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冒犯


    “弗格森一直以霸道著稱,脾氣火爆,一言不合就會開動吹風機,麾下球員都十分懼怕。但弗格森即使強調威權,他也曾經被球員粗魯冒犯,還被球員攻擊和威脅,而他對待這些的態度和應對方式更是令人詫異。”


    ——題記


    弗格森一直以來都是脾氣火爆,性格的確無比霸道。這在70、80年代的蘇格蘭足壇並不罕見,當時很多球隊的主帥都有著不容置疑的暴烈脾氣。名帥如同喬克-斯坦,發火時也如同暴怒的獅子。英格蘭足壇也大概如此,森林隊的功勳克勞夫素以脾氣惡劣聞名,即使是利物浦的名帥香克利,在俱樂部也是高高在上,臭罵球員球迷隻是家常便飯。


    弗格森也是同樣的風格,但他在早期還沒取得成功時就因為粗暴的脾氣被媒體關注,後來取得的成功之後更是被媒體專門拿來做文章。


    弗格森眼裏容不得沙子,對不滿意的球員從不寬容。當他揚名英超之後,英格蘭媒體甚至會說,“隻要你能夠承受住弗格森吹風機1分鍾,那麽你已經通過全世界最難的考驗,絕對可以麵臨任何危機而毫無畏懼,麵對泰山崩於麵前而不改色。”


    弗格森在擔任主帥之前,作為職業球員時就已經屬於脾氣粗暴的類型,當上主帥之後更是嚴厲。他會對著不滿的球員爆發,會在更衣室裏狂怒,會辱罵一大堆家夥,甚至會在暴怒之下直接動手,當他啟動“十二級”的巨型電吹風,承受唾沫的家夥絕對會“生不如死”。


    在他初登蘇格蘭足壇擔任主帥時,他就以粗魯和嚴酷著稱,隨後的幾年執教經曆裏,弗格森更是變本加厲,讓整個蘇格蘭足壇都知曉了他的惡名。


    事實好像是這樣,好像也不是這樣。弗格森的直率與粗略在英倫三島早早揚名,但這個好像並不妨礙他贏得更衣室的權威,贏得球員尊敬,以及球迷的廣泛擁護。


    弗格森性格粗暴,但他的出發點是為了提升俱樂部的實力;他對待球員的態度,永遠都是希望球員能夠進步,能夠達到他的標準,能夠在比賽中做出貢獻。在弗格森的執教生涯裏,這個標準一直都是如此,不區分對象。弗格森有時候會怒罵球員,有時候會用暴烈的手段去教訓手下,那都是因為他希望球員們迅速地領悟到球隊的總體要求,變得勇猛和積極,為勝利去付出一切,奮鬥到最後一刻。為了讓球隊贏得勝利,弗格森甚至會在球員的業餘生活中施加一些幹涉。


    弗格森的“暴政”在所有的俱樂部裏都得以順利施行,幾乎所有他執教過的俱樂部都變得虎虎生威,球隊的實力都有極大提升。


    在事情的另一麵,弗格森也曾經受到麾下球員的抵抗和冒犯。


    1983年阿伯丁隊奪得歐洲優勝者杯冠軍,全隊乘坐從哥德堡飛阿伯丁的飛機。在飛機上全隊都還在拚命喝酒慶祝,香檳酒在獎杯裏斟滿,從一個座位傳到另一個座位,所有人都在猛喝,都喝得醉醺醺的。就這樣球隊一路回到阿伯丁,當大家準備列隊入場慶祝時,球隊大功臣麥克吉發現獎杯被丟到了過道上,隊長和主帥都不見了。他剛剛伸出手,想把獎杯扶起來,這時候弗格森突然出現,一邊抓著麥克吉的手,一邊大吼:“隻有威利才能捧著它進場!”


    弗格森的發火激怒了麥克吉,他本來就沒想過搶在隊長前拿獎杯,於是怒火立刻起來了,他不管不顧地抓住弗格森的衣領,猛烈地推搡,還揮出一拳打了過去。他的隊友們大驚失色,趕緊抓住他的拳頭,把他拖走了。


    麥克吉被帶到了俱樂部董事辦公室裏,他的家人和球隊主席迪克-唐納德幫他恢複了平靜。麥克吉第二天早晨醒來後陷入了驚恐,“我都做了些什麽?那真是我幹的事嗎?我現在應該怎麽做?”


