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琰便左轉入了大殿。


    謝清妍左手拉著楚姒,右手握楚瑤,與她們道,“這間寺廟和阿姒一般大,那位容妃娘娘若還在世,你們必能見上一見,她的容顏猶如神女,我隻在幼年見過一回,便再不能忘卻。”


    楚瑤不屑的翻了個白眼,嘴裏卻甜甜道,“可惜我小姑姑去的太早,她那個孩子也不知怎麽樣了?”


    她語帶憂傷,斜著眼看楚姒,眼裏的嘲諷能刺穿人心。


    謝清妍悵然道,“公主殿下養在深宮,今年也差不多要及笄了吧,隻是無緣相見,陛下太過寵愛,宮門都不讓出。”


    作者有話要說:  1玄佛合流:兩晉時老莊玄學盛行,清談玄風大暢,為佛學的興盛提供了契機。漢末支讖傳入的大乘般若學以假有本無(性空)來論證發揮“一切皆空”的思想,既適應了當時民眾朝不保夕、普遍關注個人生死禍福的精神需要,也與當時社會上流行的談無說有的老莊玄學有相契合之處,故與玄學合流而蔚為一代顯學,出現了盛行一時的“玄佛合流”思潮。當時的佛教般若學者,往往也是清談人物,他們兼通內外之學,尤其熟悉老莊玄學。(解釋查的百度,侵刪。)


    第18章 今天火葬場了嗎18


    她們走過神殿,參天高的鵝掌樹經風吹,颯颯的響,枯枝相碰的聲音無端生出一種淒涼。


    楚姒仰望著它,寒風吹在樹上,枝椏割裂了料峭冷意,莫名感覺到溫暖,她夢囈般的說著話,“我們去哪兒?”


    謝清妍一拍頭,“你們還沒用早膳,我帶你們去吃齋菜吧。”


    楚瑤抱住她的手臂,笑道,“不等阿璟哥哥嗎?”


    她從來時就一直將阿璟哥哥掛在嘴邊,再蠢的人也能聽出其他意思來,謝清妍轉一下眼珠,自她手裏脫開胳膊,道,“不用等了,他回來大概祭孔大典就開始了。”


    楚瑤沮喪的奧著,然後老實的走到她們身後,再不顯活潑。


    謝清妍拽著楚姒悄悄和她拉開一段距離,才猶疑著和楚姒道,“阿姒,阿瑤親你嗎?”


    楚姒怔一下,俄而道,“她小孩子性格,跟誰都親。”


    謝清妍將信將疑,“沒見哪家貴女將外男看的這般重。”


    楚姒眼神一灰,轉話道,“阿妍姐姐第一次來香潭廟,還沒見過這邊的日出吧,待會兒我帶你出去看,紫金山上的日出,是整個建康最美的景色。”


    謝清妍陡時慌出,不過一瞬就鎮定道,“還是別亂跑了,免得祭孔大典找不見人。”


    楚姒想想也是,朝她輕笑一下沒再就這個事說下去。


    三人在後廂房稍作用膳,再出來時,天已大亮,東邊天際紅霞漫布,過不了多久太陽就要出來了。


    出來的早,一頓飯下來瞌睡也上來了。


    楚瑤捂住口打哈欠道,“我想去補一會兒覺。”


    謝清妍撫一下她的頭,對著楚姒道,“你們姊妹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能缺了覺,阿姒你也去睡會兒。”


    楚姒答應著,慢慢轉了步,往東邊廂房走,楚瑤跟在她身旁一路無話。


    謝清妍看她們進了房間才放鬆下來,這一放鬆,她也有些困,便伸著懶腰回房歇了。


    楚姒和楚瑤進到房內,楚瑤大剌剌張開四肢攤在床上,一點空隙都沒留給楚姒。


    楚姒立在床邊看著她漸入睡,微歎一聲,拉開被褥幫她蓋好身子。


    她踱著步走到窗邊,剛入破曉,天邊被緋色暈染,不消多長時間,太陽就會升起,初晨的朝氣撲撒向她,她忽然一陣興奮,急走出了房門,對坐在欄杆上打瞌睡的綠竹道,“綠竹,咱們去看日出。”


    綠竹啊一聲,規規矩矩站起來道,“女郎,要是被發現……”


