不是你該擔心的事了。”她蹲到它麵前,攤開手掌,“想好了就給我蓋個章唄。”


    乖龍伸出自己的爪子“不必想了,雖然你們半路殺出來什麽忙也沒幫還說些蠢話惹我生氣,但我居然不討厭你們。我以前的生命主要用來逃跑,幾乎沒什麽機會跟別人說話。”它頓了頓,說,“但以後我不想再逃了,讓雷神把我抓回去吧,隻要他不弄死我,大不了我以後都按命令行雲布雨,累就累吧,被人看不起也無所謂,說我妖怪也無所謂,至少我還是有用的,哪怕就那麽一點點用處。”


    “嗯,起碼你替一個孩子守住了他的甘蔗。”桃夭白了他一眼,隻從布囊裏取了一枚很小的藥丸,在手裏捏碎了,敷到了它的傷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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