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兒,你這一路受苦了,快去裏屋先梳洗一番吧。”


    “叔父,你何時從皇都回來了?”


    黎天申作為黎家的經商奇才,雖然在家族的醫藥事業上與黎天南有所摩擦,可二人畢竟是親兄弟,雙方都會互相照應,黎仁小的時候也常常纏著叔父玩耍,與他的關係頗為不錯。


    “還不是因為家裏出了這麽大事,祖宅無人,馬管家這才喚天申回來主持大局。沒想到你這個白眼狼,一句感謝的話都沒有,還想攆我們走。”


    “好了!你少說兩句!”


    婦人被二人連續噎住,有些怒氣,轉身走向裏屋。


    “叔父,這是怎麽回事?”


    “你父親和你們在洛川穀出事後,連續幾日藥材沒有供應,藥堂那邊出了亂子,尤其是趙王府托我們黎家訂購的名貴藥材遲遲未到,又無人主持大局。趙王府便派了些人來,拿我們的藥堂和祖宅抵債,馬管家這才聯係到我。後來消息傳回洛城,才知道你們一家落難,趙王那邊念在事出有因也並未過多計較,我才將藥堂的房契和祖宅的地契贖回。”


    “真是麻煩叔父了……”


    “仁兒,你我是一家人,何必說這種話。快快先去梳洗,然後調養一番。”


    黎仁走向自己的房間,他的心裏明白,這次回來後,自己在黎府的處境將會變得異常艱難。


    黎天申並沒有在黎府待太長的時間,兩日後便啟程回皇都了,而這次叔母榮氏與他的堂弟黎二並未一同回去。在黎天申走後,榮氏便以祖宅已歸他們旁係這一脈所有為由,欲將黎仁趕出黎府。而在馬管家的勸說下,榮氏才將黎仁作為黎府的一個打雜小廝留下,住到了柴房之中。


    從世家少爺變為奴仆,身份上的一落千丈,並沒有令黎仁太過驚訝,他知道榮氏心胸狹隘,定會狠狠地編排他一番。在榮氏的安排下,黎府地家丁對待黎仁態度也發生了極大的轉變,以往在自己麵前十分謙虛的堂弟也一改往日的態度,時常帶著家丁來找麻煩。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個多月,黎天申因為皇都事務繁雜,除了中秋回來過一次外,期間再也沒有回來過。黎天申回來那日,他被安排回了原來的身份與房間,做了做樣子。黎仁也並沒有揭發叔母和堂弟的所作所為,因為這樣隻會換來更加悲慘的待遇,黎府已不是那個黎府了,這裏已經沒有家了。


    某一日清晨,黎仁正提著一桶夜香準備去倒掉,不料迎麵卻撞上了黎二幾人。


    “喲,是堂哥啊,起這麽早幹活啊。正好,來來來,也把我屋中的夜香倒掉。早飯就別吃了,中午午飯我讓後廚給你多加個蛋。”


    “這可恨的家夥!以前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現在父親死了就開始落進下石,這些日子裏,要是沒有他,我們還能安逸些。”


    黎昭在黎仁的腦海中宣泄著憤怒的情緒。


    黎仁也是眉頭微皺,目中的鋒芒一閃而逝,他一句話沒有說,從另一名小廝手中接過夜壺,遠離此處。可黎二並沒有放過他的意思,在兩人擦肩而過的瞬間,黎二伸出腳絆了一下黎仁,讓黎仁重重的摔了一跤,腥臭的氣味頓時在院中彌漫。


    “哎呦喂,怎麽這麽不小心啊,弄得滿地都是,真髒!你們倆看緊他,讓他好好把這裏收拾一下,不收拾幹淨別想吃飯。”


    “氣死我了!哥!讓我來收拾他一頓!”


    “昭兒,別胡鬧。現在這樣做對我們沒有任何好處,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那也不能由著他老是這麽欺負你啊!真是氣死我了!”


    黎二說完,身旁的兩個家丁便站在黎仁身後,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忽然一道狂風刮來,園中的桃樹與之和鳴。幾個下人剛掃好的落葉,被這一道勁風吹散,有幾片沾上了夜香,不偏不倚的吹到了黎二的臉上。尖嘴猴腮的黎二憤怒不已,盡顯醜態,正欲怒罵時,卻赫然看見院子上方,有一飄渺仙逸的黃衣男子站在一片巨大的楓葉上正緩緩下落。


    “仙……仙人?!”


    場中眾人皆麵露震驚,黎仁也側目看去。


    “此處可是黎府?”


    一道毫無感情色彩的聲音傳來,黎二微微一愣,立刻迎了上去,一臉討好之色。


    “此處正是黎府,尊駕裏邊請,不知尊駕大駕光臨有何事啊?”


