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她是不敢去,還得繼續在洞裏呆著,蘇慕葉回想起剛才巨蟒纏著她時冰涼的觸感,手忍不住顫抖。


    蘇慕葉咬咬牙,下定決心坐到了葉景然旁邊。葉景然察覺到她的動靜,不悅地睜開眼睛,“走開”。


    蘇慕葉縮了縮脖子,“我不會碰你的,我保證”。


    蘇慕葉手環在膝蓋上,白皙的臉龐上寫滿了驚惶不安,“我隻是坐在這兒,我不做什麽,我隻是……不敢一個人呆著”,蘇慕葉心中暗道,葉景然再危險也危險不過巨蟒,再讓她一人呆著,沒準從哪又跑出來一隻,她就真的沒命了。


    葉景然麵色冷淡,不欲與她多言,左手撐地欲起身,右臂上忽然傳開溫熱的觸感,一轉頭,就見蘇慕葉一雙秋眸楚楚可憐,裏麵藏著驚慌失措。


    葉景然不耐,直接甩開,但求生的意誌讓蘇慕葉緊緊攥住了葉景然的手臂,葉景然沒甩開她,反倒扯到了右腿上的傷口,忍不住皺了皺眉。


    蘇慕葉眼尖,立刻察覺了,改為攥著葉景然的衣袖,可憐巴巴道,“別走,好嗎?”


    葉景然眼睛裏閃過一絲難言的情緒,盯著蘇慕葉看了半響,末了重新靠回了石壁上閉目養神,隻當蘇慕葉不存在。


    蘇慕葉長籲一口氣,緊繃的神經終於慢慢放鬆下來。一整天都在走山路,之前在提防葉景然,現在要提防巨蟒野獸出沒,蘇慕葉越是強打精神,越是精疲力竭,不一會兒竟然睡著了,發出了綿長的呼吸聲。


    一旁看似早已入睡的葉景然睜開了眼睛,狹長漂亮的眼睛看著蘇慕葉拉著自己衣擺的小手,不一會兒視線上移,探究地看著蘇慕葉。


    剛才還是防賊似的躲他躲得遠遠的,一雙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生怕他吃了她似的,現在不但跑到他旁邊來,而且好像已經忘了剛才巨蟒的恐怖,直接睡過去了。


    蘇慕葉顯然累極了,睡得很沉,忽然小腦袋歪了歪,直接靠到了葉景然的肩頭。


    葉景然先是一怔,心底並沒有如往常般湧出厭惡,接著葉景然肩膀往左輕輕移了一下。


    蘇慕葉腦袋落空,往下一掉,很快又反應過來,重新坐正繼續睡著。


    蘇慕葉雙手抱膝,整個人似個鵪鶉,腦袋開始向下掉,快碰到膝蓋時,抬了起來,一會兒又開始向下掉,周而複始,仿佛上下搖擺的鍾擺。


    葉景然因被政敵算計,惡劣了一天的心情忽然好了起來,饒有興致地看著蘇慕葉小貓釣魚。


    葉景然素來不喜他人近身,女子更是沒接觸過幾個,打量了蘇慕葉好一會兒,原本堅定的決心有些動搖。


    葉景然看了眼洞外漸漸有些光亮的天色,左手按在腰間遲遲未動,心知現在是最好的時機,但心底忽然出現了另一個聲音。


    蘇慕葉剛才迷茫無助的神情,同腦海裏另一張臉重合起來,葉景然左手慢慢緊握成拳,猶豫不決。


    當蘇慕葉睜開眼睛時,和煦的陽光透過碧綠的藤蔓已經灑進了山洞裏,蘇慕葉登時醒來,迷蒙的睡意一掃而空,她竟然大意地睡著了。


    糟了,糟了,蘇慕葉慌亂地摸了摸身上的衣裙,發現完好才鬆了口氣。也是,那人性情古怪,看著對女子甚為厭惡,怎麽會碰她,放心地走出了洞口。


    蘇慕葉全然不知自己逃過一劫,看到葉景然正在洞口生火煮野菜湯,心情大好,再過一會兒,她就能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回想起昨晚的巨蟒,蘇慕葉心有餘悸地摸了摸後頸,頓時對葉景然充滿了感激,看著低頭生火的葉景然,印象從原來的惡劣不講理,變成了武功高強,雖性情古怪,但心地不錯,還救了她一命,走到他旁邊道,“抱歉,昨晚冒犯了”。


