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遙看著張來娣牽著姐姐的背影,心裏微酸,阮文山拍拍她,關心地問,“怎麽了?”


    “沒什麽,我是在想胖團一直喜歡這個小姑娘,咱們怎麽幫幫她們。”沈月遙期小聲地和丈夫說了心裏的想法。


    阮文山看前麵還有兩家在稱糧,就跟媳婦多解釋幾句,“她們確實有舅舅們,離得雖然遠,但是村長說托人去問過幾次,隻是那幾個舅媽比張老太太還要恐怖幾倍,家裏四房人住在一個房子裏,生的孩子又多,別說帶外甥女回去,估計認都不能來認。”


    已經回去知青院路上得張來娣也沒對舅舅家有什麽寄托,村長能幫著留下糧食,等大姐回來也夠吃了,走一步看一步就是了。上一世,那幾個舅舅在她們受苦難的時候從來沒出現,聽說外甥女出嫁還拖家帶口來吃飯,一分錢沒給。等她回來找姐姐,這些人甚至大言不慚要錢。她直接花錢雇人打了一頓,警告他們別賴著自己,她可不是當年的小可憐了。


    長出了一口氣,張來娣囑咐三姐張求娣,“姐,別和二姐說今天的事,她腿還疼呢。”


    “可是,我真的想大姐了。”真是小孩子的張求娣,離開大姐的庇護一直惴惴不安,想起大姐就紅了眼睛,又不敢哭。


    “那我們好好等大姐回來。”張來娣握緊姐姐的手,堅定地給她承諾。


    這邊,阮文山和大哥把最後一袋糧食扛回家的時候,阮笑笑正跟回來早的沈月遙顯擺自己今天的學習成果。


    “一個!兩個!三個!”小團子在糧食袋子旁邊挨個指了一下,然後仰著頭等她的認可。


    沈月遙有些驚訝,笨團子居然會數數了?小逸才教了一天!


    阮笑笑挺起小肚子,驕傲地宣布,“不笨!”還特意朝沈月遙笑了笑,露出來母女倆一模一樣的梨渦。


    阮文山拍拍手,擦幹淨身上的土,把女兒抱起來,掐著她肉嘟嘟的臉,“你娘什麽時候說你笨了?跟爹說,爹收拾你娘。”


    有了靠山的阮笑笑摟著他的脖子,嬌氣地哼唧。


    聽著女兒撒嬌,阮文山揶揄地看著沈月遙,眼角都是風流,“是,我閨女不笨,你娘才是小笨蛋。”


    沈月遙聽不下去丈夫在這調侃她,紅著臉催促他把糧食收拾好,“趕緊收拾,一會吃飯了。”


    “嗯,這就去”阮文山放下女兒,從沈月遙旁邊走過還悄悄對她耳朵吹口氣,“小笨蛋!”


    氣的沈月遙想去打他,低頭看著圍觀他倆說話的小團子,掐著她臉上的小肉肉說,“笨蛋小胖團!”


    阮笑笑好氣,可是又不能反駁,沒人給自己做主。鼓著嘴巴憋氣,抱手在胸前,不理睬沈月遙。


    給沈月遙看得直樂,用手戳戳阮笑笑的肩膀,“生氣啊,不大點還會生氣,嘖嘖。”


    直到阮青柏幾個孩子放學回來,發現自家妹妹氣鼓鼓地坐在門口。


    阮青鬆拍拍妹妹,問她,“怎麽了?”


    阮笑笑委屈地看了一眼哥哥,戲精式地低著頭絞手指,“娘說胖。”


    “”


    這下連話最多的阮青柏也不知道說什麽了,“妹妹你別難過,娘開玩笑呢。”


    善解人意的阮青梅看妹妹不開心,就扶著妹妹站起來給她拍拍土,牽著她進屋,“我們進去吧,都快吃飯了。”


    等開飯的過程中,沈月遙就放心小團子總是拿眼睛看自己,一回頭就移開眼睛,真是記仇。要是會寫字估計都得找個本子記下來。


    把碗筷擺好,就抱著阮笑笑坐下,舉著閨女小胖手問她,“說吧,小氣鬼。”


    阮笑笑坐在沈月遙懷裏,覺得軟軟的很舒服,親密地和沈月遙貼臉玩,也不計較她說自己胖了,笑嘻嘻地摟著她。


    阮文山走過來坐在旁邊,看她們兩個一會吵架一會和好,也是好笑。


    “山子,你問運輸隊給帶樹苗的事了嗎?趁著冬天凍土之前種一下。”胡老太太吃著飯,就想起了院子裏還空蕩蕩的事。


    “問了,那個隊長之前就一直私下幫帶東西,樹苗不是稀罕的,他說看著合適的就帶回來幾棵。我讓他幫著選了,多找幾種。”阮文山其實還偷偷問他多帶幾棵回來,有空種到山上去。


    “嗯,他們走得遠,這樹苗就能買些好的。”


