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小?”這點倒讓唐其琛很意外。


    霍禮鳴不怎麽正經地衝溫以寧方向瞄了眼, “也就差7歲,比不上您和嫂子。”


    唐其琛輕咳一聲, 眼神不輕不重地壓下來。


    霍禮鳴假意看別處, 嘴角的笑卻怎麽也收不攏。


    席間,唐其琛問他近況, 溫以寧則想著法地打聽小女友的事兒。霍禮鳴倒爽快, 問什麽答什麽。溫以寧倏的抬起頭, “清禮的?不會是你鄰居吧?”


    “還真是。”霍禮鳴撓了撓鼻尖,對唐其琛笑如孩童, “我哥高瞻遠矚, 沒我哥堅持讓我離開上海, 我就找不到女朋友了。”


    明明是彩虹屁,但仍讓唐其琛心情愉悅。


    吃過飯後,霍禮鳴和唐其琛坐在小廳閑聊,尾聲時,他忽說:“琛哥,上次你說,給我推薦個北京的行家。”


    唐其琛抬眸,“決定去北京了?”


    霍禮鳴笑了下,沒說話。


    看得出他動了心思,唐其琛一眼看明白,“是為了那個女孩兒?”


    霍禮鳴低了低頭,“總得像個樣子。”


    唐其琛疊著腿,手臂搭在沙發扶手上,靜靜看著他。


    霍禮鳴抬頭,笑著說:“以後見家長了,一問起我做什麽工作的,總得有個說法。”


    “亞匯集團還不夠給你撐門麵?”


    “那是夠夠的了。”霍禮鳴隻有在唐其琛麵前,才卸下防備,露出幾分自然而然的少年氣。他笑,“但我不能仗著您的勢,自欺欺人一輩子吧。”


    唐其琛彎起唇角,分明是欣慰的,“那你考慮清楚,想去北京,隨時。”


    —


    今年五一沒有調休,正好連著個周末,所以有四天小長假。但福子邀請室友們去她小姨家玩兒,坐高鐵半小時就能到。


    佟辛正準備這麽決定的時候,霍禮鳴給她打來電話,語氣焦慮,“辛辛,我待會開車回清禮,這幾天不能陪你了,你自己好好的。”


    佟辛吃驚,“你回清禮?”


    “我姐那邊出了點事。”霍禮鳴聲音硬邦邦的,“我得回去一趟。”


    “姐姐怎麽了?”佟辛邊問,邊下意識地收拾東西,“你開車上高速應該要經過我學校,你大概要多久?我提前在南門等你。”


    這事兒還是霍禮鳴在清禮的朋友老趙跟他說的。


    老趙在酒吧圈子人脈深遠,當初霍禮鳴回上海前,也托他多照顧寧蔚。寧蔚在這個圈子裏混跡多年,身上總有一股爽利的江湖氣。有個性,但也摸索出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則。


    但早上,老趙給霍禮鳴打了個電話,問他姐最近是不是遇上事兒了,在幾個場子駐唱時,都被同一撥人找了茬。


    “那撥人眼生,不是圈子裏的。我打聽過,也沒誰的手下要搞她。”老趙說:“這事兒我得跟你通個氣,那撥人不是本地的,擺明了衝著你姐去的。”


    霍禮鳴當時一聽就炸了,寧蔚的電話也懶得打,當即決定馬上回清禮。


    四十分鍾後,在南門接到佟辛,這小妞連行李都沒帶多,背了個小書包清清爽爽。霍禮鳴見她一臉苦大仇深,反倒笑了,“這麽操心我啊。”


    佟辛拿手指戳他肩膀,“還笑還笑!你沒有心。”


    霍禮鳴摸了摸她的頭,“你別急,跟我回清禮也行,好好陪陪爸媽,我姐那邊有我。”


    佟辛嘟囔了句,“我本來就是回去陪爸媽的,搭你個便車而已。”


    霍禮鳴笑意更深,“行,小霍司機很樂意為您服務。”


    五一假期的機票緊張,最近的航班都得晚上落地。霍禮鳴開車六個小時,期間還能和佟辛換著開,晚上七點終於到小區。


    “你就在這兒下?”霍禮鳴顧及這個點人多,明晃晃地被瞧見總歸不太好。


    佟辛點點頭,“那我先走了,有事打電話,不許跟姐姐吵架聽見沒?”