    麥克吉決定去向弗格森道歉,但弗格森很快打斷了他,“是我的錯,我幹了件蠢事。”


    麥克吉仍然誠惶誠恐地表達著悔恨,弗格森好氣又好笑地說:“忘了這件事吧,現在你和我一起去汽車輪渡碼頭,那裏還有很多球迷要見。”


    當弗格森和麥克吉來到碼頭,麥克吉才記得當時球隊答應那些坐著“聖-克萊爾”號輪船從哥德堡返回的球迷們,球隊將會向球迷展示冠軍獎杯。麥克吉開始和這些死忠球迷一起慶祝,象征著特殊的榮耀的一幕出現了,他被球迷們連同獎杯一起舉了起來,留下了難忘的合影。


    麥克吉為此深深感謝弗格森,他也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尊敬弗格森。


    另外一件事情發生在1985年。當時球隊在為蘇格蘭杯的比賽作準備,弗格森詢問前鋒弗蘭克-麥克道格是否完全傷愈,得到了“已經完全好了,參加比賽沒問題!”的答複。


    弗格森在比賽中換上了麥克道格,但這個家夥僅僅堅持了幾分鍾就示意無法比賽,弗格森不得不因此而重新換人,全隊的安排被打亂了。


    那場比賽阿伯丁隊最終失利,弗格森大光其火。在球隊比賽結束集合時,罪魁禍首麥克道格因為“舊傷複發”早早離場回家,躲過了一劫。


    麥克道格回憶說:“比賽那天我順利躲開了弗格森的吹風機。但第二天全體集合還不到兩秒鍾,弗格森就衝到了我跟前,對我大聲咆哮。”


    這位阿伯丁傳奇射手說,“他離得太近了,近到不能再近。他的口水都噴我臉上了,怒火簡直要把我點燃。我覺得這一切感覺太恐怖了,我必須要做點什麽。我對老板充滿敬意,但我從小受的教育不是乖乖挨罵。”


    麥克道格一開始還呆若木雞地站著,承受著弗格森的咆哮,但下一秒他“該出手時就出手”,直接揮拳把弗格森幹倒在地。


    麥克道格動完手才感到一陣恐懼,“我突然才清醒,現在可不是在破街或者拐角,而是在俱樂部的訓練場,大家都虎視眈眈。我想到這一點,覺得事情大條了。我麵前的可不是街頭流氓,他可是我們的老大,我怎麽敢出手打他?!”


    麥克道格驚呆了所有人,麥克道格後來說:“我完全失去了理智,竟然讓老板吃我一拳!在我這輩子做過的各種蠢事中,這事兒絕對榮登榜首!”


    麥克道格立即俯首認罪,他的身體發抖著,話都說不清楚。


    弗格森倒地之後迅速站起來,他怒火萬丈,向著麥克道格衝過來。


    在場的人死死抱住弗格森,麥克道格飛快地逃跑了。


    弗格森暴怒不已,放聲大罵,“垃圾!懦夫!狗屎一樣!這個家夥絕對是神經病!竟然欺騙球隊、暴力襲擊、膽怯逃跑......他媽的徹底完了!”


    逃跑的麥克道格躲著不敢出來,他後來承認因為過於懼怕而不斷嘔吐,臉都嚇青了。


    時間過去了好像幾個世紀,也好像才過了幾秒,弗格森迅速冷靜了下來。他命令全隊按照計劃進行訓練,自己則和助教回到了辦公室。


    犯錯的球員先下手為強直接毆打主教練?!


