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沉也不知怎的就把排演了整早的甜言蜜語說成送命話,她一反問,當即搖頭,接著認命低頭數起來。


    “這第一瓣……”他摘下一瓣,目光上移些許,對著令約暗示,“是‘賀姑娘會原諒我’。”


    “嗯。”


    他又低頭摘下第二片花瓣:“這是不會。”


    “嗯。”


    會與不會一來一回,霍沉“會不會”“會不會”地念了二十個來回後終於停下……嫩黃花蕊在陽光下齊齊招手,其旁隻剩兩片花瓣,下一瓣是會,再後便是不會。


    停頓過久,令約似笑非笑抬頭:“在想甚麽?”


    “在想今年過後掘了這些玫瑰。”


    實在忘恩負義。


    霍沉瞳仁裏寫滿鬱悶,和少女亮晶晶的眼有著天壤之別,她為他的話發笑,手伸去那朵僅剩兩片花瓣的玫瑰上,輕輕一扯。


    霍沉微愣。


    “好了——”她笑吟吟道,揚手丟下兩片同時揪下的花瓣,“ 賀姑娘會原諒你。”


    作者有話要說:  嗷,我覺得這個玫瑰卜又蠢又甜!還土(。


    然後在此敬告並不存在的廣大男青年,沒有善解人意的女朋友千萬不能這麽玩兒。(雖然我們阿約是報完仇才善解人意的(。


    這兩天糾結了下要不要先寫小時候番外出來,但是礙於我越來越強迫的強迫症,我還是決定正文完結再寫。可以稍微劇透下,阿約小時候不是瘦瘦醜醜的嗎(其實這也是有原因的),霍老板得罪她就是在這件事上(太慘了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三好醬醬子 2瓶!


    第69章 每牽手


    製漿房裏, 舂料碓啪嗒啪嗒響個不停,令約一到紙坊便被人叫來此處搗紙藥。


    雖她本意是想去曬紙房看看……但到這時也隻能老老實實抱著角落裏的藤蔓去清洗,因霍沉同在,二人合力抬著木盆到清溪岸畔。


    岸畔有棵歪脖子鬆樹, 樹冠支到溪麵上, 眼下剛好投下團黑影落在岸邊。


    令約就地蹲下, 覺察到腳底的陰影時, 轉頭瞄了眼霍沉, 見他整個人都處在陽光下, 連忙帶著木盆往樹根旁挪了挪, 招他道:“你也來樹蔭裏。”


    霍沉抬頭, 眯眼看了看快攀到頭頂的太陽, 若有所思地進了陰影地。


    令約從盆裏抱出些藤葉, 一邊瞅著他,沒忍住問了句:“在想什麽?”


    “在想夏日裏什麽樣的住所住著最舒適。”


    他忽然說到這處, 莫名其妙但格外認真。


    “……”令約靜靜覷著他,從前常聽雲飛說他對住所要求嚴苛, 這下倒是親眼見識到他如何在意——恐怕無時無刻不想著, 不由得附和聲,“可想到了?”


    “大致想到,”霍沉幫她抱出餘下的藤葉,擱到岸邊,“畢竟從春日裏就開始琢磨。”


    令約掃他眼,笑盈盈將手伸進溪底,沁涼沁涼的水淌過指尖,她撥了撥水花才接著話問:“怎樣才最舒適?”


    “足以消夏便是舒適。”霍沉輕車熟路洗起藤葉,捋話道, “竹塢傍山臨水,夜間縱然是涼爽,可白日裏就不比東岸蔭翳滿地,故而夏日居室前也當種幾根竹,最好是湘妃竹,或是在窗前種幾本芭蕉。


    “再者是要驅蚊,夏日蚊蟲肆虐,除了必要驅蟲之法外,還當在屋前屋後種些驅蚊花草,窗上擺些,不但能趕蟲子,吹風時還滿室生香。


    “再引活水建一架扇車,扇車旁砌座水閣,此處乘涼必然舒適,此外冬日裏還需貯些冰,待到夏日吃來清涼用來爽快,愜意至極……如何?聽來可還舒適?”


    又是這招……


    令約識破他的招數,將已經洗好的葉子丟進盆中,打趣似的道:“當然,連你這般講究的人都覺舒適,我們又怎會覺得不好?”


    “這是哪門子講究?”霍沉問得認真,全沒聽出她在影射他挑剔,還和她解釋,“無非是愜意至上,真要講究,可考量的還很繁雜,我尚且沒那等雅致。”


    令約低頭偷笑,撿起葉子再抬臉時又變得一本正經:“總之比我要講究。”


    這下霍沉倒是點了點頭,似乎也讚同了這個說法。


    令約一噎:“……”


    雖是實情,但大可不必點這個頭!


    不比人講究的賀姑娘胡亂丟下洗好的葉子,接著去扯一串獼猴桃葉,藤葉稍有些長,霍沉放下葉片後正好來幫她。


    各種藤葉被鄉人們收到一處送來,相互攀纏各自牽連,抽藤時難免會抖落些葉子,霍沉才一加入,便立刻牽連到一顆弱小可憐又無辜的小楊桃——


    隻見它被綠藤猛地帶到半空,又倏忽跌落,“撲通”一聲落到水裏。


    楊桃尚小,重重跌水後快便從水底浮起,將要被溪水衝走時,多虧令約眼明手快救了它,而霍沉……眼不明手不快,手伸出去後一把握住的是少女握著楊桃的手。


    “……”


    令約一滯,他也一滯。


    二人手停在溪底,水本清冽,可淌過他們時隱約變成熱湯,說不出的灼手。


    再燙下去,楊桃就該熟了……令約恍恍惚惚想道,而後盯著某人十足漂亮的手問:“要抓到什麽時候去?”