    她免不了還得挨一頓打,她不想再因為楚姒受罰。


    楚姒主動攥住她的手,“我們偷偷去,她不會發現的。”


    綠竹心內厭煩,嘴裏卻不得不順她的意,“……聽女郎的。”


    楚姒揚起嘴角開懷笑,扯著她自後門溜了出去。


    院裏一靜,沒多久,楚瑤爬下床,趴在窗邊確定無人,便偷摸著溜了出去。


    香潭廟在紫金山巔,她們出來就見遍山鬆樹,在這早春的霜凍裏依然挺立,連葉子都還是蒼翠欲滴,從山頂朝下看,便有淩虛踏空之感,似乎隨時都能乘風飛天。


    楚姒深吸著空氣,胸中悶氣皆掃去,她眺望著不遠處的山峰,淺笑道,“綠竹,早幾日害你受罰,你不要怪我。”


    綠竹抽出手絹,將滴在她眼下的露水擦掉,“奴婢怎會責怪您?奴婢棄您獨自跑回府,本就犯了大錯,您不計較,還幫奴婢求情,奴婢再沒眼色,也知您是真心待奴婢好。”


    可是再好,她也隻是個不得寵的主子,連自己都不一定保得住,又如何能護她?


    楚姒輕拂掉她的手,尋了塊幹淨的地麵,拿下帕子鋪在上麵,彎身坐倒,“你隨我一同長大,府裏隻你最懂我,如果沒有你,日子不知有多難熬。”


    綠竹蹲在她身邊,伸指朝東邊大叫道,“女郎快看!太陽出來了!”


    初升的太陽攀在峰頂,光線照射在她們周身,暖意即來。


    楚姒啟唇燦烈的笑著,直視著它。


    僅片刻便覺得目眩,她以手擋眼轉過臉,才要調侃時,眼睛定在半山腰處木成了雕塑。


    山林的甬道口,有一男一女在其中緩行,男子著輕裘,麵若冠玉,神情也是淡然自在,他身旁的女子肩背著竹簍,手裏撚著一束不知名草植舉到他眼前,通身的輕快即使楚姒看不見她在說什麽,也能感覺的到他們之間相處的融洽,一如那日在謝府見到的場景,旁觀者瞧見了都無法插話。


    他們一路往下走,直接走到一輛停滯的牛車處,那女子上了牛車,牛車載著她悠悠然離去,男子站在門邊,翹首看顧,待那馬車行遠了他才轉身沿原路返回。


    日頭上去了,陽光照在人身上應該暖洋洋,可楚姒卻涼徹心扉,她僅存的最後一點僥幸被抹殺了,她刻意忽視那個女子的存在,一再的暗示自己,他心裏是有她的,到現在這些謊言全部被戳破了,她不過是在自以為是,他麵對她時的疏遠和拘禮她都能察覺到,她一味的找理由,為他粉飾太平,不到親眼見到的這一刻她難以清楚自己有多愚蠢,那婚約誠如家家所言,是束縛住他的枷鎖,一旦有機會,他必定要撕開,和她撇清關係。


    所有人都在笑,隻有她當了真。


    楚姒一身頹然,抬起手臂喊綠竹,“咱們回廟裏吧。”


    綠竹巴不得,連忙扶住她沿原路返回。


    --


    謝煜璟奔波了半宿,早已勞累不堪,本想稍作歇息,可一進禪院,那亭子裏就竄出來個人,正是楚瑤。


    “謝郎……”楚瑤走到他跟前細聲細氣道,眸中盡是小女兒家的仰慕,毫不遮蔽的袒露出來。


    謝煜璟神色淩厲,“誰讓你進來的?”


    楚瑤看不見他的厭膩,癡癡道,“我想來見你,就溜過來了。”


    謝煜璟寒聲道,“現在出去,我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楚瑤再不懂話這也能聽的明白,她濕紅著眼道,“我心悅你,你不要娶我阿姐好不好?”


    她說的再直白不過,少女對戀慕之人總有滿腔期望,隻有撞了南牆才會想著回頭。


    謝煜璟轉腳朝門口走,她陡然心驚,急切地想抓他的手將他拖回來,“謝郎!謝郎!你別走!”