    葉景然不理她,手裏的動作沒停,蘇慕葉也不在意,“敢問公子姓名,住在何處,回去後我定讓人備厚禮感謝”,這人可是救了她一條命,想到之前她還宰了他一萬兩銀子,蘇慕葉心虛地笑了笑。


    這回葉景然有反應了,薄唇輕輕吐出“簡定”二字。


    蘇慕葉嘴角一彎,眼角眉梢上都染了笑意,仿佛春日枝頭的梨花一夜之間都開放了,清新動人,“原來是簡公子啊”。


    葉景然聽出她聲音裏的喜悅,心中有些莫名的奇怪,之前她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什麽地痞流氓,現在口風轉得倒快。


    蘇慕葉滔滔不絕說著溢美之詞,先是誇讚他英勇過人,再說要重謝他,“不知公子缺不缺上好的刀劍,我看凝鐵閣有不少上好的,還是說……”


    “你會醫術?”葉景然打斷蘇慕葉的嘰嘰喳喳,眼睛看著她。


    蘇慕葉一愣,想了一會兒才道,“我爺爺原本是鄉間的郎中,通岐黃之術,我小時候從他那兒學了些皮毛”。


    葉景然問,“之前給我敷的草藥,你怎麽知道能緩解琴花毒?”


    “那是從我爺爺一本醫書上看到的”,蘇慕葉圓圓的眼睛眨了眨,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我把這醫書送你如何?”這樣她就不用費心思送謝禮了,簡定好歹是個混混頭子,肯定不缺銀子刀劍,她送什麽都顯得不夠隆重,不足以表達謝意。


    倒是那本醫書,爺爺生前很愛惜,可惜他百年之後,蘇誌和醉心當官弄權,對爺爺留下的書籍不屑一顧,蘇慕葉因懷念爺爺,就把書都拿回了青竹院。


    蘇慕葉越想越覺得對,美滋滋地看向葉景然,但對方早已轉過身去,看樣子不太想繼續與她說話。


    蘇慕葉鼓了鼓嘴巴,什麽怪人呀,剛才說的好好的,忽然又不理人了。罷了罷了,回去送完謝禮,二人也不會有交集了。


    第16章


    喝完野菜湯後,二人繼續上路了。下山的山路越來越好走了,蘇慕葉心情明亮起來,看著前麵葉景然的身影也順眼起來了。


    雖然右腿受傷,撐著拐杖,但看背影依舊高大偉岸,英姿勃勃,蘇慕葉目光停留在那背影上,暗暗遺憾,這簡定長得俊朗出眾,可惜竟是個混混頭子。


    走了一個多時辰後,二人終於走下了山,到了山下田野間的小路上,蘇慕葉遠遠瞧見一輛牛車,趕緊招手。


    “婆婆,你去城裏嗎?”


    老婆婆打量了二人一番,“去淺水鎮?”


    “不是,是去京城”。


    “京城離這五十裏路呢”,老婆婆擺手,“我們趕集都是去鎮上的,誰費那麽大勁去京城”。


    五十裏?蘇慕葉奇怪地看向葉景然,音塵寺離京城不過十幾裏路,怎麽他們從山上繞了一下,就這麽遠了。


    葉景然坦然自若地開口,“能麻煩你去村裏問問,有沒有馬車願意送我們去?”


