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沈棠在洗漱時走了神, 望著鏡子裏滿是水珠的臉,忘了剛才用沒用過洗麵奶, 隻好再洗一遍。


    口袋裏的手機隔了十分鍾又震動, 鬧鈴催促。


    梳著頭發,她往外窗外看了一眼。


    白茫茫一片。


    沈棠幾步走到窗前,夜裏下雪了。


    不知道外麵路況怎麽樣, 擔心能不能趕上飛機, 顧不上再傷春悲秋。


    收拾妥當,沈棠找了車鑰匙, 推著行李箱急匆匆往外走。


    走到門口又不甘心, 她小跑著直奔餐廳。


    盤子裏的麥片蝦早已冷透。


    沈棠又找出兩個盤子, 用筷子夾著一隻隻蝦, 拚了兩個字‘嗬嗬’, 還有一個感歎號。


    今天除夕, 不知道他會不會回來。


    她的司機已經放假,隻好自己驅車趕往機場。


    冬日早上五點鍾,天漆黑, 路上的雪還沒來得及清掃。


    沈棠從後視鏡裏看了眼別墅, 以前他不管什麽時候都回別墅住, 哪怕是除夕當晚, 他也不留宿在老宅。


    這會兒不知道他在哪。


    老宅, 還是別的公寓?


    說不定在其他女人床上。


    她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


    這得多幽怨。


    一邊怨著,一邊念著。


    想念在這個時候變得具象, 想要一個懷抱, 一個親吻, 甚至希望他能在院子裏送送她。


    被困在感情裏,誰都束手無策, 今天之前,她一直以為她會是個例外。


    蔣城聿得知沈棠回北京是在午後,他在老宅院子裏堆雪人。


    一個多小時功夫,他堆好了四個小雪人。


    “小叔。”黎箏從屋裏一路小碎步跑出來。


    她和蔣城聿分工明確,他在院子裏堆雪人,她在屋裏遠程指揮。


    外頭冷,蔣城聿蹙眉看著侄女:“你出來幹什麽?”


    黎箏神秘兮兮地在他旁邊蹲下來,手機遞到他跟前,“小嬸又上熱搜了,她昨晚在北京,今早才走。”


    她八卦:“你是不是跟小嬸鬧別扭了,她好不容易來一趟,你也不去見她。”


    蔣城聿聽得莫名其妙,他昨天傍晚還跟沈棠打電話,她說在拍戲,還要背台詞,怎麽轉臉就出現在北京了?


    “營銷號瞎寫。”


    “小叔,你這是自欺欺人,怎麽,不符合你心意的就是營銷號瞎寫?視頻是一個時尚博主自己拍的,今天一大早,博主從酒店出來就看到小嬸,博主要去趕飛機,沒想到小嬸也是去機場,兩人又碰巧坐了地鐵去機場。夜裏下那麽大雪,路上沒法開車,小嬸也是地鐵出行。”


    黎箏點開視頻,讓蔣城聿自己看。


    蔣城聿拍拍手套上的雪花,脫下手套拿過侄女手機。


    今天是除夕,視頻裏,難得地鐵上人不多,都是趕著回家過年的人。


    有位中年阿姨坐沈棠旁邊,跟沈棠聊了幾句,說她女兒是沈棠粉絲,還代女兒問沈棠新年好。


    “今年不回家過年嗎?”阿姨關心道。


    沈棠難得笑得溫和,“回,現在就趕回家過年。”


    視頻剪切過,後麵的鏡頭是沈棠到站。


    最後一個鏡頭,匆匆人群裏,沈棠一個人推著行李箱,越走越遠。


    這段時間沈棠主演的電視劇熱播,但凡跟她有關的,一點風吹草動都能吹上熱搜。這條微博,大概就連博主本人都沒想到會衝上熱搜。


    評論裏一半都在羨慕那位阿姨的女兒,母親這麽開明,幫著追星不說,還跟女神聊起了家常。


    “你惹小嬸不高興了?”黎箏凍得直哆嗦,說話時牙齒打顫。


    蔣城聿沒搭腔,退出熱搜,手機還給侄女。


    他拍拍她腦袋,“趕緊進屋去,一會兒著涼。”


