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木盯了一會兒, 不忍打擾他,便準備再睡一會兒。


    “醒了?”沈行在的手撫上她的頭發。


    蘇木仰頭,看著他還未完全清亮的眼睛, “我吵醒你了?”


    “沒有。”沈行在捏捏她的臉,皺起眉頭,一臉的嚴肅,甚至有些許不悅,“瘦了。”


    蘇木順勢抱住他的腰,往他懷裏湊了湊, “野利丹不給我吃飯,虐待我, 隻給我吃餿了的窩窩頭。”


    她睜眼說瞎話,沈行在自然知道她在西夏究竟是何境遇,也不拆穿她,隻是扶起她, 將人提到腿上,頭埋在她的肩膀,“有的是時間養回來。”


    沈行在的手搭在蘇木腰上, 蘇木隻覺得腰上被越收越緊。她能察覺出沈行在的不安,愣了一下,摟住他的脖子。


    原本應該是個極其靜好溫馨的時候,若是沈行在沒有一口咬住她的側頸。


    “沈行在……”蘇木的聲音發顫,推了推他,發現推不開。


    沈行在傾身,將人壓在身下,反鎖住她的手高抬過頭頂,咬住她的唇瓣。


    起先有些發狠,幾乎是用牙齒在磨,直到身下人嚶嚀一聲,痛得眼眶頓時濕潤,卻又委委屈屈地主動抬起頭湊上來。沈行在眼神一暗,毫不費勁地長驅直入,溫柔地與她唇齒交纏。


    十指緊扣。


    ……


    細細吻淨蘇木唇邊晶瑩的水漬,沈行在才像是放下心中一塊大石一般,將人攬進懷中。


    蘇木窩在他懷中,發絲淩亂,衣衫不整,下巴擱在他的肩窩,微微喘著氣。


    沈行在一本正經地玩著她的手指,若非唇色紅豔得過分異常,倒也真像個正人君子。


    “你是狗嗎沈行在。”蘇木憤憤捶他。外人不知道的見了這一幕,還以為是她對沈行在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明明吃虧的是她。


    沈行在悶笑一聲,沒說話,隻是安撫性地拍拍她的背,像是在哄小孩。


    馬車一路駛進日晷城。


    沈行在將蘇木的衣服理好,才牽著人下馬車。


    他們的馬車前麵還有一輛馬車。從那輛馬車上也下來幾人,蘇木自然是不認識,隻是感覺身邊之人將她的牽緊了些。


    那大概是沈行在認識的人。


    蘇木往前望去,一男一女,中年模樣,看樣子是一對夫婦。


    兩人見到沈行在,眼前一亮。蘇木明顯看見他們加快了腳步,快到麵前時又刻意緩下,掛上親和的笑容,“由時。”


    沈行在的字就叫由時,不過他的身份擺在那兒,旁人皆叫他侯爺,也就蘇木偶爾叫他沈行在,沒人敢叫他的字。眼前之人能叫他的字,應該是親近之人才對。


    不過氣氛不對,蘇木不敢說話。


    沈行在神色冷淡,“雲員外有事?”


    那人見到沈行在的態度,明顯不悅,立刻板著臉,“由時,你這是對舅舅說話的態度嗎?”


    那女人立刻扯了扯男人的袖子,嗔了他一眼,才笑著與沈行在道:“由時,我們好歹也是你的長輩。”


    一個□□臉一個唱白臉,倒是配合的很好。


    “本侯母親早與雲家斷絕關係,兩位是本侯的什麽長輩?”沈行在微側過身,擋住女人對蘇木投來的打量的目光,牽著蘇木徑直入了府。


    自見過那二人起,沈行在的心情明顯差了許多。聽對話,那兩人應該是沈行在的舅舅舅母,但顯然舅甥倆關係並不好。


    ***


    自沈行在那裏離開,郭宮引著蘇木往她的住處走。其實就在沈行在院子的隔壁,走兩步路的事情。


    將人送回房,郭宮就打算離開,又被蘇木叫住。


    “郭宮,你知道你們侯爺有個舅舅嗎?”


    郭宮顯然遲疑了一下,有些為難,“郡主,這事您就別問屬下了。”


    “沈行在不許你說?”


    “那倒也不是。”


    蘇木笑眯眯地威脅,“那就說,不說你就再給我跳支舞,就要上次那個一樣的,衣服也要一樣的,叫來府裏所有人看。”


    “是有個舅舅的。”比起丟臉,將侯爺的事情告訴郡主應該不算什麽大事,看在郡主的麵子上,侯爺定然不會罰他的。


    “我們夫人原是西北雲家的女兒。”郭宮道。


    “西北雲家是一方巨賈,十三城赫赫有名。老爺領兵到西北時遇上了夫人,一來二去,夫人便想嫁給老爺。隻是先朝不許商政聯姻,尤其老爺又手握重兵。夫人迫不得已,與家中斷絕了關係。”


    “鴻穀關那一回,夫人帶著部下家中婦孺尋求雲家幫助收留,卻被雲家拒之門外,最後不得已流落在外,然後……無一人幸還。”


    接下來的事情蘇木都能猜個大概。沈行在青雲直上、權傾朝野,雲家這時候又眼饞上他的權勢,迫不及待地來認這一個外甥。隻是當年雲家無情,沈行在隻是冷待他們,已經算得上是仁至義盡了。


