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席先生:“……”


    西席先生擼起袖子:“來,繼續,沒學會,你今明兩日就不用睡覺了。”


    林福:“……”


    都是知心的師徒,何必互相傷害呢。


    經過兩日艱苦卓絕的樂舞聯係,林福終於把所有的動作記清楚,能按順序踩點跳出來。


    至於,優美不優美,有沒有氣勢,


    這不重要!


    能完整不錯的跳出來,就是勝利了!


    又是一年重陽佳節。


    去年這個時候,林福目瞪狗呆地看著諸位朝廷命官們挑著參差不齊的的《破陣樂》。


    今年,她終於實現了一個小目標——加入他們。


    於是就有了這一幕——


    在一群綠袍子六品官當中,一個比周圍人都要矮半頭到一頭不等的小家夥麵無表情跳《慶善樂》,僵硬的動作毫無律動感,文樂竟跳出了武樂的殺伐之氣來。


    其他二十二司員外郎:…………


    度支司員外郎林昉:哈哈,我妹妹真是太可愛了。


    《慶善樂》畢,曲水流觴必須走起,自負文采之人開始吟詩作賦,給皇帝歌功頌德。


    早就立了不擅詩詞人設的林福也寫了一首應製詩獻與聖人。


    皇帝看了,把她叫到禦前來問話。


    “聽聞你不擅詩詞,”皇帝指了指獻上來的應製詩,“這詩不是挺好。”


    結構嚴謹,對偶工整,詩體清新流麗,又用典精巧,拍龍屁拍得是恰到好處,多一分油膩、少一分無味,讓帝王看了通體舒暢。


    “回陛下,”林福拱手道:“這詩是昨日在家兄的指導下寫就,專門為今日盛況所寫,陛下若是讓臣當場作詩,臣怕是要出醜了。”


    皇帝哈哈大笑:“罷,罷,朕的狀元郎豈能當眾失臉麵。”


    林福立刻道:“陛下英明。”


    皇帝又是一陣大笑,周圍皇子群臣也配合皇帝發出善意的笑聲。


    林福也笑得十分好看。


    隻要我臉皮夠厚,周圍的嘲諷目光通通反彈。


    從禦前退下,林福並沒有與同榜的其他人一樣去和同僚增進感情,將來同朝為官,有的是時間“增進感情”,不急於這一時半會兒。


    剛抵達曲江池時,她遠遠瞧見了謝淩雪,小姑娘一臉憔悴的樣子讓她上了心。


    便在場中轉了一圈找到林昉,隨便尋了個借口同他知會一聲,借道芙蓉園去女眷那邊找謝淩雪。


    芙蓉園裏花木掩映著樓閣,其間又有碧水小橋亭台水榭,一步一景,美不勝收。


    林福如今的身份倒是方便了許多,秋夕換成男裝打扮,跟在她身邊從侍女變成了個小廝,兩人從芙蓉園的石板小徑不疾不徐路過。


    “什麽人?”秋夕忽然輕喝了一聲。


    “怎麽了?”林福張望。


    “方才見一人影從那邊匆匆跑過。”秋夕指了一處花樹葳蕤之地,“應是哪家的女眷,隻看到一個背影。”


    林福四下張望了一番:“今天女眷甚多,想必是來此處賞花的。”


    兩人都沒有一探究竟的好奇心,出了芙蓉園,林福先去跟張皇後請了安,再同自家老太太說了一聲,四處找謝淩雪。


    終於在淩波橋旁的柳樹下找到了她,小姑娘看起來鬱鬱寡歡。


    “這位小娘子為何獨自在此處?是不是在等什麽人呀?”


    謝淩雪轉頭,就見林福一身深綠色的六品官服,一手負在身後,另一隻手上居然拿了把不知打哪兒來的折扇,輕輕晃動著折扇走近,端得是風流倜儻俏郎君。


    “噗……”謝淩雪一下笑了,“你這是什麽樣子?”


    林福折扇一收,輕抵著小姑娘的下頜,“小娘子還未說,為何獨自一人在此處黯然傷神。”


    謝淩雪把折扇搶過來,嬌嗔道:“別鬧了,都已經是朝廷命官,該穩重些才是。”


    “你這話說得,特別像我祖母。”林福道。


    謝淩雪瞪了她一眼,卻沒有像往日那樣來鬧。


    “怎麽了嗎?”林福收起了玩鬧的心思,想到前日忽然取消的聚餐和府中侍女說的陳國公府有事,問道:“是不是你家有什麽事?……如果你不方便說,就當我沒問。”


    謝淩雪笑笑:“沒什麽不方便,是喜事。我嫂子有孕了。”


    林福驚喜道:“那的確是喜事呀,恭喜你家添丁。”


