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晏陳都懂,可自己被比喻成雞犬就……


    “哼!”晏陳氣咻咻甩袖走了。


    哼什麽哼,好像誰不會哼似的。


    林福也哼,放下茶盞提前下值,去東市的寶光閣去取她要的東西。


    秋夕打著傘給林福遮雪,邊走邊低聲勸慰道:“姑娘別聽晏主事胡說八道,他一向嘴上不饒人的。”


    林福笑笑:“他嘴上饒不饒人無所謂,能做事,能做好事,就行。”


    秋夕看了一眼林福,說道:“姑娘,你有才有貌,定會覓得如意郎君的。”


    “你以為我生氣啦。”林福笑看秋夕一眼,踩著腳凳上了馬車,“我何至於被說幾句無關痛癢的話就生氣。成不成親又何妨,我是不可能去守著後宅過日子,看男人的臉色討生活的。”


    秋夕跟著後麵上了馬車,等駕士駕車離開尚書省公廨後,才好奇問道:“若是姑娘遇上傾心相許的郎君呢?”


    林福眨眨眼,默了片刻,道:“遇上再說吧。至少現在,全京城裏可沒人敢娶我。”


    秋夕無奈道:“姑娘,你在家中可萬不能用這種語氣同老夫人說,老夫人聽了保準要生氣的,她可是為了你的婚事愁得很。”


    “什麽語氣?”


    “……特別驕傲自豪的語氣。”


    “哈哈哈哈哈。”


    “……”


    林福笑完,又給秋夕洗腦:“這世道呢,是誰的拳頭大,誰就有話語權,這道理無論放哪裏都說得通的。打鐵還需自身硬,所以女人無論如何都要有獨立的能力。有權有錢,仆役成群,沒有男人又何妨,並不妨礙女人快樂。相反,嫁了一個渣男,不想和他過了,卻又因為生計而不得不忍著,那日子有意思嗎?”


    林福總結:“讓別人為你撐腰,永遠比不上你自己腰杆子硬。因為你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就撐煩了,收手不幹了。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秋夕認真點頭,十分受教。


    說話間,馬車到了東市寶光閣,林福拿著條子去找掌櫃拿貨,不一會兒,掌櫃拿出一個鎏金銀錦盒交給林福。


    “您瞧瞧,貨對不對。”


    林福打開錦盒,從中取出一方硯台來,仔細看了,滿意點頭,讓秋夕拿錢把尾款給付了。


    “姑娘,你這硯台……”


    “這個啊,拿來送人的。”林福說:“前些日子在阿爹那裏饒了塊紅絲石,送來寶光閣刻了這方硯台。”


    秋夕遲疑:“可你這硯台刻的……”


    “這叫文武雙全,寓意多好。”林福把硯台放回鎏金銀錦盒裏,就自己拿著,很肯定地說:“收禮的人肯定會喜歡。”


    秋夕:應該……吧?


    第81章


    一年又走到末尾,除夕這日, 長安城裏從清早開始, 家家戶戶都忙碌起來,朱槿帶著幾個小丫鬟把景明院上每一道門都插上桃樹枝, 嘴裏還念念有詞說著吉祥辟惡的話。


    林福撐了個懶腰, 嘴張老大,秋夕給她披上大氅,出門去給老夫人請安。


    出了景明院的院門, 迎頭就遇上了林昉夫妻倆。


    林昉扶著李敏月走得小心翼翼,時不時還提醒她注意腳下別滑了, 李敏月笑得幸福。


    還沒有吃早飯, 林福就覺得自己已經很飽了。


    “大兄, 嫂子。”林福說著吉祥話走過去與他們一道走。


    “阿福。”李敏月的笑容滿是母性光輝。


    “你今日倒是不懶睡了。”林昉笑著調侃。


    要不是大過年的, 這樣的話是絕對會被懟的, 但看在過年的份上, 林福隻給了大兄一個眼神, 讓他自己去體會。


    三人到了期遠堂, 給老太太請安,坐下來閑聊。


    沒一會兒,林尊與聶氏也到了。


    老夫人看人到齊了, 便一一問聶氏的安排。


    “家宴都備妥了?”


    “母親且放心,都備妥了。”


    “下晌,侯爺、大郎還有阿福要進宮領宴守歲,記得讓閽室留門, 大禮服也要都給他們備好了,回來就要換衣裳再趕著出門,元日大朝萬不可出一絲差錯。”


    “母親放心,兒媳省得。”


    “出了正月,三姑娘就要出門子了,嫁妝都備好了?須知,正月不能動土。”


    “都準備妥當了,一共六十四抬,這是嫁妝單子,請母親過目。”


