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便提議道:“或許可以找些會飛的魔獸帶我們過去。”


    羅特伽爾立即拒絕:“不用,它們沒我快。”


    他摟緊安娜,低頭在她額頭親了親,道:“抱緊我。”


    然後,他陡然加快了速度。


    起初安娜隻覺得跟坐飛機一樣刺激,不過後來也就習慣了,她還稍微仰起頭來,頂著風在他耳邊大聲說:“飛這麽久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羅特伽爾冷笑拒絕:“不必!”


    他怎麽可能那麽沒用,才飛這麽點時間就受不了了?


    安娜見羅特伽爾拒絕,也就不再多嘴。


    又飛了大概一個小時左右,羅特伽爾的速度慢了下來。


    安娜也不再藏在他的懷裏,扭頭看向前方。


    前方有一個黑洞。


    安娜過去曾經在微博上看到過流傳的黑洞照片,中央一片黑,周圍有一圈亮斑。眼前的景象,跟她所見過的那張照片,頗有些相像。


    隻是看照片跟近距離看“實物”的感覺完全不同。她知道她離“深淵”還很遠,在她眼中,深淵也就掛在天上的太陽大小,可她似乎能感覺到一種強烈的吸引力。


    但當她移開目光後,那吸引力又消失了。


    她忽然就想起了那句有名的話:當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著你。


    用在此處,竟然完全不違和。她不看深淵時,深淵便也不“看”她,她感受不到深淵的吸引力,而當她看著深淵時,它也在“看”她,強烈地吸引著她。


    安娜怔怔地看著深淵離自己越來越近,突然說:“能從深淵裏爬出來,你們很厲害啊……”


    她現在明白了,所謂的爬出來,可以認為是一種比喻,也可以認為是一種“事實”。


    在她的世界,黑洞是連光都不可逃逸,這深淵隻是跟黑洞有那麽點相像,但肯定不是同一樣東西,不然她現在離它那麽近,早被那巨大的引力吸過去了,甚至整個魔界也會是什麽都剩不下。


    但深淵也確實對她來說非常有“吸引力”,這更多的是一種心理上的感覺。她猜羅特伽爾他們這五個惡魔是靠著翅膀從裏麵飛出來的,但這種吸引力很可能令他們的“逃逸”變得十分艱難,那種在與深淵吸引力對抗的過程中拉扯著逃離的樣子一定很狼狽,說是“爬出來”也不為過。


    羅特伽爾挑眉:“你能感覺到深淵的吸引力?”


    “能啊,那麽明顯呢!”安娜說,“如果我有翅膀,我大概會向它飛過去。”


    羅特伽爾聞言緊了緊抱著安娜的手臂,皺眉道:“抱緊了,別鬆手。”


    “放心吧,我肯定不鬆開。”安娜看著那好像漂浮在大地上的深淵,問道,“深淵裏是什麽樣子的?”


    羅特伽爾也看著深淵,沉默片刻後:“一團混沌。裏麵沒有上下前後,找不到方向,也找不到出口。”


    安娜看了看他,抬手摸了摸他的麵頰:“你已經出來了。”


    羅特伽爾掐著安娜的腰將她抱得高了些,輕吻她的唇,低聲道:“沒錯,我已經出來了。”


    安娜連忙摟著羅特伽爾的脖子,回吻著他,待他鬆開她,她觀察他的表情覺得應該還可以再問,便道:“你有意識起,就在裏麵了嗎?”


    或許是溫香軟玉在懷削減了麵對深淵時的恐懼,羅特伽爾一邊輕吻著她的麵頰,一邊簡短地應了一聲:“是。”


    安娜被他吻得有些癢,躲閃著又繼續好奇地問:“那你們從裏麵出來時是小孩子的樣子,還是就是現在的模樣?”


    “我的樣子從來沒變過。”羅特伽爾回答道,安娜的問題雖然角度刁鑽,但他並不討厭,也很樂意回答她。


    以前他看巴蘭和凱瑟琳粘在一起覺得厭惡,真輪到他自己時才發現,他真是恨不得時時刻刻抱著安娜,聽她問些亂七八糟的問題也不嫌煩。


    安娜聞言憐憫地說:“你連童年都被剝奪了啊,真可憐。”


