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尺麵容慘白,呆滯在那。


    他渾身都在顫抖,也不知是被嚇的,還是情緒已經失控。


    雲橋君、柳天辰等人都在沉默。作為蕭尺的護道者,羽衣老者內心不忍,哀聲乞求道:“李道友,蕭尺隻是說了一些心裏話,人還是不錯的,也並沒有想要和道友為敵,能否給蕭尺一個改過自新


    的機會?”


    莫蘭河冷冷道:“他死了,對他背後的宗門和親友而言才是一樁好事,李道友這是在做善事呢!”


    眾人:“……”


    驀地,蕭尺一咬牙,厲聲道:“我蕭尺從不畏死!但也不會窩囊地自殺!”


    他眼睛充血,滿臉恨意,“哪怕你比我厲害,比我強大,又算什麽?我依舊認定你才是罪魁禍首!”


    “遲早有一天,無量帝宮會對你徹底清算!”


    他猛地一指自己咽喉,“來,弄死我!我蕭尺但凡皺一下眉頭,就跟你姓!”


    一番話,擲地有聲。


    蘇奕晃了晃手中酒壺,輕歎道:“知道麽,從一開始,我根本沒有把你放在眼中,也沒打算跟你計較什麽。”


    “你之前跟我劃清界限也好,畏懼無量帝宮的報複也罷,對我而言,根本微不足道。”


    眾人麵麵相覷。


    蕭尺則呆了呆,明顯不信,“微不足道!?”


    蘇奕淡淡道,“我既然不忌憚殺武巽等人,若真要殺你,你焉可能有機會活到現在?”


    蕭尺渾身一僵,如遭雷擊般,徹底傻眼在那。


    “可惜,你卻偏偏非要跳出來表現自己的憤怒和委屈,仿佛要告訴所有人,我該為這一切負責,是罪魁禍首,若是把你殺了,就是十惡不赦,不可饒恕。”


    蘇奕眼神憐憫,“說實話,我就沒見過像你這麽作死的。”


    蕭尺嘴唇顫抖,臉色慘白如紙,眼睛直勾勾看著蘇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蘇奕道,“還好,你很有骨氣,不怕死,不自殺也沒事,我成全你!讓你死的有尊嚴!”


    說完,他一步邁出,正要動手。


    噗通!


    蕭尺跪地,如喪考妣,叫道,“我錯了,我錯了!李兄,給我一個機會好麽?我願補償,願為自己的過錯付出代價!隻要你……”


    一道劍光一閃而過。


    蕭尺暴斃當場,形神俱滅。


    他那求饒的聲音也隨之戛然而止。


    眾人皆驚,心緒翻湧。


    蘇奕目光看向那羽衣老者,“閣下可要為他複仇?”


    羽衣老者搖頭,苦澀道,“蕭尺該殺!死不足惜!道友已經不止一次給他機會,但……他不珍惜,隻能說是自作孽,不可活!”


    眾人神色複雜,暗自喟歎不已。


    的確,蕭尺絕對是聰明反被聰明誤,若他之前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


    哪怕曾和李牧塵劃清界限,李牧塵又豈可能和他計較?


    蘇奕喝了一口酒,擺手道:“你帶著他的遺物離開吧。”


    羽衣老者一怔,“道友……道友不擔心我泄露消息?”


    蘇奕道,“我既然敢殺武巽他們,你覺得,還會在意這點後果?”


    羽衣老者心中一顫,神色黯然,歎道:“世間之事,壞就壞在一個自作聰明上!老朽……服了!”


    他走上前,撿起蕭尺的遺物,轉身而去,身影孤獨,盡顯頹意。


    眾人見此,心神戚然。


    “諸位,一路同行,承蒙照拂。”


    蘇奕抱拳作揖,“我向來不輕易許諾,唯一可以保證的是,今日之事所引發的後果,諸位無須擔心。”


    說罷,他帶著傅靈芸、莫蘭河轉身而去。


    雲橋君欲言又止。


    柳天辰歎了一聲。


    溫秀然則長長鬆了口氣。


    之前麵對蘇奕,讓她有窒息般的壓力,內心緊繃到了極致,而今總算緩和許多。


    他們各自的護道者,也都輕鬆不少。


    “今天的事情,不得泄露。”


    雲橋君目光一掃眾人,“包括蕭尺的死,也不能再提一個字!”


    眾人都答應下來。


    誰都不蠢,今日發生的事情太嚴重,一如風暴,一旦泄露,還不知會掀起怎樣的波瀾。


    柳天辰道:“師兄,李道友之前說了,讓我們無須擔心今天事情所引發的後果。”


    溫秀然一聲苦笑,“你信?”


    雲橋君神色認真道:“我信!”


    一個敢不把無量帝宮的威脅放在心中的存在,何須在這種事情上撒謊?


    更別說,這位存在還曾當麵拒絕煉月仙子的交易!


    “這李牧塵……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柳天辰的護道者韋雲開口,他神色恍惚,“為何以前的文洲天下,從不曾聽過他的名號?”


    “這還用猜麽?”


    雲橋君感慨,“李牧塵肯定用的是假名字,他也定然不是咱們文洲天下的修道者!”