    老太太睨了聶氏一眼,才接過嫁妝單子,對她拖到這麽晚還得問起來才把嫁妝單子拿來不置可否。


    林嘉芸的嫁妝單子乍一看中規中矩,就是按侯爵之家庶女的規程辦的,細看還是能看出薄了些的。


    就好比田畝,上田中田下田所能產出的東西可是區別很大的。


    這嫁妝單子上按照規矩給足了莊子田地,半成中田,剩下的一半多是下田,上田寥寥無幾。


    “去將我那匣子拿來。”老夫人對吳嬤嬤說。


    吳嬤嬤應了一聲,片刻後拿出一個挺大的紅木匣子,打開來,裏麵是一整套赤金紅寶頭麵。


    “這是我的嫁妝,正適合新婦,給三娘添個妝吧。”老夫人說。


    “孫女兒謝祖母。”林嘉芸朝老太太拜下。


    聶氏微微垂眸,她擬的這張嫁妝單子明麵上可挑不出錯來,老虔婆願意拿自己的私房補貼庶女她管不著,但她是萬萬不會拿自己私房來補貼庶女的。


    “三妹妹,我們春和院沒什麽好東西,嫂子隻有幾匹衣裳料子,也給三妹妹添個妝吧。”李敏月朝侍女看了一眼,後者會意離開,沒過多久便抱著幾匹華貴的雲錦進來。


    廳中女眷瞧見這寸錦寸金的雲錦,被炫了眼。


    林嘉芸趕忙謝過兄嫂。


    “我早說過要給三姐姐添妝的,”林福說道:“我可沒阿婆那麽有錢,隻能給三姐姐添幾件首飾而已。”


    朱槿抱著一個錦盒出來,打開來,裏麵是寶光閣的精巧首飾。


    林昕也趕緊讓小廝抱來一個蠻大的箱子,裏麵是一套幾件的琉璃擺件,給林嘉芸添妝。


    林福瞧著這琉璃擺件有些眼熟,細看——這不就是四兄自己在少府監燒的。


    四兄真是好會過日子,佩服佩服。


    六郎林昫和七娘八娘也給林嘉芸添了妝,雖然都是些小玩意兒,但禮輕情意重。


    “林嘉蕙,你的呢?”


    所有人都給了,就隻有林嘉蕙默然不動。林嘉芸肯定是不好意思問,那林福半點兒不介意代勞。


    她和荊山長公主之間的關係讓林福很介懷,卻查了許久沒查出什麽異樣來。


    越是沒問題才越看起來問題很大。


    不能打草驚蛇,但並不妨礙林福時不時找林嘉蕙的茬,逼她露出馬腳。


    林嘉蕙恨恨剮了林福一眼,不情不願讓雪蘭去隨便拿了件首飾來充數。


    林福淡淡一笑,不再理會她。


    -


    下晌,東平侯府父子三人進宮陪皇帝守歲,本來林昉林福這倆六品官沒資格進宮的,是皇帝特旨準許的。


    京城中再度感歎東平侯府聖眷隆重。


    禁宮中,太常寺主持的國儺在紫宸殿前坪如火如荼進行,驅除疫鬼,禱祝安康。


    作為特批進宮人員,林福得以站在老爹身旁,周圍全是政事堂的大佬,觀看儺儀的位置極佳。林昉倒是去跟戶部同僚站一起。


    去年除夕,她是跟著家裏人一起到朱雀大街上看的儺儀,與眼前威嚴莊重的國儺比起來,民間的很歡快一些,有許多小孩子帶著惡鬼麵具在隊伍裏群魔亂舞。


    “冷不冷?”林尊側頭看到女兒臉色雪白,知曉她極怕冷,心疼又無奈,為臣者可沒有在宮中抱著個手爐的。


    林福腳都凍僵了,但這也沒辦法,隻能用力裹緊了鬥篷,對老爹笑說:“我特意讓織染署把我冬日的官服做大些,好在裏麵多穿幾件衣服。不算鬥篷,我穿了五件衣服。”說著伸出一隻手比了個“五”,立刻就被外麵的冷空氣凍得縮了回去。


    林尊看女兒怕冷得很,就要把自己的大氅解下來給女兒披上。


    “不用不用不用,”林福趕緊拒絕,“我冷是由內而外的,不是由外而內的。而且我已經穿太多快走不動路了,阿爹,我這麽瘦弱的小身板,真再撐不起多一件衣裳了。”


    林尊便又把大氅穿好,瞧了瞧女兒卻是太過瘦弱的身板,說:“的確是太瘦了,得好好吃飯才是。”


    林福哭笑不得:“我這是在躥個子,抽條呢,我每天都按時吃飯,一餐兩碗,還喝羊奶呢。”


    “確實高了不少。”林尊比劃了一下,“等儺儀結束,進了殿裏就好多了。”


    林福點頭,不再說話,因為說話時,感覺口腔都變得冰冷了。


    少頃,一名內侍走過來,笑著對林福道:“林員外,這是咱們大王送來給您的。”


    說著,將一個套著錦布套暖呼呼的手爐交道林福手裏。


    林福:“請問……”


    “魏王。”內侍不等她問出來,就提前搶答了,然後行了個禮,快步離開。


    林福把手爐收進鬥篷裏抱著,冰涼的手解凍了,探頭往禦座的方向瞧。


    禦座旁,剛才送手爐的內侍過來跟秦崧回話,他聽了後遣退內侍,下意識朝左邊看去,就瞧見林福探出來的小腦袋。


    距離有些遠,看不清楚表情,但想必是笑了。


    她每一次道謝,都是笑得杏眼彎彎的。


    皇帝瞅了一眼歪頭朝左看的秦崧。


    林福的確是以笑致意,然後縮回腦袋,專心看儺儀。


    但旁邊的林尊就專心不了了,老父親心底滿是疑惑:“你跟魏王很熟?”


    “熟啊。”林福隨意道:“魏王助我良多。”


    林尊皺眉:“所以,你前幾日給魏王府送年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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