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蘇格蘭的足球教練


    “英格蘭媒體對弗格森的歧視,有可能是因為他來自蘇格蘭,可能是因為他隻是來自蘇格蘭。英格蘭足壇非常矛盾,他們總是自覺高人一等,但又在成績和比賽麵前不得不承認踢不過別人。麵對來自蘇格蘭的主帥時,媒體總是要嘲諷一下,什麽時候都摁不住冒酸水。”


    ——題記


    弗格森受到英格蘭媒體的鄙視,有一個很關鍵的原因,那就是弗格森的出身。


    在英格蘭記者眼裏,他是個來自“落後地區”的家夥。


    弗格森身上的“蘇格蘭佬”標簽,“野蠻人”的代名詞。


    這不僅僅是弗格森被責難,這是英格蘭足壇的通病。


    英格蘭足球媒體他們看不起蘇格蘭球員和教練,即使是喬克-斯坦、香克利這樣的巨人,即使紅魔的馬特-巴斯比也是蘇格蘭人,他們不得不承認這些名帥的豐功偉績之餘,也總是強調他們是特殊的,對蘇格蘭的其他人沒有普遍意義。無論如何,說起蘇格蘭足球,這些英格蘭足球媒體總是不改孤傲和自大的風格。


    這些記者的驕傲,一方麵是因為英格蘭是世界足球的起源地,另一方麵則是英格蘭贏得1966年的世界杯冠軍,他們總是自認為英格蘭要比其他地方的要厲害得多。特別是蘇格蘭,他們更是認為要不止高出幾個等級。


    從綜合實力和整體表現來說,英格蘭足球的確要比蘇格蘭優秀,俱樂部實力也遠強於對方,但在1980年代時英格蘭和蘇格蘭足壇的情況要複雜得多,並不像是這些媒體人所嘰嘰歪歪的那樣。


    英格蘭和蘇格蘭曆史以來就有很多交流,從上世紀的40年代開始兩地足球教練之間就有頻繁的流動。蘇格蘭主帥執教的英國球隊越來越多,也有不少主帥取得成功。


    蘇格蘭盛產足球教練,其中不乏名帥。曆史上巴斯比、香克利、斯坦三大名帥都是蘇格蘭人,在整個足球史上也是殿堂級別的人物。在這些名帥之外,蘇格蘭出產的足球教練數量也令人驚歎,幾乎全世界各地都有他們的身影,更別說鄰居的英格蘭了。


    蘇格蘭足球主帥的出產,與格拉斯哥這個城市淵源最深。弗格森來自格拉斯哥西部的高灣地區,達格利什來自格拉斯哥北部的米爾頓,曾接手弗格森的莫耶斯則成長於名叫“鼓堂”的西北郊區,麥克利什出生於東區,科伊爾則在高灣上遊的格巴爾斯長大,史蒂夫-基恩的家則在更上遊的布裏奇頓……


    蘇格蘭特別是格拉斯哥為什麽會出那麽多教練?


    首先是因為職業球員多。格拉斯哥是蘇格蘭首屈一指的核心城市,也一直是蘇格蘭足球氛圍最為濃厚的城市,擁有最多俱樂部的城市。這裏的孩子幾乎一出生就會接觸足球,無論以後是否從事足球行業,他們對足球的熱愛都會一直保留,也會一直傳承。“這裏的人視足球為生命,隨時隨地都會找機會踢球。無論在哪裏,無論年紀多大,他們都喜歡足球。人們總是會帶著足球,而扔下任何一樣東西,例如球衣、書包或者索性用路燈柱當球門,然後就可以開始較量,充分享受足球的快樂。我和千千萬萬的孩子一樣這般長大,對足球充滿熱愛和尊重。”弗格森回憶說。


    格拉斯哥盛產球員,而球員退役之後一般都會尋求機會轉型當教練,這樣一來足球教練自然就有很多。這種情況和倫敦基本上也是一樣的,英格蘭的倫敦同樣盛產球員,也同樣湧現很多足球教練。