    老婆婆猶豫,“現在都快正午了,一來一回天色都黑了,願意去的人少”。


    “五十兩銀子”。


    老婆婆一聽立刻架上牛車,“你們等著,我這就去村裏喊人”,生怕二人跑了似的。


    蘇慕葉咂舌讚歎,這混混頭子到底有錢啊,幸好她沒提用重禮致謝,否則到時人家一看那數額隻覺得她沒誠意。


    “回去之後,不要說在山裏見過我”,葉景然瞥了一眼蘇慕葉情緒豐富的麵龐道。


    蘇慕葉連連點頭,“放心,我絕不會說出去壞你名聲的”,他一個混混頭子好歹是一方之霸,要是傳出去受了重傷,在山穀裏拾柴火,摘野菜的活都是她做的,豈不沒麵子,如何在小弟麵前立威。


    葉景然看了眼沉醉在自己世界裏的蘇慕葉,轉了轉手上的扳指,她的話為何聽起來都那麽奇怪。


    一會兒,二人搭上了馬車。一路稻田綠意盎然,隨風擺動,清新自然。


    蘇慕葉看到城門時,整顆心終於放鬆下來了,這趟音塵寺之行可太波折了。


    “停車”,葉景然在城門外下了馬車,未同蘇慕葉解釋什麽,就見她圓溜溜的眼睛裏露出了然的意思,朝他擺了擺手,馬車慢慢進了城門。


    葉景然嘴唇勾了勾,她怎麽總是一副她都明白的表情,可她連他是她未來的四叔都不清楚。


    李禾正在城門上焦急地眺望,忽然看見了葉景然,一時大喜過望,帶著幾個親兵跑了過來。


    “四爺,屬下讓人把音塵寺搜了一遍又一遍,都沒尋到您,還以為張昭他們……”


    葉景然抬手,“去盯著蘇家四姑娘,若與張昭那邊的人有接觸……”


    李禾詫異,蘇慕葉?雖不清楚葉景然此次是有何發現,但還是滿口應下,“四爺,放心,我派黎崢去,他做事幹淨利落,不會讓蘇家人發現異常的”,殺人滅口不留痕跡是黎崢的專長,死者家屬隻會以為是意外死亡。


    葉景然轉了轉手上的扳指,剛想開口,就聽見李禾的驚呼,“四爺,你的腿怎麽了,這毒看著不簡單”。


    “暫時還沒事”,葉景然思緒回到與張昭的爭鬥上,“在茶樓抓的那個死士怎麽樣了?”


    “張昭以為他們得手了,但那人不過是我們放出去的替身,真正的死士還在地牢裏”,二人一邊說話一邊往葉景然城外的私宅去。


    另一邊,蘇慕葉終於到了蘇府,下車時才恍然大悟,葉景然故意在城外下車,是為了讓她掏車費。


    看著舒玉付了五十兩,蘇慕葉心疼不已,這都是她辛辛苦苦開鋪子掙的,葉景然裝大方,到頭來讓她掏了錢。


    舒玉緊張地問,“姑娘,這一晚上你去哪了?我和素雲都急瘋了”。


    “楊槐呢?”蘇慕葉最關心的是楊槐是否把張婆子和明月送走了。


    “昨晚就回來了,看樣子還想找姑娘要打賞,我不敢聲張姑娘不見了,就讓他先回去等著”。


    “做得好”,蘇慕葉回了青竹院,“從賬上拿五十兩賞給楊槐,讓他把嘴閉緊了”。


    舒玉應下,又把這兩天發生的事告知蘇慕葉。原來當日黑衣人尋不到葉景然,就派侍衛把音塵寺給圍了,挨個房間的搜,把寺廟鬧得雞犬不寧。


    蘇家這邊蘇玉蝶又出了事,蘇誌和聽了下人的傳話,立刻趕著馬車來了音塵寺。


    侍衛找不到人,隻能解封了音塵寺,這一鬧,眾人都急著走,葉家下人找不到蘇慕葉,又見蘇誌和來了,以為是來接蘇慕葉的,就先走了。


    蘇誌和因蘇玉蝶的事怒火中燒,哪顧得上蘇慕葉,和柳氏帶著蘇玉蝶匆匆回了蘇府。


    故蘇慕葉不見了一晚上,除了舒玉和素雲兩個丫鬟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其餘人竟毫不知情。


    蘇慕葉自嘲地笑笑,這就是她在蘇家的地位吧。


    “圍住音塵寺的侍衛是哪家的?”


