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語平淡,可卻讓葛長齡神色複雜,露出愧色:“不錯,你母親於我而言,不僅僅是朋友,更是老朽在道途上的引路者,授我妙法,予我指點,從不曾藏私。可......”


    “在她遭難後,我卻無能為其複仇,這些年來,一直愧疚於心,每每想起,便寢食難安。”


    說罷,一聲長歎,儀態蕭索,黯然失神。


    蘇奕對此,沒有多說什麽。


    沒多久,葛長齡收斂心緒,道:“三天後,若你敗了,我拚命也會幫你博一條生路。”


    說罷,他長身而起,告辭離去。


    直至走出鬆風別院時,葛長齡想起什麽,道:“對了,還有一件事,前些年,我曾再次前往暗羅妖山深處那一座深淵底部,結果卻發現,那一座九丈劍塚已不存在了。”


    “你母親當年曾說,那劍塚內封印著一柄絕世凶劍,我懷疑,取走此劍的,極可能就是蘇弘禮。”


    “道友,你可要小心了。”


    聲音還在回蕩,葛長齡已漸行漸遠。


    庭院中,蘇奕躺在藤椅中,神色平淡如舊。


    葛長齡此次前來,解開了他內心不少疑惑。


    可葛長齡大概不清楚,哪怕不知道這些緣由,他在對待蘇弘禮這件事上,也斷不會有任何留情。


    當一段往昔恩仇,已成為心中執念,一劍斬之便是,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


    “方元。”


    蘇奕開口。


    “大人有何事吩咐?”


    方元匆匆而來。


    “去買一碗麵,素的,清湯寡水,無需佐料。”


    蘇奕吩咐道。


    方元一怔,內心雖疑惑,可還是領命而去。


    沒多久,方元帶著一碗熱騰騰的素麵回來了。


    “你去忙吧。”


    蘇奕從藤椅上坐起,拿起碗筷,開始吃起來。


    那滋味很寡淡,對吃慣美食的蘇奕而言,甚至有些難以下咽。


    可此時,他吃得卻很認真。


    一如四歲那年的二月初二,那個陰暗潮濕的房間中,那個女人給自己做的一碗長壽麵。


    那個女人骨瘦嶙峋,重病在身,猶如籠中困獸,在陰暗與痛苦中苟延殘喘。


    可憐得讓人心疼。


    對蘇奕而言,這女人的來曆,以及她的身世,都早已不重要。


    一碗麵吃完。


    蘇奕躺在藤椅中,輕輕摩挲著藤椅扶手,恬淡如舊。


    他已等待多年。


    不著急再多等待三天。


    ......


    這一天傍晚。


    正在湖畔垂釣的蘇弘禮忽地問道:“那孽子自從殺了遊天鴻之後,到如今也不曾離開鬆風別院?”


    “沒有。”


    道袍老者的身影悄然出現,輕聲道,“道友,葛長齡應該已經把當年的一些事情告訴了蘇奕。”


    蘇弘禮神色淡漠道:“早料到會如此,不奇怪,反倒是這孽子得知當年的一些事情後,竟還能夠沉得住氣,倒是讓我有些意外。”


    說著,他笑了笑,吩咐道:“道兄,你去做一件事。”


    ......


    夜色朦朧。


    木晞、濮邑、薑談雲、盧長鋒等人,正在玉京城“落英樓”內宴飲。


    “我已打探到消息,五月初三晚上,大周皇室就會出動影龍衛,將以蘇家為中心的城中十裏方圓的區域封鎖。”


    木晞一邊飲酒,一邊說道:“畢竟,你們也知道,若蘇奕和蘇家開戰,那等戰鬥餘波一旦擴散,不知要毀掉玉京城多少街巷和房舍,提前把不相幹的人們撤離,才是最明智的決斷。”


    濮邑感慨道:“如今這玉京城,不知有多少眼睛在盯著這一場即將來臨的風波,據說,最近一段時間,可有不少厲害的人物從四麵八方而來,其中不乏一些大魏、大秦的巨擘人物。”


    “比如大秦東華劍宗那位號稱戰力第一的‘雲琅上人’、大魏第一宗族金氏的太上三長老金若瀾,皆早在數天前就已抵達玉京城。”


    “不誇張的說,到如今,誰也不知道,這玉京城中究竟匯聚了多少強橫人物。”


    這番話一出,眾人內心也翻騰不已。


    自四月二十那天蘇奕在九稷山上斬殺遊天鴻之後,消息便轟動天下,在最短時間內傳遍大周、大秦、大魏三國之地,引起了不知多少風波。


    到如今,隨著五月初四即將來臨,這天下的目光,都是聚焦在了蘇奕和蘇家這一場即將上演的恩仇上。


    以至於,最近一段時間的玉京城,也是暗流湧動,大有風雨欲來之勢。


    直至酒宴結束,木晞一行人走出酒樓時,已是深夜。


    他們正欲離去,忽地遠處街巷上,走來一個身著道袍,頭盤道髻,手握拂塵,相貌清瘦的老者。


    道袍老者目光一掃木晞等人,露出一抹和煦如春風般的笑容,微微稽首道:


    “貧道奉命而來,請諸位屈膝,在此一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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