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多英明神武,多體恤臣下,關心臣下的感情生活,關愛臣下的身心健康,特意將秦崧封到揚州來,誰敢換,哼!


    秦嶽剛才沒轉過彎來,這會兒想明白了,立刻搖頭:“不換不換不換。”


    林福滿意道:“這才乖。”


    “林姐姐,你這話不妥,我堂堂一個王爺,怎麽能用‘乖’字。”秦嶽挺胸抬頭,自覺很有親王氣勢地瞪著林福。


    林福重新執起筆,低頭看卷宗,涼涼說:“你十日前還說‘長嫂如母’,現在連個‘乖’字都不讓說啦?”


    秦嶽:“……”


    那……那就說吧。


    益州晚了兩日,到人日才收到元日大製的邸報。


    秦崧與益州刺史濮重省及益州城大小官吏登高回來,邸報才送到州府衙門和大都督府。


    瞧見大製上寫的自己的封地是哪裏後,秦崧笑了,看來婚事應該是快了。


    第五藏書瞅著秦崧臉上的笑意,莫名就覺得肚子很飽,完全不需要用晡食了。


    他晃晃頭,把這個奇怪的錯覺晃掉,從秦崧手中拿過元日大製看起來。


    先是終於明白大都督為什麽會笑得這麽蕩漾,好事將近嘛,換他他也這樣笑。然後看到諸王的封地,翻出輿圖一對比,猛地一拍桌,讚歎道:“陛下這一招用的妙呀!”


    秦崧收斂了一絲絲臉上蕩漾的笑,走到輿圖旁低頭看。


    第五藏書指著輿圖說:“大王你看,吳王封地荊州,正好是在揚州與益州之間,與你和蜀王成互相牽製之勢。揚州往南越州有越王,與你和吳王有形成牽製。楚王封地慶州,與吳王分屬南北,中間距離遙遠還隔著京城,既防止他們合作又防止他們鬧得不可收拾。而且慶州往東有潞州,潞州大都督與清河崔有世仇,西北是涼州,往南有京城。嘖嘖嘖……”


    秦崧臉上的笑終於從蕩漾換成了崇拜,低聲道:“父皇乃千古一帝,所思所想豈是我等可以比擬的。”


    第五藏書點頭:“這倒是,陛下能力排眾議啟用女子為官,還把林忠勇放在揚州那麽重要的地方上去,別的不說,遠見和魄力古往今來有幾個帝王能及。林忠勇也沒有辜負陛下的期望,也是能臣,不到一年就把叛亂過後的揚州治理得井井有條,去歲糧食大豐收,她的功勞不小。若非這些年糧食豐產了,咱們對景南這一戰可打不了這麽順利,還有河南河北兩道雪災,往年賑災後那次不是國庫捉襟見肘。”


    秦崧頷首,嘴角噙著的笑始終下不去,還有越來越燦爛的趨勢。


    “既然是小九封來了益州,咱們先把劍南的軍務理順了,還有濮重省要敲打一下,免得益州這些人仗著資曆欺負小九麵嫩。”秦崧道。


    “好嘞,大王您瞧好了。”第五藏書高聲應,然後告退做事去了。


    秦崧等他走了,把元日大製再看了一遍才讓府史歸卷。


    快了……


    第200章


    整個正月, 秦峻秦峰秦嶠都在收拾行李,封地的王府已有當地刺史安排,他們等出了正月包袱一卷就能走。


    後宮裏, 無論是張皇後、崔貴妃還是秦嶠的生母吳婕妤都安分沉默了。


    上元佳節,大朝後秦嶠進宮來給張皇後請了安, 然後到粹嵐殿裏給生母吳婕妤請安。


    吳婕妤將殿中伺候的宮人內侍都遣退, 關起門來同兒子說話。


    “嶠兒, 你……”吳婕妤欲言又止,如此反複幾次,最終化作一聲歎息:“還是算了吧。”


    在生母麵前,秦嶠示人的溫潤盡數收起, 與吳婕妤一模一樣的葡萄眼中盡是陰鷙, 他是皇帝幾個兒子中唯一沒有遺傳到皇帝的瑞鳳眼的。


    “什麽算了!不能算了!不會算了!”


    “嶠兒……”


    秦嶠直直盯著吳婕妤的眼睛, 聲音冷厲:“母妃,這麽多年, 後宮裏的那些狗東西都是怎麽欺負我們的,難道您忘了嗎?就因為我們無權無勢,外頭也沒有依靠, 父皇也不關心,那些捧高踩低的狗東西就可勁兒的欺負我們。如果我們握有這世間至高之權,母妃, 屆時誰還敢看輕我們!”


