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不易得,須永壽自然是珍愛之,安排在了私宅後院景致最好的清泉苑住著,一應衣食仆役都挑極好的。


    這種種待遇,早就讓冉旭嫉妒得紅了眼,終於在這次受了委屈後,忍無可忍,找麻煩來了。


    樂伎麵對來意不善的冉旭並不怵,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出,已經安排好人去叫須刺史來。


    “冉參軍,幼子有禮。”


    倘若林福在此,定能認出來,須永壽帶回來的樂伎是她曾經在玲瓏珍器見到過的,在“巨著”裏同為工具人,林嘉蕙用來陷害嫡女林福,又讓男主秦崢念念不忘的,甘幼子。


    第148章


    “巨著”裏的事情沒有發生, 林福沒有青燈古佛了卻殘生,甘幼子也沒有被羞惱的東平侯府毒打並趕出京。


    他與他的兩位兄長一起投身在襄武郡王門下,襄武郡王凡有宴請,都喜愛叫他們出來獻藝, 甘幼子譜寫的許多曲子都是京畿一帶的流行曲, 若誰家的宴會上不彈唱一兩首他的曲子,那就算不得清雅高貴, 就是土老帽了。


    襄武郡王養著他們, 其他王公貴族家有宴,也愛請她們的獻藝,流水的賞賜送到兄弟三人住的小院,許多文人也同他們折節下交。


    雖是賤籍, 但在京中的日子也算是風生水起, 竟會跟著須永壽來揚州。


    須永壽的後宅不算龐大, 有男有女,他的夫人麻氏在西南老家侍奉舅姑教養子女,揚州的後宅管事的是麻氏安排來的老嬤嬤,對須永壽的姬妾小郎都一視同仁。


    對新來的甘姓郎君也沒有另眼相看, 聽聞侍女來說冉郎君帶人去找甘郎君的麻煩, 她眼皮都不撩一下。


    “都是下賤胚子, 讓他們自己去鬧。”


    老嬤嬤話音剛落,就瞧見大步走來的須永壽,驚了一下,趕緊俯身行禮口稱郎主。


    須永壽掃了老嬤嬤一眼, 對麻氏派來的人在他的後院的所作所為他一清二楚,隻是沒鬧出什麽大事,他就懶得管,也不好駁了麻氏身為正妻的麵子。


    但不代表他喜歡聽到他喜愛的人被人說“下賤胚子”這樣的話,連“下賤胚子”都喜愛,那他成什麽了!


    須永壽這一眼寒霜帶雪,老嬤嬤被他看得背脊發涼。


    但他隻是看了一眼,沒說什麽,連腳步都沒有停留。


    老嬤嬤鬆了一口氣,旋即有些惱羞成怒。


    須永壽到了清泉苑,還沒進去就聽到冉旭的喊叫:“給我撕爛他的嘴!”


    “住手!”須永壽快走幾步,一進去就看到冉旭帶來的人把甘幼子摁在地上,還有一人高高舉起巴掌,顯然是要打他。


    “姐、姐夫……”冉旭一下子就慫了,驚慌失措看著須永壽。


    摁著甘幼子的人瞬間鬆了手,在須永壽黑沉的臉色中,惶恐跪在地上。


    甘幼子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滿是泥水的衣裳,拍了兩下發現衣裳越來越髒,手也弄髒了,遂放棄,抬頭對須永壽歎道:“須刺史,這些日子幼子打擾了,這兩日收拾一下,就回京城去。”


    須永壽稍緩了臉色,對甘幼子道:“是我沒管束好下人,讓你受驚了,我保證沒有下一次。”


    甘幼子但笑不語。


    須永壽就把臉轉向冉旭,喝道:“誰準你來清泉苑的!”


    “姐夫,我……”


    “說過多少遍,不準再叫我‘姐夫’!你自己去領罰吧!”


