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又是西夏?”蘇木有些不安。從戶部侍郎,再到傅國公等人,皆是朝廷命官,地位舉足輕重。一國朝廷卻被他國滲入,細細想來,實在不得不讓人擔憂。


    第73章 洛州


    先帝晚年昏庸, 奸臣當道,皇嗣自身難保,朝野內外皆成傾頹之勢。其餘三國對北豊虎視眈眈, 安插探子,勾結黨臣。永昭帝即位後雖一直在清理內奸,但至今無法剿清。麵具之下,誰也不知道藏的是什麽臉。


    東郡與南楚尚不足為懼,隻是西夏已經在西北邊境蠢蠢欲動。北豊才從七年前的鴻穀關一役緩過一口氣, 沈行在隱隱察覺北豊與西夏之戰難以避免, 在戰起之前,必須要將西夏安排在北豊的人拔除幹淨。


    調查止步於楊巍善。傅國公是老狐狸,楊巍善更是深藏不露, 與西夏的來往,連楊巍善的管家也知之甚少。


    傅鴻給了他一個把柄,也隻能將衢州清洗一遍。


    他一直在想這些朝廷官員與西夏的關聯。上饒畢竟是北豊都城,在眼皮子底下,西夏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接連與數名被錦衣衛監視的官員交流來往。何況沈行在襲爵後便立刻在朝中官員家鄉布置了眼線,傅國公之流難以瞞過諸多眼線與西夏聯絡。


    若非遇到這幾個妄想讓他接盤的人, 他倒是忘了接連查出來的這幾人皆曾被外調至洛州。


    洛州交通四通八達,是北豊的通商口之一, 與周邊三國有直接商貿往來,又天高皇帝遠,是來往聯絡最佳的地方。


    蘇木看沈行在走神,一把將他叩著扶手的手指按住。沈行在回過神, 順勢將她的手握在手中,“你幾時回上饒?”


    問完蘇木就痛快地把手抽開。


    好啊,剛將她哄到手, 轉頭就趕她走。負心漢厭棄的速度都沒他快吧。


    見她瞪他,沈行在一哂,“我要去一趟洛州,若我的猜測沒有錯,此去洛州會有危險,你不能去。”


    說罷,又朝她伸出手。


    蘇木不情不願地把手又塞進他手裏,戳他的掌心,“把話說清楚。”


    熹王府和永昭帝不願讓蘇木摻和太多朝政,希望她能無憂無慮,不過蘇木顯然不是個安分的主。以前還能按捺住好奇心,老老實實不給永昭帝添麻煩,接連摻和了幾件事情,她還是覺得自己知道的東西多一點,萬一當真牽連到她,她也能做好應對,反倒更不會添麻煩。


    “自然,若當真是什麽說不得的機密,不說也行。”蘇木不打算勉強沈行在。


    沈行在沒想將蘇木當成金絲雀一樣護著養。熹王府的忠心朝野上下無人可置喙,蘇木也並非莽撞的人。她身為一國郡主,往後還將是他的侯夫人,此生注定不會□□穩。他能護她一生無虞,但事情總有萬一,她能自保,總讓他更心安些。


    將他所想告訴蘇木後,蘇木反倒堅定地望著他,“我要與你一起去。”


    不等沈行在開口勸她,她就自顧自開始歎氣,“我這人最容易喜新厭舊,今兒喜歡吃豌豆黃吧,兩日不讓我吃,我後日就改愛吃芙蓉糕了。我聽舒秦說,姨娘就等著我回去,再給我說門親事,萬一我一眼瞧上了……疼!”


    蘇木的手指被沈行在用力一掐,疼得她一個激靈,偏偏還甩不開他的手。


    沈行在臉色發沉。還敢威脅他,真就覺得這一招能吃定他?


    嗬,還真能。


    蘇木在外名聲惡劣卻還能討長輩關心,靠的就是一手察言觀色。一眼看出沈行在默認她能跟著去了,蘇木心情頗好地站起身,“那我準備準備去洛州的行李。”說完就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丟下沈行在一個人。


    哦,達到目的就走人,拿喜新厭舊威脅完他不用再把他哄好了?慣的她,蹬鼻子上臉越發熟練。


    ***


    秦故回到客棧後便將蘇木叫了過去。


    “老師,您找我?”蘇木從門外探出個腦袋嬉皮笑臉。


    “我要回上饒,你正好同我一道回去。”秦故道。


    秦故常年不回上饒,蘇木沒料到他這回怎麽要回去了。眨了兩下眼才恍然大悟,“哦!我差點忘了,再過不久就是呂夫子的生辰了,您是該回去。”


    “你又胡說八道什麽!”秦故聽完她的話,急得就差跳腳了,“我與她和離多年,不許妄議!”


