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漫長的戰鬥


    “每一家豪門都有他們自己的更衣室問題,紅色魔鬼的更衣室風平浪靜了20多年,但那都是因為弗格森的執掌。”


    ——題記


    在足球俱樂部裏更衣室有著獨特的地位,這裏是球員們平時最多時間呆在一起的空間,也是球隊權力的中心,各種矛盾聚集的焦點,衝突爆發的場合。


    這裏會決定球隊的精神麵貌,影響球隊團結或分裂,決定球場表現和勝負,也裁決主帥生死成敗的命運。


    足球界公認,控製任何一個更衣室都不容易。更衣室是一個重要議事場合,也是一個利益和地位劃分的地方,是直接的、赤裸裸的名利場。球員個人之間的衝突,小團體的抱團與互鬥,地域人種的歧視,嫡係與非嫡係,乃至薪金和出場機會......每一個事項每一個環節都可能有問題,每一個小火花可能都會導致大爆炸。更衣室領導地位和主導權的爭奪,總是充滿了政治和陰謀的意味,真相遠比球迷想象來得更加嚴峻,鬥爭的殘酷性更是外人難以預測。


    在任何一間更衣室,在任何一個時間節點,圍繞著主帥與球員的角力一直在進行。


    職業足球的競爭最終看勝負成績,而比賽是由球員去踢的,球員是直接決定勝負的關鍵。一個球員表現不佳,可能會影響到比賽走向,而一旦超過一定數量的球員發揮不好,那就絕對會讓球隊陷入被動。核心球員與主帥矛盾激化時,球隊的成績一定會受到嚴重影響,到了危機堆積的時候,很多主帥明知道球員們已經背叛自己,更衣室已經失控,但也毫無辦法。


    主帥如何帶領球隊,如何指揮球員,如何將球隊捏合成為一個整體,最直接的體現也是在更衣室裏。


    很多時候球隊的實力並不是11個球員的簡單相加,更不是球員們的名氣和身價來決定,主帥在打造球隊戰鬥力的時候會起到關鍵的作用。當一個球隊的主帥全力投入,悉心培養,打造出自己的嫡係球員組成的球隊,球員們當然會願意為主帥去戰鬥,願意為勝利去拚命,那麽這必然是一支有實力的球隊;但職業球隊裏更多的不是這種模式,無論豪門還是平民球隊,總是會引入球星外援。這對主帥的能力有更高的要求,主帥用雷霆手段管控球員可能會出成績,用春風化雨般的溫和手法帶隊也會出成績,主帥綜合不同的辦法去管理也有可能會成功......每個人、每個球隊、每個時間可能都有不同。但如果主帥沒有威信,管理混亂,核心球員不滿之時,球隊表現會一落千丈,失利甚至潰敗都幾乎不可避免。如果主帥本身能力不足,那有可能無法達到要求,那就會被球員抵製,被管理層清洗,被球迷唾棄。


    威信是靠勝利打來的,地位是靠成功支持的,能夠帶領球隊取得勝利的主帥,當然會贏得名聲。而一旦主帥開始建立赫赫威名,那麽他即使出現成績滑坡,也可以得到管理層和球迷的容忍,有機會扭轉局勢。無論是不是名帥,地位和威望還是要看最後的成績。隻有不斷取得成功,這樣的主帥才能夠有魄力有辦法壓製大牌,清洗核心,而自己不會被反噬。


