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生存環境也適用東風壓倒西風的道理,隻給可能受害的群體約束和說教,不給他們任何警惕和反抗的力量,不就和縱容的幫凶一樣,讓加害者為所欲為了嗎?


    世上一切的惡,都是來自行凶者,而不是被害者。


    花棠認為自己是講道理的人,巧的是,顧餘生和白合飛也這麽認為的,他們沒有阻止花棠的動作,一直站在旁邊支持她,還記得處理一下攤主倉皇離開,連雞崽這些都沒有拿走的“殘局”。


    這攤主賣的東西都是從附近村子裏收的,說是等賣完後再付錢,現在人也不見了,顧餘生幹脆就找到提供的農戶,省去中間商倒是以很低的價格買下了。


    除了送給村長他們幾家養一養外,還能帶回去一些讓崖頂小學的學生們養,也算是課外實踐的小樂趣。


    “累不累?”


    回去的路上,已經被帶著去洗幹淨手的花棠拎著籃子,有點怏怏不樂的走在顧餘生身邊,然後被他有點擔心的問了問。


    集市上遇到的這事,實在太影響心情,讓人覺得如鯁在喉,不舒服了。


    “花棠,這段路也沒有別人,要不然變回貓?”


    白合飛看花棠表情不太明朗,也在旁邊小聲提議,想讓花棠恢複一下狀態。


    搖了搖頭,花棠示意自己沒事,就是有點難過,可能有無數個攤主,和今天一樣在不同的地方傷害著不同的人,可是,被欺負的人裏,她這樣的極少數。


    要不然,怎麽會是相對弱勢的人,更容易被傷害呢?


    從沒有聽過誰半夜尾隨一個一米九八的肌肉壯漢,更沒有聽過哪個精神病敢把壯年男人扔下樓。


    傻子都知道軟柿子好捏,更別說行凶者了,他們甚至有一套雷達般的評判標準,能準確的分辨出哪一些更不會反抗,更容易掌握。


    花棠隻是外表迷惑性太強,讓攤主看走眼罷了。


    “我不喜歡這樣,如果是小月牙她們,該怎麽辦呢?”花棠能輕易的把攤主反折在地上動彈不得,小姑娘呢?甚至更小的孩子,或者昏睡或迷暈的女性呢?


    在九州小區的時候,黑貓每天都會巡邏自己的地盤,踩在牆頭的時候,看過很多晚下班步履匆匆的女性,尤其是走到路燈沒有那麽明亮的地方時,好多人都是用小跑的,想快點去明亮的地方。


    現在想想,花棠好像有點明白了原因。


    但是,這種事情又不是靠“自己注意”就能解決的,尤其是小月牙她們這麽大的小姑娘,麵對個身強力壯的成年男人,她們再怎麽注意又能怎麽辦?


    這麽一想,惡貓低落,感覺到買菜的樂趣都要大打折扣了。


    “花棠,你記不記得小月牙說,她想當個女警察?”


    顧餘生突然和花棠說了一個看似不相關的問題,然後在花棠和鴿大都有點沒反應過來的表情裏,耐心給他們解釋。


    社會的觀念和培養是需要很多人來努力的,而往前看五十年,弱勢群體真正能站起來,掌握話語權的推動力就是社會呼籲婦女來承擔社會角色。


    而女警察、女法官甚至其他女性職業的增加,讓她們在社會分工中占據重要位置,才是能給小月牙她們這些拿不出和花棠同樣戰鬥力的孩子們,最強的安全感。


    尤其是,她和她們才更能感同身受,更能關注和看到痛點,然後來維護她們的利益。


    想要保護弱勢群體,就要讓更溫和、更理性和更善良的人,越來越多的占據職業崗位,尤其是公檢法這種地方。


    顧餘生和白合飛都是男性,但他們也要承認,的確有很多男警察、男檢察官、男法官是無法對女性受害者共情的。


    他們甚至都不理解,年輕女性隻是看到有人跟在自己身後,就那麽害怕的原因,甚至覺得不可思議,為什麽女性偏偏要在犯罪嫌疑人麵前穿裙子露出小腿,這不是故意引誘別人犯罪嗎?


    一個兩個這樣,有些地方,甚至還有不學無術混社會的擠進來,讓本應該嚴厲製止和懲罰的行為,就這麽縱容和渾水摸魚下去了。


    “可為什麽之前沒有呢?小月牙她們有好幾個都想當警察,當消防員的。”


    花棠反問,既然有些職業這麽重要,那麽之前為什麽沒有人來平衡性別比,起碼有多少男警察就有多少女警察呢?