    秦嶠說著胸膛興奮的劇烈起伏, 仿佛已經看到了他所希冀的未來。


    吳婕妤難過地低下頭, 眼淚滑落臉頰, 低低說:“都是母妃沒用,討不得你父皇的歡心,讓你一個皇子從小還要看那些奴婢的臉色。”


    “母妃, 你何為要自責,這又不是你的錯,都是那些狗東西的錯。”秦嶠冷笑一聲:“那些狗東西已經被兒處置了,今後兒去了封地,想必也沒有奴婢再敢欺辱母妃。”


    吳婕妤用絹帕拭了臉上的淚,輕聲囑咐著秦嶠到封地之後的衣食住行,才說了兩三句,秦嶠就很不耐煩地打斷了她的話。


    “母妃,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說。”秦嶠說:“你還記得貞順皇後怎麽死的嗎?”


    吳婕妤愣了一下,才說:“說是吃了相克之物突發疾病,沒救過來。”


    “坤德殿的吃食向來是最精細的,為什麽貞順皇後的菜裏會有相克之物,母妃你想過沒有?”秦嶠說。


    吳婕妤怎麽會沒有想過,自打貞順皇後去了,她對自己和兒子的吃食就無比上心,千方百計去了解相克之物,就怕也出現在自己和兒子的膳食當中。


    “嶠兒,你說這件事做什麽?”吳婕妤問。


    “母妃,貞順皇後之死當時沒有查出幕後主使吧。”秦嶠道:“您說如果現在查出了幕後主使,父皇會如何處置?”


    吳婕妤想了想,說:“為了蜀王,陛下也應該會處置幕後之人吧。”


    秦嶠拊掌一笑:“正是。”他又說:“如果這個幕後之人是……皇後呢?”


    吳婕妤驚恐地睜大眼,慌忙讓秦嶠不要亂說,緊張地四下看。


    “母妃別害怕,我已經讓我的人守在周圍,保證蒼蠅都飛不進來。”秦嶠笑著說。


    吳婕妤稍稍放下心,然後問:“嶠兒,你剛剛說那話是什麽意思?”


    秦嶠眸中的笑意消退,閃著冷冽的光,說道:“假如是現在這位張皇後謀害了貞順皇後,您覺得父皇會不會處置張皇後?會不會廢後?如果張皇後被廢了,秦峻也就不是嫡子了,那咱們這些皇子可就分不出身份高低了。”


    吳婕妤聽了兒子說的話,心中驚恐、緊張之餘,還隱隱有一絲興奮。


    “明明都是父皇的兒子,憑什麽他們的身份就高貴,我的身份就低賤,我不服!”秦嶠微垂著頭,似在自言自語:“我也是皇子,憑什麽我就不能繼承大統,論聰明才智,我並不比其他兄弟差一星半點兒,憑什麽我就不能……”


    “嶠兒。”吳婕妤輕聲喚,問道:“你想要母妃怎麽做?”


    秦嶠微笑道:“母妃,我已經都安排好了,隻需要您到時說幾句話而已。”


    吳婕妤點點頭。


    秦嶠安慰她:“您放心,咱們還要圖謀以後,斷不能讓您卷入這件事裏。”


    得了兒子安慰,吳婕妤徹底放心了,她的兒子從小就聰明,說不會就不會。隻是她麵對兒子心中遺憾頗多,都是因為她不受帝寵,才使得兒子得不到他父皇的重視。


    不過話又說回來,皇帝對後宮裏的女人都一視同仁,誰都不過多寵愛,即使偶爾有嬪妃看起來受寵,仔細掂量都是皇帝為前朝考量做出來的,皇帝達到了目的,那受寵的嬪妃就會迅速與其他後妃沒有區別。


    帝王的寵愛從來就是鏡中花水中月,尤其是咱們這位陛下,他是最英明的君主,卻也是最薄情的夫郎。


    吳婕妤想到此,幽幽歎了一口氣。


    -


    出了正月,秦峻秦峰秦嶠相繼離開京城,一個往南一個往北一個往東南。


    秦嶠走過灞橋,再回望身後的長安城,眼中是堅定的野心和勢在必得,他低低自語:“我一定會回來的!”