    蘇木做了個捂嘴的動作,道:“我不能跟老師回去。”


    “為何?”


    蘇木支支吾吾,在秦故越發嚴肅的眼神裏硬著頭皮道:“我……還要去趟洛州。”她是秦故看著長大的,在他麵前撒謊一眼就能被看穿,倒不如實話實說。


    “你去洛州做什麽?”秦故道,“舒秦不是辦完禹郡的案子便要回上饒複命?”


    在秦故的心裏,蘇木自然是不可能一個人出遠門,忽然要去之前從未去過的洛州,想來隻會是因為舒秦要帶她去。


    “不是與舒秦,是與靖遠侯。”蘇木小聲道。秦故不喜歡沈行在她是知道的,她往後退了兩步,縮著脖子等秦故劈頭蓋臉罵她一頓。


    猜測的斥罵卻沒發生。秦故還有些沒轉過神,一時想不到蘇木怎麽和靖遠侯走在一起了。等聯係起最近蘇木與靖遠侯的舉止,才漸漸回過味,第一個反應不是罵她,而是痛心疾首道:“你與靖遠侯……那舒秦該怎麽辦?”


    “與舒秦有什麽關係?”蘇木想過老師會苦口婆心勸她沈行在不是什麽好東西,或是罵她瞎了眼,怎麽也沒想到居然會提起舒秦。


    “舒秦待你一片真心,你這……那他……”秦故重重歎了口氣。


    蘇木越發一頭霧水,但大概明白秦故是將她與舒秦做一對兒看了。


    將她與舒秦當成一對兒的人很多。長輩看著兩個小孩青梅竹馬長大,就總覺得一同長大了,往後多半也要一同生活。未被退婚前倒還沒那麽誇張,被退婚後,連一向不關心她感情之事的熹王也問過她對舒秦的看法。


    她被退婚那段日子倒也不是沒想過與舒秦湊活過算了,隻是頻頻暗示他他都當看不見,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老師您多慮了,我與舒秦隻是朋友。”蘇木無奈。


    看自己的學生對舒秦沒有半點心思,感情之事,秦故氣得吹胡子瞪眼也沒有辦法,又道:“你知道靖遠侯是個什麽人嗎?他那般奸猾狡詐之人,同他在一起你以為自己能占什麽好?怎麽就瞎了眼看上他了呢!”


    蘇木聽不得有人罵沈行在,麵對自己的老師也不敢頂嘴,醞釀半晌,小聲嘟囔,“他不是老師說的那種人。”


    雖然沈行在的確十分狡猾,一肚子壞水兒。


    “你就是豬油蒙了心,看塊石頭都覺得是良玉!”秦故越罵心口這股氣越是順不下來。他沒有孩子,蘇木是他最得意的學生,他將她做女兒一般看待。哪個有良心的父親都不會將女兒嫁給靖遠侯那種人。


    “這世間男子那麽多,你非要一個靖遠侯做什麽呢?”


    “敢問老師能忘得了呂夫子嗎?”蘇木有些不忿。


    秦故被她問得一愣,下意識道:“同我又有什麽關係?我與她早已和離。”


    見秦故心虛了,蘇木趁機發難,“和離了也不見老師忘了呂夫子。”


    “胡說八道。”秦故矢口否認,“我與你……的呂夫子如今隻是普通朋友。”


    “喔,這樣啊。”蘇木探著腦袋看秦故書案上呂夫子編的字帖,像與他閑聊一般,“既然是朋友,老師記得備好份子錢。”


    秦故警覺,“什麽份子錢。”


    “也沒什麽,總之老師記得備好就行。”蘇木故意吊他胃口,將話說得含糊不清。秦故果然上了當,揪住她的衣領將她提到麵前來,“說清楚!”


    不是,小時候抓她喜歡提衣領也就罷了,她都長高了怎麽還提衣領。


    蘇木艱難地撫平後衣領,“官學有個夫子與呂夫子誌趣相投,我見呂夫子每回見到人家都笑意盈盈的。有陣子那位夫子大概忙著編纂文冊,我見呂夫子天天親手做了飯送過去。我長這麽大都沒吃過呂夫子做的飯菜。”


    豈止是蘇木,未和離前他都沒見她洗手做過羹湯!秦故握緊了拳頭。


    蘇木偷偷摸摸地覷了眼老師的臉色,大著膽子道:“老師與呂夫子和離之後可還有遇到過心儀的女子?”


