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福道:“帶回去找個地方種一下,觀察一下這些草的生長情況。研究一下用什麽東西能把這些草藥死,又不傷害作物。”


    曾經的她有現成的農.藥,掌握好濃度就行,除草殺蟲,手到擒來。


    現在啥都沒有,就比刀耕火種高級一點,春天裏,不僅小麥在生長,雜草和蟲子也在瘋狂生長,一鋤頭一鋤頭除草,一隻一隻捉蟲,真的會累死去。


    “不知道你要幹什麽?”林嘉芩扁嘴搖頭。


    林福歎氣:“你又要問,問了你又不懂,你還是快回去繡你的嫁衣吧,四月你也要出嫁了,時間不等人,別到時候嫁衣繡了前片沒後片。”


    今年四月有好幾個吉日,過後又連續好幾個月都沒有宜嫁娶的大吉日,因此這個四月京城會特別熱鬧,紮堆辦婚禮。


    林家這邊,上半月辦林昉的婚禮,下半月是林嘉芩的。


    林嘉芩嘟囔:“嫁衣又不用我繡,有繡娘呢。我就繡幾個香囊、絹帕而已,早就繡好了。”


    她話未說完,見林福忽然停住腳步,也忙停下來。


    “怎麽了?”


    “那邊,林嘉蕙在和老太太身邊伺候的秋露說話。”林福指指一叢花木旁。


    “她們能有什麽話說?”林嘉芩道。


    她的音量不小,花木旁的林嘉蕙和秋露聽到,後者臉上閃過一絲驚慌之色,林嘉蕙倒是穩得住,對秋露點了點頭,也不跟福、芩、芸三人打招呼,轉身就走。


    林嘉芩瞪眼:“她什麽態度啊!”


    林嘉芸輕聲說:“去歲冬至祭祖,父親去信給宗子,將四妹妹的名字從宗譜上劃去了,現在她不算是咱們西河林氏的子孫。從那以後,她就這麽陰陽怪氣的了。”


    “這不很正常麽,”林嘉芩道:“她本來就不是咱們家的人。”


    林福道:“別管無關緊要的人了,秋夕做了新口味的青團,你們有口福了。”


    秋夕做各式點心的手藝是一絕,芩、芸二人聽了,立刻加快了腳步,三人嘻嘻哈哈去了景明院。


    第48章


    四月第一個宜嫁娶的吉日, 東平侯府一大早就忙碌起來。


    林昉身著玄纁二色毳冕, 配玉璋,一匹皮毛油光水滑的白馬刷得渾身雪亮即可反光,再配上金鞍, 人靚馬帥。


    迎親的車輿也裝飾得美輪美奐,儐相們選的都是文武雙全的郎君,還有跟金吾衛大將軍借來的幾十上百號孔武有力金吾衛。


    就等著傍晚時分去接新娘子哩。


    侯府和西府上下所有人都是一身簇新衣裳, 每個人臉上都喜氣洋洋, 分出去的林三爺和林四爺也都攜家帶口來侯府幫忙。


    林氏在京城的宗親、老太太、聶氏、黃氏的娘家人也都來幫忙。


    婚禮要在傍晚才開始, 午時過後,各府邸來喝喜酒的人陸續帶著賀禮上門。


    林福一大早就讓農婦們守好她的麥田,不允許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人靠近,省得有人手賤拔了她的麥稈, 她還得因為睦鄰友好而無法追究。


    畢竟她的麥田在京城出了名的,市井中都有人知道“東平侯府有位小娘子在家中種麥,是為尋麥高產之法再教於民”。


    與高門的反應不同, 市井百姓們都等著甚至是盼望著東平侯府的小娘子能有高產之法。


    有過被摘科研作物還氣死的前車之鑒,她不太相信人的自覺性。


    果然, 林福很有遠見。


    她的麥田都快成東平侯府的遊覽聖地了,來喝喜酒的人見過侯府太夫人, 總要借口逛園子逛到雲蒼閣麥田來, 有熊孩子還想衝破農婦的攔截薅一把她的小麥,被攔住了還撒潑吵鬧。


    對這樣的熊孩子,林福吩咐了, 甭管誰家的孩子,直接扭起來扔回給家長,有事她頂著。


    笑話,她的麥地可是在聖人麵前過了明路的,等收獲了小麥是要獻給聖人的,誰敢薅聖人的小麥?!


    麥田裏的小麥已經過了抽穗期,陸續開花了,一片青綠中星星點點的黃,還挺好看。


    風吹過,晃動出點點麥浪,美。


    兩邊試驗田的對比在分蘖期就有明顯的數據區別。等到了拔節期時,肉眼就能看出兩邊的不同。


    小麥孕穗時,兩邊試驗田的對比就更明顯了。


    按照現在記錄的數據,林福精耕細作的這幾塊地預計能比旁邊農婦種的一畝多收三鬥,但這點兒成果遠遠不行。


    她觀察過旁邊農婦種田的方式,也跟她們打聽過莊子上是怎麽種的。


    周朝的農耕還有些粗放,多傾向於廣種薄收,種完一茬要休耕恢複地力。


    花了大力氣卻一畝隻多收三鬥,就等於並沒有得到好的結果。


    還有一個大問題,就是地裏層出不窮的雜草和蟲子,簡直讓林福頭大。


    為了治住病蟲草害,用聶氏的話說就是——她又禍禍了一堆東西。


    沒有化學原料和藥品,她就實驗各種中藥,侯府良醫被抓了壯丁,侯府裏偷米的老鼠也遭了殃,被釣魚執法,殘忍抓住試藥。


    配比、毒性、濃度等等,一樣一樣耐心實驗過來,終於讓她配出了一個配方藥,能將蚜蟲大致防治住。


    但蚜蟲是防治住了,還有讓人腦殼痛的麥蜘蛛,這玩意兒雖然叫蜘蛛其實是種蟎蟲,特別麻煩難治。


    還有吸漿蟲啊,防治白.粉病、條鏽病什麽的。


    這一刻,林福無限懷念吡蟲啉、啶蟲脒、阿維菌素、多菌靈、聯苯菊酯……


    “我當初應該再讀個化學專業。不對,沒有儀器,原料怎麽製備?……要這樣的話,那我不是還得學個機械設計?采礦專業?石油專業?……或者我應該先學怎麽發電?”