    黎箏歪著腦袋,自上而下打量蔣城聿,看來兩人真有問題。沈棠這麽熱門的劇,他竟然沒追。


    昨晚他說沒追時以為他口是心非,原來是鬧矛盾了。


    “你要不惹小嬸,她沒理由來北京住酒店都不回去看你。”


    她把手機塞口袋,“小叔,我不是有意貶低你啊,像你這麽摳門的,送個化妝品都不舍得買,哪個女人受得了。你要不是我小叔,我都建議沈棠不要要你這樣的男人。”


    蔣城聿懶得理會她。


    黎箏兩手縮回衣袖,捧起其中一個最可愛的小雪人,“你好好反省反省。”


    蔣城聿瞅著她手裏的雪人,“你要幹嘛?”


    “拿屋裏去玩呀,不然你說幹嘛?”


    “屋裏二十多度,拿進去就化了。”


    “我放冰箱。”


    “......”


    黎箏翻個白眼,抱起小雪人就走。


    蔣城聿戴上手套,接著堆雪人。


    堆到第五個時,他手裏拿著一小段胡蘿卜,翻過來覆過去。


    以前不管沈棠什麽時候來北京,在這待多久,回別墅還是住酒店,他從來不關心,也不過問。


    哪怕她曾經在劇組三個月不跟他聯係,他不覺得哪裏不妥。


    也從來沒有過多餘的牽絆。


    “小叔,把雪人鼻子插上去!”黎箏這一嗓子吼過來,蔣城聿回神。


    一共堆了六個小雪人,並列三排。


    蔣城聿拿手機拍了一小段視頻,他在院子裏快兩小時,渾身凍透。


    拍拍身上的雪,他發了條語音給沈棠:【新年快樂。】


    十分鍾過去,沒有回複。


    院子裏冷,蔣城聿抽了一支煙,進屋。


    黎箏在追劇,黑眼珠滴溜溜轉,“小叔,過來看電視。”


    蔣城聿昨晚都追完了,沒有重複看的習慣。


    “要不要打網球?”他問侄女。


    黎箏今天好心,看在他被沈棠冷落份上,她欣然答應。


    這時院子裏有汽車進來。


    “誰啊?”黎箏跪坐起來,透過落地窗往外看。


    車停下,下來的人是傅成凜。


    傅成凜和嚴賀禹從小就跟小叔混一起,是爺爺奶奶家常客,來這裏跟回自家差不多。


    嚴賀禹再有幾天就要訂婚,可能太忙,這幾天不見他身影。


    “傅成凜怎麽這會兒過來?你們約了?”她邊跟蔣城聿說著,不動聲色開始整理自己的衣服和頭發。


    “沒約。”蔣城聿去拿網球拍:“他一看也是不想在家。”在家會被嘮叨,不如到這裏圖個清靜。


    傅成凜大步走進別墅,手裏拿著大衣。


    短短幾十秒內,黎箏已經端坐好,衝傅成凜擺擺手,一副乖巧聽話的模樣。


    她沒話找話說:“你怎麽知道我小叔在家?”


    傅成凜將大衣擱在沙發上,對這個沒什麽含金量的廢話問題,他還是回她:“本來要去我外公家,看到你小叔的車在院子裏。”


    黎箏‘哦’了聲。


    他外公家也在這個大院裏。


    蔣城聿拿了球拍出來,“要不要打球?”