    在20世紀40年代,上帝好像給蘇格蘭足球按下了某個奇妙的開關,一大批蘇格蘭教練雨後春筍般冒起,並且取得顯赫的成就。先是巴斯比在紅魔,然後是香克利在利物浦,接著是斯坦在凱爾特人,他們都創造了無比的輝煌,成為了享譽世界的名帥。這一股浪潮一直延續,到了80年代之後聲勢更盛。隨著弗格森和達格利什的冒頭,更多的蘇格蘭主帥開始崛起。索內斯、沃爾特-史密斯、莫耶斯、斯特拉坎、麥克利什、科伊爾等人紛紛打出名堂,在英倫三島風生水起。


    在英格蘭足球聯賽史上,執掌帥印的蘇格蘭籍教練多達40人以上。在最鼎盛時期英超聯賽同時有6位蘇格蘭人帶領球隊競技。而英超前20年裏,蘇格蘭人一共奪得了14座聯賽冠軍獎杯!


    蘇格蘭教練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占據著英格蘭足球的熱點,他們的聲勢甚至超過了歐洲的其他地區。蘇格蘭足球教練擁有著獨特的個性,很多名帥都獨具魅力。蘇格蘭教練在世界足球曆史來看,好像沒有特別偉大的貢獻,很難拿出像全攻全守這種根本性的創新來;但他們依然取得偉大的成功,而且幾乎都有著顯著的個性。他們意誌堅硬,他們偏執粗暴,他們熱情暴躁,他們喜歡進攻,他們推崇拚搶……這是其他地域教練少見的,獨樹一幟的標簽。


    蘇格蘭籍的主帥按照出身背景劃分,大體可分為“煤礦派”和“造船派”。煤礦出身的蘇格蘭主帥大多是煤礦工人的子弟,或者自己就當過挖煤工人。斯坦是其中最著名的代表,他在深井礦裏挖煤,經曆過黑暗時代,到27歲才成為職業球員;香克利和巴斯比也都有過挖煤經曆,而他們三個都經曆了世界大戰。在蘇格蘭格倫巴克——這樣一個不足千人的煤礦區曾經誕生過30多個蘇格蘭國腳,以及10多個教練,堪稱足球曆史上的奇跡。


    斯坦親對煤礦工人一直都懷有悲憫的情懷,而香克利則留下這樣的名言:“下過深井,挖過煤炭的人,會視一切困難如同浮雲。”弗格森記得斯坦經常分享挖煤的心路曆程:“我們在地麵以下數千米的漆黑通道中艱難走動,日複一日地辛勤勞動。那時候我們什麽都看不見,每時每刻都會有危險,但我們並不懼怕,知道自己身邊會有工友,知道這些是值得信任的夥伴,可以將性命交付。我們會經曆過各種意外,致命的危險,但我們會與死神鬥爭,並且無私地幫助自己身邊的人。我希望大家能夠學會這一點,隊友就是可以交付性命的夥伴。”


    香克利更是說過“足球高於生死”這樣的豪言壯語,可能會讓一些外人覺得突兀,但如果了解了他們曾經的苦難,了解過他們對死亡的無畏,那還是會明白這句話的意義。


    造船派的源頭在上世紀40年代。那時候格拉斯哥迎來了造船工業大發展,造船工人成為了球員和教練的另外一大來源。在一片片的造船廠中,開始孕育與成長未來幾十年活躍英超賽場的主教練:弗格森、達格利什、莫耶斯……


    挖煤和造船都是極為艱苦的工作,這鍛造了從煤礦和船廠走出去的教練不屈不撓的鬥爭意誌。而在煤礦區與船廠工區裏大家團結互助,家庭之間也極為親密,一家缺糖他可以去鄰居家拿,參加重要活動需要西裝則和朋友借一套——所有人都和諧地生活在一起。這種社區生活讓他們非常緊密,而且有著強大的戰鬥精神。莫耶斯說過:“我們成長於工人家庭,從小就有一種不能讓別人失望的責任感,必須一直激勵自己奮鬥不止。”另一名格拉斯哥名帥麥克利什則認為,惡劣艱苦的環境讓他們從小就知道成功來之不易,讓他們麵對困難絕不屈服,用強硬的意誌來戰勝一切挑戰。