    “五妹妹,你在說什麽?”林嘉芸聽到林福小聲絮絮叨叨,但沒聽清她說什麽。


    林福搖搖頭:“沒什麽,我異想天開呢。”


    “是不是累了?”林嘉芸道:“大兄才剛出發去迎親,還早著呢,要不你先去休息一會兒,差不多了我叫你。”


    林福再搖頭:“不累,我沒事兒的。”


    她是東平侯府唯一的嫡女,招待來觀禮的別府嫡女是她的任務,就身份而言,林嘉芩都不能替代她。


    林嘉芸想起這茬來,歉意的笑笑。


    入了夜,去迎親的隊伍終於回來了,侯府的婦人子將一塊塊氈席鋪在地上,為新婦子鋪路。


    進了正院,新婦子先拜豕牢,再拜爐灶,林福這些小輩就要一個個從偏門出去,再從正門進來,踩新婦子的腳印,謂“躪新婦跡”。


    這神神道道的做法,一說是要壓新婦銳氣,免得以後不好管教;二說是新婦容易把妖魔鬼怪帶進夫家,要做好防備。


    林福在氈席上踩了幾腳意思意思,就突然恐婚。


    這種婚俗,難道不是剛進門就給下馬威?


    而且古代女孩兒結婚的年齡也太早了,不說其他,就下半月要結婚的林嘉芩才十六。


    林福遙想當年,自己十六歲在幹嘛——備戰高考。


    還是個孩子啊!


    拜完豕牢和爐灶,再拜舅姑後,新人入百子帳行禮圓房,接下來,就不是未婚小姑娘們能看的了。


    林福回景明院,洗漱更衣早早睡下,明日新婦要拜舅姑見家人,又是一套煩瑣的禮儀。


    -


    翌日一早,東平侯府正堂裏,上到老夫人,下到七跟八,都正襟危坐,等著新婚夫婦來見禮。


    辰時,新人來了。


    新郎俊朗,新娘秀美,好一對璧人。


    李敏月不愧為京中貴女典範,動靜之間皆極是優雅,臉上始終帶著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就連聶氏故意為難她,沒接媳婦茶先馴了一大段話,她敬茶的動作都絲毫不變,抖都沒抖一下。


    “母親。”林昉喚了聶氏一聲,“請您喝茶。”


    聶氏充耳不聞,繼續馴話。


    林尊不悅的低咳了一聲,她依舊當沒聽到。


    林福轉頭一瞬不瞬盯著聶氏看,她倒是要看看她到底要說多久。


    娶了個兒媳婦,自己熬成婆婆了,看把她能的,這就抖了起來了。


    林福那核善的目光太有侵略性,聶氏被她這麽看著,竟說不下去了,匆匆用一句:“既入了我家門,當勉之敬之,夙夜無違,早日開枝散葉。”作為結束語,受了新婦的茶,給了一對玉鐲。


    李敏月拜下:“謹遵母親教誨。”


    聶氏不折騰了,林福收回核善的目光,又變成乖巧的小娘子。


    之後見西邊林府、林三爺、林四爺這些長輩就順利多了,然後四家的平輩們,李敏月一一送上了見麵禮,這見家人就算是見完了。


    然而聶氏真的不折騰了嗎?


    錯,這還隻是開始。


    好不容易熬成了婆婆,兒媳婦又不是自己相中的那個,她可不得好好擺擺婆母的威風,要給兒媳立規矩。


    晚間隻有侯府一家人在期遠堂用哺食時,聶氏就要兒媳給她布菜。


    林昉皺了眉,心中是有一點兒不高興的,今天一天李氏被指使得團團轉不夠,連個飯都不讓好好吃的嗎。


    可他身為兒子,又不能當眾說母親的不是,隻能將目光投向父親。


    林尊亦不悅,折騰啥呢這是。


    “咱們家什麽時候有兒媳伺候吃飯的規矩了?”林尊道。


    聶氏張了張嘴,不敢說當著老夫人和小輩的麵,說自己新婚時被老夫人立了多少規矩,刁難了多久。


    合著老虔婆當初為難她就行,她隻不過教導一下兒媳就不行了?!


    聶氏忿忿看向老夫人,老太太卻並不搭理她,招了招手,讓李敏月坐下吃飯。


    李敏月對老夫人福了福,道:“多謝祖母垂愛,身為人媳,侍奉舅姑,理所應當。”


    林福幽幽歎氣:“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聶氏怒道:“你給我閉嘴!半點規矩都沒有!”


    林福一攤手:“好吧,我閉嘴。但是還有最後一句,為難女人不算本事,有本事去為難男人。”


    在場的男人都嗆了一下。


    “福妹妹少說幾句吧,是你在為難母親才對。”林嘉蕙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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