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她上輩子可打過交道,就是他不但在自己逃離泥潭時給了幫助,聽了她們一家子的遭遇後還點醒了自己,隻可惜上輩子遇見他的時間太晚了,縱使他在發現不對後積極探查,還是一無所獲。


    該來的來了,該醒的人也醒著,到顧二弟上場的時候了:“姐,你可算醒了,這是縣城公安局的孫隊長,待會問你什麽,你照實說就行。”


    “孫隊長,小許公安,我姐被砸了腦袋,已經昏睡好幾天了,我還真怕你們今天白跑一趟,沒想到來得倒是巧。”


    “我運氣從來都不錯。”孫強國笑道,他是真覺得自己運氣不錯,想當初戰場上多少戰友在他麵前倒下,偏偏他總能與閻王擦身而過,這不是運氣好,是啥?


    調侃自己一句,見顧雪梅圓溜溜的眼眸正看著自己,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既然醒了,那我們開始問話吧,早點問完病人也好休息。”


    顧雪梅點頭:“好,孫隊長有什麽想問的,你問就是,我知道的必不會隱瞞。”


    孫強國點頭,開始了例行問話:“姓名、年齡,住址。”


    顧雪梅照實說了後,緊接著又問道:“事發時你弟並不在現場,我們所知有限,你把事情經過詳細說說。”


    事情經過啊,其實顧雪梅知道的也不多,不過上輩子劉氏倒是在破防之下,吐露的有點多。


    “我爹前些日子被爺和後奶指使著,去找上山久沒回家三叔、四叔,春季下雨後濕滑,天黑又看不清路,結果就摔到頭了。


    三天前,後奶突然端來一碗齁甜的糖水,讓我們喝完趕緊上山去找野菜蘑菇,我覺得不太對勁,便藏起來沒喝。


    帶著弟妹上山後,找了半晌也沒找到她規定的量,不知怎麽的,總是覺得心慌,因此我帶著弟妹們趕緊下山了。


    回家後,就見後奶在我們房門前,眉開眼笑的,我將她推開進去一瞧,爹已經沒了氣息。”


    小許同誌一字不差忠實的記錄著顧雪梅的敘述,邊問道:“你懷疑人是你後奶殺得?那她的殺人動機呢?”


    “爹出事後,同村的老藥叔去看過,還說爹傷得太重,以後都隻能靠養著,沒法子再幹重活,否則性命不保。


    這些話是當著大隊幹部和鄰裏鄉親說的,後奶以後再想使喚爹做活,便是故意害人性命,她這人刻薄又惡毒,還愛端著麵子,哪肯給人留下話柄。


    她不願養個廢人,更何況有爹在,縱然身子不好也沒法越過他,也沒法拿捏我們,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沒了爹才更好掌控自己這一家子。”


    “這些隻是你的猜測,做不了指正的。”孫強國雖然覺得這話有理,可辦案不能憑主觀猜測。


    顧雪梅臉色一白,雖然早就知道但被專業人士直接點明還是有些不甘:“我知道,我隻是說出來給大家夥參考。”


    倒是小許公安將筆錄本又翻看了一遍,道:“在你們家,你後奶給你們糖水,是一件不常見的事情嗎?”


    顧雪梅心中一喜,是啊,怎麽把這事給忘了:“沒錯,家裏有啥好東西,從來都沒我們的份,可那天那碗糖水我抿了一下,真的是齁甜。”


    孫強國與小許對視一眼,兩人心中都生出一股疑惑:那就奇怪了,讓人上山暫且認為,這是想支開人做些什麽,可為什麽要給一碗糖水呢?難道...


    “你說糖水給藏起來了,那現在可還在?”孫強國問道。


    顧雪梅點頭:“家裏東西後奶一向看得緊,碗當時就給她了,倒是糖水倒進了破罐子,就放在我房間的床沿下,這幾天家裏忙亂,應該沒人碰。”


    “待會我回家一趟,將東西帶過來。”顧二弟在一旁聽了許久,早就想開口說話了。


    因此,當聽到糖水有異常,可能能指證劉氏時,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不用,待會我們多叫兩個人,和你一起去,而且還得帶上照相機。”說完,繼續對顧雪梅問道:“你還有什麽其他要補充的?”