    羅特伽爾表情莫名地看著安娜。


    安娜卻已轉頭繼續看向了深淵。


    她剛才忍不住想象如果羅特伽爾有童年,小小的他會是什麽模樣,光想想就覺得很有趣。


    看著那好像隱隱有著呼吸般的深淵,安娜問道:“你帶深淵樹種來,打算怎麽試?”她說著拿出了那枚晶瑩剔透的樹種。


    羅特伽爾現在已經不怎麽提防安娜逃跑,也不在意讓她拿著深淵樹種。他依然非常渴望著可以解除深淵詛咒,但安娜曾說過她可以在他下回發作時幫著他,他又覺得解除深淵詛咒也沒那麽緊迫了。


    “靠近深淵看它會不會有變化。”羅特伽爾說。他早前已經試過失敗的方法,因為並沒有人可以教他怎麽做,他便隻好自己嚐試各種各樣的辦法。


    安娜點頭,反正就是死馬當活馬醫嘛。


    若說她在沒看到深淵真正的模樣之前,還想著深淵詛咒或許真有辦法解除,但在看了它的真容之後,卻覺得非常懸。深淵看似沒有實體,難以捉摸,根本沒有嚐試的方向。


    羅特伽爾再帶著安娜往前飛了一陣,直到深淵在安娜眼中已經有近一米直徑。


    安娜手裏握著深淵樹種,沒看到什麽變化。


    羅特伽爾再往裏飛去,樹種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羅特伽爾還沒有說什麽,安娜卻安慰他說:“我會幫你一起想想別的辦法。”


    羅特伽爾並不曾為深淵樹種的毫無反應而失望,畢竟這種事他在幾千年的時間裏都已經習慣了,但他喜歡聽到安娜這樣安慰他。


    “你說的。”


    可就在這時,安娜看到另一個方向也有個影子飛懸在半空,當她看清楚那影子的樣子時,她驀地一驚。


    “安娜?”羅特伽爾察覺到安娜的異樣,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那邊的身影也注意到了這邊,轉過頭來。


    那是奧斯塔。


    羅特伽爾緊抱著安娜,幾乎立即感覺到了安娜身體的緊繃。


    他想起安娜曾經差點死在奧斯塔的手中。


    他差一點就來不及救下安娜。


    安娜被奧斯塔打成重傷那時,羅特伽爾雖憤怒,卻也沒憤怒到失去理智的地步,因為那時候的他並沒有真正意識到他對安娜的感情。


    可現在,再見奧斯塔,再感受到安娜麵對奧斯塔的異樣——他認為這是恐懼——他忽然覺得,是時候讓五位深淵大公變成四位了。


    羅特伽爾跟奧斯塔的關係差了數千年,但大家都是深淵大公,誰也奈何不了誰,他也不屑讓巴蘭跟他一起圍攻奧斯塔,因此這種局麵便一直延續到了如今。


    羅特伽爾抱著安娜緩慢落地,捧著安娜的麵頰對她說:“在這裏等著我。我會讓他以後再不能傷害你。”


    第98章 深淵內


    按照安娜原先的預想, 她會先在羅特伽爾的幫助下訓練到五星等級,然後再無限向他的實力靠近。她很清楚這需要很長時間,但她也知道根據她之前所表現出來的天賦, 這時間也沒長到她接受不了。


    從頭到尾,在向奧斯塔複仇這件事上, 她都沒想借助羅特伽爾的幫助,這大概算是一種偏執, 她非常清楚這一點, 並且放縱自己的這種偏執。


    可誰能想到,她竟然會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突然見到奧斯塔?而且羅特伽爾竟然要對奧斯塔動手。


    在羅特伽爾打算離開飛上半空之時, 安娜驀地拉住了他。


    羅特伽爾回頭看她,挑眉道:“擔心我?”


    安娜並不擔心羅特伽爾, 大家都是深淵大公, 誰能輕鬆地弄死誰?但她也不太好說希望這仇自己來報。


    在安娜猶豫之時, 羅特伽爾說:“隻要他死, 我殺的還是你殺的, 有區別嗎?”