    阮笑笑聽到家裏進樹苗的事,還有些好奇會種什麽。


    不過一周後,她就知道了。


    阮笑笑正在和蕭逸一起坐在院子裏翻花繩,胡老太太幾人在醃酸菜留著冬天吃。北方過冬的菜基本就是白菜土豆茄子,好些人家會留些幹菜,但是吃的最多的肯定是酸菜。家裏有一口缸專門拿來醃酸菜,冬天的酸菜血腸、酸菜粉條、酸菜餃子都靠這個了。


    “大娘,這就行了嗎?”章雯把切好的白菜一層一層抹鹽放在缸裏,有些不確定對不對。


    胡老太太看了一眼,“行,這樣就可以。倒點水,沒過去白菜把石板壓上就行。”


    章雯緊張地手忙腳亂,找到點進廚房的樂趣,李小紅和沈月遙正在煮豆角和豇豆然後晾曬,掛在院子裏的晾衣繩上,成了一道風景。


    阮笑笑看著一條一條幹豆角,滿眼都是激動,大伯娘上次在紅燒肉裏放了幹豆角,那滋味絕了!


    蕭逸也覺得好吃,但是他還是覺得眼下和妹妹玩比較重要,側身叫了一下阮笑笑,“妹妹!繼續玩嗎?”


    阮笑笑下意識抬手擦了擦嘴邊不存在的口水,繼續翻花繩。可腦子裏都是一碗碗幹豆角做成的菜。


    阮文山今天下午去了村外麵接應運輸隊送來的樹苗,提著袋子繞開村裏人回到院子,就看見女兒乖乖地玩花繩,雖然對麵還是隔壁臭小子。


    “閨女,來,看看爹帶的樹苗。”阮文山把編織袋提在手裏,招手叫閨女過來。


    第37章 小團子種樹記


    阮笑笑扒著露出一半樹苗的袋子看了一眼,沒看出是什麽樹的苗。探頭看進去下麵是土堆的樹根底,上麵帶著點稀稀拉拉的葉子,其實更像是枯樹枝。這能種下去結果嗎?


    蕭逸看妹妹走過去看樹,自己也放下花繩走過來,禮貌地和阮文山問,“叔叔,這是什麽樹苗啊?”


    阮文山看著兩個孩子好奇地看著自己,心裏有些得意,神神秘秘地也不回答,放下袋子,徑直進屋去找鏟子。


    阮笑笑好奇家裏要種的是什麽樹,蹲下來托著下巴仔細觀察,一臉認真地看枝幹,還上手去摸摸,手感粗糙,鑒定完畢。


    蕭逸看她這麽認真,就開口問她,“妹妹,你知道這是什麽樹嗎?”


    小團子略微沉思,手托著下巴摩擦,做足了樣子才搖頭說,“不知道!”


    等阮文山拿著鏟子拎桶水來,兩個小孩還在蹲著看樹,“好了,來,咱們給這樹種上。種哪呢,我看看”


    阮笑笑也抬起頭四處看看,最後指著靠近房子門口的位置,“那!”


    “行,咱們就種房前。聽我閨女的。”阮文山挑揀一番,拿出來一棵樹苗,挖了個稍微大點又深的坑扶著苗放進去,方便果樹紮根,剩下的交給躍躍欲試想要參與的兩個小孩。


    阮笑笑靠著小水桶站著,等蕭逸填完土,承包往上澆水的活。


    鏟子雖然不大,但是蕭逸一鏟一鏟地填土,等填完也累出了汗,用手抹了一下腦門的汗,氣喘籲籲地囑咐阮笑笑,“妹妹,要澆水了!”


    阮文山早就準備好一桶水了,種果樹的時候不澆透水可不行。可是看著閨女還沒有水桶沉的樣子,還是自己來吧。


    剛伸出手,就被阮笑笑無情地躲開,護著水桶不放,“我來!我來!”


    阮文山隻好給她好找個瓢,讓她自己澆水玩,這瓢也得她倆手捧著才能拿住。


    阮笑笑深吸一口氣,舀出一瓢水,虔誠地捧著,邁著小步移到樹苗的旁邊,仔細地把水澆到填土的位置上。如此反複,等水見底的時候,阮笑笑也和蕭逸一樣,都是一臉紅撲撲的,十足的勞動氣息。


    阮文山把剩下桶底的水直接倒在樹苗根,確定果樹栽好,就問兩個小孩,“猜猜這是什麽樹?我提示你們,大的果子,有果核,粉紅粉紅的!有個小孩聽她大伯說完,口水流了一地啊”


    知道這是自己夢寐以求的桃子樹,小團子蹦起來抱著阮文山的手搖,笑的燦爛極了,驚訝地說,“桃子!桃子!”


    看著妹妹這麽高興,蕭逸越發肯定,回京之後一定得給妹妹找些水蜜桃!這果樹還不知道哪年結果呢!妹妹等不及就該失望了。


    沈月遙幾人也忙完廚房的活,收拾好灶台,都出來圍觀種樹。


    胡老太太見還有幾種樹苗,就逐一看過去,“這是李子和櫻桃,那這小袋是什麽?”


