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的聲音有點兒喘:“你有什麽事兒?”


    “沒什麽,就是想讓你早點兒回宿舍。”


    “哦。”


    “你這聲音怎麽有點兒不對?喬喬,晚上別做劇烈運動,對身體不好。”


    “謝謝關心,再見。”


    小喬一聽林恬的話音,就知道她安的什麽心。天道輪回,報應不爽。


    此時江曜已經開了空調,他遞給小喬一杯冰水:“誰找你?”


    “林恬,我舍友。”


    小喬發現江曜的表情跟往常沒什麽不同,除了耳朵有點兒紅。


    江曜仰頭灌了小半瓶水,側身對著小喬說:“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小喬笑著答應了,心裏詛咒林恬吃方便麵沒調料。


    “咱們走著回去吧。”


    兩人推著自行車,並排走在學校的林蔭路上。


    學校裏還有畢業生沒離校,小路上或是一夥人勾肩搭背,或是三三兩兩並排低聲細語,小喬聽見有人在唱《斯卡布羅集市》,也跟著哼了起來,這首歌她是以前跟著錄音一個個字學的,音準倒無太大問題,可因為唱戲久了,她唱歌也有戲腔。風吹過,樹葉簌簌地響著,蟬聲叫得既沒有節奏也沒有節操,每一聲都在發出求偶的信號,小喬走在樹底下,低聲哼著歌,她仰著頭看天上的月亮,而不去看江曜的臉。


    小喬站在宿舍樓門口,看著江曜騎車離開的背影,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而後對著星星笑了。


    (二)


    周六,小喬回了趟家。小喬本來小時候和樂女士無話不說,最近突然迎來了叛逆期,她怕樂女士拉著她把江曜的祖宗八輩兒都扒出來說,最終決定暫時對她和江曜的事情保持沉默。


    往常她都是周六回周日走,當天她在家裏呆了不到四個小時,就急著要走,和她一起走的,還有家裏一堆吃的,牛肉餡餃子荷葉糯米雞紅燒獅子頭蓮藕排骨湯和她一塊回到了江曜的住處。


    江曜買了西瓜切好放冰箱裏,小喬回來西瓜的溫度剛剛好。


    她吃瓜,江曜在一旁吃她帶回的飯。


    “餃子皮是我擀的,是不是挺薄的?”隻有餃子皮是她擀的。


    “嗯。”


    晚上江曜吃著老喬做的荷葉糯米雞、樂女士做的紅燒獅子頭以及奶奶調的牛肉餡餃子,聽小喬簡單介紹她家的家庭情況:老喬是一個出租車司機,樂女士是一個手工課老師,他們以前居住在瓦片兒胡同,胡同口每天清早都有一個駝背的老大爺挑著一個餛飩擔子叫賣,那餛飩是真香,尤其是調餛飩湯用的香油,小喬越說眼睛越亮,而後黯淡下來,餛飩攤子現在沒了。


    小喬嘴上說餛飩,江曜盤算的卻是另一樁事。以小喬的水平,本科畢業直接申請博士根本不用考慮,研究型碩士也基本沒戲,隻能暫時先申個授課型碩士過渡,至於能不能過渡成功,他也沒有十分的把握。而且小喬讀碩士,一定是要自費的。去英國讀文科碩士,性價比實在不高,普通工薪家庭的孩子沒必要去冒那個險。他如果不能為小喬解決經濟問題,而要求她一定去英國讀書,完全是強人所難。


    但他也不想考慮異國戀。


    小喬並不知道江曜的心事,帶著剩下的西瓜回了宿舍。


    林恬邊吃瓜邊對小喬說:“幫我問問江曜,他是出國還是保研?要是他出國,我這個暑假就省得去勾搭別的學校了。”


    本校曆史係的保研率很高,成績靠前的保本校,靠後的走外推,去別的學校。不像老大老四,林恬的成績雖然比小喬好,但好得有限,雖然保研沒問題,但是成績有些邊緣,說不準就保去別的學校。她自己算了下,隻要名次排在她前麵的,有五個人確定放棄保研選擇出國,她就穩升本校了。現在她把係裏的人都問了個遍,有四個確定出國的,兩個不確定的。江曜的選擇對她很關鍵。


    小喬登錄選課係統看自己的成績,《外文曆史名著選讀》出分了,她考了92,她進入大學以來還是第一次專業課考這麽高。


    她盯著屏幕看,半晌才回:“出國吧。”


    “你確定?”


