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行。”季小冬臉上被指甲掃過,留下一道紅印子。常鬆年見了,非要拉她去校醫室。一路上嘰嘰歪歪嘮嘮叨叨個不停。


    “誰說解決事情不能用暴力。誰說不讓我打架來著。你倒好,自己先動上手了。”


    “主動使用和被動使用能一樣嗎。”


    季小冬在校醫室上完碘酒,對著鏡子左看看,又看看。


    還不錯,點上碘酒頗有一番鼻青臉腫的效果,不用擔心會被叫家長了。


    太妹們臉上倒是沒傷,那是因為季小冬專挑看不出來的地方下黑手啊!不信掀起衣裳看看胸脯,一水兒的青紫印子。


    “審判”結果出來後,圍觀了這場血戰的吃瓜群眾全都驚了!


    為什麽打人的在學校安安穩穩沒事兒人一樣的上課,被打的都被家長領回家反省了?!


    要知道,當時三個太妹倒在地上揉腿,就季小冬一人頂天立地站在那兒的場景,給圍觀群眾們帶來了難以磨滅的印象!


    老子打了這麽多架,從沒見過結果這麽騷的!


    第二天下午吃飯的時候,季小冬就被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攔住了。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齊北辰,寧澤初中的老大,想跟你交個朋友。”


    季小冬:???


    “不好意思,這根蔥請讓一讓,借過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義務教育86年開始實施,之前初中隻上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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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你是哪根蔥


    一根兒盤靚條順的大蔥杵在那兒,看著個驕傲的小蘿卜從自己眼皮子底下昂著頭過去,一個眼神兒都沒給他。


    “哈哈哈哈哈,蔥大哥。”


    齊北辰的小弟們笑得打跌。


    被“老大”眼光一掃,馬上立正站好:“這小丫頭片子,太囂張了!不能饒她。”


    你懂屁!


    齊北辰看了眼說話的“小弟”,上一個惹她的現在已經卷鋪蓋回家了。他右手攥拳放到嘴邊,清了清嗓子:“要以理服人。”


    說完瞪了小弟們一眼:“你們離我遠點,別嚇著人家。”


    “老大……”小弟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我們都不去,咱這氣勢……顯不出來啊?”


    齊北辰冷哼一聲,老子這章丘大蔥用得著你們這些小香蔥架勢?


    抖抖衣裳走到季小冬對麵,大馬金刀往那一坐。


    顏頌停了筷子,縮縮腦袋往季小冬身後藏了藏。


    常鬆年也擱下筷子,皺眉看著這個“不速之客”,雙手悄悄拿住盤子邊,準備隨時把盤子糊在身邊的人臉上。


    季小冬該吃吃該喝喝眼皮都不抬。


    “咚咚咚。”


    齊北辰曲起手指在桌麵上狠狠敲了幾下。


    “同學,請問你有什麽事情嗎?”季小冬露出八顆牙齒。


    “有個問題。想……”


    季小冬沒讓他說完,直接說:“什麽問題?想知道英語單詞記憶法則還是化學式配平小技巧?不是,那是想知道輔助線怎麽畫,未知數怎麽設?物理我也會,哦,語文也沒問題。我跟你說,我最厲害的還是生物。”


    “都不是!”齊北辰聽的頭大,他對這些一點兒興趣都沒有:“我隻想知道,怎麽能在校內打架還不被開!”


    “我不知道啊。”季小冬裝無辜:“我又沒有打過架。”


    她轉頭看向顏頌、常鬆年:“我打過架嗎?”


    沒有。


    兩人很捧場的搖頭。


    齊北辰不發一言斜眼看她,裝,你就裝,臉上被人抓的紅痕還沒消下去呢!


    “隻要你跟我說,那天在辦公室你怎麽跟老師說的。”齊北辰挺挺胸脯,欺身向前靠近季小冬,邊說手上邊比劃:“以後不但這初中,連寧澤市北區這一片,我都把你罩了,怎麽樣?出去報我名號!”


    怎麽樣,很好啊。


    一直準備翻牆出去“看世界”的季小冬不免意動,八十年代治安還不能保證,翻牆危險還是很大的。就是這人吧。


    季小冬以“打手”的標準打量評估齊北辰。高個,身材勻稱,看起來家庭條件不錯,營養充足,身體素質很好的樣子。在普遍營養不良的同齡人中間,應該很能打。


    季小冬心裏暗暗點頭,再加上中二少年不要命,在這一片兒橫著走看起來水分不大。


    不過我不跟沒腦子的人交朋友,豬隊友永遠比敵人更要命。


    季小冬對齊北辰說:“什麽跟老師怎麽說?跟老師實話實說啊。”


    認錯態度良好?齊北辰心裏琢磨,是這意思嗎?我咋覺得不靠譜呢。


    “再說我們也沒打架啊。”季小冬說:“我們兩個低年級的,被她們高年級的欺負了,老師把我們叫過去問了問情況,然後讓她們欺負人的回家反省了唄。”