    畢竟,連惡貓都知道,警法威懾犯罪的根本原因,不在於警察的身高體重性別,而在於司法的威嚴和公正,否則體格比不過目前最強壯的犯罪嫌疑人的警察都要立刻辭職。


    第152章


    不對的事情擺在那裏, 荒唐的問題沒法回答。


    花棠在路邊揪了幾根狗尾巴草,心情不算晴朗的一甩一甩。


    就、就感覺惡貓地位受到挑戰,仿佛回到了小貓球時期, 想做點什麽卻又無能為力。


    顧餘生把她的菜籃提過來, 將裝著小雞崽的紙箱換給她。


    毛絨絨,黃嫩嫩的小雞崽,一口一個的大小, 可可愛愛,還是挺能安慰花棠的。


    黑裙少女盯著小黃雞, 邊走邊背著雞肉十八烹,看著總算是回血了幾分。


    畢竟,壓抑和低落不是惡貓的風格, 她總能解決問題的。


    當年鑽小被窩的貓貓祟祟,現在都變成了現在的認認真真。


    惡貓不喜歡的東西,那就要打碎推翻,要不然,怎麽對得起反派的平均任性水平?


    顧餘生他們把大部分的雞崽送到村長幾家養, 花棠抱著的這個小箱子, 則是送給崖頂小學孩子們養的。


    之前學校隻有潘老師,一個人的精力有限,學生們年紀又小,她能在空地上種種菜已經是抽時間了,沒那個心力再去養點什麽。


    但現在,會有誌願者或支教老師來幫幫潘老師, 讓她沒有那麽忙碌, 小月牙他們也年長了一歲, 可以試試圈個小角落, 養養小雞崽了。


    幾個月之後,還能給小學添個菜。


    和白合飛想象中“孩子們和小黃雞和樂融融”的畫麵有點出入,黑裙少女和孩子們圍著箱子,不僅和樂融融,還認認真真留著口水討論這隻長大以後要怎麽吃,聽得他一頭問號。


    “來,一人認領一隻,等長大之後,你們可以一起吃。”


    花棠提議後,小月牙他們欣然點頭,認認真真按照小雞崽的毛色特點,分雞到戶,個人承包。


    甚至還妄圖直接取名“炸雞塊”、“辣子雞丁”等,寄托了他們這些主人的美好期盼。


    小黃雞嘰嘰的叫,和個絨團子差不多,被圍觀之後就擠在一起,看的花棠為首的幾個,嘴角留下了被可愛到的口水。


    崖頂小學的學生們,大多都是家裏的隱形人,容易被父母忽視,基本吃穿能滿足,但吃點好的機會就比較少。


    家裏吃燉雞,他們隻能分到雞脖或雞爪,家裏吃炒肉,他們隻能嚐幾塊肉渣那種,還有些孩子在家裏要是多夾塊肉,甚至會惹來一頓斥責或打罵,被父母指著臉罵飯桶成精,嘴這麽饞真是餓死鬼投胎,他家到底造了多少孽。


    當然,村子裏這幾家不至於窮到讓孩子吃口肉都困難的地步,隻是家長找借口出氣,看孩子不順眼罷了,反正餓不死就行。除了過年頓頓是好的外,平時就克克扣扣,就不給吃好。


    時間久了,孩子怕被打或被罵,也就不敢去夾不屬於他們的肉了。


    潘老師知道這件事情,可也無可奈何,崖頂小學管的這頓飯盡量準備好一點,是她唯一能做的努力了。


    但她平時給孩子們加餐,也都是盡量買雞蛋,買牛奶,這種蛋白質比較多的,經濟實惠也方便她做飯。


    而類似燉雞或燒肉這樣大口吃肉的快樂,還是顧餘生他們帶來的,大鐵鍋燉半天,香的學生們都坐不住。


    去年葉姐帶來的羊,可是吃的學生們連著兩個月的聊天話題都和吃肉有關,所以,在饞肉的學生們眼裏,可愛和好吃是不衝突的,也可以理解。


    花棠可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小月牙時,他們坐著驢車走夜路回來,聞到狗肉店飄來的香氣時,小月牙可是邊咽著口水邊捂住甜蝦眼睛的。


    “潘老師,待會兒幫忙打個下手,剛去集市上買了些排骨和糯米,可以蒸著吃。”


    成年人會隱藏自己的心思,但孩子們就要簡單的多,盯著小雞崽,快快樂樂的和黑裙姐姐暢想大餐時,一點不掩飾他們的饞。


    可是,也是這群孩子,從沒有在潘老師麵前撒過嬌,或者央求著想吃什麽東西,平時煮雞蛋一人一個,但要是哪個學生在家挨罵或挨打,別的孩子也願意讓一個出來。


    有的時候崖頂小學經費緊張,潘老師連雞蛋都隻能隔天煮一次,學生們蒸紅薯炒青菜配掛麵饅頭吃的也很香,從不抱怨。


    雖然說,潘老師他們這些成年人一直都知道,身有殘疾又不受父母關注的孩子,人生的路要比別人難太多太多,可是,看孩子們盯著雞崽暢想可以吃肉的大餐時,仍然心酸不已。


    顧餘生和林清喊潘老師去廚房,就是不想讓她難受,讓她找個事情做,潘老師已經做得夠好了。


    白合飛是性子軟的鴿大,本來聽著花棠和小孩子們嘴饞雞崽還挺樂的,結果聽到有學生神神秘秘,說他弟弟有一次把臘腸扔掉,被他撿走吃了,特別香就比顧叔叔做得飯差一點點的時候,扛不住了,扭頭使勁抹眼淚。


