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五帶著楊水生,來到院子裏,隻見那條巨型黃鱔平躺在一塊青石上,旁邊幾個人如臨大敵的牢牢將黃鱔按住。。


    這黃鱔皮外滑亮,呈黑黃色,外表看上去似乎並無什麽不對,隻是頭臉看起來竟和人臉接近,讓人望之生畏。


    楊水生盯著這黃鱔,不由笑道:“大家都來看看,這就是你們的鬼臉夫人。”


    眾人都是一臉尷尬的笑笑,誰也沒敢接話。


    楊水生知道他們早已被鬼臉夫人的傳說嚇破了膽,此時見到這人臉巨鱔,難免心生恐懼。


    其實麵對兩米長的巨鱔,縱使學識廣博的楊水生,也感覺到不可思議,他摸著黃鱔滑膩的外皮,心裏竟有如獲至寶的感覺。


    把醫箱擱在一旁,楊水生點了點頭,示意常五與兩個下人動手。


    那巨型黃鱔被倒掛了一夜,早已奄奄一息,剛好那塊青石上有一條深溝,可以當做放血槽。


    從醫箱裏拿出一把雪亮的刮骨小刀,楊水生拿著紗布仔細的擦拭了刀刃。


    這小刀隻有半個巴掌那麽大小,但卻鋒利無比,縱然此時陽光毒辣,但這小刀的刀刃上,不時折射出的寒芒,卻仍是令幾人後背生出寒意。


    “按住了。”楊水生開口囑咐,麵色有些凝重。


    黃鱔這種東西,身上滑膩無比。饒是剛被捉到的時候,楊水生已經刮掉了它身上的一層粘液,但這還未多久的時間,竟又是滑膩膩的一片,觸手頗有幾分惡心。


    不過好在此時陽光毒辣,巨型黃鱔又掛了一夜,已沒有太大掙紮。


    “楊先生,我總算明白您為啥要中午動手了,這玩意兒到了這時候,當真老實了不少啊!”常五語氣裏滿是佩服,眼神中夾雜著一絲崇拜之意。


    楊水生笑了笑:“黃鱔性陰,正午陽氣足,正是它的克星。”


    有人拿過一個白瓷大碗放在這青石的血槽下方,楊水生屏息靜氣,右手捏起那鋒利的刮骨小刀,順著這巨型黃鱔的背部輕輕劃開一條口子。


    蹲在一旁的三人看著楊水生的動作,眼裏皆是驚奇的神色。


    楊水生的動作很快,看得出他用這刮骨小刀的手法無比嫻熟。沒有幾分鍾時間,他就已經捏著那把刮骨小刀將那巨型黃鱔的背部整個兒的剖解開了。


    剛開始,這巨型黃鱔還稍稍有些扭動,似是察覺到了身體被剖開。


    但隨著楊水生那流暢無比的動作,巨型黃鱔的扭動也慢慢弱了下來,似死了一般癱在青石上,絲絲暗紅色的鮮血不斷流淌出來,順著血槽流進那白瓷大碗裏。


    “楊先生,莫非這玩意兒已經死了?”常五按著黃鱔,隻覺得觸手軟綿綿的,像是在按著一灘爛泥。


    楊水生手中不停,開口道:“還沒死透,但等我把它的骨頭取出來之後,也就真死了。”


    在場的一群人皆是滿目驚奇。


    雖說在這烈日之下,這巨型黃鱔已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但好賴還活著,也有幾分反抗的架勢。


    誰料想得到,才僅僅幾刀子下去,這巨型黃鱔就隻有一口氣了?


    而且這整個過程中,幾個人都沒感覺到這巨型黃鱔臨死前的掙紮反抗。


    想到這兒,常五額頭生出冷汗。


    如此精妙的手法,僅僅用來殺一條黃鱔,這位楊小先生的手段,究竟有多麽的高深莫測?