    “來,親一口。”霍禮鳴作勢湊過臉,笑得跟浪蕩子似的。


    車窗是滑下來的,“辛辛?”


    霍禮鳴猛地一怔,竟是辛灩!


    佟辛也懵了,極力鎮定地下車,然後一秒變臉,開心大聲:“媽媽!”


    辛灩以為自己看錯,“你,你怎麽回來了?不是說不回來的嗎?”更驚奇的是,還坐著霍禮鳴的車,辛灩怕認錯人,特意走近了幾步,驚喜道:“真是小霍!”


    霍禮鳴趕忙下車,站得跟軍姿似的,又乖又禮貌,“辛阿姨您好,好久不見了。我回來看我姐,碰巧佟辛說五一回家,就順路載她一塊兒了。”


    辛灩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霍禮鳴雙手背在身後,跟長輩說話時會微微彎腰,“辛辛太客氣,還非要和我分攤油費,這也太見外了。”


    佟辛:“?”


    是您演技太好。


    辛灩忙不迭地點頭,“應該的。”


    “阿姨,我照顧她也是應該的。”霍禮鳴一語雙關,“我住這兒的時候,您和佟叔叔也給了我不少幫助。”


    佟辛連忙打斷,拖著辛灩的手撒嬌,“媽媽,我還沒吃飯呢。肚子好餓,我想你的手藝啦!”


    “好好好,回家給你做飯。”辛灩熱情招呼,“小霍也來。”


    “我不了,我姐還在家等我。”霍禮鳴說:“謝謝您。”


    目送母女倆離開,霍禮鳴把車調頭,往反方向開。


    到時,寧蔚見到他愣了下。


    她這兩天感冒,加之連續不斷地轉場唱歌,一說話,嗓子就疼得跟針紮似的。霍禮鳴氣不打一處來,“我讓你跟我回上海,你說能照顧好自己。這就是你所謂的好?”


    寧蔚咳了咳,憔悴不掩,但眉眼依然風情冷豔,“感冒而已,大驚小怪做什麽?”


    “編,你繼續編。”霍禮鳴冷笑,“老趙給我打了電話,你過得怎麽樣,你應該心裏很有數。你得罪人了?還是別人故意找事兒?”


    霍禮鳴勾了條藤椅一坐,直接把人堵在沙發上。


    寧蔚淡淡別開臉,甕聲說:“一個男顧客想追我,我拒絕了。沒什麽,鬧幾天就行。”


    霍禮鳴蹙了蹙眉,將信將疑。


    寧蔚轉回目光,坦蕩了當地和他對視,“真的,我沒騙你。”


    霍禮鳴嗤聲,“我這幾天在清禮住著,你去哪我去哪。”


    安靜許久,寧蔚這才彎了彎唇,眼裏的落寞一閃即逝。她這個弟弟,跟小時候一樣剛,那股執拗的匪氣一點都沒變。


    自此,寧蔚才真正有一種,家的感覺。


    她按捺住眼裏的熱意,微微別過頭,心酸之處萌生僥幸,這幾天她不出門,不出門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霍禮鳴奔波了一天,累得慌,也沒什麽講究,往沙發上將就著。次日,他收拾得利利索索,拽著寧蔚就出門,“陪我去房子那看看。”


    寧蔚啞著嗓子叫喚,“是人嗎?你姐我還病著呢!”


    其實就是個借口,霍禮鳴帶她去看病罷了。


    開了一堆藥,醫生特別叮囑,寧蔚用嗓過度,聲帶都有些受損,千萬得靜養一陣。霍禮鳴聽得火冒三丈,上車後劈頭蓋臉一陣質問:“我是缺你錢花了,還是你欠高利貸了?高利貸我也幫你還,行嗎?!”