    雖然這幾年白合飛遇到了很多事情,甚至嚴重到讓他差點一蹶不振,但總體來說,他的生活比崖頂小學的孩子們富足安穩多了。


    起碼,白合飛從沒有饞過肉,有的時候還挺不知足,嫌火鍋容易上火,嫌煲湯太過清淡,逢年過年看到太過紮實的葷菜,第一個跳出來全身拒絕,太油膩他不吃。


    用手使勁搓搓臉,白合飛把淚意壓下去,去把自己的相機翻出來,到廚房問問潘老師,他可不可以待會兒拍一下學生們吃飯的樣子。


    “就是類似吃播,但是隻錄半張臉,回頭可以做app的推薦短視頻,按點擊有錢拿,給學生們加個餐。”


    參與了app的研發就這點好,白合飛一下子就想到“回聲”的短視頻投稿活動了。


    隨著注冊用戶越來越多,“回聲”也在逐漸開發新的板塊,其他社交app出現的吃播、asmr、遊戲講解之類的視頻,也可以適當的出現在“回聲”中。


    當然,這肯定也是有投稿要求的,普通的吃播如果更突出主播的能吃和飯量大,為“看”服務,那麽“回聲”上的吃播就要突出主播吃什麽以及描述能力,為“聽”來服務。


    但不知道是吃東西不太好用“聽”來表達,目前投稿的視頻中符合標準的並不太多,要麽說的太少全程都是咀嚼吞咽聲,要麽說的太多有點像是美食節目背景音,總少幾分味道。


    聽小月牙他們給雞崽取菜名的時候,白合飛聽著就覺得很有意思,尤其是小孩子描繪自己對雞崽的厚望,以及想吃什麽時候的饞,太有畫麵感了,哪怕閉著眼睛,聽得都忍不住流口水。


    因為這些孩子是真的想吃,再怎麽不善言辭的人,也能輕易的描繪出自己心底翻來覆去想象過很多遍的畫麵,這是求而不得催化出的技能,有著本能般的真實畫麵感。


    潘老師一開始沒太聽明白,小白要拍攝什麽,她對鏡頭還是比較敏感的,之前有些記者想來小學拍孩子們殘疾的地方,然後說些類似乞討求助的話,都被潘老師氣的拿掃帚打出去了。


    小白是個善良溫柔的年輕人,不會提出這種過分的要求,所以,潘老師要問清楚,白合飛要拍什麽畫麵,用在哪裏。


    “潘老師,就是之前葉姐提過的app‘回聲’,裏麵可以幫助一些視力障礙的小朋友,或者大朋友,更傾向於聽,但最近普通用戶越來越多,裏麵要增加些內容,我覺得小月牙他們吃飯就可以拍。”


    “鏡頭取到飯菜和下班張臉就行,或者我跟著筷子的運動拍也可以,主要是想采聲音,讓小月牙他們說自己在吃什麽,好不好吃,是什麽味道,然後讓其他的用戶點擊,可以賺個飯錢。”


    app的版權保護做得還是很好的,當時抱著要做最角落的冷門軟件想法砸出來的法務團隊,可不是吃白飯的,如果視頻拍的好,被用戶大量點擊,白合飛保證小月牙他們可以提前吃到雞肉十八烹。


    對,就是花棠背菜譜的那些。


    潘老師邊看著灶台裏的柴火,邊下了個“回聲”app,招了兩個學生過來,問問他們要不要和白合飛哥哥,一起拍拍視頻。


    白合飛一點不怕麻煩,又仔仔細細和孩子們說了一遍。


    “是看不到的小朋友能聽到的聲音嗎?可以啊!”


    可能是聽到其他殘疾的小朋友,能聽到視頻,崖頂小學的學生們異常好說話,還把餐桌擦幹淨,模擬考試一樣讓白合飛哥哥先教教他們,怎麽錄。


    花棠貢獻出小零食,放在碗裏,讓孩子先試吃一下,感受一下鏡頭和收聲的效果,然後一群小學生哇哦驚訝,紛紛樂意幫忙。


    他們的生活裏娛樂遊戲有限,所以遇到點稀奇事就很高興,更別說還能錄出可以聽的視頻,讓看不到的小朋友也能“聽到”他們在吃什麽。


    “姐姐和我們一起錄嗎?”小月牙貼到花棠身邊,軟軟的問她,然後如願被姐姐撈到腿上抱住,美滋滋和黑裙姐姐坐一起。


    之前送水果的姐妹倆和花棠也比較熟,看小月牙和黑裙姐姐坐一起,也靦腆的湊過去,然後被花棠繼續撈住。


    等白合飛擺好設備,就看到自己身邊隻剩小男孩了。


    小姑娘呢?


    白合飛扭頭一看,隻見到花棠貪心的抱出了“小姑娘山”,不像是準備拍吃播的,倒是想準備拍雜技的。


    尾巴釣幼崽遊戲的升級版,就是小姑娘堆堆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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