    冉旭還欲再說,須永壽卻不想聽了,直接讓人把他趕出了清泉苑。


    被趕出來的冉旭失魂落魄地走在宅中,無意遇上麻氏派來的老嬤嬤,那老媼眉眼嘴角都耷拉著,生的一張刻薄臉,撩起眼皮似笑非笑的樣子嘲諷意味濃厚,看得冉旭氣不打一處來。


    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惱羞成怒的冉旭抓著老嬤嬤就是一頓暴打,把人打得哭爹喊娘,打得自己爽快了,才像扔死狗一樣把人一扔,揚長而去。


    晏陳閑來無事,就拿著鋤頭在住的小宅子裏開了一塊地要種點小麥,無論應鳳岐怎麽反對都無效,還要拉著他一起種田,把太原應氏膏粱錦繡堆裏長大的郎君搞得要崩潰了。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時,小宅子的大門被嘭嘭敲響,林福安排給他們的護衛前去開門,外頭是冉旭。


    此人很不見外地撥開護衛往裏頭走,囔囔著:“嬴兄,言兄,一起喝酒哇。”


    晏陳和應鳳岐對視了一眼,把鋤頭放下,往前頭走,遇上冉旭就被他拉著要來個不醉不歸。


    “冉賢弟可是有什麽煩心事?”晏陳問。


    “別提了,”冉旭手一揮,“咱們喝酒。”


    晏陳就看了應鳳岐一眼,後者立刻懂了,去搬了一大壇烈酒來,再叫廚房隨便做兩個小菜,務必要把冉旭灌醉了,好套話。


    冉旭的酒量不行,幾杯烈酒下肚就半醉了,然後臥倒在榻上狂哭,邊哭邊罵——


    “說什麽最喜愛我,都是騙人的,都是狗屁嗚嗚嗚……”


    “那個賤奴有什麽好的,不就是會唱幾首曲子,居然為了那麽個賤奴罰我嗚嗚嗚……”


    “你們說,你們說,他是不是不喜愛我了,不要我了嗚嗚嗚……”


    晏陳和應鳳岐聽了半天,隻聽到冉旭抱怨須永壽移情別戀了不寵愛他了,半點兒有用的東西都沒有,還被冉旭抓著一個勁兒問,兩人頭大。


    讓他們兩個還沒娶妻的漢子去解讀漢子與漢子之間的感情,實在是太為難他們了,再說了,他們也不好南風呀。


    “要不,冉賢弟,你幹件大事,證明一下自己的能力,讓須刺史重新看到你重視你。”應鳳岐出餿主意。


    “對對對,你幹一件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讓須刺史刮目相看,他不就再看不得別的小妖精了。”晏陳用力點頭。


    冉旭醉眼朦朧,喃喃:“幹一件大事對我刮目相看?我能幹一件什麽大事?”


    晏陳說:“你想想,須刺史現在最看重的事情是什麽,最憂心的事情是什麽,你為他分憂解難,他自然對你刮目相看。”


    “最看重……最憂心……”冉旭仰躺在榻上,晃著腦袋失神喃喃:“他最看重什麽……最憂心什麽……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晏陳和應鳳岐對視一眼,嘿嘿暗笑。


    不怕你動,就怕你不動,動了才好抓到把柄。


    -


    實驗田裏,秧苗全部插好,及時上了護苗水保返青,返青後立刻就要施蘖肥,促使秧苗早分蘖、快分蘖、多分蘖、減少無效分蘖。


    “蘖肥先分出八成全田施入,另外的二成等一旬後看田找施,哪兒黃哪兒弱就施哪兒,記住了嗎?”林福對正在分堆肥的官吏們說。


    眾人被純天然有機肥搞得一臉慘綠,回話回得有氣無力:“記住了。”


    林福抄著手站得遠遠的,儼然是一個冷酷無情的監工。


    變故就在這一刻發生!


    忽聞有破風之聲傳來,緊接著是護衛隊長大喊一聲:“長史小心!”


    林福下意識轉頭,還沒轉過去就被護衛隊長一下拉到身後,隊長抽刀刷一聲將淩空射來的羽箭砍成兩截。


    緊接著又是幾支羽箭飛來,皆是朝著林福而去的。


    實驗田附近三麵空曠,唯一能藏人的地方是南邊一片果林,護衛隊長持刀擋在林福麵前,其他護衛留下幾個將飛來的羽箭砍斷,另外的去果林追擊凶手。


    分走了一部分護衛後,路邊被變故嚇到亂串的農人忽然有十來人拿出黑布來把麵一蒙,從腳邊柴捆裏抽出刀,嗷嗷叫著朝林福衝來,護衛們衝上去與幾人戰在一處。


    情況雖然危急,但林福還是忍不住嘴角抽了抽,這些人都已經大喇喇站在這裏許久,什麽模樣都已經看過了,還蒙麵做什麽,脫褲子放屁?


