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看老爺你怎麽選了,李大人那邊可是現成的肥缺,戶部哪那麽好進。至於葉家那邊,難道你不把慕兒送進李府,他們就會多看我們蘇府一眼?”


    蘇誌和細細想了想,大手一揮,讓下人把青竹院看好,不準裏麵的人外出,自己又去了李府,希望早日把事情定下。


    蘇府後院。


    舒玉提著食盒小心翼翼地穿過樹林,趁著楊槐引開看門的婆子,趕緊進了裏頭偏僻的小屋。


    舒玉看到潮濕陰冷的房間,連個像樣的椅子都沒有,滿地灰塵,而蘇慕葉正背對她看著窗外,聲音裏不禁帶了哭腔,“姑娘,奴婢來晚了”。


    蘇慕葉轉身,沒有舒玉預料中的狼狽和憔悴,氣色反倒不錯,接過舒玉遞來的食盒,自如地開始吃糕點。


    看到蘇慕葉如此平靜,舒玉更難受了,“老爺派人把青竹院圍起來了,不讓我們出去,下人都說老爺想把姑娘送去給老頭兒做妾,擔心我們去給葉老太太報信”。


    蘇慕葉不置可否,繼續用著桂花糕。


    舒玉見蘇慕葉這麽不當回事,更著急了,“下人都傳,過不了幾天李家就會抬花轎來接姑娘了”。


    蘇慕葉飲了口蓮子羹,她豈是那麽沒打算的人。她既然策劃了退婚,就猜到了蘇誌和的反應。


    “蘇誌和派人把青竹院圍起來了,你怎麽出來的?”


    舒玉看了看窗外,“姑娘這幾日你都在屋裏,不知外麵出了大事”。


    “容姨娘在花園裏散步時,被一個婆子推了一把,懷的孩子沒了。聽大夫說還是個男嬰,容姨娘正同老爺鬧呢,說是柳氏派人下的毒手,主屋吵得雞飛狗跳,我和楊槐才趁大夥兒鬆懈跑了出來”。


    容紫玉?蘇慕葉手指敲了敲桌麵,這倒是個好機會。


    “容姨娘那邊的丫鬟你認識嗎?”


    舒玉想了想,“她身邊的紅秀我倒是認識,能說上幾句話”。


    蘇慕葉淺淺一笑,低聲囑咐了舒玉幾句。


    舒玉聽完狐疑,“姑娘,你摻和他們的事做什麽,先想想怎麽讓老爺改變心意吧”。


    蘇慕葉自信地揚眉,“你把這事辦成了,我自然就不用給那老頭兒做妾了”。


    紫蕭院。


    茶壺叮咚作響,直接摔在地上,容紫玉倚在軟榻上罵道,“紅秀,紅秀,死丫頭人呢”。


    紅秀匆忙推門而入,“奴婢在,姨娘有何吩咐?”


    “喊你這麽久才來,怎麽?我沒了孩子,連你也看不起我了”。


    紅秀小心翼翼道,“姨娘還年輕,以後還能有孩子,這會兒傷心過度,壞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容紫玉慢慢地坐起來,神情淒婉,“還能有孩子?這個孩子老爺都不在乎,有了下一個,不過是被柳氏那賤人再害一次”。


    容紫玉望著窗外,手放在小腹上,“可憐我這孩子,匆匆地就去了,是我對不起他……”


    “姨娘,奴婢聽說,這還沒生下就沒了的孩子,陰魂還困在陽間,沒法子轉世投胎,隻能世世為鬼魂”。


    “你說什麽?”容紫玉失魂落魄,“我可憐的孩子……”


    “姨娘莫急”,紅秀關切地說道,“聽老人說,隻要請法師來做一場法事,超度鬼魂,小公子就能轉世投胎為人”。


    第27章


    “那賤人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現在還鬧著要辦法事?”柳氏聽完錢嬤嬤的話,皺眉罵道。


    “夫人,左右這孩子已經沒了,老爺雖說沒追究,心裏還是有數的,辦了法事,這事就算揭過去了”。


    柳氏心虛地喝了口茶,“那就撥點銀子給那邊,辦就辦,別鬧大,蝶兒還要出嫁呢,真是晦氣”。


    幾日後,紫蕭院。


    蘇誌和同柳氏一同進了院子,“還是你體貼,我為慕兒的事忙裏忙外,都忘了要做法事了,也是憐那孩子了”。


    柳氏走在蘇誌和身側,按下內心的竊喜,“為老爺分憂本就是妾身當做的,老爺平日裏能惦記著妾身,常往……”