    揚州,秦嶽終於也收拾行李要走了。他要先回京受封,然後向皇帝陛下辭行,再前往益州。


    “林姐姐,我就要走了,你會想我不?”秦嶽依依不舍,實在是揚州的日子太逍遙了,他其實不想走,其實很想留。


    林福毫不客氣地秀:“其實我更想你大兄。”


    秦嶽:“……”


    一旁秦韻忍不住翻個白眼,拉過秦嶽教訓弟弟:“都跟你說了,不要給她機會不要給她機會,你怎麽還能讓她找到機會秀呢?”這個“秀”字還是跟林福學來的。


    秦嶽被訓,委委屈屈說:“林姐姐防不勝防,韻堂姐你還不是一樣。”


    秦韻:“……”


    “好了,時候不早了,蜀王該出發了,否則會在路上錯過宿頭。”林福提高了聲音說道。


    秦嶽翻身上馬,同林福秦韻兩人告別,幾百人的車隊護衛往京城方向走。


    半個月後,秦嶽終於回到京城,梳洗一番換了衣裳第一時間就進宮去向父皇請安。


    “回來了。”皇帝在紫宸殿裏看奏疏,瞅了一眼小兒子,發現胖了,遂問:“揚州很好吧?”


    “回父皇,揚州相當好。”秦嶽立刻就給皇帝陛下說起自己在揚州這一個多月的生活和見聞,那叫一個滔滔不絕,完全可以說上三天三夜不重樣。


    皇帝起先還一邊聽著小兒子說話一邊看奏疏,到後麵就變成了放下筆專心聽,然後還會時不時發問,那秦嶽就說得更起勁兒了。


    “揚州入海口的碼頭幾乎天天都有番邦來的船,林姐姐專門在州府衙門裏設了一個海事署,管理這個番邦來船,來的船都要在海事署登記,有什麽人、有什麽貨,對不上的船主就會被抓到海事署衙門‘喝茶’。”


    “喝茶?”皇帝疑惑。


    “這是對外客氣的說法。”秦嶽嘿嘿笑:“其實就是抓去問話,不老實的還要打板子。林姐姐說了,‘甭管是哪國來的人,在咱們大周的地盤就得遵守大周的律法,否則就丟到海裏去喂鯊魚’。”


    “林福丫頭搞的這個海事署不錯。”皇帝陛下心中有了盤算,預備明日叫來政事堂的幾個相公商議一番。


    “父皇,跟您說哦,我就跟著林姐姐去海邊,有看到幾個人頭頂禿禿的身材非常矮小的人,他們坐著木盆從海上飄過來,說是那邊倭國的人。海事署的小吏問他們身份,他們不肯說還想逃跑,被我的護衛抓住了,當場就打了板子,然後扔木盆裏再給送海上去。”秦嶽抬頭挺胸非常驕傲,他的護衛抓住的人,就等於是他抓住的人了。


    皇帝也很給麵子地誇讚:“不錯。”


    秦嶽更開心了,瞧著父皇心情很好的樣子,膽子都大了,提要求:“父皇,你看揚州那麽好,您可不可以把兒的封地改到揚州?益州那邊聽說民風彪悍,兒害怕,兒覺得大兄跟益州最配了。”


    皇帝被逗笑了,但麵上還是嚴肅,說道:“已經下發的詔書,你讓朕出爾反爾?”


    秦嶽才不那麽容易被嚇到:“又不是沒有過,聽聞皇祖在位時就朝令夕改過。”


    “那朕是你皇祖那樣的嗎?”皇帝依舊嚴肅:“朕做過朝令夕改的事情嗎?”


    秦嶽想了想,反正在他所知道的事情裏麵是沒有的,不由有些泄氣。


    皇帝問:“你這話是不是也跟林福丫頭說過?”


    秦嶽點頭:“說過的。”


    皇帝心說:果然如此。


    他雖然不是每個兒子都了解,但這個小兒子實在太容易看透了。


    “林福丫頭怎麽說?”皇帝問。


    秦嶽蔫蔫說:“林姐姐說不行。”


    皇帝哈哈大笑,十分開懷。


    秦嶽就更蔫了。


    皇帝笑過後,看著除了眉眼其他地方都不像自己的小兒子,發覺自己已經記不住貞順皇後的容貌了,唯獨記得她是個溫柔的人,因此管理後宮的手段還是差了點兒。


    “嶽兒,你想你母後嗎?”皇帝問。


    秦嶽愣了片刻才明白父皇說的“母後”不是張母後,而是他的生母。


    “母後去的時候兒還小,隻記得母後會柔聲哄兒吃飯,其他就不記得什麽了。”秦嶽頓了一下,再說:“張母後對兒很好,宮人跟兒說,盡量不要在張母後麵前提起母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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