    有病啊!


    “姑娘!”忽然,朱槿失聲驚呼,向林福奮力撲過去。


    一隻羽箭朝林福迎麵飛來,已經近在眼前,護在她身側的隊長被賊人聲東擊西纏鬥離開有十來步遠,回救不及。


    銀白的箭尖在視線中愈來愈大,朱槿撲過來以身相擋,千鈞一發,林福咬牙保住朱槿用力一堆然後就地一滾,險險避開了要害,羽箭擦過她的左肩,帶起一道血痕。


    “快去拿小弩來!”林福再用力推了一把朱槿,側身滾地避開緊接著的第二支羽箭。


    朱槿被推開,肝膽俱裂,以最快的速度跑去停在附近的馬車,把放在馬車裏的兩把小弩和一捆弩.箭拿過來。


    護衛隊長一刀將纏鬥他的人劈開兩半,終於趕了回來,將飛來的第三支羽箭一砍兩半,將避無可避的林福扶了起來。


    “屬下失職。”隊長愧疚道。


    “無妨,留一半活口。”林福接過跑回來的朱槿遞過來的小弩。


    朱槿一眼看到她左肩上的血,哇一聲就要哭,但她知道現在情況危急,強忍住眼淚,舉起弓.弩警戒著任何一個靠近自家姑娘的人。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把堆肥的那群官吏們也嚇到了,大喊著想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有兩三人往林福身邊靠,被朱槿舉著小弩威脅:“滾開,再過來我射箭了!”


    林福舉著小弩瞅準空檔,一箭射到護衛踢開的一個蒙麵人的腿上,隨後冷峻地看向與朱槿對峙的幾人:“本官被人刺殺,諸位還敢往本官身邊來,心夠大的。”


    幾人一滯。


    林福舉起小弩,箭尖對著其中一人,手指隨時會扣下去。


    被弩.箭指著的那人難堪一笑:“林長史這是做什麽?”


    林福聲音毫無起伏地說:“有賊人想殺本官,防備一下而已,你若是不心虛,你怕什麽。”


    “這、這……”


    那人磕磕巴巴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就忽然看到林福手中的弩偏了一些,手指一扣,雪亮弩.箭飛出!


    那一刻,他覺得仿佛看到了死亡的顏色,是白的,銀白,鋪天蓋地,他想跑,卻沒有地方可跑。


    要死了嗎?就這樣死了嗎?


    好不甘心啊……


    咻——


    弩.箭從他臉頰旁飛過,他的身後不遠處響起一道入肉的聲音和一聲悶哼。


    哢、哢、哢,他宛如生鏽了一般緩緩轉身,他的身後一個黑衣蒙麵人倒在地上,脖頸下方的鎖骨處插著半截箭尾。


    緊接著,他看到林福拿著重新上好箭的小弩走過,一腳踩在那個黑衣蒙麵人的胸口,箭尖對著蒙麵人的右眼,聲音冷漠地說:“誰派你們來的,不說就先戳爆你的右眼。”


    他聽了,兩股戰戰。


    接著林福又說:“再用漁網把你捆緊了,再一片一片割下你身上的肉,看你瘦成這樣,估計割不滿一千刀吧,可惜。”


    他腿一軟,跌坐在濘泥的地上。


    林福朝他看去。


    蒙麵人數量雖然不少,看起來也不是烏合之眾,到底不是邊塞屍山血海裏砍出來的魏王親兵的對手,護衛們果就按著林福的話,殺了一半留了一半,一點數,死的和活的數量一樣。活著的人都給卸了關節,失去行動力。


    林福把小弩讓朱槿拿著,重重踢了一直踩在腳下的黑衣蒙麵人,哼道:“膽肥了,連本官都敢刺殺!”


    蒙麵人被踢得嗚嗚叫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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