    第16章 興師問罪


    “楊先生,您這殺魚的手法真是厲害啊。”


    其中一個下人瞅著楊水生手裏的小刀,一臉欽佩的說道。


    “去去,你這小子懂個屁,什麽叫殺魚的手法,人家楊先生這可是祖傳的絕技,華佗神醫刮骨療毒聽說過不?”常五一副明白人的模樣,開口訓斥。


    楊水生笑了笑,沒有作聲,此時他手裏已經換上了把尺許般長短的剔骨尖刀。


    他捏著剔骨尖刀,手下動作極快,一旁的幾個人看的分明,他的手不僅夠快,而且還相當的穩、準。


    很快,案板下放著的那白瓷大碗裏就已經盛滿了暗紅色的鱔血。


    楊水生的動作依舊穩定,操刀的右手不見絲毫的顫抖,精準的好似一台機器。


    片刻後,楊水生輕輕放下手裏的剔骨尖刀,拿起一把圓頭的小剪子,伸進這巨型黃鱔的血肉之中,夾住一小節骨頭,小心翼翼的拽了出來,擱置在一旁。


    這一小節骨頭正是這巨型黃鱔身體之中最中央的一段,也正是楊水生配藥的關鍵之一。


    巴掌大小的這一節骨頭被楊水生拿起來放在了一旁,接著便將那白瓷大碗端了起來,放在一旁。


    “剩下的那些鱔血以及鱔骨也都留著,這黃鱔的肉可不能吃,煮了也不行。你們可要記住,別因為嘴饞亂犯了大錯。”楊水生站起身來,額頭上也已沁出細密的汗珠。


    常五忙點了點頭,和另外幾人一起動手,按照楊水生的吩咐,將這巨型黃鱔剩下的鱔骨以及鱔血都好生收集起來。


    楊水生轉過身來,將那一節鱔骨放進藥罐裏,接著拿出一個小搗錘來,動作輕柔的上下搗壓著。


    片刻後,鱔骨被碾碎,楊水生又拿起放在身旁的細磨,將那些搗碎的鱔骨盡數放進細磨裏。


    接著,他又從醫箱裏拿出一個白瓷藥瓶,往小罐裏倒上了些許淡黃色的藥粉,開始細細研磨。


    這細磨並非是尋常人家裏磨麥子、磨麵粉用的那種,而是藥房裏專門用來磨藥材的。


    “常五,你幫我把這一碗鱔血放到罐子裏密封起來。”


    常五應了一聲,便按照楊水生的吩咐端起了那一碗鱔血。


    這鱔血泛著暗紅色,看上去便有幾分怪異之感。


    多看幾眼更是讓人心生陰冷。


    尤其是在這個時候陽光這般毒辣,這一碗鱔血卻仍是透著冰涼,就像是剛從井裏打上來的涼水。


    常五捧著這碗鱔血,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


    至於那些鱔骨,並不堅硬,反倒質地有些酥軟,很快這些細碎鱔骨就已經被磨成了極精細的粉末。


    接著,楊水生拿出一張細網,小心翼翼的將那些鱔骨的粉末濾了幾遍,確認沒有任何鱔骨碎渣後,這才停了下來。


    “常五!拿好鱔血與我去五姨太房間。”楊水生開口說著,挎著醫箱,帶著那一小瓶鱔骨細粉向著五姨太的房間走去。


    守在房門口的丫鬟小紅見到楊水生前來,也有些興奮,看向楊水生的眼神更是充滿了崇拜。


    “你去拿些溫水,一定要煮開了涼下來的溫水,切記不要太熱也不能太涼。”楊水生向小紅說道。


    “是,先生。”小紅應聲去了,楊水生又對常五道:“鱔血就放在這桌上吧,另外,剩餘鱔骨和鱔血好好保存起來,至於那黃鱔屍體,找個荒無人煙的地方,一把火燒了吧。”


    “楊先生放心,我這就去。”常五連連點頭。


    “嗯,還有,燒掉的黃鱔屍體,記得挖個坑埋起來。”楊水生再次吩咐道。


    常五聽他說的嚴肅,不敢怠慢,轉身去了。


    房間裏恢複了安靜,五姨太躺在床上,呼吸均勻,微閉雙目,似乎還在沉睡。


    楊水生拉過五姨太的手腕,伸手搭脈。


    通過這幾天的用藥,五姨太的症狀已經得到緩解,脈象也平穩了許多。


    但楊水生反複診察,卻是微微的皺起了眉頭。


    五姨太服用的五行養顏丸已經斷了,屋外的芍藥花,也已停止用湖水灌溉,大夫人屢次送來的羹湯、香囊,也都被自己拒絕進入五姨太的房間。


    可是五姨太的脈絡之中,卻還是有一絲纏綿不去的病象,絕非尋常藥劑所能祛除。


    這到底是為什麽呢?