    霍沉一聽,有如雷擊,頓時彈起手:“情急之下,並非有意。”


    至於甚麽情急,大概是救楊桃心切?


    解釋完,霍沉無端生出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心虛感,猜想許是因為他本身就想握她的手這才如此。


    見他反應呆呆的,令約含糊嘀咕聲:“又沒說你是有意的。”


    說著慢吞吞收回手,兀自攤開手心。


    小楊桃綠中帶黃,五條棱角邊緣還帶點粉紅,煞是可愛,她想了想又把它送給霍沉,接著洗藤葉。


    霍沉收下楊桃,過後便有些心不在焉,撿起幾片楊桃葉漫不經心地衝洗著,眼卻不經意瞟向少女的手。


    按理說,她的手他已觸碰過好些回,不該再像個小毛頭……可他剛剛還是遏製不住胸腔裏的心跳,這是為何?


    他糾結著。


    令約那裏已洗好一串藤葉,放進盆中再次薅來把小葉片到手裏,探到水底邊搖邊晃,自在得像兩條小魚,然後某隻“小魚”就被人輕握住。


    “……”


    令約杏眼圓睜偏轉過頭,不自在地燒紅臉,試圖用言語反擊他:“怎的變成個癡漢?”


    癡漢霍沉雖說靦腆,卻也沒鬆開她,而是道:“我想印證一事,需你幫幫我。”


    “怎……怎麽幫?”


    趁她迷茫,霍沉輕輕取走她手裏捏著的葉片,一並丟去盆中,而後借著水勢,將她的手緩慢舒展開。


    令約緊盯著沒在溪裏的手,暗流緩緩淌過,像是有一團軟綿而光滑的東西團著她不住揉捏。


    再看向旁邊,霍沉也將手張開,手心朝上,潛在溪底徐徐遊來她手下,繼而向上……一把扣住她。


    令約五指微僵,但在流水的按摩下很快又恢複靈活,按捺著甚麽,也微微蜷縮,輕扣住他手背。


    十指緊扣,鬆樹上傳來蟬鳴聲都不怎麽聒噪。


    “如何?”她看向他,強壓下撲通撲通的心跳聲問道。


    “嗯。”


    “‘嗯’是何意?”


    “是說我從中得了印證……”他這般說著,手腕輕輕使力,帶著她的腕在水中轉了半圈,“書上說十指連心,想必正是這個緣故,每每碰到你我心下就跳得極快。”


    令約直怔怔看著他,話有些呆:“你少騙我,十指連心豈有此意?”


    “難道隻我一人心跳得厲害?”霍沉真誠發問。


    當然不止……


    令約心下這般想著,而後心跳更快,索性抬起另一隻手,借濕漉漉的木槿葉攔住他嘴巴:“你還是閉嘴罷。”


    霍沉輕笑,從她的舉動中得了新的印證,篤定“十指連心”必然是這麽個道理。


    “咳——”令約被他笑得難堪,晃了晃被他牽住的手,示意聲。


    烈日炎炎,在水底牽手縱使出汗也感知不到,相反要多舒適有多舒適,霍沉最後品評下,總算戀戀不舍鬆開。


    令約不再和他說話,三兩下洗好剩餘的葉子,又與他帶著木盆回製漿房裏。


    角落裏另個少年正搗著汁,見人來乖巧叫了聲人,令約頷首坐下。


    搗紙藥的活兒相較於其它造紙步驟是極簡單極省力的,也因為此,令約總被一些叔伯遣來做這個。


    她埋頭苦搗,霍沉已不似前些天那樣想著幫她,而是忙起別的,中途還出去一趟,回來時便坐去那個少年麵前,壓低聲跟人說了句甚麽。


    令約瞅一眼他的背影,也不去探究他在做什麽,反正他不論做什麽最後都會讓她知道……她安心搗汁,快搗好時總算見霍沉坐回原位,不過手還背在身後。


    “藏了什麽?”她狐疑問。


    “你搗好再告訴你。”


    “……”她默念聲幼稚,實際上動作比誰都快,半盞茶時不到便結束手下工作,挺直腰板看他。


    霍沉笑意更甚,右手從背後伸出,隻見一把奇奇怪怪的東西在他手裏開了花。


    仔細一看,細細軟軟的篾條上被人戴了頂“楊桃小帽”,楊桃被人橫著切開,一片一片扁扁的,五個棱角看上去更像是一朵尖瓣花,有大有小、有黃有綠,輕輕一搖竹篾,便各自顫起來。


    “你養不好花,這個放進瓶裏同樣好看。”


    令約吃驚看著他,咕噥聲:“你究竟從哪兒學來的這些?”


    她越發招架不住他。


    霍沉理所當然答她:“無師自通而已,一見到你,所有心思都活絡起來。”


    “……”


    的確活絡,連話都一套一套的。


    作者有話要說:  夏天牽手就是要在水底牽,清爽!


    古代叫人癡漢是罵人笨蛋嗷,雖然這章的確蜜汁癡漢。無師自通霍見淵,太騷了_(:3」∠)_


    有點短小,不過我真的盡力了,最近身心俱疲。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iris安柒 10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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