    黃衣男子一臉嫌棄的掃過院子中的眾人,尤其是正在收拾滿地夜香的黎仁,十分高傲地隨黎二往裏屋裏走去。


    “哼!神氣什麽,和月姐姐那樣仙子一般的修行者比起來差遠了!”


    聞言,黎仁無奈一笑,繼續忙活著手中的事情。


    會客廳內,榮氏與馬管家邁步而進,榮氏親自給黃衣男子上茶並問道:


    “不知,尊駕光臨我黎府有何要事?”


    “黎府祖上曾有恩於我嵐楓嶺一長老,幾個月前,曾於黎家有所聯係,前幾日,那名長老自知壽元不多,此次下山便特命我來黎府一趟,送黎府嫡係一脈,黎天南之子黎仁一枚試煉玉牌。憑此玉牌,在五年後嵐楓嶺收徒儀式上,可直接在山腳入口處,乘坐飛舟直達山頂山門,免於第一輪試煉。不知黎天南與黎仁現在何處?”


    說罷,黃袍修士便從懷中取出一黃色玉牌,上麵赫然刻著一個“嵐”字。


    榮氏與黎二互相對視一眼後頗為默契的開口道:


    “尊架有所不知……一個多月前,黎天南一家因山中獸潮命喪於洛川穀,隻有這一個獨子逃了回來,剛回來的時候這孩子身上還纏滿繃帶,渾身是傷,哎呀,你說我這當叔母的……我也……嗚嗚。”


    說著說著,榮氏就露出一副淒入肝脾的表情在一旁鬼哭狼嚎。


    黎二也是一臉正色地說道:


    “多謝尊架,黎仁定不負尊架與長老的厚望,通過此次入門試煉,成為嵐楓嶺弟子!”


    黃衣男子皺了皺眉,他實在是看不慣眼前這二人作妖的樣子,也懶得分辨話裏的真偽。


    “東西我也帶到了,就此告辭。”


    言罷,便化作一縷勁風消失在內廳之中。榮氏母子二人則是露出一副奸計得逞地表情,殊不知一旁地馬管家在伺候幾人用茶時,將一切盡收眼底。當晚,黎仁屋內,馬管家把白日裏發生的事情與黎仁說了一遍。


    “啊啊啊啊啊!氣死我了!這對母子可真不要臉!鳩占鵲巢後還冒名頂替!真是狼心狗肺!


    “嵐楓嶺試煉玉牌?”


    黎昭的事情黎仁並沒有告訴過任何人。黎仁此時陷入思考,他雖從父親口中聽聞過一些修行界和修行門派的事,但從未聽說祖上與嵐楓嶺有淵源。不過父親確實有些神通手段,若非如此,那日恐怕他二人早就慘死蠪侄與羽族之手。黎仁如此一想,黎昭當即便說道:


    “父親應該有修煉過什麽功法,不知道那本功法現在還在不在黎府。”


    “馬管家,府上在收拾父親的遺物時,可有找到什麽特殊的書籍之類的東西嗎?”


    “少爺,這個老朽就不太清楚了,收拾的時候都是幾個下人去做的。不過收拾老爺遺物的清單還在,我這就去給您找一下。”


    言罷,馬管家便火急火燎的出去了。


    “哥,若是你修煉父親的功法,到時候我們也不會受黎二他們的欺負了。而且,咱們得找個機會把試煉玉牌奪回來。”


    “嗯,這是一點,嵐楓嶺我聽父親講是在北嶴的最北麵,綠鵠山脈的腳下,此去路途十分遙遠,我們還需要賺些靈石和盤纏。”


    “盤纏好說,靈石嘛……我記得我們以前路過嫿音坊的時候,父親說此地出現過修行者,因為伶人美妙的琴音而打賞過靈石”


    “嗯,我也記得此事。而且有些草藥也是可以換取靈石的,我清晨的時候可以去附近山中找找看。不過聲樂上的造詣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恐怕沒辦法做到那般地步。”


    “包在本小姐身上好啦!你隻需要借我身體一用就好。”


    “也是,你的琵琶在洛城也算是數的上號的。”


    識海中,黎昭的神情,出現了一絲落寞,他的情緒黎仁瞬間就感受到了。當即說道:


    “昭兒……哥一定會想辦法讓你徹底複活的。”


    “嗯……”


    就在這時,馬管家鬼鬼祟祟地推門而入,進來後也是神色匆匆,向門外望了望,看見四下無人,這才鬆了口氣說道:


    “少爺,我在清單中沒有發現什麽,倒是在清理出的廢物中發現了這個。”


    隻見馬管家從懷中取出一本已經泛黃的書籍,上麵赫然寫著四個大字《太青要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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