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驕陽似火。在熱鬧的蟬鳴聲中,我看見一片微微發黃的樹葉從枝頭飄落下來。落一葉而知秋。秋天就這樣來到了我們身邊。


    馬小跳、張達、唐飛和毛超隔三岔五地就到秘密山洞來聚一次,杜真子也常常給我們一家送食物來。秘密山洞以及山洞周圍,充滿了濃濃的孩子味兒。雖然我不常見萬年龜,但我知道他一定就在山洞附近,因為他喜歡聞孩子味兒,所以他才活了不知有多少萬年。


    早晨,在湖邊散步時,我看見路邊有一塊大石頭,上麵有甲骨文一樣的紋路。啊,隻有萬年龜才有這樣的龜甲!


    “我在這裏等你。我們下水吧!”


    萬年龜馱著我下了水,來到密密層層的荷葉下麵。


    “大師,你真是料事如神!”我告訴萬年龜,“那老老鼠真的是做了虧心事,才現了原形的。”


    我把那天去調查的經過,原原本本地講給萬年龜聽了。萬年龜沉吟片刻,問我:“老老鼠現在的情況如何?”


    “他現在一門心思地想積德,到處找好事做,可就是找不著。”


    萬年龜說:“老老鼠現在到處找好事做,是出於功利心,他想早點讓我幫他變成球球。可是,他越是這樣,我越幫不了他。”


    “是因為他的功利心嗎?”


    萬年龜語重心長地說:“你去跟老老鼠說,做好事一定要出於愛心、善心。做了好事後,就想立竿見影地得到回報,那叫急功近利,不叫積德。”


    萬年龜馱著我,把我送上岸後,就馬上又回到荷葉下麵去了。


    今天的太陽像個火球。地麵被烤得發白、發燙,燙得我的爪子都不敢輕易放到地上。我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動了幾步,盡量將爪子放在有草的地方。


    突然,一群人鬧哄哄地跑過來,叫嚷著:“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原來,他們正在追趕老老鼠。沒有尾巴的老老鼠奔跑的速度大不如從前。眼看著老老鼠就要被這群人逮住了,我急忙挺身而出,衝到這群人的前頭,做出奮勇追捕老鼠的樣子。


    “讓貓去收拾這隻可惡的老鼠吧!”


    那群人不再追老老鼠了。老老鼠回頭看了看,發現他身後的是我,便向梅園跑去。


    老老鼠從牆腳的一個洞鑽進了梅園,我也翻牆進去了。


    “魂兒都被嚇掉了!”老老鼠失魂落魄地說,“笑貓老弟。今天要不是遇到你,我這老命就沒了。救命之恩……”


    “這報恩的話就免了吧!”我打斷老老鼠的話,“你一向行動謹慎,善於保護自己。今天怎麽會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被眾人圍追堵截呢?”


    “唉,想做點兒好事為什麽就這麽難呢?”老老鼠重重地歎了口氣,“笑貓老弟,我這是在冒死做好事啊!”


    我搞不懂了。做好事為什麽要“冒死”呢?


    “笑貓老弟,你聽我從頭到尾地給你講!”老老鼠說,“你知道我的生活習慣——在大白天,我是很少出洞的,就是出來,也不往有人的地方去。可我現在急著做好事,到處找機會。剛才,我在公園門口看見有人在賣金魚。那些金魚有紅的、黃的、白的,多漂亮啊!他們都被裝在一個小小的玻璃缸裏,好可憐!我就想去救他們……”


    我忍不住又打斷了老老鼠的話:“那些金魚明明好好地待在玻璃缸裏,他們怎麽就可憐了?”


    “那些金魚讓我想起了黑旋風。”老老鼠說,“你想想,當時黑旋風住在那麽高級的公館裏,可是他向往自由,一心想回到山裏去。我想,玻璃缸裏的那些金魚也肯定向往自由,他們想在翠湖裏遊來遊去。於是,我決定像幫黑旋風一樣去幫那些金魚。”


    魚沒有腿,不能在地上跑。我實在想象不出老老鼠是怎麽幫那些金魚的。


    老老鼠接著講:“我首先要讓金魚逃離魚缸。盡管魚缸周圍站滿了人,但我還是英勇地衝了上去。趁賣魚的人跟買魚的人討價還價的時候,我跑到魚缸底下,使出全身力氣將魚缸頂翻了。魚缸碎了,水流了一地,幾十條金魚在地上蹦著……”


    老老鼠講不下去了,我卻偏要追問:“結果呢?”


    “結果……我傻眼了,看著那一地的金魚,我不知道該怎麽辦。那個賣金魚的人手忙腳亂地想搶救金魚。他抓了幾條金魚在手裏,卻不知該往哪兒放。這時,我才想起來,魚兒是離不開水的。在地上蹦躂的那些金魚,漸漸地都不動彈了,一條接一條地死去……後來發生的事情,你都看見了。追我的那些人,就是賣魚的人和買魚的人。”


    我盯住老老鼠,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如果不是你,那些漂亮的金魚是不會死的。”


    “我這是好心辦壞事。”老老鼠狡辯道,“我太想變成球球了!”


    看來,萬年龜對我說的那番話真是一針見血。老老鼠現在急著做好事不是出於善心和愛心,而是出於功利心。


    “你不要再出來做這種‘好事’了。”我勸告老老鼠,“萬年龜大師說,以你目前這種急功近利的心態,就是做了好事,也不算積德。”


    老老鼠絕望了:“我這一輩子算完了!”


    我從來沒見老老鼠這麽悲觀過,心裏充滿了對他的同情:“你別這麽悲觀嘛!”


    “笑貓老弟,你說,我該怎麽辦?”


    我將萬年龜大師的話盡量完整地轉告老老鼠,並對他說:“你先回你的洞裏去閉洞思過,修身養性……”


    老老鼠問:“什麽叫‘修身養性’?”


    “修身養性”的深刻含義,隻有萬年龜才講得清楚。我隻能按照我的理解,給老老鼠解釋:“‘修身養性’就是提高自己的修養,培養好的品性。比如,從今以後你得善良、勇敢、忠誠、節儉、勤奮、負責。如果你具備了這些高尚的品格,那也就算功德圓滿了,萬年龜大師也就能幫助你重新變成球球。”


    聽我這麽一說,老老鼠似乎又看見了一線希望。他神情莊重地又回到洞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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