    柳氏話還沒說完,容紫玉就從屋裏走了出來,“老爺您來了,我還以為老爺上回惱了我,就再也不會往紫蕭院來了呢”。


    容紫玉因為沒了孩子,日日以淚洗麵,麵色蒼白,形容消瘦,看得蘇誌和心裏一軟,“瞎想什麽呢,上回訓你是讓你安分守己,沒旁的意思”。


    容紫玉柔順地點點頭,被蘇誌和攬著進了屋子。柳氏看著這一幕,氣得直咬牙,錢嬤嬤趕緊勸道,“容紫玉沒了孩子,日後就沒有依靠,還不是捏在夫人手裏,夫人若為了一時意氣鬧大,可就不美了”。


    柳氏按下心中的怒氣,跟著進了屋子。


    請來的法師身著灰色紗袍,手裏拿著桃木劍,嘴裏念念有詞,一番儀式下來,貼了不少符咒,才鳴金收兵,“回老爺夫人,小公子已經重新投胎轉世了,去了戶富貴人家”。


    “那就好,那就好”,容紫玉拿帕子拭了拭淚,“我也就安心了”。


    蘇誌和一看,大為滿意,“常通,去取銀子來,再給法師備好晚膳”。


    法師收下銀子,看了蘇誌和兩眼,摸了摸胡子道,“這位老爺,看您麵相,最近可是有喜事,要升遷了?”


    此話正中蘇誌和下懷,“法師會看相?”


    “幾年前在長天山同太白真人學過幾年,不過雕蟲小技,不足掛齒”,道士說著擺擺手,要往外走。


    “法師請留步”,蘇誌和吩咐常通上茶,他早聽聞太白真人可以呼風喚雨,法力無窮,隻是真人仙風道骨,蹤跡不定,常人難以見上一麵。現在碰上太白真人的弟子,自然要把握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了。


    “能否請法師替我看上一看,算一算今後的仕途如何?”


    法師甩了甩手裏的拂塵,端詳蘇誌和半響道,“老爺二十年前可是在淮河落了水,被一白頭老翁救起後,從此命格變了,事事順遂”。


    “對,對”,蘇誌和激動得滿臉通紅,“我們鎮的人都說,那白頭老翁來曆不小,說不準是天上的神仙,來照佛我一二”,自那兒以後,他高中探花,還娶了侯府千金,可不是事事順遂。


    “這命格有了個好開端,哪怕中間起起落落,最後也是個富貴命,看老爺麵相,哪怕前幾年有些不順,現在又到了時來運轉的時候了”。


    蘇誌和聽得喜笑顏開,自葉容去世後,沒了侯府幫襯,他的日子漸漸難過起來,不過領個閑差得過且過。現在李居看上了蘇慕葉,還答應之後就提拔他,可不是時來運轉了。


    蘇誌和大手一揮,“去把庫房裏那套玉石寶劍拿來,贈給張法師”。


    “不用,不用,我用不上這些,觀老爺命格不錯,隻是命裏有一坎”,法師話鋒忽地一轉,眉頭皺了起來。


    蘇誌和對這位法師已信了十分,現在聽到他這麽說,不禁著急,“什麽坎?可有法子破除”。


    法師看了立在一旁的柳氏和容紫玉一眼,蘇誌和擺擺手,讓眾人皆退下。


    法師神色凝重,“老爺您命格裏富貴一生,日後更是有權有勢,隻是恐怕……”


    “恐怕什麽?”


    “恐怕無子送終”。


    聽了這話,蘇誌和一愣,整個身板朝後靠去,過了半響才道,“張法師你是不是看錯了,我有兒子,在德親王府當侍衛,這幾日忙才沒回來”。


    “難道,難道是思兒日後會出事?”蘇誌和隻想到這一種可能,蘇興思當侍衛他一直不讚成,刀光劍影,太過危險,拗不過蘇興思一心要去,他就沒計較了。


    法師神秘莫測地搖搖頭,“看天機,老爺命中有兩子,一個五年前暴斃了,一個還沒產下就沒了,今日做法事的小公子,便是後一個吧”。


    蘇誌和神情恍惚,“怎麽會?難道興思不是我的孩子?”


    “話我已經說了,隻看老爺您願不願意麵對了”。


    蘇誌和猶豫,“興思從小就長得像我,怎麽可能不是我的孩子?”