    這話就有點兒意思了。


    齊北辰覺得自己隱隱抓住了點什麽,可又不能想得十分透徹,都不是隔著一層窗戶紙,而是那層窗戶紙已經捅破了,可捅開的那塊紙在那兒嘩啦、嘩啦,怎麽都不掉。撩的心裏反而更著急。


    他剛想再細問,季小冬已經喝完最後一口湯,抹抹嘴:“走了。”


    顏頌看季小冬要走,她可不敢獨自對著齊北辰,雖然沒吃飽,也隻好“忍痛割愛”把還沒吃的那個饅頭留給常鬆年,跟季小冬一起離開。


    齊北辰還沒那麽大臉去“追”人家一個小姑娘,隻好站起來回到自己“小弟”那邊。


    常鬆年看齊北辰回去,暗暗鬆了一口氣,緊握的拳頭也鬆弛下來。


    吃完飯他特意繞到女生宿舍,把季小冬叫出來囑咐:“不要跟那些混混來往。不要怕。下次他再找你你跟我說!”


    “知道了,我心裏有數。”


    心裏有數的季小冬當晚翻了牆頭。


    八十年代的城市夜生活,啊,自由!啊……啪!一把刀從剛路過的人身上掉下來。


    呃……好吧,沒有秩序的“自由”根本不是自由。


    季小冬把自己隱藏在小巷子的陰影裏退出巷子,回到有路燈的大路上,抄近路風險太大了。


    多走了幾百米,經過糧所門口,季小冬駐足看了會這個“時代的眼淚”,再往前走,是供銷社。繞過供銷社,就到了寧澤市北區最“繁華”的地方。


    這附近以一家舞廳為中心,周圍慢慢聚起來一些“娛樂配套設施”。幾家飯館,一家遊戲機廳,兩家棋牌室,還有好幾家理發店。


    沒有讓她感興趣的地方。季小冬雖然沒有多少期待,心裏還是忍不住微微失望——果然是沒有網吧的。


    她現在最想知道的是信息,各種各樣的信息,國家發生過什麽,國外發生了什麽,農業科研研究到了哪一步,作物育種最新方法是什麽?在她生活的那個世界,1982年北京有了中國國際在線檢索終端,1987年發送出第一份郵件,1994年中國正式接入互聯網。


    八十年代,還是太早了。看來兩個世界的世界線真的差不了多少,季小冬失望之餘,無比懷念那個信息爆炸的年代。


    “嗨!妞兒!”


    季小冬猛地一跳,打掉拍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轉身怒目而視。


    結果看到齊北辰嬉皮笑臉的看著她。


    “我就知道你不是個安分的!”


    說著上前去摟季小冬的肩:“走,哥哥帶你去舞廳玩玩。”


    季小冬又一次打掉他的手:“我找的地方沒找到,要回去了。”


    “找什麽地方?”齊北辰被連續下麵子,心裏也有點惱:“這裏沒有我不知道的地兒。”


    他心裏想著,事不過三,讓你這小丫頭兩次。再下我麵子,小爺絕對生氣。


    季小冬想了想,說:“報刊亭。”


    “大半夜你找報刊亭?!”


    齊北辰瞬間原諒了季小冬方才的“不敬”,這孩子腦子有病,太可憐了我要讓著她不跟她一般見識。


    季小冬無辜又理直氣壯:“白天出不來啊!”


    “晚上出來了也沒用啊!”


    “你是不是不知道啊?這麽磨嘰。”


    “當然知道,你跟我來吧。”


    齊北辰被季小冬一激,也不去舞廳了,直接領著她去找報刊亭。


    季小冬跟著她七繞八繞,繞到冷冷清清一條路上。


    “到了。”


    季小冬看到,郵局前麵有個報刊亭。晚上沒有人,四周都被木板封著。


    齊北辰問她:“有啥用?”


    季小冬趴上去從木板縫往裏瞅,裏麵黑洞洞一片。她打開手電筒從縫裏照進去,再把眼睛貼上,還是什麽都看不見。


    她關了手電,跟齊北辰笑道:“嗨,我還以為能看見個標題啥的。”


    齊北辰一噎,忽然覺得這農村小妞……啥囊螢映雪啊鑿壁偷光啊懸梁刺骨啊之類的艱辛生活刻苦努力的故事主人公全都換上了這小妞的臉。


    “不至於,真的不至於。”他說:“你想看啥我給你賣一份就是了。”


    “你怎麽給我買?”季小冬問:“白天上課,夜裏人家不開門。”


    “哦~”她知道了,指著齊北辰說:“你白天逃學!不上課。”


    “哪有!別瞎說。”齊北辰立馬否認,他不是怕季小冬告老師,他是覺得,在人家勵誌主人公跟前揭開自己逃學,怎麽看都像那些故事裏羞愧的反派。


    “我,我讓我媽過來買。對了,我家還有報紙,你要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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