    陳國公府嫡長媳多年未有身孕,無論是陳國公府還是信國公府都非常著急,信國公府的老太太三天兩頭去禮佛,逢年過節設粥棚施粥,就是想為孫女兒多積福報,誕下男丁。


    謝淩雪點點頭,笑了幾聲,片刻後,笑容隱沒,盯著水波發呆。


    那天她氣得從薦福寺跑掉,忿忿回到家裏,把自己關在房裏。


    下晌時,阿娘把她叫去正房,她還什麽都不知道,阿娘就把她罵了一頓,而且還是當著信國公夫人和徐彥環的麵。


    不僅被罵,還被罰抄《孝經》,謝淩雪都懵了。


    等她回過神,已經回到自己的小院,麵前擺了一本《孝經》。


    她捋清了阿娘罵她的話,卻原來那日她跑掉,嫂子要去追她,急火攻心之下竟昏了過去,請了大夫看了是喜脈,隻是胎象不太好,那一氣一暈險些就動了胎氣。


    這一胎是陳國公府和信國公府盼了許久的,半點兒閃失都不能有,陳國公夫人為安兒媳和信國公府的心,就把女兒叫去罵了一頓並罰抄書。


    隨即,父親與兄長也訓了她。


    這件事在陳國公府和信國公府就算是揭過去了。


    可是謝淩雪感到非常委屈。


    她又不知道嫂子有了身孕,明明她沒有錯,為什麽所有人都責怪她、說她不懂事?


    所以,謝家的男丁,陳國公府的姻親,所有的東西都比她重要,都比是非對錯重要,是嗎?


    “阿福,你是為了什麽一定要考科舉呀?”謝淩雪輕聲問。


    林福轉頭看看謝淩雪,接著也看向碧波蕩漾的曲江池,慢慢道:“我呀,若我說,我想讓國家之內的人都能吃飽穿暖,你會不會覺得我在說大話?”


    謝淩雪吃驚地看著林福。


    林福歪過頭一笑:“你看京城膏粱錦繡,可在我們廣袤的土地上,還是有許多人吃不飽飯、穿不暖衣。我不知道以我的力量能做到多少,可咱們有明君、有賢臣,我一人之力渺小不要緊,天下有識之士不知凡幾,君臣百姓齊契同心,何愁盛世不來。”


    “阿福……”謝淩雪握住林福的手,眼眶濕了。


    林福哈哈一笑:“我說大話呢。其實我最開始的想法,是不想隻在後宅裏打轉。你看咱們這麽廣袤的土地,何處去不得,沒必要隻在一個四方天地裏天天算計‘哪個院子的小狐狸精又得寵多一些’,‘妯娌都生了男孩兒我還沒生腫麽辦急’。”


    “……你討厭!”謝淩雪推了林福一下,把林福推了一個踉蹌。


    林福站穩,不滿道:“我說大話吧,你就哭。我說實話吧,你又氣。這位小娘子,你真是好難伺候。”


    謝淩雪叉腰:“那你就不能好好說話麽?!”


    “瞧把你能的,還叉腰呢。”林福把她叉腰的手扒拉下來,“你問那麽多幹嘛,你又不考科舉。”


    謝淩雪囁嚅幾下,無言垂頭,整個人都喪了。


    “哈哈哈……”


    一陣大笑聲從淩波橋另一側傳來,林福和謝淩雪轉過去一瞧,好麽,一、三、四、六、九皇子皆在,隻除了太子。


    “林小娘子,你這大話說得,我差點兒就信了。”秦峻大笑道。


    林福深呼吸,假笑:“能得三皇子一笑,是下官榮幸。”堂堂皇子偷聽小娘子說話,好不要臉。


    秦崧聽出了言下之意,解釋了一句:“我等兄弟前來向母後請安,正巧路過。”


    林福繼續假笑:“諸位殿下請。”


    秦崧看她假笑看得有趣,順便道:“林員外曾答應本王中了狀元要請喝酒,此話算數?”


    林福一愣,道:“自然算數。”


    “那本王等著你的酒。”秦崧說罷,帶著弟弟們朝皇後行幛走去。


    林福和謝淩雪等那群人走遠了,才麵麵相覷。


    “你要請魏王喝酒?”謝淩雪詫異問。


    “就考試那天隨口一說,我自己都忘記了。誰知道這位王爺記得這麽清楚。”林福歎氣。


    “那你真要請魏王喝酒?”


    “給魏王府送幾壇狀元紅,不就是我請了。”


    “……厲害。”


    “過獎。”


    第63章


    重陽過後, 九名朝廷新貴正式入職, 在吏部的花名冊裏添上自己的名字。


    林福是工部屯田司員外郎,屬於常參官, 除了放假之外, 每日都得上朝。


    於是東平侯府五更出門趕去宮城的人又多了一個。


    林福第一次上朝,林昉在前頭看到自家妹妹時都愣了,一下子沒轉過彎兒來,問:“阿福你這大清早在這裏幹嘛?”


    林福給了兄長一個白眼就翻身上馬, 讓他自己去體會。


    一旁身著男裝的秋夕笑著說:“大郎君忘了?我家姑娘今日始, 就得每日上朝了。”


    林昉一拍腦門:“哦,糊塗了,還真忘了咱們家的狀元郎被授官員外郎了。”


    林福瞅他一眼:“林員外該多吃些核桃。”


    林昉道:“多謝林員外指點。”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以農為本(穿越)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經年未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經年未醒並收藏以農為本(穿越)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