    舒玉想了想,“聽正房那邊的下人傳,是成南王府的侍衛,好像是有人在路上行刺成南王,被發現後躲進了音塵寺”。


    蘇慕葉凝眉想了想,成南王,隱約覺得有些耳熟,卻想不起來具體細節。


    舒玉看了看蘇慕葉身上有些的淩亂的衣裙,不敢細問,隻道,“姑娘,要不要先沐浴?”


    蘇慕葉在舒玉伺候下,舒服地洗了澡用了膳,心滿意足地躺在柔軟的床上,她可要好好休息,接下來的仗沒那麽好打。


    果不其然,正當蘇慕葉睡得香甜,柳氏帶著人氣勢洶洶進了青竹院,“蘇慕葉那賤人呢,給我出來”。


    蘇慕葉慢慢地穿戴好,待她出了外間,蘇誌和也到了,印堂發黑,愁容下隱隱藏著怒氣。


    柳氏見到蘇慕葉,眼睛氣得發紅,恨不得撕了她,“就是你,害得蝶兒落到今天這個境地”。


    蘇慕葉落座,“你這是何意,我怎麽聽不懂了”。


    “裝什麽裝,就是你故意設計蝶兒,把她和那禽獸關到一處”,柳氏眼裏滿滿的憤怒,轉身朝蘇誌和道,“老爺,你可要替我們娘倆做主,怎麽會有這麽惡毒的姑娘家”。


    顯然來之前,柳氏就已經吹了枕邊風,把過錯全推到了蘇慕葉身上,蘇玉蝶成了被蘇慕葉設計才失了清白的無辜姑娘。


    果然,蘇誌和一拍桌子,眼帶怒氣地看著蘇慕葉,“慕兒,你老實說,你姐姐是不是你害的?”


    蘇慕葉抿了口茉莉茶,從馥鬱的花香中品出了一絲苦味。這就是她的父親,對她漠不關心,毫無信任,卻還想從她這榨取好處。她上輩子對嫁給葉修逸有過猶疑,畢竟葉修逸待她的冷淡太過明顯,可蘇誌和為了高攀侯府,連哄帶騙,半強迫她嫁了過去。


    蘇誌和哪點配她喊一句父親,他眼裏隻有自己的仕途利益,女兒不過是一件能帶來好處的物件罷了。


    蘇慕葉收斂情緒,輕輕道,“不知父親何出此言,我昨日一直陪在外祖母身側,不知姐姐出了什麽事”。


    柳氏冷笑一聲,“你不若說說,昨夜你去哪兒了?”


    蘇慕葉心裏咯噔一下,柳氏這是有備而來,一定要讓她坐死陷害姐姐的罪名,讓蘇玉蝶在蘇誌和博得同情。


    “昨天,我在寺廟後麵聽說父親來了,以為是來接我的,高高興興地出來了”,蘇慕葉蹙眉,“誰知下人告訴我,父親接了姐姐後就已經走了”。


    “外祖母見我失落,就讓我去侯府陪她幾日”,蘇慕葉語氣誠懇,“早上,聽聞姐姐出事了,我就顧不上外祖母挽留急著回來了,誰知父親竟說是我做的”。


    “你胡說”,柳氏盯著蘇慕葉,今早她聽院裏婆子說,青竹院裏蘇慕葉那兩個貼身丫鬟,為找她急瘋了,若蘇慕葉真去了侯府,她們急什麽?


    蘇慕葉神色淡淡,“你們不相信,大可親自去葉老太太那兒問問”。


    蘇誌和神情緩和,“你母親隨便說說呢,去侯府住一晚有什麽的,下次老太太讓你去,你盡管應下來,回頭和我說一聲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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