    傅成凜對網球興趣一般,不過閑著也無聊,他點頭。


    黎箏抓了一把堅果仁,喜滋滋地跟在他們身後,她從小叔手裏要來一隻球拍,猶豫再三,還是把網球拍抵在傅成凜腰間,推著他往前走。


    傅成凜正在跟蔣城聿說話,忽的腳下一頓,他轉臉看黎箏。


    黎箏若無其事地笑笑,另一隻手正往嘴裏塞堅果。


    傅成凜無奈,隻當她是小孩子貪玩。


    想到上次跟她打了三個多小時電話,一直到手機沒電,陰影至今還有。就連那天夜裏做夢都是在跟她打電話,八卦蔣城聿跟沈棠。


    兩個人的網球場,現在站著三個人,顯得有點擁擠。


    黎箏兩眼期期地望向蔣城聿,“小叔,你不是想看沈棠主演的電視劇嗎。”


    那意思,你可以走了。


    蔣城聿沒接收到侄女的另一層信號,“陪你打球。”


    黎箏在心裏翻了好幾個嫌棄的白眼,這麽沒眼色。


    還好,沒多會兒,管家拿了蔣城聿手機出來,有人打電話給他。


    蔣城聿將球拍給了傅成凜,他還以為是沈棠打給她。


    一看屏幕上號碼,是生意上的朋友。


    遠在海棠村的沈棠正在做年夜飯,今年她親自下廚做了三道菜,已故的奶奶最愛吃的一道菜,爺爺愛吃的菜,還有那道麥片蝦。


    她自己喜歡的菜還沒來得及跟廚師學。


    最後又做了一個菌湯。


    三菜一湯,她跟爺爺的年夜飯。


    “爺爺,您喝點黃酒吧,我問過醫生了,醫生說偶爾喝點沒什麽。”


    爺爺今天高興,無所顧忌,“那就來半杯。”


    沈棠找出溫酒器,打開一瓶黃酒。


    她自己也打算喝黃酒,陪著爺爺一起。


    正在溫酒,爺爺放在臥室的手機響起。


    平時隻有她打爺爺的電話,爺爺手機裏存了三個號碼,她的,沈哥的,還有陳南勁。


    沈哥一家正在吃年夜飯,就算有事也是直接在院子裏喊。


    不用想,這個電話是陳南勁打來。


    沈棠裝作正在溫酒很忙的樣子,“爺爺,您電話響了。”


    “哦,好,我看看誰。”爺爺拄著拐杖,步履蹣跚。


    陳南勁剛吃過年夜飯,一家人都在屋裏熱鬧,他借著抽煙,下樓給父親打電話。


    “爸,新年好。”


    爺爺在床沿坐下,“謝謝。”


    陳南勁夾著煙的手一滯,那種酸楚難以言喻。


    他跟父親已經陌生到這般地步。


    “爸,您身體怎麽樣?”


    “挺好。你也要多注意身體。”


    客廳裏,沈棠溫著酒,聽著爺爺斷斷續續的說話聲,話裏盡是客氣和拘謹,她莫名替爺爺難過。


    她最不喜歡春節這個團圓的日子,也不愛看春晚。


    十三歲那年,她陪著爺爺看春晚,那時她不知道節目單,也沒關注報紙上相關報道,沒想到她在電視上看到了她一直盼著能回來陪她過年的父親。


    陳南勁和妻子還有陳一諾,一家人登上了那個舞台。


    他在電視上,她在電視機前。


    一個屏幕的距離。


    隔著的卻是現實。


    也就是那個除夕夜,她清醒地明白,沒人要她了。


    明明才十三歲,她卻感覺過了半生那麽長。


    沈棠溫好了黃酒,倒了兩個半杯。


    那邊,爺爺也打完電話出來。


    今年的年夜飯在茶幾上將就,“爺爺,您坐這。”她在沙發上放了兩個靠枕給爺爺倚著,她盤腿坐在地毯上。


    剛才那通電話,誰都沒提。


    沈棠拿起酒杯,跟爺爺碰杯,“第一杯,我們祝奶奶在那邊健康喜樂。”


    “好,好。”爺爺連說兩遍。


    沈棠輕抿一口黃酒,嚐不出什麽滋味,擱下酒杯她給爺爺夾菜。


    兩個人的年夜飯總是顯得冷清,爺爺開了電視,沒管什麽頻道,有歡快聲就行。


    爺爺再次舉杯,“那我們第二杯就祝,我們爺孫倆開開心心,不讓你奶奶擔心惦記。”


    沈棠莞爾,用力點頭。


    爺爺也給孫女夾菜,他說起最近播的那部劇:“我天天準時看,一集不落。電視裏,最後那倆孩子結婚了吧?”