    片刻後,小紅端著溫水回來了。


    楊水生回過神來,從桌上拿起一個幹淨的藥碗,小心的倒進些精細似麵的鱔骨粉末,又接過小紅遞過來的溫水,向其中傾倒了半碗。


    然後,盛放著鱔血的罐子也被他拿了起來,倒了三分之一藥碗的鱔血出來。


    一股怪異的氣味飄起,床上躺著的五姨太似乎有所感應,突然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就在這時,屋外忽然傳來一片吵嚷之聲。


    “真沒想到,常老爺居然真的同意讓那毛頭小子,用鱔血和鱔骨入藥來給五姨太診病?”


    “不管你們答不答應,我們是一定不答應的,這簡直就是在草菅人命!”


    “王兄,我們快行一步,千萬不能讓那小子胡亂用藥啊。”


    “楊水生,你莫非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敢拿病者的生命胡鬧!”


    “是啊是啊,鱔血性陰,有奇毒,服之必死,快快住手……”


    楊水生皺起了眉頭,放下藥碗,剛剛起身,一群縣裏的大夫就衝了進來。


    帶頭的,卻是百草堂的坐堂大先生,劉安。


    這位劉安,今年四十多歲,相貌清瘦,留著八字胡,在縣裏也是首屈一指的名醫了。


    他一走進來,就對著楊水生拱了拱手,臉色卻是黑沉如水。


    “我聽說,楊家的小先生這幾天勞心勞力,五姨太的病情已有好轉,在下等心中欽佩,對楊家的醫術沒有話說。”


    他上來先捧了楊水生幾句,楊水生淡淡一笑,知道他還有下文,也沒答話。


    果然,劉安話鋒一轉,又道:“但小先生的醫術如此高明,難道不知道黃鱔血是有毒的嗎?更何況那異種黃鱔在水下生長多年,其性極為陰邪,毒性更早已不是尋常黃鱔可以比擬的,你冒然讓五姨太服下這樣的藥物,莫不是想要害人?”


    劉安竟然如此簡單粗暴的直接質疑楊水生害人,周圍眾人也七嘴八舌紛紛指責,言下之意,似乎楊水生赫然已經是個殺人凶手了。


    楊水生平靜的看著這一群人,目光一一掃過,忽然停在一個人身上。


    這人正是回春堂的王福成。


    隻見他雙手攏在袖子裏,眉眼低垂,一副與己無關高高掛起的樣子。


    奇怪,這王福成一直是這群人中帶頭的,怎麽今天卻縮了頭,悶不做聲了呢?


    第17章 賭注


    眾人說了半天,楊水生始終一言不發,丫鬟小紅在旁看的焦急又氣惱,卻敢怒不敢言,一個勁的用眼睛看著楊水生。


    半晌,等眾人說累了,楊水生才微微一笑,拱了拱手。


    “多謝諸位先生的指教,水生受益匪淺,但諸位先生難道忘了,以鱔血和鱔骨入藥之法,古來便有之,水生不過仿古行今而已。更何況,我會在鱔血內加入調和的藥材,能夠平衡鱔血毒素,自然也不至於要了人的命。”


    “胡說八道,古來雖有鱔血入藥,但也要對症調和,五姨太本就是中了陰邪之毒,體虛陰寒,你用這巨鱔入藥,豈不是加劇五姨太的病症,何來祛病之說?”


    “嗬嗬,黃鱔雖然陰邪,但也可以養體護脈,更何況,我用這鱔血和鱔骨,隻是用來做藥引,如果再輔以其它藥物,自然可以拔除五姨太的陰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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