    小喬拿過切好的瓜,咬了一口:“確定。”小喬想起江曜那一屋的資料,一個搞世界史的人,如果能力條件允許,是不會選擇留在本校深造的。


    “那你和他怎麽辦?”林恬對異國戀並不持樂觀態度。


    “珍惜當下唄。”小喬合上電腦,又咬了一口瓜。


    (三)


    接下來的幾天,小喬雖然沒了考試,但她依然每天去江曜家裏報道。江曜的冰箱變得滿滿當當,塞滿了水果冷飲。陽台的燈壞了,小喬買了個小油燈安在了牆上,她在花卉市場買了吊蘭綠蘿,陽台頓時多了幾生生色。牆上貼了紙,上麵寫著江曜拆夾板倒計時。


    在江曜拆夾板之前,她暫時承擔了他家的家務勞動。小喬買了一本煲湯食譜大全,主要學習如何做營養湯,以讓江曜的右臂恢複得更好,從江曜的表情來看,湯的味道可能不是那麽美味,也許還有那麽點兒難喝,但這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很營養,良湯苦口利於病。同時為了給江曜補充維生素,小喬買了一台榨汁機。她想著自己從敦煌回來,就會拿實習工資,提前透支的錢還是還得起的。小喬每天用她新買的榨汁機給江曜榨芹菜胡蘿卜西蘭花混合汁,據說十分的有營養。世間難得兩全法,當然,味道也不是十分的好喝。


    有次,小喬嚐了口她給江曜做的蔬菜汁,剛喝第一口,就忍不住往外吐。她不由得愈加佩服江曜,這麽難喝的果汁竟然也能麵無表情地咽下去。小喬吸取了教訓,開始研發其他口味的果汁。


    因著江曜不吃冰棍,小喬又發揮了家傳絕學,她買了綠豆紅豆藕粉白砂糖以及冰棍磨具為江曜製造了小喬牌綠小豆冰棍和小喬牌紅小豆冰棍。看著江曜吃下她製作的冰棍,小喬十分的欣慰。


    勞動之外,小喬開始看相聲劇本,她並不是個創作型人才,平常說的相聲都是社裏其他人寫的本子,現在小喬決定創作一段江曜占很大篇幅的相聲,雖然她沒想好怎麽寫,但定了目標,就每天捧著張壽臣單口相聲選何遲相聲選梁左作品選學習。


    兩人進入到了相親相愛的新階段,主要以相親為表現形式。大都是小喬主動,往往她嘴裏的奶糕還沒化開,就捧著江曜的臉去親他的嘴。小喬每次開頭都很有鬥誌,結束時都會怨恨自己嘴欠。每當晚上小喬紅著一張臉、腫著嘴唇回去都會招致林恬的無情嘲笑,但這並不妨礙她繼續主動挑釁。


    (四)


    江曜拆完夾板,考試周也就到了尾聲,再過幾天,小喬就要和係裏同學去敦煌進行暑期實踐了,說是實踐,其實就是包食宿的免費參觀,還要計入學分,而江曜也要去羅馬讀暑校,他跟係裏協商用他在羅馬暑校的結業證書抵實踐的學分,係領導也同意了。考慮到還有幾天,兩人就會經曆一個月的分別,小喬決定這幾天要和江曜好好相處,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江曜考試完接了一個攢膽機的活兒,並沒時間和她去茶館逛遊樂場。