    沈棠笑:“拒絕劇透。”


    “你這孩子。”爺爺並不著急知道後續,不然沒了盼頭。“棠棠,爺爺就是好奇問一下,進了演藝圈,是不是都不是很想結婚?”


    沈棠清楚爺爺擔心什麽,怕她不結婚,等他離開她就一個人了。


    “爺爺,您放心,我很想結婚,沒給自己條條框框限製,沒有非要等三十之後事業穩定了再結婚什麽的。遇到合適的就結。”


    “那就好。”爺爺打心底高興,連帶著食欲都比往常好。


    他說起蔣城聿,讚不絕口:“小蔣那孩子就不錯,不張揚,好相處,對你也真心,你看追你都追到家裏來了。”


    爺爺小口喝酒,“爺爺覺得行,把你交給他,我放心。”


    沈棠心說,他再好也沒用,他不婚。


    他的心裏,她走不進去。


    ——


    看到蔣城聿那條拜年消息是在傍晚,沈棠陪爺爺看電視,廣告時間,她無聊刷手機才看到。


    她回北京上了熱搜,他應該看到了那條熱搜。


    禮尚往來,她回了四個字:【新年快樂。】


    對自己回北京,隻字不提。


    潛意識裏那點驕傲,她想等他開口問,問她怎麽到了北京也不聯係他。


    蔣城聿還在父母那邊,昨晚通宵沒睡,他剛才補了兩小時覺。沈棠消息進來時,他剛醒。


    等半天,就等來她敷衍的一句新年祝福。


    洗了熱水澡,蔣城聿給沈棠打電話。


    坐在臥室落地窗前往下看,正好能看到院子裏他下午堆的那六個小雪人。


    電話撥出去快半分鍾沈棠才接。


    “喂。”


    不鹹不淡一聲,蔣城聿不跟她計較,“現在在哪?”


    沈棠從客廳回了自己臥室,關上門,“在家。”


    蔣城聿:“不是說過年劇組不放假?”


    “又放了。”


    其他的,沈棠沒過多解釋。


    這種聊天氣氛,天怎麽能不被聊死。


    蔣城聿支著額角,靜默。


    沈棠也沉默不語,沒有任何要示弱的意思。


    她回北京,他知道。


    都在等著對方主動問起。


    沈棠見他不語,“那我掛了,在陪爺爺看電視。”


    蔣城聿不輕不重摁著額角,就算補了一覺頭還是疼。“沈棠,今天是除夕,我們能不能別鬧不愉快,你也別跟我使小性子。”


    “沒跟你鬧,也沒跟你使小性子。”


    蔣城聿無奈輕笑一聲,她都這樣給他臉色看,還嘴硬。


    這是他跟沈棠第二次鬧不愉快。


    “我是男人,我該讓著你,可是沈棠,凡事都得適可而止。你回北京也不跟我說,我理解你工作忙,抽不出時間跟我碰麵。你現在不冷不熱的,我又哪個地方做的不如你意?”


    沈棠從早上到現在憋了一肚子委屈,正好沒地方撒氣:“你夜不歸宿讓我不滿意了。我不在你身邊時,你又有多少天是不在家裏住的?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在外麵有人了?”


    蔣城聿又氣又好笑,“我在外麵有你了。”被她氣得反應略慢半拍,他聽出了話外音,“你昨晚住在別墅?怎麽不跟我說?”


    “不是問了你你什麽時候回家,你說你在父母那邊,很快就回去,我也以為你很快就回來,等到天亮還不見你人影。”


    至於熱搜上,她為什麽會從酒店那個方向出來,一大早路麵太滑,她車技一般,怕趕不上飛機,隻好將汽車停在附近酒店停車場,搭乘地鐵去機場。


    蔣城聿:“那當時你怎麽不給我打電話?”


    “五點多,天還不亮,說不定你在誰的床上。”


    “......”