    這些蘇格蘭人無比堅定,不管是作為球員還是教練,他們傳承著同一種足球文化,傳承著同樣的精神。


    喬克-斯坦帶領凱爾特人奪得過歐洲足壇最高榮譽,但在取得巨大成功之後他還是保持著謙虛。他有一次帶領球隊外出比賽,在大巴上見到路邊有一群煤礦工人。“斯坦作出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舉動,他立刻喊停了汽車,讓所有球員都拿出身上現金,立即捐給了這些工人們。”


    認出斯坦的工人們又驚又喜地圍攏了上來,熱情打招呼。斯坦用他特有的腔調說:“我和你們在一起。希望這些微薄的錢對你們的生活有所幫助,讓我們一起鼓起勇氣,去戰勝一切困難!”


    弗格森的記憶更加深刻。他一直記得自己和斯坦在1984年去看蘇格蘭希伯尼安的比賽,恰逢當天煤礦工人大罷工。當兩人走過一個捐款箱時,弗格森被扯住了衣服。正當他詫異之時,他發現斯坦拉住了他,惡狠狠地盯著他說,“你怎麽能這樣走過去?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麽?!”弗格森立即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錢塞進了捐款箱,而在他之前斯坦已經掏空了錢包,並和工人們發表了一番激動人心的演講。激情衝動的後果,就是兩人因為身上沒錢而不得不餓了一頓。


    英格蘭足球看不起蘇格蘭人,蘇格蘭人則認為自己敢鬥爭,一直都保持著強大的心態。蘇格蘭主帥充滿抗爭精神,一直堅持認為這種硬氣在足球比賽中格外重要。麥克利什就說:“從蘇格蘭南下找工作的人,總是肩膀上放著一塊木板(蘇格蘭諺語,形容長有反骨,容易動怒)。你必須奮起,必須敢於戰鬥,而且麵對困難決不能輸。”


    莫耶斯也這麽說過:“每天我都打著架去上學,打著架回家。在這樣的環境裏你不能有絲毫軟弱,你必須永遠強硬,就算假裝也要如此。”


    蘇格蘭教練就是這樣,傳承著這片土地的文化。弗格森的成功就離不開斯坦對他的耳提麵命,他隨後也將自己的執教經驗毫不藏私地教導後輩,還有很多教練都是如此。蘇格蘭的足球代代相傳,不僅孕育了偉大的名帥,也讓蘇格蘭獨有的足球精神一直傳承。


    正如一句經典的論述:“在那熱血和強硬並生的年代,蘇格蘭足球的名帥與巨星在英格蘭交相輝映。如果一個球迷虔誠禱告,他可能相信上帝都是帶蘇格蘭口音的。”


    在上世紀70年代,蘇格蘭專門建立了教練培訓學校,設在條件出色的拉各斯艾爾郡海岸。如今這裏已經成為世界上最好的足球教練搖籃之一,是國際足聯的教練培訓基地、歐足聯的教練培訓基地,英足總的教練資格培訓班也設在這裏。在這裏成名的教練數不勝數,包括卡佩羅、薩基等等名帥都是這個學校的畢業生。穆裏尼奧也在這接受過培訓,馬丁內斯、博阿斯、傑拉德、吉格斯等等同樣也是蘇格蘭教練“魔法學校”的傑出產品。


    現在足球潮流轉變,來自西班牙足球的控製和精細化占據了主流。足球開始更加強調技術和整體,更加強調全場傳控,科學精確的戰術,蘇格蘭籍的主帥也開始慢慢走向了平淡,在英超的存在感也逐步降低。


    但無論如何,蘇格蘭主帥已經創造過輝煌,他們的曆史也已成為了經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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