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麽做?”老太太問孫兒。


    林昕想了想,不好意思地撓了一下後腦,說:“孫兒無甚長處,隻喜一些上不得台麵的奇技淫巧,就想著,可以幫五妹妹做做農具,讓她更省事一些。所以今日去找五妹妹,就看到二妹妹不小心潑了蕙娘,我想,可能蕙娘……孫兒就想幫幫五妹妹。”


    老夫人在心中搖頭歎息,這孩子果然是被養廢了,所謂的高誌就是幫妹妹做農具,這算什麽高誌!


    好在現在還來得及把他掰回來。


    “四郎,聖人下詔開製科之事,你可知?”老夫人問。


    果然,林昕搖頭,不知道。


    老夫人說:“聖人三日前下詔,開製科,招天下能人異士,為天下之大命計。你既有此誌,當可應製,為阿福一人做農具何不為天下農人做輕省些的農具。”


    林昕呆呆地看著祖母,麵上全是不敢置信,話都不會說了。


    老太太等了半天沒等到孫兒的回應,看他一副呆相,無語,歎氣:“你之意如何?”


    林昕一個激靈驚醒,立刻站起來,對祖母行大禮:“孫兒謝祖母成全。”


    老夫人道:“成全你的不是我,是你自己。起來吧。”


    “謝祖母。”林昕從地上爬起來,眼中含淚,看著老太太,然後咧出一個傻笑。


    “既然要應製,你便去好生準備,待你父回來,我讓你父去請信國公給你作保,隻要你不出差錯,想來名次不會太差。”


    “謝祖母。”


    林昕又要行大禮,老夫人被他上上下下的搞得眼暈,擺手:“行了行了行了,你自去罷。”


    林昕還是把大禮行完,才高高興興離開了期遠堂。


    老夫人靠著憑幾,麵無表情說:“傻小子。”


    -


    當天傍晚時分,一家人在期遠堂一起用飯,老夫人特意吩咐,讓林昕的生母酈氏過來。


    酈氏的到來讓林福第一次切切實實感受到古代妾室的地位,真是就是跟奴仆差不多的地位。


    滿屋子無論是老夫人、侯爺、世子,還是無論嫡庶的郎君姑娘們,都圍桌吃飯,而酈氏卻沒有資格上桌吃飯,而是站在侯爺身後,接手侍女的工作,幫侯爺布菜。


    值得一提的是,聶氏沒來。


    她推說身子不適,沒來期遠堂用晚飯。


    她要是來了,酈氏還得伺候她。


    不過林嘉蕙沒有說身子不適不來,她來了,老老實實的,該請安請安,也不隨意搭話,微微垂首的模樣,看起來倒是有些可憐。


    大約是聽說了老夫人白日裏說的話,害怕自己被送走罷。


    一家人用過飯,在花廳裏吃茶,老夫人就說起了林昕要去應製之事,並囑咐林尊早日去信國公府請信國公為林昕作保。


    林尊聽了,詫異地看著林昕,片刻後,滿意點頭道:“你有此誌,為父甚是欣慰,待我邀約了信國公,你同為父一道去讓他見見。”


    他雖然盡量對三個兒子做到一視同仁,但到底林昉是嫡子是侯府的繼承人,他對林昉更寄予厚望,資源肯定也更多的傾斜在林昉身上。


    但庶子自己有想法有出息,他作為父親,也會助一臂之力。


    家族要興旺,不能隻靠一人,兄弟之間更該互幫互助。


    酈氏聽到這事,眼眶都濕了。


    四郎有出息,她就放心了。


    坐在林昕身旁的林昫偷偷瞄他,眼中盡是羨慕之情。


    “製科?”林福突然說:“你們剛剛是在說,聖人開製科,取農桑工巧之長才?”


    她眼睛亮晶晶,得了林昉肯定的回答後,目光欻地更亮。


    林昉稀奇問:“聖人開製科,你那麽興奮做什麽?”


    林福呆了一呆,然後,如遭雷擊!


    她又忘了,她這是在周朝。


    皇帝開製科取士跟她半文錢關係都沒有,哪怕她覺得自己若是更應製,鐵定是狀元之才,可不行,她是個女人。


    在這裏,女人要當官,除了內宮六尚,沒其他選擇了。


    可她怎麽可能會進宮當女官。


    林福頓時蔫了。


    “怎麽了這是?”林尊問。


    “沒事兒。”林福有氣無力搖搖頭。


    林昉看妹妹這副被打擊到的模樣,忽然想起曾聽過她說的一句話,試探問道:“你不會是……也想去應製吧?”


    林福蔫了吧唧說:“我能去嗎?”