    安娜一怔, 原來羅特伽爾知道她這麽執著地變強想幹什麽。


    “有。”安娜認真地點頭, 因為她一定得為娜塔莉、為她自己的內疚做點什麽,“這是應該我去做的事。”


    羅特伽爾一針見血道:“但你現在連他衣角都碰不到。”


    安娜沉默。


    沒錯,在可見的短期時間內, 她都沒有資格談報仇一事,但隻要她天天訓練,慢慢變強,那麽遲早有一天,她可以站到奧斯塔麵前, 讓他為殺死娜塔莉付出代價。


    “我可以等。”安娜緊緊抓著羅特伽爾的手,“我想等。”


    羅特伽爾嘴上不說,卻非常清楚安娜去了人界一次受了多大的打擊。


    他是親眼見著安娜與娜塔莉從陌生到熟識,那一天奧斯塔發狂殺死了娜塔莉,也差點殺死了安娜。正是因為知道娜塔莉對安娜來說很重要,他之前才刻意隱瞞了這事,後來也曾嚐試著阻止安娜知道。


    看了眼緊抓著他不放的手,羅特伽爾壓下了此刻跟奧斯塔打一場的暴戾情緒,沉著臉說:“好。”


    安娜沒想到羅特伽爾真的會答應自己,畢竟之前很多時候他都不會理會她的拒絕。


    她忍不住笑了下,眼角餘光卻見奧斯塔竟飛了過來。


    羅特伽爾同樣扭頭看去。


    在安娜和羅特伽爾發現奧斯塔的時候,奧斯塔也發現了他們,隻是遲疑了一下,奧斯塔便向他們飛來。


    羅特伽爾剛答應了安娜不會搶她報仇的機會,但見到奧斯塔躲避卻不是他的行事作風,因此他皺眉站在原地,對奧斯塔說:“我現在不想跟你打,你最好立刻滾!”


    奧斯塔身形頓住,下一刻他的聲音遙遙傳來:“安娜。”


    奧斯塔的聲音跟還是艾普時期相比,多了幾分低沉,少了一些少年人的沙啞青澀,安娜聽到他叫自己,意外地皺了皺眉。


    這個奧斯塔……還記得她嗎?


    奧斯塔記得所有的事,他失去意識陷入狂暴的狀態,隻有從人類重新變成惡魔的時候,即便是那時候,他也隱約得知自己幹了什麽,想控製卻控製不住自己。


    他的深淵詛咒會使他變成人類,無法在魔界生存,而且即便能在魔界生存,他也無法從那些魔獸利爪下幸存下來。因此每一次詛咒發作前夕,他會在自己變成人類的前一刻通過傳送陣去往人界,隨便找一個人類城市躲起來苟活,直到他重新變回惡魔。


    他從沒有刻意去數深淵詛咒發作了幾回,每一次深淵詛咒發作時,都是些糟糕至極的記憶。他變成人類時,沒有戰鬥力,無法在野外生存,可入了城,又因為他臉上的暗紋而不得不遮遮掩掩,東躲西藏。


    自他從深淵爬出來後,變成人類在人界過的都是饑一頓飽一頓,被人暴打,或跟野狗搶食的糟糕日子,從來沒人對他伸出過援手,因此當他恢複成惡魔,於狂暴狀態下屠城時,他的內心毫無波動。


    隻是這一次,他才剛混入黑雲城,就被安娜撿回去了。她綁他,威脅他,卻讓他吃飽穿暖,給他一瓦遮頭……他第一次遇到對他這麽好的人類。所以,在感覺自己快重新恢複成惡魔之前,他打算離開黑雲城,離開她,免得在變身時傷到了她。


    過去沒有人類對他好,因此他也不在乎人類死活,可現在有人不計較他的來曆收留了他,即便是他,也想要回報對方,至少不能讓對方死在他發狂狀態下。


    可事情卻沒有往他所希望的方向發展,他被人抓住了,最終還是在安娜麵前變回惡魔,還傷害了她和她的朋友們……


    奧斯塔以往屠城後期便恢複了神智,對於死在他手中的人類沒有任何憐憫,他是惡魔,殺死幾個人類而已,算得了什麽?可這一次,他被羅特伽爾所阻,提前恢複神智,看到了自己造成的一切,特別是躺在血泊中的安娜,他再也無法保持平靜。


    這麽多年來,唯一對他表現出善意的人類隻有安娜,而他卻偏偏還是傷害了她!


    他比以往都更憎惡深淵詛咒,已經在深淵邊緣待了很久了,沒想到竟然會在今天再次看到安娜。


    他想起了在安娜那裏吃到的燒鵝的香甜味道,那是他記憶中關於食物的最美好回憶。他其實本該立即離開的,但鬼使神差之下,他還是過來了,並叫了安娜的名字。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麽,或許,隻是想再聽她對他說哪怕一句話。


    安娜幾乎下意識地往羅特伽爾身邊靠了靠,她曾經麵對奧斯塔的狂暴殺意,那段記憶偶爾會出現在她的夢境中,而在得知娜塔莉已經死在那時後,那段記憶就成了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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