    “他的母親不是在府裏產下孩子的,外麵人多眼雜,說不準出什麽事”。


    經法師一提醒,蘇誌和想起柳氏是在做外室那幾年生下的蘇興思,當時他顧忌葉容不敢常去,隻是托大哥多照看她。


    大哥?


    往日的一幕幕重新浮現在蘇誌和眼前,自家大哥看向柳氏曖昧的眼神,柳氏進府後對蘇家人避之不及。蘇誌和仔細想了想,蘇興思不僅像他,其實更像他大哥。


    青花白瓷杯摔落在地,發出刺耳的聲響,接著是瓷器落地的聲響。


    門外的柳氏聽到這聲響,不禁奇怪,那法師又在做什麽,法事不是做好了嗎?


    柳氏看了同樣等在門外的容紫玉一眼,“落了孩子就好好回去歇息,擱這兒杵著做什麽,看來身子是沒什麽大事”。


    “你……”容紫玉氣極,這柳氏欺人太甚。


    “你等這兒也沒用,一會兒老爺準同我一道回正房”,柳氏看了看手上的丹寇,心裏甚是得意。


    “嘭”,門被猛地踹開,蘇誌和怒氣衝衝地走了出來,“來人,把這賤婦關到祠堂去”。


    柳氏見兩個婆子上來拉自己,摸不清發生了什麽,“老爺,好好的怎麽了”,瞪了蘇誌和身後的法師一眼,“你這鬼道士,胡說了些什麽,是不是容紫玉讓你來誣陷我的”。


    “常通,常通,人呢”,蘇誌和喊道,“備馬車去蘇家老宅”。


    蘇誌和丟下一句,“等我回來就知道你是人是鬼了”,便急匆匆上了馬車。


    柳氏心裏一緊,難道?“錢嬤嬤,快去把興思叫回來”,話未說完,就被兩個婆子拉走帶去了後院祠堂,關了起來。


    這廂鬧得兵荒馬亂,被關在後院偏僻小屋的蘇慕葉則悠然多了。每日在窗邊賞賞景,看看落花,沒有半分著急。


    “姑娘,姑娘,大事不好了”,舒玉衝破門口兩個婆子的阻攔,闖進了屋子裏。


    “你慢慢說,別急”,蘇慕葉給舒玉倒了杯茶遞了過去。


    舒玉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來不及喝茶,就道:


    “老爺暴斃了!”


    “你說什麽?”聞言不僅蘇慕葉滿臉驚詫,原本要進來拉走舒玉的兩個看門婆子也愣住了。


    “是真的,我聽紅秀說,前天容姨娘那兒做法事,不知怎的,柳氏就觸怒了老爺,被關進了祠堂”。


    “老爺昨天出去了一天,晚上才回來,三公子也回來了,二人在祠堂大吵了一架,今早……”


    舒玉把知道的一口氣全說了出來,“今早,柳氏就請了郎中來,說老爺是飲酒過度,舊病複發,暴斃在床上了”。


    蘇慕葉不禁蹙眉,她隻是收買了做法事的法師,讓他暗示蘇興思非蘇誌和親生兒子,怎麽就鬧到了這個地步,蘇誌和竟然暴斃了。


    是意外還是謀殺?


    答案顯而易見。蘇慕葉在屋內來回踱步,上回察覺蘇興思的異樣後,她派人去調查了一番,依稀猜出了柳氏不待見蘇興思的真相。她心中也沒底,隻是想借這事轉移蘇誌和的注意力,給自己多爭取些時間脫身,沒想到柳氏下手這麽狠。


    “走,去祠堂看看”,蘇慕葉往外走去,兩個看門婆子擋在了前麵。


    “我爹死了,但我還是蘇府的五姑娘,你們確定要繼續擋著?”蘇慕葉語氣平淡,但說話的氣勢十足。


    兩個婆子對視一眼,識趣地讓開了。


    蘇慕葉在祠堂仔細地查看四處的痕跡,聽舒玉的描述,蘇誌和很可能是在祠堂被害,接著被柳氏帶去正房,以突發急病的理由掩飾蘇誌和真正的死因。


    祠堂的地麵雖已被清洗,但在縫隙間還是可以看見血跡。蘇慕葉發現祠堂裏好幾處擺設都被移了位,便吩咐下人一一還原。


    果不其然,在一處桌子後發現了濺上去的血跡,在潔白的牆壁上顯得格外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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