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垣,死的人,我們會替他們討回公道,可是它不該排在第一……”


    “排在第一的是你的甄甄是吧?她就是個……”


    “傅子垣!”甄讓怒喝一聲,下頜緊繃,眼神冷若冰霜,“活人永遠都比死人重要,你首先得保護好活著的人,才能為死去的人報仇!”


    甄讓此行去皖南得一段時間,他不在盛京這段時間,能保護賈甄甄他們的,隻有傅子垣。


    可現在看到傅子垣這樣,他有些不放心。


    翻身上馬要走時,甄讓又扭頭衝驚蟄道:“你留下來保護六公主。”


    “公子……”


    驚蟄不放心甄讓,想說話,卻被甄讓抬手打斷了。


    “甄甄是我的命,我把我的命交給你了,你得拚盡全力替我保護好她。”


    站在台階上的傅子垣冷笑一聲,知道甄讓這話既是說給驚蟄聽的,也是說給他聽的。


    這邊甄讓剛走,前去回話的小廝也剛將他的話帶到。


    “什麽?!他去皖南了?”賈甄甄蹭的一下站起來。


    上輩子,她不記得有皖南這一茬。


    而且閔相前腳剛死在皖南,後腳他又去,他是不要命了嗎?!


    “他去皖南幹什麽?”賈甄甄盯著小廝。


    “這小的就不知道了。”


    “你若現在去問,還能追得上人。”閔思琢在旁幽幽開口。


    賈甄甄猶豫了兩個彈指,迅速坐下了,“他愛去哪兒去哪兒,跟我有什麽關係!”


    “嘖,你們倆吵架了?!”


    壓根就沒吵起來,算什麽吵架。


    賈甄甄凶巴巴道:“沒有。”


    如果是以前的閔思琢,肯定會打破砂鍋問到底,可經曆過這麽多變故之後,他知道,各人有各人的隱晦,如果對方不想說,就沒必要一直問。


    “你和姝兒是怎麽回事?昨晚吵的那麽凶?”賈甄甄不想再想甄讓,隨口起了個話題。


    “嗐,就……”


    “閔思琢,難道你不知道,你一胡謅,就會不自覺扇扇子嗎?”賈甄甄直勾勾看著閔思琢。


    沒帶扇子,不自覺扇袖子的閔思琢手一頓,表情有些尷尬。


    “如果你不想說,我不勉強,隻是甄讓此去皖南,我……”


    嘴上說著不擔心,但心裏卻是騙不了人的。


    “也不是什麽大事,”閔思琢沒有猶豫便說了,“姝兒說,她聽到,皖南的折子其實私下早就送到了皇上那裏,是皇上一直壓著沒動,後來趕上我死這件事,皇上才借題發揮,將我父親去收拾爛攤子了。”


    所以,對閔相下手的人是陳帝?!


    如果是陳帝,那甄讓此行就不會有事。


    賈甄甄這才鬆了一口氣。


    “閔相這事,你打算怎麽做?”賈甄甄去看閔思琢。


    若這事是陳帝幹的,閔思琢想報仇,簡直是自尋死路。


    她不想讓閔思琢出事。


    賈甄甄眼裏的關切讓閔思琢心下一暖,他笑了笑:“先辦完我爹的喪事再說吧!”


    兩人正說著話,小廝進來說,有同僚來祭拜了,閔思琢出去招待賓客,賈甄甄則留在內院,幫襯著林姑姑管理府上調度。


    原本賈甄甄是跟甄讓吵架,才不想回甄家的。


    如今甄讓走了,回去也是她一個人,賈甄甄便還是住在閔家。


    因閔思琢早早進宮求了陳帝,允他和賈姝在熱孝內成婚,是以閔相停靈這幾日,賈姝也日日出宮來閔家。


    自從那晚說開之後,她們姐妹倆倒沒以前那麽拘束了,相處起來也舒服了許多。


    直到閔相下葬後,賈姝離開閔家前,忍不住握住賈甄甄的手,小聲道:“六姐,若是你想離開盛京,你就托人告訴我一聲,母妃留給我的人,還有一部分活著,我讓他們幫你。”


    “傻丫頭,”賈甄甄拍了拍她的腦袋,“放心,六姐心裏有數,倒是你,在宮裏好好照顧自己,若是有事就傳信出來。”


    兩姐妹說了會兒話,賈姝才依依不舍走了。


    賈甄甄轉過身,就看到一身孝衫的閔思琢倚靠在府門前的廊柱下,眼臉低垂,呢喃道:“以後,我就真的成孤家寡人了。”


    賈甄甄心裏一陣酸澀,快步走上前去,狠狠拍了他一巴掌,“說什麽渾話呢!我和姝兒不還在嗎?再說了,現在喪事辦完了,也該準備你和姝兒的婚事了,到時候有你忙得了。”


    “忙!是該忙了!”閔思琢眼裏有寒光一閃而過,在賈甄甄還沒看見的時候,又笑道,“哎,要不你別幹脆別走了,就住我府上,替我籌備籌備婚事。”


    “你想得美!我得回我的安樂窩享福了!”