    寧蔚識時務地沒和他爭辯,隻平靜說了句,“我總得有點依身傍命的東西。”


    霍禮鳴氣得拿手砸方向盤,“待會搞衛生!三間臥室歸你負責!”


    寧蔚悠悠道:“整理屋子是假,想過去看佟辛是真吧。”


    “……”


    姐弟倆一路上你來我往地互懟,暫時擱淺了那些不愉快。快到時,隔著距離,便看見一堆人圍在他房子附近。霍禮鳴還調侃了句,“幹嘛呢這是,搞拆遷啊?”


    而一旁的寧蔚麵色突變,車剛停穩,就急忙下車。


    那些人一見到她,立刻氣勢洶洶地衝過來,“你還真敢躲啊,找了你好久,我告訴你,一分錢也別想賴賬!”


    霍禮鳴見形勢不對,三兩下跳車,直接把寧蔚撥到身後,冷聲大吼:“幹嗎幹嗎?!”


    其中一四十左右的男人嗓門震天:“找幫手是吧!那也得賠錢!”


    霍禮鳴先是看了眼寧蔚,看得他心頭發顫。


    怎麽形容,那是一種哀怨絕望又失魂的眼神。就憑這個眼神,霍禮鳴就斷定,寧蔚瞞了事。


    “你都多久沒打錢了!人還在醫院躺著,那是阿楓的救命錢!這房子是你住的吧?這麽好的房子,你趕緊賣了!”男人罵罵咧咧。


    寧蔚終於忍無可忍,冷聲說:“這房子不是我的,命是我的。錢我已經給夠了,從今往後,我一毛錢也不會給你們。有本事你就把我殺了。”


    她的語氣過於平靜,像寒霜冬雪,沒有一點溫度和希冀。


    這豁出去的態度把對方給激怒了,為首的中年男人直衝衝地卷袖子向前,“你找死!”


    霍禮鳴眼疾手快地把人鉗住,幾乎沒費力氣。但那男的是碰瓷的好手,就勢往地上一躺,哎呦哎呦直叫喚。同夥更有了撒潑的由頭,他們見霍禮鳴不好對付,一個女的便直接衝過來,拿手狂打他。


    到底是個女的,霍禮鳴沒跟她動手,但對方跟潑婦似的,拿指甲刮他,揪他頭發,還哭哭罵罵說霍禮鳴打女人。


    場麵一度混亂,並且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寧蔚壓根不能脫身,被人團團圍住,他們分工明確,女的就去纏霍禮鳴。


    這時,一聲大叫:“啊啊啊!!”


    佟辛像個披荊斬棘的女戰士,拿著拖把衝進混戰中!


    她臉漲的通紅,狂掃那些潑婦們的臉,不顧一切地擋在霍禮鳴身前。男人不打女人,她可沒這顧慮,渾身不知哪來的蠻力,以一扛三,打得對方嗷嗷叫。


    佟辛氣死了,“你們是不是有病啊!來這發什麽瘋!”


    對方也逼急了,“幫手挺多是吧!”那男人指著寧蔚,凶神惡煞道:“這個婊子。”


    霍禮鳴火氣上頭,走過去就是一巴掌,“你他媽嘴巴放幹淨點!”


    男人被打懵了,其他人不幹了,瘋狗似的對著圍觀居民控訴:“就她,就這個女人,害得我兒子出車禍,不能行人事了!她個沒心肝的說不管就不管!醫藥費都不給!你們評評理,這是人嗎,啊!是人嗎?!”


    一瞬間。


    世界安靜了。


    霍禮鳴愣了愣,下意識地去看身後的寧蔚。佟辛也沒料到是這個答案,憤怒激昂一瞬退去,連拖把都握不住了。


    寧蔚腦子一片空白,耳邊全是飛旋的嘶吼聲。


    她的靈魂陷入黑夜,伸手夠不著白日。左衝右突的夾縫中,隻聽得到尖銳的挖苦。她試圖從窘境中開脫,這個勇氣剛起了個頭,睜眼入目的,隻有無數雙圍觀的、懷疑的、躲閃的眼神。以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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