    謝煜璟一甩袖,拒絕她的觸碰,他直走到院門邊,對兩邊守著的侍從道,“送楚女郎回她的房間。”


    侍從默默的走到楚瑤身前,客氣道,“女郎,我們送您回去吧。”


    楚瑤被他的無情傷透,哭地上氣不接下氣,“你,你怎麽能如此絕情?”


    謝煜璟眉梢皺的打結,“你知道你現在在給楚家蒙羞嗎?伯母知曉了,你定逃不了一頓打。”


    這話見效,楚瑤還是怕袁夫人,她夷由著不知如何作答。


    謝煜璟懶得等她話,挪腳往房裏走。


    楚瑤一見他要走,羞恥害怕全剖離,慌忙追上去,但被侍從給攔住了,她眼睜睜的看著他進了房,她素來的自信被打擊的一蹶不振,這樣狠心的男人,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阿瑤,你怎麽在這裏?”


    楚瑤聽到聲音趕緊擦幹淚水回身,就見謝清妍拎著籃子進院子,她躊躇著跟她笑,“我,我來看看阿璟哥哥……”


    謝清妍瞧她眼眶還紅著,心裏猜出個大概,她將籃子遞給侍從,拽住她的手道,“我阿兄忙,你可能無緣得見,祭禮要開始了,咱們去找你阿姐吧。”


    楚姒瞅著那緊閉的門,戀戀不舍的點著頭。


    謝清妍便帶人走了。


    祭禮快要開始了,孔聖像被搬出了殿,放在那顆鵝掌樹下,四周搭建了高台,數百個儒生跪坐在蒲團上,仰頭瞻仰著雕像。


    那長廊被竹簾綢布隔出了幾十個小間,各家子弟坐在其中,觀摩著聖禮。


    楚姒坐在東邊角,謝清妍坐在她的左側,楚瑤則在她的右側,耳邊聽著讚樂,她心不在焉的翻閱著案上的書。


    謝清妍歪過身靠在她的肩上,小聲道,“阿姒,阿瑤今早上跑去找我阿兄,我猜你蒙在鼓裏。”


    隨著樂聲,台上儒士一齊誦讀《弟子規》1,誦音悠悠,催人生敬。


    楚姒定在那祭台的碑文上,心在深淵中沉浮,她輕輕道,“讓阿妍姐姐費心了。”


    聽不出一點氣,嗓音空蕩的似在敷衍。


    謝清妍抬起頭,抻手支著頸,視線在她的側臉上流連,“阿姒,你難過了。”


    楚姒的嘴角彎了彎,笑得沒有溫度。


    謝清妍伸一隻手覆在她的背上,“我阿兄眼裏隻有你,旁的人他瞧不見的。”


    旁的人他瞧不見的。


    旁的人是她,他瞧不見的是她。


    諷刺至極。


    楚姒扣著手邊的硯台,輕微頷首,“嗯。”


    作者有話要說:  1《弟子規》:孔子的


    再大聲喊一遍,我阿姒會雄起的!!!!!


    第19章 今天火葬場了嗎19


    祭禮進行到一半,廟門打開來,湧出數個隨從,桓冀跨廟門進來,與他一道的是個貌美小郎君,那小臉上大約塗了一層粉1,乍看倒有一種雌雄莫辨的感覺,他的神情趾高氣揚,踏進來的同時,一隻花斑豹就在他的腳邊,生人的氣味令它不安,它時不時的發出低吼。


    廟裏的貴女不少,見著這隻豹子都被嚇住,有的甚至嚇哭了。


    那小郎君招搖的順看台朝東走,一直走到謝煜璟的坐席前止住,他抬起下頜道,“我要坐你的座位。”


    謝煜璟放下卷軸,執一隻戒尺笑看著他,“這廟堂豈是你王旭晏放肆的?”


    王旭晏一腳踩上案桌,眯著眼道,“你讓不讓?”


    “你們王家禮佛,這裏不歡迎你,”謝煜璟對著他的腿抽一戒尺,他立時抱著腿在地上跳。


    隻在他說話間,便有仆從前來,將王旭晏圍住。


    那隻花斑豹擋在他身前,眥著尖牙威嚇,唬地仆從都不敢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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