    “有,我大概猜到後奶去爹那裏是想幹什麽的。”


    孫強國挑眉,沒想到還真有:“你說你的,是不是的,我總有法子證明。”


    既然人都這樣說了,顧雪梅也不客氣了:“她應該是找房挈的。”


    “房挈?”這玩意不一般都握在當家人手裏的嗎?也就是說,顧家的房挈應該在顧老爺子手中,怎麽反而在好似並不受重視的顧父手裏。


    像是看出兩人的疑問,顧雪梅解答道:“我家情況比較特殊,本來家中早就分家了的,我爺和後奶帶著他們生的孩子住老宅,現在住的這房子是我爹分家後起的。


    但是我三妹周歲那年,顧家老宅被泥石流毀了。當時被毀的人家有點多,村裏沒那麽多地方安置,無法,老宅的人便住到了我家。


    剛開始還好,不到一月,他們便霸占了好房子,咱們一家子被擠兌到了偏房。”


    “聽你這意思,他們這是鳩占鵲巢啊?怎麽,你們家沒意見?”


    “我爹理論過,隻不過劉氏說他們是長輩,現在沒房子住,讓我爹孝順一點,要不想將房子讓出來,就得給他們新建一個。


    裏麵到底有他親爹的麵子在,總不能不留情麵將人趕出去,再說,當時村裏遭災的大有人在,建房也得優先沒地可去的,我們也不好在外多說,隻得先囫圇著過。


    再到後麵這幾年,家裏孩子多用錢的地方也多,我爹娘想著手裏頭得留點活錢,就沒起房子。


    後來,後奶以攢錢起房子的由頭,將他們掙得工分和錢,拿捏到手裏,其實我知道,他們不過是找個理由罷了。


    哪裏舍得出去,出去了沒人給他們做飯洗衣,更沒法名正言順的搶占糧食工分了。”


    顧雪梅苦笑,可恨前世好似被蒙蔽了雙眼,這麽簡單粗顯的道理也沒瞧明白,反倒是誤了一家子的性命。


    小許公安有些興奮:“那這麽說來,隻要在劉氏那找到房產證,就能證明她與命案有關了?”


    顧雪梅搖頭:“沒那麽容易。”


    小許公安臉上的得色龜裂:“額,這話怎麽說?”


    “自我爹理論過之後,就在家叨叨過幾句,要想將後奶一家子請走怕是難了,住著他也不說什麽,可房子是他和我娘建的,別一個不注意被人奪走了,因此,他把房本給燒了。”


    “燒了?”餘下三人麵麵相覷,本來孫強國兩人還想再問問顧二弟的,看這樣子好像他也不知道似的。


    “姐,咋我不知道呢?”顧二弟委屈,別家不都是重男輕女的嗎,怎麽他家男丁啥都不知道,反倒是他姐家底子摸得一清二楚的。


    “你當時不也在麽,隻不過那時年紀小,你不愛聽睡迷瞪了,還是後來劉氏行事越發猖狂,你吃了幾次虧,才開始長記性的。”


    顧雪梅白眼了一番自家二弟,接著道:“我爹說,以劉氏的為人,房本在家裏哪怕是藏得好好地,也有可能被偷出來改名字,索性公家有存檔,幹脆燒了了事,大不了要用了再去大隊長那拿介紹信去補辦,費不了多大的事。


    也所以,劉氏一家子住進來沒問題,但要想將咱們一家子趕出去,勢必會偷雞不成蝕把米。”


    孫強國點頭,起身對著顧二弟道:“事情了解的差不多了,這也到了吃飯的點,這樣,我們先回去吃飯,再開個簡會布置下人手,然後下午我們過來叫你,一起去趟現場。”


    顧二弟點頭,將人送出院門後,這才回轉。


    孫強國二人邊看著他進醫院的身影,邊交談。小許公安:“孫隊,看這意思,劉氏的嫌疑很大呀!”


    顧父廢了不能帶來利益,想趕人出去又擔心不成反被趕,利益足夠倒確實能引發殺機。


    孫強國:“現在隻是一麵之詞,具體情況還要先去了現場才能知道。這樣,你待在這裏看著顧家小子,別讓人先回去通風報信了。”


    “隊長,你是說?”小許公安有些迷茫。


    孫強國道:“你個傻小子,那顧家大姑娘今天等我們過去了才醒,二小子又是她昏迷後才回去的,兩人沒單獨說過話。


    那碗糖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現在就是看能不能在她說的地方找到這碗糖水,糖水裏又有些什麽了。


    事情過去好幾天了,現在能保留的證據不多了,有用的能用的就不能再人為破壞了。


    總之,不許他們兩人在我們去之前,先回去了。


    不然,這證據就是真的也不能用了。”


    小許點頭:“行,我知道了,保證盯得死死的。”


    孫國強的推論倒是沒錯,可他不知道的是,兩姐弟早就溝通過了,不過,關於糖水的事,顧雪梅確實忘記說了。


    畢竟,年代久遠,剛醒來的精力也沒在這上麵。


    而且,顧二弟將人送走又感知到被人關注的視線後,也想到了這點,這才打消了出門轉轉的心思,老老實實的回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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