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最近沒有按時飲食?”凝霄更加皺眉。


    “……”溫禁卻不語了。


    這孩子,怎麽越來越少言寡語了?!


    凝霄縷了縷胡須,輕聲試探,“你呀,以前總是一副冷冷冰冰的模樣。我還以為有了寧枝以後,你的性格能夠變好點,可沒想到依舊是如此。


    罷了,為師與海族們再次商談一番,看此事該如何處理。”


    “師尊要把寧枝送回去嗎?”溫禁突然抬頭,眼中的情緒不言自明。


    “難不成你要把人家留一輩子?”


    凝霄問道,“她的靈力已經全部被魔神蠶食,就算靈魄仍在,如今也隻能安安靜靜地躺著一輩子。既然你對人家無意,那總歸要把她送回去,讓她們部落的人看看她。”


    “弟子——”溫禁斂眉,語氣沉沉,“弟子並非對她無意。”


    “能治愈昏迷之人的醫術成百上千,我還未能一一試驗。”


    溫禁的目光裏不知藏著怎樣的情緒,他垂下眼眸,“弟子能救回她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可是那是需要很久的。”凝霄語重心長道,“我相信你,可是這個過程會很漫長,也許要十年,要百年,要不知多久。


    就算有朝一日你將她救醒,她也很有可能不會記得你。到時候你興許會後悔的。溫禁,你可要想清楚。”


    “弟子已經想的很清楚了。”從深海擁吻她時就想的很清楚。“不會後悔。”


    “……”凝霄凝神看了他許久,最後唏噓道,“你呀。”


    他也不旁敲側擊了,直道,“寧枝的這種狀況很特殊,為師為沒有見過。但是或許有種方法可以一試,隻不過代價非常大,不知你願不願意。”


    作者有話要說: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折桂令·春情(元 徐再思)


    第52章


    寧枝醒的時候, 斂心殿內空無一人。


    她呆坐在床好一會兒,腦中思緒翻湧。不知在想什麽,她的目光沉沉, 眸光中似乎有波光粼動。


    片刻後她凝神閉眼,雙腿盤坐,進入打坐修煉的狀態。


    ……


    微微提氣,她的靈脈中卻並無動靜。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原本平靜無奇的心府終於有了動靜, 寧枝這才感覺到自己體內有熱流湧動。


    ……浩浩蕩蕩的靈力從自己的心府蔓延開來, 逐漸漫向四肢百骸。


    她的眉心微簇, 不出片刻便破了入定的姿勢, 呆坐在原地不語。


    半個時辰過去,她仍舊隻是靜靜地翻看著自己的掌心,眼中的疑惑越來越濃。


    “啪嗒。”


    茶杯碎裂的聲音。


    寧枝抬頭一看,便看到柔佩驚喜的神情。她手捂著唇瓣, 眼眶中滿是淚珠。


    “你終於醒過來了!這都快一個多月了!我們都快以為靈術失效了!!”


    ***


    寧枝推開房門的時候,溫禁依舊在桌案側看書。他一手撐著額頭,一手按著卷冊, 一雙俊眉微微簇起, 而後緩緩平複。


    一襲雪衣幹淨無塵, 舉手投足間滿是冷冷淡淡的氣息。


    他仿佛在這裏坐了許久了,又仿佛絲毫沒有動過。溫禁現在這副模樣,和五年前寧枝初見他時別無二致。


    有那麽一種錯覺, 就好像今日仍是她初來渝山那日。溫禁也還是那個冷淡乏味的純陽道君,似乎什麽都沒變。


    如果不是他疲憊的神色和眼下重重的烏青,寧枝差點會真的以為他什麽都沒變。


    敲了敲門框,示意自己進來了。


    溫禁聞聲抬頭看了她一眼, 隨後又垂下眉目。他的動作自然如常,神情鎮靜得叫人看不出絲毫異樣的情緒。


    “身體恢複得如何?”他輕聲問道,說著又是隨手翻閱一冊書卷,並未側身看向她。


    寧枝微微擰眉,心服莫名生出些不悅。


    三日,整整三日,寧枝醒來後就不停地回憶過往捋清思路,可是溫禁都沒有紆尊降貴過去看看她。


    今日還是她主動過來看他!