    全隊都在戰戰兢兢地等待弗格森後續的處理,大家都認為麥克道格估計會被開除出隊。


    麥克道格被助教領著向弗格森認錯,為欺騙球隊硬撐著上場而道歉,並且在全隊麵前認錯。這就是弗格森的要求,麥克道格羞愧得像個三歲的孩子,他最後接受了被罰了三周薪水的處罰。


    弗格森後來說,“我和麥克道格沒有任何私人恩怨,他當時的情況非常複雜。他自己覺得傷愈恢複了,但並不適宜在那時候上場。我為球隊的失敗而生氣,但派他上場也有責任。我以為他欺騙球隊,實際上並不是。我和他之間的衝突?那並不算什麽,這隻是小事。”


    麥克道格最終在阿伯丁成為傳奇射手,深得球迷和主帥的喜愛。他在退役之後出版自傳,弗格森還專門給他寫了推薦。弗格森多年後還開起了這件事的玩笑,“麥克道格可以去當拳擊手,他那一下可夠有力的,效果很明顯。他非常勇敢,無所畏懼,但自己卻說有一點社交的恐懼和障礙。我那天當然很生氣,到現在都還很生氣,因為他耽誤了我的一場勝利。”


    在阿伯丁時弗格森還遭遇了一次將帥衝突,同樣是來得猝不及防。弗格森在一場大勝之後將主力馬克-邁克菲爾大罵一頓,認為邁克菲爾沒有按照球隊要求來執行戰術,踢得一塌糊塗。麥克菲爾火冒三丈,把一杯飲料直接摔在地下,挑釁地衝著弗格森揚揚拳頭,然後直接暴走回家。


    當邁克菲爾回到家,妻子卻告訴他弗格森剛剛邀請他們共進晚餐。晚餐很隆重,而且充滿了家庭式的溫暖。弗格森並沒有再糾結邁克菲爾的失禮行為,而是誠摯地感謝了邁克菲爾太太的支持,感謝他們一家為俱樂部作出的貢獻。


    麥克菲爾百思不解,單獨找出比賽錄像重新研究,這時候他終於明白球隊的戰術部署,明白了弗格森的要求。阿伯丁隊的大勝並非毫無瑕疵,自己場上表現的失誤,那就是弗格森臭罵的地方。


    邁克-菲爾冷靜之後主動向主帥道歉,承認錯誤。他後來說:“這一點讓我終生受益。弗格森會讓你感受到羞辱,但當你放下武器,會發現他的焦點一直就在於勝利。”


    “為了勝利,他需要扭正你的錯誤,提升你的能力,他的誠意你無法拒絕。”


    弗格森征服球員們的正是這種能力,而不是暴烈的脾氣。阿伯丁隊在歐洲優勝者杯決賽對皇馬,就是弗格森能力最好的表現。弗格森戰術針對性極強,一開始就贏得主動。後手換上兩個球員更是成為奇兵,最終贏下了強大無比的對手。這場經典之戰的賽後,弗格森主動給休伊特道歉,“休伊特今天太不容易了,我錯怪了他,一定要說聲對不起。這個家夥在比賽時受傷了,他在隨後的比賽裏被我責罵,卻沒法辯解,隻能熬著傷痛,忍著委屈。他最後的突擊簡直是燃燒了生命,進球非常精彩,我要感謝他帶來了勝利。”


    弗格森在曼聯贏得地位之後,也依然遇到不少刺頭和冒犯。先是有麥奧拉納到辦公室來叫囂,隨後則是李-夏普的花天酒地,然後是舒梅切爾強行索要隊長的無禮,還曾經被帕裏斯特當頭一拳幹倒在地,當然還有貝克漢姆的忤逆頂撞,以及基恩的出格言論……弗格森掌控的並非什麽“母慈子孝”的更衣室。


    弗格森當然會很強硬。他最關心的還是球員是否真正願意服從管理,球員本人還能不能進步,球隊能不能繼續勝利。在他眼裏,球隊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弗格森後來遭遇最惡劣的冒犯來自曼聯球員“總督”因斯。那個家夥持槍衝進了辦公室,威脅弗格森給他首發機會。被氣得七竅生煙的弗格森當場把他痛罵一頓,讓他立即滾蛋。


    被球員斥罵,被球員用拳頭攻擊,被人拿著槍指住恐嚇......這是弗格森經曆的冒犯。


    一千個人眼裏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弗格森的性格無比強硬,脾氣的確粗魯暴躁,但卻擁有著特別能夠折服人的特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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