    甄讓如今不在盛京了,甄家不能一直沒人。


    再說了,她如今已經成親了,斷然不可能再跟以前一樣了。


    知道閔家沒有主事的人,臨上馬車前,賈甄甄又道:“行了,我會讓林姑姑過來幫襯的。”


    “嘿嘿,謝六公主。”


    其實自從甄讓走後,賈甄甄就沒睡過一晚上好覺。


    她老是能夢到上輩子的事,心裏一直過不了那個坎。


    現在回到甄家,看著她和甄讓曾經住過的地方,心裏卻反倒沒那麽的不快了。


    連日來的疲憊一瞬間湧了上來,賈甄甄困的不行,當即就爬上床睡了。


    這一次,她出乎意料,沒夢到上輩子的事情,反倒夢到了那次甄讓吃醋,她和閔思琢去花樓的事情,把她摁在床上差點這樣那樣的事情。


    夢裏一切都十分逼真,賈甄甄甚至能感受到甄讓身上的燙意。


    她下意識吼了一句:“我來月信了!”


    吼完之後,賈甄甄瞬間被驚醒了,一骨碌爬起來,就覺得小腹漲漲的。


    她瞬間有一種不太好的感覺。


    果不其然,她月信又來了!


    賈甄甄生無可戀換了身衣裳,暖爐紅糖薑水話本子一溜兒備齊全後,她就舒服的窩在床上,決定就算天塌了她都不下床。


    結果,天沒塌,金家卻先出事了。


    第八十六章 (一更)


    一睜開眼睛, 賈甄甄就聽到金宴盞又被抓起來的消息。


    這次與上次不同。


    上次金宴盞是衝撞了宮中的人,直接被侍衛拿進了宮,尚且有賈甄甄求情的餘地, 這次卻是——


    “公主,是有人上京來告禦狀, 說金小姐販賣私鹽!”


    聽著驚蟄的回稟,賈甄甄瞬間渾身的血涼了個透徹。


    經商的人,十有八九手腳都不幹淨,但是鮮少有被捅出來。


    一是, 他們關係斷開的幹淨,就算出事,一般也不會捅到最受益的人麵前, 二是, 層層盤剝,利益錯綜複雜,眾人保舉,人人受益,如非百姓受害嚴重, 一般也不會成為大案。


    驚蟄手足無措,道:“公主, 那個人有理有據,不但將金小姐給水岸過路的票引拿出來,還將幾方匪盜和地方私鹽販子的供詞拿到了手。”


    金小姐這次,怕是危險了。


    林姑姑也皺眉, “金小姐怎麽說?”


    驚蟄道:“牢裏進不去,那人說因為這件事,他們百姓和商人之間起了爭執, 商人放火燒鋪子,實則是故意燒他們的住宅,他們有不少人被燒死燒傷。”


    “什麽?!”賈甄甄吃了一驚,一旦牽扯到人命,那就可不是小案子了。


    賈甄甄問道:“這個案子的主審人是誰?”


    “暫時金小姐被關押在大理寺,”驚蟄道:“其餘的,打聽不出來,隻知道金小姐暫時還沒有吃什麽苦頭。”


    “哦,那就好。”賈甄甄鬆一口氣。


    金宴盞做生意,賈甄甄知道她的手上肯定不幹淨,本朝律例多得是可以鑽空子的地方,隻要銀錢打點到位,實在不是問題,所以賈甄甄也沒有想過提醒金宴盞。


    但隻要有人想點出來,就能一眼看出來。


    比如上次的鬥詩,羅萍一介文人都看出來貓膩。


    但是販賣私鹽,是要全家受刑的。


    金宴盞斷不會如此糊塗啊……


    賈甄甄在腦子裏迅速過著,一時間沒了主意,金家是多年累積的財富,人脈寬而廣,不至於一下子就翻了船。


    賈甄甄問驚蟄,“你覺得呢,這件事金家是不是冤枉的?”


    驚蟄如實說了,“我在打聽的時候,道上的人說,這告狀的人,一路走得十分順利,不像一個平頭百姓,倒像是京城中有人在保舉他,但是背後的人是誰,一時半會查不出來,就算查出來也沒用,金小姐的案子,上邊震怒,著不日便要查,早上欽差便去查看了……”


    林姑姑道:“上邊信了?”


    驚蟄道:“認證物證俱全,實在……”


    兩人不約而同看向賈甄甄。


    賈甄甄正要說話,頓時覺得小腹一痛。


    “嘶——”真是要命!


    驚蟄不明所以,頓時慌了,“公主你沒事吧?”


    賈甄甄反應迅敏,“不許告訴甄讓!”


    甄讓此去皖南,哪怕是陳帝的命令,但是賈敏的手伸的那麽長,實在不由得賈甄甄不擔心他,但是閔相的事情又確實需要一個解釋。


    甄讓去皖南,一半是出於私情,一半是出於皇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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