    “至於他究竟是誰……”


    說到這,雲橋君眼眸忽地浮現一抹期待,“遲早會真相大白!”


    ……


    “擔心麽?”


    前往九曜古城的路上,蘇奕溫聲問詢傅靈芸。


    傅靈芸眨了眨眼睛,不解道,“李道兄都說了無須擔心什麽後果,為啥還要擔心?”


    蘇奕啞然。


    這糊塗蟲,心確實大!


    這樣的性情或許容易吃虧,但在求道路上,心境反倒最不容易被影響和動用。


    這也正是讓蘇奕最欣賞的地方。


    “前輩你呢?”


    蘇奕目光看向莫蘭河。


    莫蘭河連忙擺手,“什麽前輩,折煞我了!叫我一聲道友,足矣!”


    頓了頓,他笑道,“我已有來無回,至於青葉劍宗的事情,自有祖師去麵對。”


    蘇奕道,“若我說,有辦法讓道友活著離開此地呢?”


    莫蘭河愕然,“怎麽可能?”


    “為何不可能?”


    蘇奕道,“星曜令牌,乃是礪心劍齋開派祖師江無塵所煉製,既然他能夠煉製出這樣的令牌,必然意味著,在這九曜禁區,同樣存在著能讓天君離開的機會。”


    這倒並不是安慰莫蘭河。


    星耀禁區這樣的古戰場,充滿了未知的玄機和變數。


    可細細探究,這座古戰場的天地規則,無非和九曜敕令有關。


    若能參悟其規則,便可利用其規則。


    蘇奕可不信,自己第二世既然能煉製出能夠讓逍遙境離開九曜禁區的星耀令牌,為何就不能為天君找出一線生路。


    除此,若說真的離不開,咩咩姑娘恐怕是最著急的那一個。


    可咩咩姑娘擔心了嗎?


    沒有!


    “若真的能離開……”


    莫蘭河眼神悄然變得明亮,“那可就太好了……”


    旋即,他搖了搖頭。


    不敢多想!


    唯恐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李道兄,你呢,就一點也不擔心?”


    忽地,傅靈芸問出聲。


    莫蘭河也連連點頭。


    短短數天時間,蘇奕先殺七煞天庭真傳弟子血昇和其護道者。


    再拒絕南天道庭煉月仙子的交易。


    到如今,更是把武巽和其身邊的同門一網打盡。


    這簡直等於以一己之力,得罪了三個天帝級勢力,簡直彪悍到不講理的地步。


    換做其他文洲強者,誰敢?


    而這,也正是讓傅靈芸和莫蘭河感到不解的地方,李牧塵他就一點也不怕?


    蘇奕笑了笑,“以後你們就會明白的。”


    這種事,根本沒法解釋。


    “以後是什麽時候?”


    傅靈芸眨巴著眼睛追問。


    蘇奕一怔,思忖道,“或許會在九曜古城的時候,或許是在離開九曜禁區的時候。”


    在前來文洲時,無論呂紅袍,還是妖君蓮落,都曾說過,這是一場考驗。


    很危險!


    也極容易暴露身份!


    尤其是在這九曜禁區,會有不可測的變數發生。


    而蘇奕有預感,這一場由呂紅袍提出的考驗,極可能意味著,自己會被一些大敵盯上。


    這一點,蘇奕已經深信不疑。


    畢竟,礪心劍齋和四大天帝級勢力的強者,都已進入這九曜禁區。


    蘇奕再自信,也不會認為,自己的身份能夠一直不被人識破。


    正因如此,在蘇奕看來,最容易讓自己身份暴露的地方和時間,一個是九曜古城。


    一個就是在離開九曜禁區的時候!


    若這樣的事情真的發生,傅靈芸和莫蘭河自然會明白,為何自己不擔心被那些天帝級勢力報複。


    “明天我們就能抵達九曜古城了,這豈不是說,很快我們就能知道答案了?”


    傅靈芸眼眸亮晶晶的。


    蘇奕忍不住笑道,“有可能!”


    莫蘭河則說道:“道友,在進入九曜古城時,我們是否需要提前做一些準備?”


    蘇奕想了想,道,“見機行事便可。”


    莫蘭河點了點頭。


    一天後。


    九曜古城。


    古老巍峨的城牆之上。


    “師伯,以您的身份,為何要親自前來?一旦回不去,可就麻煩了。”


    楊淩霄立在那,很是不解。


    一側,身影精悍矮小的武擎蹲坐在城牆上,反問道,“你就不奇怪,為何宗門會把一個前來九曜禁區的名額給你?”


    楊淩霄道,“難道不是因為我表現很優異?”


    武擎一臉的鄙夷,“礪心劍齋上下,比你厲害的逍遙境一抓一大把,少給自己臉上貼金!”


    楊淩霄尷尬一笑,“那師伯您說說,我為何能來?”


    武擎抬眼望著遠處,天地寂寥、灰暗冷寂,山河萬象毫無生機。


    沉默半晌,武擎聲音低沉道,“因為……曾讓你在青峰洲成為階下之囚的那個人也來了。”


    楊淩霄一怔,旋即腦海中浮現一個名字——蘇玄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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