    林昉搖頭:“你不能去。”


    林福更蔫了,喃喃:“我覺得我去了,肯定考個狀元回來。”


    林昉彈了一下林福的額頭,笑說:“可從沒有女子去應製的先例。”


    老太太和林尊隻當她說胡話,並不當真。


    這曆朝曆代,哪有女子應製為官的。


    林嘉蕙沒說話,但看林福的眼神裏有掩飾不住的嘲諷,似乎是在笑她異想天開。


    正巧林昉要跟林福說話,一眼就掃到了林嘉蕙的這個眼神,不悅地皺起了眉。


    “好了,別鬱悶了,過的幾日,我帶你出去耍。”林昉又彈了林福的腦門一下。


    聽到出去玩,蔫了一半的林福這下全蔫了。


    “我才不出去,出去一趟就損失了我幾顆豬頭金。”她還在為打賞了甘幼子的那幾顆金裸子耿耿於懷呢。


    雖然知道書中的情節全是惡毒女配所為,同為工具人,甘幼子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理智是這樣想,感情上,林福真的很不想跟甘幼子扯上一文錢關係,總覺得兩個人八字相克,肯定倒大黴。


    可她現在扯上了不止一文的關係,而是好幾個豬頭金。


    虧大了。


    所以還是宅在家裏安全,至少不會有金錢的損失。


    “什麽豬頭金?”老太太好奇問。


    “就是唔……”


    林福被林昉一把捂住口鼻,不讓說話。


    老太太瞪長孫:“你好好的,捂阿福的臉做什麽?”


    林尊也急眼了,對兒子女兒擠眉弄眼,讓他們小心點說話。


    “哈哈,就比劃看看,阿福臉好小,我一個手掌就蓋住了。”林昉尬笑,並為了論證自己所言,手掌一豎,把林福的眼睛也給遮住了。


    林福:“……”


    老太太看著看著,沒忍住笑出來:“行了,別遮著阿福的臉,有你這樣做兄長的?!”


    林昉訕訕放下手。


    林尊幫兒子努力轉移話題,說道:“下月朔日,行軍大將軍李驥班師回朝,聖人禦駕親至郊迎,準長安百姓在朱雀大街兩旁迎王師入城,當日定然熱鬧非凡。”


    林昉趕忙對林福說:“那日,阿兄帶你出去瞧熱鬧去。大皇子也會一同回京,還有三個薑國的來使,聽說他們都送了公主來朝貢聖人。”


    林福略吃驚:“三個薑國都送來了公主?前高薑國分裂成三個國家,連公主都分?這是分蘋果嗎?他們這麽喪心病狂?!”


    林昉:“……”


    我妹妹關注的地方是不是有點兒不對?小娘子聽到可以出去耍,難道不應該歡歡喜喜說“好啊好啊出去耍啊”?


    “嘿,你別管三個薑國是不是喪心病狂了,你就說那日你去不去看吧!你去的話,我就讓孔才表兄去定了安仁坊薦福寺的齋飯。薦福寺的祈福院就在坊牆旁,有三層高,在那裏看可是視野最好的,晚了可就訂不到位置了。”


    這麽一說,林福有點兒心動。


    王師回朝欸,聽起來就覺得帥炸了,她每次在電視上看閱兵都是看得心潮澎湃。


    “五妹妹,一起去瞧瞧吧,這樣的熱鬧,我也想看看呢。”林嘉芸笑著說。


    林福要是不去,她們幾個庶出的要是實在想去看,跟祖母稟報一聲,讓庶兄弟帶著,帶上侍女護衛也能外出去瞧熱鬧,但讓大兄去訂薦福寺的好位置,她們可不敢提這樣的要求。


    林福看看坐對麵的林嘉芸,略過裝可憐的林嘉蕙,七跟八也一臉渴望。


    “行呀,那去唄。”


    林尊林昉父子倆對視一眼,轉移話題成功,安全。


    第34章


    五年前, 武衛大將軍、定國公李驥領行軍大將軍職, 統帥百萬大軍於西北與高薑國血戰,半寸不退。


    李將軍出征時,天子親送大軍至城外十裏, 言:“將軍凱旋歸京日, 朕再至此處親迎,與將軍痛飲慶功酒。”


    “臣,定不辱使命。”李將軍激昂道,聲振林木,響遏行雲。


    “殺敵,凱旋, 殺敵, 凱旋……”


    京郊幾萬將士敲擊著手中兵器, 喊殺聲震天, 驚起遠處山林飛鳥無數。


    西北大軍與高薑國鏖戰五年,察事監在高薑國布局多年的暗樁亦不計生死齊齊出動, 終於,將這頭覬覦中原富饒之地百多年的西北惡狼撕裂了。


    周朝占了西北一大塊肥美的草場, 高薑國分裂成南北後三薑退千裏之地,西北大患一舉鏟除,皇帝的功績薄上添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如今,功臣還朝,帝王郊勞,長安百姓每一個人臉上都是歡欣的笑容, 長安城處處比上元佳節時的燈會還要熱鬧。


    禦駕與大軍將經過的朱雀大街早已打掃幹淨,路麵再度壓實了一遍,京城百姓自發在大街兩旁的榆樹、槐樹上掛滿了五色絲絛,風吹過,飄揚的絲絛格外好看。


    八月朔日,五更三刻,承天門城樓上咚咚鼓敲響,長安城各條南北大街鼓樓依次敲響,城內寺廟也撞響晨鍾,整座長安城在鍾鼓聲中蘇醒。


    東平侯府,外院書房常棣院和世子所居春和院在第一陣鼓聲時就點起了燈,侍女們伺候主子梳洗換上朝服著進賢冠,然後護衛打著燈籠火把,護送騎馬的郎主與郎君去上朝。


    朔望朝,在京九品以上官員都要朝見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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