    郭宮走後,青簪便趕了回來。當時蘇木被劫失蹤,大概也是將她嚇壞了,常年沒什麽表情的人,一見到她,眼眶都紅了。抿著嘴將懷中抱著的一大堆日晷城特產往桌上一堆,“這是奴婢方才去街上買的,老板都說好吃。”


    “難得見你這麽殷勤。”蘇木提著油包笑她。


    舒秦與易灼被永昭帝傳回上饒,蘇木寫了信報平安,免得他們還在擔心,才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又小眯了一會兒。


    傍晚時分,蘇木踏出院門,經過沈行在的院子時,往裏看了一眼,沈行在坐在院子內飲酒。她頓住腳步,又轉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天邊有大塊的火燒雲,紅霞似錦,黏連成一塊一塊,到了永夜天時又繞開,像是從中撕裂出一個口子。


    沈行在端著酒杯,聽見牆頭有動靜。


    抬眼看去,蘇木正扒著牆頭,雙手搭著,眼睛晶亮亮地看著他,“沈行在,快來接我。”


    自古以來牆頭都不是什麽吉利玩意兒,好比什麽“一枝紅杏出牆來”,從前紅杏無主,爬的又是沈行在的牆,那當然沒關係,沈行在也很樂意,但現在名花有了主,這種危險動作必須要製止,不能讓她養成習慣。


    沈行在笑著嘖了一聲,起身去接她。


    “有門不走,怎麽又爬牆。”沈行在嘴上數落她,卻張開了手。


    雲錦之下,俊臉上鍍上一層曖昧的光,上揚的眼尾瀲灩勾人。


    蘇木一愣,“你不上來接我嗎?”難不成讓她跳下去。


    “能接住。”沈行在一哂。


    真的嗎?她不信。


    戰戰兢兢爬上牆頭,蘇木蹲在上麵,猶豫不定,“你真的不上來接我嗎?”


    “我在,你怕什麽。”


    蘇木遲疑地伸出一隻腳,手還緊緊扒著牆,“那你接住了啊。”


    “嗯。”


    “真的接住了啊。”


    “跳。”


    蘇木心一橫,眼一閉,手一鬆,往下跳。


    一雙手穩穩接住她,然後兩個人往後倒去。


    草地上,蘇木駭然睜眼,正好看見沈行在微微仰頭,主動貼上她的唇。


    “……”


    她為什麽會覺得自己應該來安慰沈行在。他都有心思來騙吻了,看起來心情根本不差嘛。


    蘇木翻了個身,從他身上坐起,想了想,覺得不該這麽吃虧,轉頭又去掐他脖子。


    自然不敢真掐,隻是惱羞成怒地做做樣子,拽著他的衣領使勁晃。


    沈行在半坐起,手撐在地上,一條腿曲著,笑著聽蘇木咬牙切齒罵他臭流氓。


    等她鬧騰夠了,才將人拉起來,帶到桌邊。


    蘇木敲敲酒壺,一本正經地訓他,“你胃不好,怎麽還喝酒。”


    “嗯,我錯了。”沈行在笑著應她,為表態度,還將酒壺往外推了一些。


    “你怎麽喝酒啊?”


    蘇木皺了皺眉,又揚起下巴,“難道有我在你還不高興嗎?”


    沈行在啞然失笑,伸手將她帶到腿上坐著,“有這麽個寶貝在,我高興壞了。”


    他自然能看出來蘇木是有意想哄他高興,否則不至於才回來便爬上爬下地折騰,大概是從郭宮那裏知道了些什麽。


    對於雲家,他其實並沒有感情,至於那些上貼的親戚,與他而言也構不成什麽麻煩。他飲酒隻是因為永昭帝知道他與蘇木的事情後,寫來一封信,洋洋灑灑兩三張紙全在罵他,又著重地表達了整個熹王府對他的不滿意。要說這裏麵沒有舒秦的手筆他是不信的。


    該如何取得未來嶽丈與三位嶽母的滿意,這才是他煩心的事。


    但是蘇木完全不清楚。


    她百般乖巧地靠著他的肩膀,玩著他腰間的玉佩,“沈行在,我來做你的家好不好?”


    沈行在呼吸一滯。


    就聽見蘇木繼續道:“若你是真心喜歡我,從此以後,我來做你的家。”


    作者有話要說:  舒秦(氣急敗壞):你看,我就說論耍心機蘇木一定不是他的對手!為什麽要把我調回上饒,我要讓蘇木看清這狗男人的嘴臉!我要鏡頭!我要戲份!


    作者:我不這麽幹小侯爺要把我吊在城牆上三天三夜1551


    第90章 下雪


    “什麽叫……若我是真心喜歡你?”沈行在的神色驟然從溫和變得有些難看, 扶正她的肩膀,迫使蘇木看著自己。


    蘇木心中藏不住太多事,何況在她看來, 感情原本就需要坦誠,不言不語隻會讓事情惡化,從不是掩蓋問題的方法。


    她直視沈行在,冷靜且認真,“野利弘說你的母親為讓我父親勸說先皇增兵援助沈將軍, 因此綁架了我母親, 從而導致我母親早產早逝,這是真的嗎?”


    沈行在的睫毛輕顫了一下,鬆開手, 蘇木就又坐回原來的地方。


    確然如此。


    “所以你待我,是因為內疚,還是因為虧欠?”蘇木接著問。


    “都不是,我愛你隻是因為愛你。”


    沈行在的確因為當年之事,從一開始就對蘇木格外關注。他注意著這個小姑娘,看她像一束永不沉沒的光, 燦爛自己,也明亮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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