    主帥與球員之間某種程度上就像是老板和員工,也像是戰場上的統帥與戰士。而在矛盾爆發之時,主帥與球員之間也可能會像敵人一樣,甚至可能會陷入眾叛親離的悲慘境地。管理與被管理、指揮與被指揮這樣由上往下單向性的關係,主帥的地位一直壓製著球員的權力,一些桀驁不馴的家夥就會非常不爽。每個球隊裏都有天才,有善於服從的戰士,也有不聽話的家夥;在更衣室裏還有奸猾之徒,有信奉拳頭大好說話的好戰勇士,也有單純樸素的人才,還有混日子的,以及用各種理由要求加薪或者轉會的……沒有哪個通過諄諄教導和苦口婆心就能讓球員歸順,也沒有哪個主帥能夠依靠暴虐粗野就收服全部人。主帥新上任時大家關係還比較融洽,但他很快會麵對更衣室的挑戰;而在俱樂部執教時間很長的話,主教練則需要麵對如何換代,如何重建的挑戰。衝擊。每一個關鍵節點,主教練行差踏錯,甚至僅僅一念之差,往往都會令球隊震蕩,成績波動;而主帥一旦不能讓球隊迅速恢複競爭力,不能擺脫被動局麵,就會麵臨災難結局。


    在英超,甚至在全世界足壇,主帥們可以掌控更衣室,但是幾乎不可能長時間地掌控更衣室。綜觀漫長的職業足球曆史,能夠在一家俱樂部主帥位置長期呆著不走,還能建功立業,甚至打造出一個王朝的輝煌,擁有著無上的地位的,就隻有弗格森。


    即使同樣是英超常青樹的溫格,哪怕他深受尊敬愛戴,最後也在更衣室的鬥爭中敗北。溫格執掌阿森納同樣時間很久,但被球迷叫囂下課,被董事會無情地解雇,背後也有他已經失去更衣室支持的原因。


    弗格森在《管理自己的人生》一書裏說到,“主教練和球員之間的關係很複雜,主帥的聲譽最終是建立在成功之上,這也是球員們的追求。但他們位置不一樣,責任不一樣,受到的壓力也明顯不同,這就埋下了衝突的種子。主帥如何選擇球員,如何訓練他們,發揮他們的實力,捏合一支球隊,並且打上個人烙印,不是一般的難題。球員們希望上場比賽,希望有出色表現,希望有豐厚薪水,但一場比賽隻有11個人能夠首發,主教練必須從整體方麵考慮,選擇可能不得不傷害到個別隊員。無論主帥還是球員個人,都會受到外界衝擊。更衣室裏會一直有矛盾——球員和主教練即使組成了最好的同盟,這樣的狀況之下也相當脆弱。”


    弗格森實在是太明白更衣室的這一套規則了。他剛剛來到紅色魔鬼時,施展霹靂手段毫不含糊。他幾乎與全部球員作對,但一直非常堅定。麥克格拉斯和懷特塞德繼續因為喝酒問題也不斷摩擦,斯特拉坎即使嫡係也會有激烈衝突,還有不少球員在訓練中應付了事……弗格森各項命令的執行都遇到了強大的抵製。但弗格森依然強行執行自己的管理措施,禁酒令、嚴格訓練、主帥確定主力陣容......弗格森堅持自己的理念,贏得了初步的權威。


    弗格森在執教方麵的成功,是用冠軍獎杯堆起來的。他的水平如何,是用一場接一場的成功來作為例子的。擁有強大實力的主帥,弗格森的威名赫赫可不是隻有粗暴的壞脾氣,他對球員的管理、對球隊的訓練,以及對球隊精神作風方麵的引導,得到了俱樂部和球迷的一致讚同,也得到了競技上的檢驗,得到了輝煌的成就。


    即使不看紅色魔鬼進入英超時代之後的輝煌,弗格森在1980年代很短時間就讓紅色魔鬼出現了新的麵貌。這個賽季中段匆忙上任,他就帶領球隊雙殺利物浦,贏了阿森納,也與聯賽冠軍埃弗頓隊踢得不相上下,最終奪得聯賽第11名。與此同時,紅色魔鬼原來的球員對弗格森的挑戰沒有停止。麥克格拉斯陽奉陰違偷偷喝酒,斯特拉坎公開把弗格森在更衣室放的唱片直接扔垃圾桶,懷特塞德公然醉酒後坐到替補席上出醜,主力門將特納在最關鍵的決賽裏被放棄,之後與弗格森恩斷義絕......