    如果不是柔佩和她提及溫禁為她做了什麽,她根本從他臉上看不出任何痕跡。


    想到這裏,她又坐得離溫禁近了些,幾乎是同他肩膀相抵。然後寧枝扭頭看向他,咬著唇角遲遲不語。


    “沒事,即便沒有修為也無事,我護得住你。”可能是被寧枝盯久了,溫禁伸手抵住唇角,有些許不自然地寬慰她道。


    這要是放在以前,他能說出這樣的話,寧枝可能覺得他是鐵樹開花了。


    但是現在這種情況,她隻覺得他說得還遠遠不夠。明明他做了那麽多,結果現在見到了她又都隻字不提。


    這算什麽?


    “雖然公主你先前的修為被魔神蠶食了,不過那也不是什麽大事情。”


    大概是被寧枝盯得有些不鎮定,溫禁又被她盯出來一句,“我們以後的時日還長,慢慢來就是。”


    “……”寧枝眯了眯眼。


    又是“公主”的稱呼。


    明明她昏迷時,他可不是喊她的。


    但是寧枝轉念一想。


    能把他逼到這個份上,也差不多了。


    她重新收回目光,呆呆地低下頭,靜悄悄地陪著他坐著。


    她慢慢地想著自己失憶時的經曆,她喚溫禁“師尊”時,他是什麽樣的心情呢?寧枝不知道。


    她捏了捏自己的手指。


    是不是隻有她失憶的時候,他才會稍微溫柔些、縱容她些?


    寧枝心中微微苦悶,莫名的酸澀感從心中蔓延開來。


    要是他再不主動些,自己可不會再對他上心第三次了……


    可記憶中他的那番反應並不似作假。


    那晚溫禁明明就是眼中欲.火沉沉,壓在她身上要做些什麽!


    若不是當時,她鬼迷心竅地喚出兩聲“師尊”,喚得他良心不安,寧枝幾乎能斷定那晚他不會輕易收手。


    他這是怎麽回事!


    渝山的雪就沒有斷過。


    最近快到年關,山裏慢慢熱鬧了幾分。但是前段時期大家都收著呢。


    直到今晚,柔佩把寧枝醒過來的消息傳出去後,渝山上上下下才放開手張羅起新年來。


    她抬頭看了看夜空,夜空裏掛著三三兩兩的星星,看著孤零零的。


    寧枝正不知要如何與他開口,卻忽然見著溫禁的目光也看向了天空。


    他莫不是在變著法兒的陪她看星星?


    心中突然舒服許多,寧枝勾了勾唇角。


    她的眼睛動了動,把目光從星星上移到了溫禁的臉上。


    黑色長發自然地垂落在他肩上,漆黑的瞳孔裏映照著星星點點的光芒。薄唇也沒什麽血色,近看還有些許蒼白。


    他的整張臉上,也就那露出來的點點耳垂有點兒血色,正泛著莫名的緋紅。


    像是被這緋紅蠱惑,寧枝捏了捏自己的手指,隨後一鼓作氣,雙腿跨過去——


    坐到了他懷裏。


    突然的溫香軟玉在壞,溫禁被迫收回了視線。他微抬下顎,看著寧枝,寧枝也正看著他。


    喉嚨緊了緊,他伸手剛抵上寧枝的肩膀,就聽得耳邊傳來她的聲音——


    “不許推開我。”聲音不大,仔細聽還能聽出來寧枝的聲音發顫。不過即便這沒什麽威嚴的聲音,卻依舊把溫禁的想法止住了。


    他乖乖點頭,果真沒有繼續拒絕寧枝。


    隻是卻轉過頭去,沒再看她。


    當真是坐懷不亂呢。


    寧枝心中有些發悶。


    她往常何曾這樣主動過,她自然也是有自己的自尊的。


    要讓她主動坐到別人懷裏,可以說是很很很很很難為她。


    可溫禁明明心中有她,卻死活不開口承認。再這樣下去,豈不是又要陪他耗費五年?


    寧枝撅起紅唇,眼中盈滿不悅。


    她不想再浪費時間了。


    她都生生死死那麽多次了,每次醒來她睜開眼,都會覺得人生虛幻。


    昨日她還能在花燈會上與雅雅有說有笑,今日再醒來便是差點天人永隔。


    光陰可貴,寧枝本以為自己也算是高階段的修士,能享有長長久久的壽命。可是有時候命運這個東西真的說不準,她怎麽知道明日自己還會不會醒呢。


    在海族就要端莊些,做一個模範長公主。可是此處不是海族,這裏是渝山,她即便放鬆些……也無人會指指點點。


    如果再出現什麽意外,她心中還有事情未了,豈不是很遺憾?


    寧枝垂下眼眸,眼中藏著一絲悲傷的情緒。她記得很清楚自己被那怪物掠走時,心中想的最後的想法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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