    同一時間電台又給小喬來了電話,讓她先過去熟悉熟悉流程,等她從敦煌回來,馬上投入到工作崗位。從學校到電台開車也就半個多小時,但是坐地鐵繞來繞去要一個多小時,小喬還沒拿實習工資,自然舍不得打的,於是每天擠一個多小時的地鐵去電台,下午再擠一個多小時的地鐵回來,她永遠都是站著,即使看到空出座來,也懶得搶,萬一有個老頭老太太站她麵前,讓座吧,她舍不得,不讓座吧,良心不安,於是她幹脆一直站著。好在有相聲,三個小時的往返她也勉強能忍。


    晚上她坐地鐵回來已經是八點,江曜騎車去地鐵口接她,再帶著她去食堂。江曜的車原先是輛山地車,沒後座,在江曜的堅持下,修車大爺給他加了個座,加完座後,這輛車怎麽看怎麽怪異,小喬晚上就坐著這個座跟江曜一起去食堂。雖然早就過了飯點兒,但食堂裏並不缺人。


    江曜接了個攢膽機的活兒,收了一筆定金,除了買材料外,他把剩下的錢充了飯卡,每天晚上帶小喬去食堂吃小炒,每頓至少四個菜。吃完飯,江曜就騎車帶小喬回家屬樓。江曜在屋裏攢膽機,陽台上小喬躺在躺椅上邊看星星邊戴著耳機聽相聲,樓下有幾棵大楊樹,風一過,樹葉就簌簌地響,樹上有蟬在叫,蟬聲越聒噪,越顯出夜的靜謐。聽到好笑處,小喬便忍不住笑出聲來,她的笑聲一出,就把夜的寂靜給打破了。每每笑到一半,小喬就捂住自己的嘴。


    (五)


    江曜飛羅馬的前一天,膽機終於攢完,錢也隨之打到了他指定的卡上,這筆錢的意義非常重要,保證了他能在羅馬不至於餓死以及按時還信用卡分期賬單。


    他問小喬想吃什麽,他請客,小喬說在家吃,我給你做,說著小喬找出她剛買的菜譜,擺到江曜麵前,讓他隨便挑。江曜連日來遭受小喬的荼毒,此時對她的廚藝已經完全不報信任,但當小喬提議後,江曜還是答應了她的要求。小喬問江曜要不要吃佛跳牆,她可以試著做,江曜馬上否定了她的提議,說吃點兒簡單的家常菜就行。


    當小喬做好第一道西紅柿炒蛋請江曜嚐一嚐味道對不對時,江曜友善地把她從廚房裏請了出去,並請她在飯做好之前不要再進廚房。


    飯桌上除了西紅柿炒雞蛋,剩下的幹煸四季豆、香煎午餐肉、咖喱牛肉和青菜豆腐湯都是江曜做的。


    “這個西紅柿炒蛋好像有點兒酸。”小喬嚐了一口自己做的菜,把問題歸過於食材,“我買的這個西紅柿不是太好。”


    “那就別吃它了。”


    小喬采納了江曜的建議,她看了看江曜杯裏的啤酒,問:“我能不能喝一點兒?”


    江曜又給她杯裏倒了一杯酸奶:“你還是喝這個吧。”


    最後四盤菜都差不多空了,隻有西紅柿炒雞蛋還是滿滿的一盤。


    飯後,小喬問江曜能不能給她彈吉他。


    江曜這次沒問小喬愛聽什麽,直接給她來了一段經典輪指曲《最後的顫音》,這首曲子自從他學會後常年在家庭聚會上唬外行,直到他上了高中,他突然厭倦了在人前表現,隻在私下裏彈一彈。


    江曜認為拿這首曲子唬小喬絕對夠用了。他的右手之前有段時間不用,多少有點兒生疏,過程中出現了一點兒失誤,但好在小喬是個外行,完全沒聽出來。小喬確實被唬住了,她忽略了曲子,一心去看江曜的手,她沒想到一個人的手指還能這麽靈活。


