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棗樹枝葉嘩嘩作響,飄灑如夢似幻的火紅霞光。


    靈然帝尊的倩影立足一側,白衣勝雪,飄然出塵。


    她女扮男裝,烏黑秀發隨意束起,露出一張明麗絕美地俏臉。


    明眸皓齒,光彩照人。


    那種美麗,落落大方、超然物外,眉目之間自有一股天然風流意。


    就那般隨意立著,就如同天地自然間最美地一抹光景。


    身邊的一切,都淪為陪襯!


    那種美,地確能令天地黯然失色。


    青魑也並非沒見過靈然帝尊地真容,可每次見到,都難免心生驚豔,自慚形穢。


    靈然帝尊抬起手。


    紮根庭院中央地火棗樹就拔地而起,化作尺許高的一株小樹,掠入靈然帝尊的衣袖中。


    “走吧。”


    靈然帝尊朝庭院外行去。


    一舉一動,契合於天地,與萬象相融,渾然如一。


    就仿佛她願意,天地萬象都可以成為她自身的一部分。


    青魑如夢初醒,下意識道“主上,黑暗神話時代剛掀開帷幕,變數眾多,我們此刻離開,怕是會遇到不少災殃。”


    “有我在呢。”


    靈然帝尊輕聲道。


    聲音還在回蕩,她綽約出塵的身影已漸行漸遠。


    身後,那座被她畫地為牢的古老道觀,悄然間如泡影般消散。


    青魑連忙跟上。


    腦海中,則兀自回蕩著主上那句話。


    是啊,縱使天下動蕩,災禍頻發,有主上在,何須自己來擔憂?


    ……


    古神之路盡頭,幽暗的大淵廢墟深處。


    灰暗的霧靄彌漫,一盞燈懸掛霧靄中,照亮一角。


    身著寬袖長袍,身影頎長的蕭戩坐在藤椅中,握著一卷書籍。


    一如一個讀書人,渾身灑滿書卷氣息。


    在他身後的霧靄中,擺放著一口青銅棺,那盞燈就掛在青銅棺上方。


    “主上,古神之路正在瓦解!”


    “這……這會否是黑暗神話時代來了?”


    “我也感受到,這貫通在過去的古神之路正在發生異動!”


    霧靄彌漫的廢墟深處,響起一道又一道聲音,透著激動。


    自始至終,蕭戩就安靜地坐在那看書,清瘦的臉龐上盡是專注平靜之色。


    漸漸地,那廢墟深處的聲音都沉寂了下去。


    許久。


    蕭戩將書卷最後一頁翻完,長長伸了個懶腰,眉梢間悄然浮現一抹滿足。


    他喜歡讀書。


    不是讀聖賢之書,也不是讀大道經文,而是讀一些閑書。


    那些閑書大都和誌怪、詭異傳聞相關,是世俗凡人喜歡的故事。


    但,蕭戩也喜歡,並且看的津津有味。


    在他一生修行中,每到一處就會搜集一些類似的閑書囤起來,隻為空暇的時候讀上一讀,打發那無趣的是時光。


    一如此刻,他又看完了一本閑書,一本疑似從靈武紀元遺落下來的老古董,講的是一些和“林魔神”相關的神話怪談。


    內容很通俗,無非是愛恨情仇。


    作者的文筆也談不上好,許多地方對修行的描述錯漏百出,荒謬不堪。


    但蕭戩還是看完了,因為故事確實講的好。


    他最恨的,是那些隻寫了一半就匆匆爛尾的閑書。


    “黑暗神話時代的確來臨了。”


    蕭戩收起書卷,從座椅中起身。


    輕飄飄一句話,在這一座神秘禁忌的廢墟深處引起了一場大轟動!


    “原來是真的!”


    “太好了,我等終於有活出第二世的機會了!”


    “道兄,我們何時能離開?”


    ……各種嘈雜的聲音,此起彼伏的響起。


    蕭戩轉過身,抬手間而已,那一口青銅棺便化作一柄九寸長的青銅簪子,被他隨手斜插在了發髻之間。


    而後,他摘下那一盞青銅鼎,提在手中,邁步朝這片位於大墟之下的廢墟中行去。


    這裏是古神之路的盡頭,那些消逝在過去歲月中的紀元文明,盡數都葬滅於此。


    任憑紀元更迭變化,這座廢墟一直未曾發生過改變。


    可最近,這座深淵出現了很多裂痕,廢墟中也多出許多龜裂的痕跡。


    蕭戩清楚,那是維係著過去、今世、未來的秩序正在崩壞,一切都將變得無序、錯亂和動蕩。


    而這,也是他和這裏的老家夥們活出第二世的機會!


    燈影搖曳,驅散霧靄。


    隨著蕭戩漫步廢墟中,那些嘈雜的聲音再次沉寂了下去。


    “帶你們離開可以,但我有一個要求。”


    蕭戩在廢墟中駐足,目光環顧那霧靄籠罩的幽暗之地。


    “自此以後,不得打著我的名號行事,以後是生是死,就看你們各自的造化。”


    一番話,響徹廢墟。


    “道兄這是看不起我等,要和我等劃清界限?”