    夾槍帶棒,她一句話能將人噎個半死。


    蔣城聿盡力好生跟她說話:“不是說了隻有你一個,我哪來的誰誰誰?”


    沈棠不吭聲。


    “不算夜不歸宿,在我爸媽這邊住了一晚。”蔣城聿以為她不出聲還是在生他氣,等了一夜沒等到他,他理解她心情。


    靜了片刻,他放下姿態,“昨晚本來打算回去,後來看你演的那部劇,一直看到早上五點多,追到了最新的那集。”


    他問她:“大過年的,你回北京是有什麽活動?”


    沈棠淡淡道:“沒活動。”


    “你是專程回來看我的?”


    “不然跑過去幹什麽,除了你,那邊也沒我親人。”她聲音聽上去沒剛才那麽生氣。


    “這次是我不對。”蔣城聿低聲哄她:“下次我去看你,不讓你來回跑。”對於錯過的見麵,怎麽想都是遺憾。


    “來之前你就該跟我說,我去機場接你。”


    “想給你一個驚喜。”


    蔣城聿對著手機,突然不知要說什麽。


    一下午的不爽快煙消雲散。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沈棠的一言一行已經能牽動他的情緒。


    內心深處,他極不喜歡這種感覺,被別人掌控的感覺。


    電話那頭的沈棠也在反思,她剛剛怎麽就跟失控了一樣,像疑心的妻子在質問不歸家的丈夫。


    又怨又恨又氣急敗壞。


    她不該這樣。


    這不是她性格。


    可她今天確確實實患得患失了一天,因為沒看到他而失落。對他的占有欲從來沒那麽強烈過。


    這對她而言,不是好事。


    電話裏有一段時間一點聲都沒有,各懷心思。


    蔣城聿:“年夜飯吃了沒?”


    沈棠:“電視劇怎麽樣?”


    兩人異口同聲問出來。


    沈棠先回他:“早就吃過。”


    蔣城聿說起那部劇:“最新一集裏,你跟那個出國的男朋友分手了,最後兩個人應該會複合吧?”


    他看劇從來沒那麽真情實感過,連片頭片尾都沒跳過,“我看片尾有婚紗店的一個場景。”


    沈棠認真說起劇情:“沒有複合,是個意難平的結局。婚紗店那個場景是另一對cp,我接戲有個條件,不拍穿婚紗和結婚的場景。”


    蔣城聿順口一問:“怎麽會有這樣的要求?”


    話趕話,沈棠說了出來:“第一次穿婚紗肯定是為自己的婚禮穿,穿給我老公看。”


    說完,她後悔不已。


    婚姻是她跟蔣城聿之間的忌諱。


    果不其然,她話音落,蔣城聿沒接話。


    蔣城聿在看外麵院子,那六個小雪人安安靜靜站在花園邊。


    這一刻之前,他從沒想過他跟沈棠的以後,也沒想過兩人有一天會不會分開,要是分開了,她會愛上什麽樣的人,跟什麽樣的男人結婚。


    從來沒想過這些。


    沉默總要有一個人先打破,沈棠說:“我給你做了麥片蝦,是你平常喜歡吃的那種,有空的話你回去收到冰箱裏,我怕時間久了會壞掉。”


    蔣城聿思緒回來,他受寵若驚,“什麽時候學會了做麥片蝦?”


    “在酒店跟廚師學的,味道一般,你湊合著吃。”


    驚喜在這個時候就成了心疼和歉疚,蔣城聿說:“先陪你聊天,晚上就回去吃。”


    沈棠想結束這通電話,她悲哀的發現,這麽多年來都是她在問別人索要感情,小時候問父母索要親情,求而不得。


    而現在,她不自覺中總是想問蔣城聿索要愛情和婚姻。


    那就更求而不得。


    何必呢。


    “新年快樂,明年一切都好,我陪爺爺看電視了。”


    蔣城聿還不想掛電話,“我給你堆了六個小雪人。”寓意,一切順利。


    “我先放冰箱裏,等你回北京再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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