    江曜看小喬這麽捧場,又給她彈了首巴赫,江曜不僅震顫住了小喬,還震顫來了樓下的老太太。老太太原先是曆史係資料室的資料員,和老伴常年住在樓下。據她自己對左鄰右舍說,她有嚴重的神經衰弱。一有點兒大動靜,這位老太太靈敏的耳朵馬上感知到,並且邁著輕快的步伐找上門來。


    巴赫彈到一半,小喬就聽到了敲門聲,江曜放下吉他去開門,老太太讓他晚上不要玩樂器,她剛才本來已經入睡了,又被他發出的聲音給吵醒了,接著老太太換了一副意味深長的口吻,問江曜最近是不是總帶女孩子回家,她在樓下經常能聽見晚上女孩子在他房裏笑,好像還是不同的女孩子。老太太教育江曜對待感情要嚴肅一些,不要太過隨便。為讓老太太趕緊走,江曜說他不彈了,說完再見,沒給老太太再說話的餘地,直接啪地一聲關上了門,留老太太在門口罵江曜沒素質。


    江曜本來心情不錯,直接被老太太給弄低落了,這房間也太不隔音了。


    小喬在那兒發夢:“等我有了錢,我就買獨棟別墅,你想在裏麵想彈多久就彈多久。”說完小喬就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她現在每天為了省打車錢擠三個小時的地鐵,還買別墅,買個廁所也不知道要攢多少年。


    江曜也笑了,但隻有幾秒鍾,小喬很少看到他笑,看著他笑,她又忍不住笑笑。


    “你要還想聽的話,咱們換個地方。”


    (六)


    江曜把小喬帶到了小樹林,不遠處是學校那個著名的湖。


    他以前常來這兒,夏天的時候,他有時會拿著吉他,鑽進小樹林,練曲子,小樹林比較隱蔽,情侶去得比較少,但往往去的人幹得也是比較背人的事兒,有好幾對小情侶被他打斷過,他也從未有過懺悔。一到冬天,旁邊的湖就成了冰場,那些卿卿我我的小情侶也不來了,他就帶著他的溜冰鞋過來,在上麵滑冰。


    很不巧的是,今天江曜又撞到了一對,隻聞其聲,不見其人。小喬大概是沒來過小樹林,沒江曜經驗豐富,雖然能理解某些聲音的實質性內容,但不能料想某些人竟大膽如斯。她問江曜是什麽聲兒,江曜直接把她拉走了。


    考試周結束了,但不妨礙湖邊有很多人。既然來了,直接走也不合適,江曜壓低了帽簷,打開琴盒,坐在台階上,給小喬彈吉他。月光瀉在湖麵上,把湖水都給攪碎了。湖邊有風,兩旁的柳樹條子隨風吹著,小喬折了一個長柳樹條,拿著去攪湖麵。江曜在一旁給她彈德彪西的月光,月光灑在小喬臉上,她閉上眼睛,聽到了風聲和蟬鳴。


    等到江曜彈夜曲,注意他倆的人越來越多,江曜麵朝湖麵,眼看琴弦,並沒注意到別人對他的注意,直到傳來不合時宜的鼓掌聲,吉他聲突然斷了。他把曲子彈完,在旁邊小喬的手上拍了一下,小喬馬上意會到他的意思,起身走人。


    小喬提議江曜去小樹林繼續彈,理由是人少安靜。


    江曜不知道小喬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看她臉上的表情,默認她真不懂,他想著樹林裏那兩位按照一般規律來講也應該結束了,於是又帶著小喬回了小樹林。


    但有些人偏不按照一般規律,這次的聲音小喬也聽得很真著,她聽得臉紅心跳,還沒等江曜說話,她就說“我們走吧。”


    小喬的包還放在江曜家,自行車也停在家屬樓門口,她跟著江曜回去拿包。


    拿完包,她想到江曜明天就要走,問他:“你東西都帶齊了嗎?”


    “齊了。”


    “明天用不用我去機場送你?”