    有人沉聲開口。


    “談不上看不起。”


    蕭戩平淡道,“我隻是習慣獨來獨往罷了。”


    “也罷,我等答應就是!”


    最終,那些和蕭戩一樣早該從消逝的紀元文明中滅亡的老家夥們,都陸續答應下來。


    蕭戩提著燈,朝廢墟外行去,“跟我來。”


    霧靄翻湧,一個又一個氣息恐怖的身影從幽暗中走出,每一個都仿似紀元主宰般強大。


    可此時卻老老實實地跟隨在蕭戩身後,沒有誰敢擅自亂動。


    忽地,走在前邊的蕭戩似想起什麽,頓足道“以後若你們遇到蘇奕,莫要動手。”


    “為何?”


    有人禁不住問,“道兄和我們劃清界限不說,還不允許我們去搶奪輪回和紀元火種?”


    言辭間,已流露出一絲不滿的意味。


    蕭戩悄然轉身,目光看過去,“他是我要殺的人,明白?”


    那人是個身影幹瘦的道袍男子,渾身蒸騰著詭異瘮人的銀焰圖騰。


    當被蕭戩目光盯上,他臉色頓時一變,下意識低下頭,不敢去和蕭戩對視!


    “誰還有意見,不妨趁現在說出來。”


    蕭戩淡淡道。


    那一眾曾分別在不同的紀元文明中如若主宰般的存在,此刻全都麵麵相覷,選擇了沉默。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我就把醜話說到前頭,以後誰若對蘇奕亂來,我必殺誰。”


    蕭戩撂下這句話,轉身朝遠處行去。


    那些恐怖存在一直沒有吭聲,似是被蕭戩的威勢所懾。


    當天,貫通在過去的“古神之路”四分五裂,秩序崩壞,陷入無盡動蕩中。


    屬於過去、今世、和未來之間的時空就此錯亂,一切陷入無序。


    也是當天,蕭戩帶著一群恐怖存在,殺出一線生機,離開了古神之路!


    ……


    當黑暗神話時代的序幕拉開,紀元長河上也發生了許多災劫和劇變。


    許多被列為禁區的地方,陸續有氣息恐怖的身影走出。


    那些都是和雒玄機一樣的禁區主宰,不屬於當世!


    過往歲月中,他們一直被困禁區,遭受當世規則力量的威脅。


    可如今,都陸續橫空出世了!


    “黑暗神話時代才剛拉開帷幕而已,什麽妖魔鬼怪統統都冒出來了。”


    河伯立在古孽塔大門前,臉上盡是冷笑。


    “輪回歸隱,秩序不存,蘇道友回來的太晚了,否則,這一場浩劫怕是沒有上演的機會。”


    古孽塔內,傳出一道沉渾如鐵的聲音。


    “不,蘇道友的大道,並非輪回,他以後也斷不會以輪回定道天下。”


    河伯搖了搖頭。


    說著,他轉身走進了古孽塔內,信步來到了寶塔最頂層。


    當年蘇奕就是在這裏獲得了“紀元火種”。


    而此時,當河伯抵達時,則有一道縹緲的虛影盤膝坐在那。


    若蘇奕在此,必能一眼認出,那縹緲的虛影就是公冶浮屠!


    一個曾自稱曾跟隨在第一世身邊行走的神秘存在。


    當年就是在這古孽塔中,蘇奕曾和對方在“奕天棋局”中進行對弈!


    ”而今黑暗神話掀開序幕,過去、今世、未來的秩序徹底陷入混亂,那命運長河上、異域時空中,陸續會有絕世人物降臨當世,你……是否要去走一遭?”


    公冶浮屠問。


    “這件事,我能插手的機會並不多。”


    河伯撓了撓頭,苦笑道,“蘇道友的第一世、第二世、第三世,都將出現,你說我倘若去了,該幫誰?”


    公冶浮屠一怔,也沉默了。


    這事,的確太棘手。


    “解鈴還須係鈴人,涉及其他人的紛爭,我還能摻和一腳,可蘇道友和他前世之間的較量,我可萬不能摻和了。”


    河伯歎道,“尤其是蕭戩,早對我心存不滿,而那把劍鞘中,有蘇道友第一世的心魔業障在,無論幫誰,我都是自討苦頭,吃力不討好。”


    公冶浮屠道“那你就打算什麽也不做?”


    河伯沉默了。


    許久,他說道“等定道之戰來臨時,再看看吧,若那時有人敢違反‘永恒契約’插手進來,我自不會無動於衷!”


    說著,他那渾濁的眼眸深處浮現出一抹駭人的神芒。


    一側,公冶浮屠輕聲道“我啊,隻希望這一場浩劫盡早結束,而在我心中,最希望能定道天下的,是……”


    說著,他忽地閉嘴。


    河伯卻似乎明白了,皺了皺眉,沉聲道


    “你應該比誰都清楚,無論轉世多少次,蘇道友才是當年你曾追隨的人,而不是那個藏身於劍鞘內的心魔業障!”


    語氣很重,透著嚴厲的味道。


    公冶浮屠沒有吭聲。


    沉默不語。


    河伯也不再說什麽。


    相顧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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