    “是葡萄苗,咱們找個盆種上,等再高一點移出來,做個架子讓它爬杆長,到時候咱們也有葡萄吃了!聽說這個是大粒的黑葡萄。”阮文山也高興這運輸隊王隊長會帶東西,不光有樹苗,連葡萄都整來了,“聽說南方那邊還有老多種了,香蕉什麽的咱們這也種不了。”


    阮笑笑扒著自己爹的腿不放,恨不得現在就有葡萄長出來,“吃!”


    這副貪吃的樣子看得人忍俊不禁,阮文山揉了揉她的腦袋,笑著說,“行!以後給我閨女種多點!”


    院子裏人多也不用阮笑笑再參與種樹,她和蕭逸站在一邊,看著幾個大人三下兩下種好了兩棵櫻桃樹,還在原來的位置。


    阮文山把葡萄苗從袋子裏拿出來,剩下的兩棵苗原樣攏好,“這兩棵等沒人時候,我悄悄種山上去,山上適合種果樹。找個沒人去的地方種下去,還比家裏收的多。”這是經過他深思熟慮的,畢竟山上的土比家裏院子合適的多,而且不引人注意。


    胡老太太幾人聽完也同意,之前吃了山上的果子,確實比家裏結的好很多。


    家裏還真有個舊花盆,雖然髒了點,用水衝衝也能種葡萄苗。


    等沈月遙把花盆洗幹淨,放些土進去,扶著小苗栽好,阮笑笑仿佛透過這棵苗看見了一串串掛在藤上搖搖欲墜的葡萄,又紫又甜,顆顆都是圓潤飽滿的。


    沈月遙在她嘴邊輕輕戳了一下,把阮笑笑腦袋裏的的幻想泡泡戳破了,“看你這樣子,我都怕你把苗吃了!”


    小團子在周圍有靠山的時候,向來膽子大,哼唧唧地轉身不看她,接著盯住葡萄苗。


    蕭逸看著她這麽專注,好奇地問,“妹妹,你知道葡萄什麽樣子嗎?”


    阮笑笑不敢暴露自己最愛吃葡萄,隻能搖搖頭地回答,“不知道。”


    一下子逗笑了在場的人,小團子還沒見過葡萄,靠聽就開始饞了。


    阮笑笑也不在意,笑就笑吧,她還得慢慢等葡萄爬滿架子,到時候躺在搖椅上,伸手就能摘一串葡萄,一邊乘涼,一邊吃著甜甜的葡萄。


    晚上其他幾個孩子放學回來,也對家裏新種的樹有些期待。


    “以後就有桃子吃了!還有葡萄?”阮青柏樂得繞著樹轉圈。


    阮青鬆看著弟弟這樣子,趕緊拉住他,“還早著呢。你先做作業去。”


    旁邊的阮笑笑聽到作業,替阮青柏發愁,二哥什麽都好,就是數學太差。


    果然阮青柏蔫巴巴地進屋做作業,什麽果子都還遠著,作業可是不做不行。


    “娘,我想跟著運輸隊出去一趟,今天王隊長跟我說,他表弟腿斷了臨時請假,問我想不想走一圈,算是替工,給我一半工錢。”


    晚上大家吃完飯,阮文山找胡老太太說了自己的打算,他下午已經和沈月遙交待了這事,媳婦除了有些不放心,最後倒還算同意。


    胡老太太聽到這話,有點驚訝,“你跟著去?你好好說,是不是有什麽事?”


    阮文山見娘一下子點破,就實話實話了,“是,我跟他們聊了一下,他們這次去要運糧到滬市,停留幾天,幫著運罐頭回來。我想去看看,畢竟可以光明正大走一圈,村長也能開介紹信,機會難得。”


    “為什麽找你?這好事不是人多得很嗎?”胡老太太還是有些不放心。


    阮文山也知道家人的擔心,慢慢解釋,“因為我會開拖拉機,能開大車,而且他表弟就是我以前同學,我也說了,錢可以再少給點,就想去開開眼。”


    “月遙同意的話,那你就去吧,別讓她擔心。”胡老太太囑咐兒子。


    晚上阮文山看著沈月遙哄睡了閨女,隨即窩在被子裏冷漠地背對自己,就知道她還是擔憂。


    隻好從後麵抱住嬌小的身子,頭枕在她的頸窩,輕吻耳邊的碎發,柔聲哄她,“放心吧,我就去半個月,快的話回來的時候還沒下雪呢。”


    沈月遙自從來這結婚嫁人以後,還沒和他分開過,一直習慣了每天抱著他入睡,在他懷裏醒來,早上有人哄著她起床上工。知道自己不該矯情,出去一趟是難得的機會,可是忍不住酸了眼眶。


    “我去看看滬市的小姑娘都穿什麽,給你和閨女買回來,再給你多買點擦臉的膏,冬天多抹點,不用省著。”阮文山給懷裏的小姑娘講自己的安排,給她帶禮物,讓她和城裏的人穿的一樣好看。


    沈月遙憤憤地轉身,從他的懷裏退開,瞪著他說,“我不要,你平安回來就行。”


    說著前半句還有些凶巴巴,後半句隻剩下讓人憐惜的脆弱。


    阮文山哪裏舍得媳婦這樣,伸手撫摸著她的臉,手指龐摩挲著梨窩的位置,“就半個月,安心等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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