    秦故被她問的一愣。當初他不願自己的夫人拋頭露麵到官學去做夫子,兩人因這件事分了半個月的房,後來向他提出了和離,他彼時也在氣頭上,一口答應下。他出身名門,名聲斐然,再娶不是難事。他嫌從前的夫人不夠乖順,不夠溫柔小意,但後來遇到過不少乖順溫柔的女子,卻不曾有一個喜歡的。


    趁著老師被問倒,蘇木緊接著道:“老師,您看這麽些年你也沒有忘記過呂夫子,又怎麽能勸我放棄沈行在。”


    被學生教育了已然很沒麵子,秦故現在更擔心的是他再不回上饒就真要準備份子錢了,不耐煩地對蘇木擺手趕人,“你愛幹嘛幹嘛,我也懶得管你了,你自己看著辦。”


    擺了老師一道還達成目的,蘇木心滿意足地功成身退。


    呂夫子與官學夫子誌趣相投是真,為人家下廚也是真,可她又沒說那位夫子是男是女,也沒說份子錢是給誰準備的。


    作者有話要說:  蘇木:論打嘴炮我就沒輸過


    小侯爺:嘴巴沒輸過?


    第74章 塌方


    秦故第二日早晨便踏上了回上饒的路。洛州之事還需與永昭帝商量, 等永昭帝示意後才能動身前往洛州。在客棧裏又待了幾日,永昭帝的密信才到。


    沈行在將紙條看了許久,臉色十分難看。站在一旁的郭宮見狀擔心道:“可是洛州之行太棘手了?”


    棘手, 自然是棘手。永昭帝讓舒秦跟著一道協助辦案,還能不棘手?


    舒秦與朝中多數官員一樣被永昭帝與沈行在蒙在鼓裏,對沈行在的印象並不好。蘇木與沈行在的關係被舒秦知曉後,舒秦定然會因不放心而暗地調查沈行在。錦衣衛擅長追蹤調查,蘇木擔心沈行在多年的經營會因此敗露, 打死不願意在舒秦麵前坦白他們兩個的關係。


    他的女人有個青梅竹馬, 他好不容易後來居上,結果現在不但連個名分也沒有,還要在情敵麵前和自己的女人保持距離。


    也就是看在舒秦快要回上饒了, 蘇木還同他撒嬌,沈行在才勉為其難答應。現在好了,情敵不但不回去了,他還要和情敵一起做事。


    蘇木偷偷摸摸來找沈行在的時候,進門先被摁著親了一頓,親完了沈行在還是一副臭臉。


    “誰惹小侯爺生氣啦?”蘇木笑眯眯地蹲在沈行在麵前。


    沈行在冷淡地瞥她一眼, 將人提到椅子上坐好。


    “舒大人要與我們一起去洛州。”


    蘇木點點頭,“我方才聽舒秦說了。”


    她絲毫不介意的樣子看得沈行在咬牙切齒, “所以你幾時將你我之事告訴舒秦?”


    名分對小侯爺很重要,重要到小侯爺現下氣得直呼舒秦大名。


    蘇木仍是有些猶豫,沈行在看著她的表情冷笑,“你與舒秦青梅竹馬, 我就是個看客?”


    酸,是真的酸。未互表心意之前,蘇木也未料到清冽如酒的小侯爺其實是壇醋。


    蘇木正了正臉色, “我保證與舒秦保持距離。”怕他不信,還鄭重地豎起手掌。


    沈行在涼涼地看向她的手,蘇木也跟著看過去,然後訕訕地將四根手指彎下去一根。


    沈行在的臉色稍霽,“記住你的話。”


    ***


    此次去洛州的除了蘇木、沈行在、舒秦與易灼,還有一個吉柳兒。


    南鬥幫的大本營也在洛州,吉柳兒恰要回洛州見幫主,原本可以帶著幫眾行水路,卻非鬧著要與蘇木一道走。


    來禹郡的路上,沈行在萬般嫌棄吉柳兒,現在卻順眼多了。兩個姑娘待在一輛馬車裏,蘇木少有機會能與舒秦說話。


    大雨連下了幾日,馬車也難行,將路程生生延長了三四日。


    臨到洛州前,探路的侍衛來報,說前麵塌方將路攔住了。


    一行人選了一處安全的地方暫歇,蘇木與吉柳兒在馬車中窩著說話,聽見前麵的動靜,齊齊挑起簾子探出頭。


    還下著大雨,沈行在卻下了馬車,郭宮替他撐著傘,一起往山坡那邊去了。緊跟著舒秦與易灼也跟了過去。


    蘇木心下好奇,也撐著一把傘下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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