    “不用。”


    小喬走到門前,突然轉身,捧著江曜的臉在他嘴上親了一下。她本來想親完就走的,結果是她的嘴又腫了,後來江曜不知怎麽起了憐香惜玉的心思,印在她嘴上的每一下都輕得要命,她受不了,兩隻手捧住江曜的臉,把他的嘴當成了酸奶蓋。等到鍾表的時針正落在十二的時候,她整個人被箍在沙發上,沙發墊隨著她的身體陷下去,江曜的嘴從她的頸窩一路向下,留下一個個印子,她特沒情趣地睜開了眼,眨巴著眼睛問:“你是不是要對我耍流氓啊?”


    第28章


    小喬緊接著又補了一句:“你一會兒輕著點兒, 要不樓下老太太又該上來敲門了。”


    江曜的嘴又回到了小喬的臉上,手也從下而上滑到了她的後腦勺,江曜用之前彈吉他的手在小喬頭上揉了幾下, 貼著她耳朵問:“你是不是缺心眼兒?”


    這個點兒,小喬也不好再回宿舍。江曜本來要把臥室讓給小喬, 但小喬堅決要躺在陽台看月亮, 江曜從角落裏找了張折疊床放在陽台。她躺在床上, 耳周充斥著風聲和蟬鳴,還有蚊子的嗡嗡聲,為了不被蚊子叮, 在睡覺前她渾身噴滿了花露水, 陽台上彌漫著花露水味,間或她能聽到江曜的呼吸聲和自己的心跳。


    家屬樓偶爾會有偷盜事故發生,江曜不放心小喬睡陽台, 臥室的門一直開著。他的床是那種老式的上下鋪,他睡下鋪, 上鋪堆滿了東西。


    淩晨兩點半的時候, 小喬輕聲問江曜:“你睡了嗎?”要是睡著了他肯定聽不見。


    江曜沒說話。


    小喬提議:“我們騎車去□□看升旗吧。”升旗在五點,他們騎快點兒, 完全來得及。江曜的飛機下午飛,並不會因此誤機。


    市裏有規定, 公路上騎自行車不能攜帶十二周歲以上的人,他倆都過了這個年齡, 隻好分別騎自己的車。


    為了不讓江曜不被蚊子叮, 小喬又從包裏翻出了花露水,在江曜身上一頓狂噴。兩個渾身散發著花露水味的男女,騎車上了北四環。空氣裏濕氣重, 有露水味,很快他倆身上的花露水味就不那麽明顯了。


    小喬一心要在江曜麵前拔份兒,騎著她從學長手裏花八十買來的車一路狂騎,誓要把江曜甩在身後,讓他來追她。江曜的車雖然年老失修,但畢竟是輛正宗的山地車,而且論腿長,小喬也完全不是江曜的對手。沒一會兒,江曜就超了過去,他在前麵騎著,看上去一點兒都不費力,小喬看著前麵江曜的背影,瘋狂地倒騰著她那兩條腿。


    江曜見小喬久久追不上來,騎得越來越慢,可即使這樣,小喬也沒追上來。他扭頭看了一眼,離著老遠,小喬正蹲在地上,好像在搗鼓什麽。


    小喬自行車的車鏈子掉了,鏈子前幾天剛上了潤滑油,小喬蹲下來掛鏈子,手上沾了一手油。


    看見江曜回來,小喬如釋重負:“剛才我還怕我追不上你了。”


    小喬起身,伸出她那雙被機油染得黑乎乎的雙手,讓江曜從她的包裏給她拿張餐巾紙。江曜拿了紙,握住小喬的手腕,給她擦手。黑了好幾張紙,小喬的手也沒白過來。


    到後來,小喬幹脆表示,不用擦了。江曜主動跟小喬換了車。兩人一前一後,小喬在前,江曜殿後。


    江曜之前彈月光被小喬錄了下來,此時小喬開了外放。真實的月光被路燈給分去了光芒,但是另一種月光從吉他聲裏流瀉出來。放到第四遍的時候,江曜問能不能別放了。他彈的時候沒有感覺,但這麽一外放,他馬上聽出了問題。他還沒自戀到那種程度,可以一遍遍聽自己彈過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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