    除了麵對球員的挑戰,弗格森還需要處理球員之間的衝突。戶口本與青訓營會有矛盾,本土球員與外來者也會有衝突,地頭蛇與過江龍之間的嫌隙,新霸主與老大哥的衝突,成名球星與小球員的摩擦,這些都充斥在更衣室裏。更衣室裏界限分明,小圈子之間總有矛盾摩擦,球員聚賭常常發生,主力球員欺辱青訓梯隊小孩,脾氣暴躁的球員甚至會直接幹架……這些內部的風波,也是弗格森的挑戰之一。


    更衣室刀光劍影,球員之間的矛盾也可能變成超級大麻煩,主帥稍有不慎也有可能下課。但弗格森沉著冷靜,高效地應對這些麻煩。


    弗格森並不會主動幹預球員間的矛盾,他非常清楚自己的權力邊界。他和球員們保持著距離,但一旦球員衝突爆發,他就會及時處理,並且小心地把矛盾掩蓋在鐵幕之下,“更衣室的事情由更衣室內部解決,這裏麵不應該有攝像頭和錄音筆,也不應該有記錄員,更不應該有奸細。”


    弗格森不讓更衣室矛盾溢出邊界,是對球員的保護。這種原則保證球隊的進步和穩定,維護正確的價值觀。盡管某些幹涉更衣室的決策會傷害到球員,但弗格森確保最終有利於俱樂部。盡管其中難免會被批判摻雜私人恩怨,但弗格森最終達到了他的目標——在弗格森看來,一切的出發點都是要有利於球隊。


    弗格森總是把球員看成是自己人,他非常護犢子的性格會讓球員在遭遇外部壓力時感到被保護,這對於球員來說是很重要的。他在很多情況下認為球員的利益和俱樂部的利益是一致的,他必須讓球員們的積極性發揮出來。


    對於球員來說,他們需要做的很簡單,那就是符合弗格森的要求,努力地踢球。在私人關係上弗格森總是為球員著想,維護球員的利益,幫助球員成長,為球員達到職業目標,弗格森可謂盡心盡力,無微不至地付出。


    與當時其他主帥都不太一樣,弗格森努力地掌握著球員一切。弗格森經常和助手諾克斯開車去巡視球員的環境,拜訪球員家庭,還突然出現在球星們的聚會裏。弗格森還會邀請球員帶上太太孩子到家裏做客,也會專門宴請一些球員和經紀人。


    不僅如此,弗格森督促俱樂部增加與球迷的活動,要求球員們盡量到老特拉福德球場飯店吃飯,讓慕名而來的球迷實現與偶像零距離接觸的夢想,拉近俱樂部與球迷之間的距離。


    這些可不是表麵文章,弗格森是真心為球員好,也是為了球隊更好。


    紅色魔鬼的球員來來往往,弗格森執教的27年間,不知道送走了多少人,但隻要有足夠的職業理性,幾乎沒有人會在離開老特拉福德後會對弗格森惡言相向。從麥奧拉納到李-夏普,從坎切爾斯基到貝克漢姆,從基恩到c羅......可能隻有特維斯一直有芥蒂,算得上是仇恨難消。特維斯這種出生南美街頭的混混,他離開紅色魔鬼之後投奔死敵曼城,為藍月亮奪冠貢獻了最大力量,對紅色魔鬼和弗格森充滿了仇恨,以至於球隊慶賀巡遊時還舉牌詛咒弗格森。而在遭到全世界一致譴責之後,特維斯也惶恐不安地解釋自己不知情,隆重向弗格森道歉。


    基恩被弗格森清洗之後一直耿耿於懷,但他對弗格森依然抱有極大敬意。盡管有時候兩人的言辭衝突不斷,特別是弗格森退休之後出版的自傳裏對基恩多有批評,也激起了基恩作為媒體人的回擊。但即使這樣,基恩也是承認弗格森對紅色魔鬼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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