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具體實施起來,好不好就不一定了,挺難說的。


    徐政委聞言樂嗬嗬地笑著說:“那福香你願不願意過來?這邊刺繡廠就交給你打理,還有你那位朋友,她願意過來,咱們也一並歡迎,不過咱們這邊資金有限,目前隻能給你們同等的待遇。”


    未免陳福香誤會,他又進一步說明:“到時候把你們倆轉為管理崗。咱們這邊的工資一開始都很低,學徒隻有十塊錢的工資,持續一年,等第二年考核合格後轉為正式工,屆時將會根據經營狀況,提高所有人的待遇。”


    所以她們的工資標準不變,在這個新生的廠子裏,已經算是高的了。


    陳福香倒是沒有意見。她在蘭市刺繡廠也隻呆了一年,有點感情,但不深,主要是於青青那邊,同等的待遇,肯定是呆在刺繡廠更劃算。在哪兒不是做女工,於青青完全沒必要從市裏麵跑到郊區。


    所以陳福香沒有把話說死:“我回去問問我朋友的意思吧。”


    “成,想好了打電話到我辦公室或者寫信都行,我們非常歡迎你們這樣有經驗的同誌。福香,你要相信,困難隻是暫時的,我相信咱們的廠子一定能做大做強。”徐政委想著岑衛東不在,也沒必要讓陳福香為了這點事,特意大老遠跑一趟。


    陳福香謝過他,拒絕了去他家吃飯的邀請,跟陳陽去食堂吃飯後就回去了。


    陳陽堅持要送她,路上問她的意思:“福香,你怎麽想的?”


    陳福香猶豫了一下說:“我還沒想好。哥哥,你說我怎麽選?”


    去了部隊的廠子,以後就能夫妻團聚,還能經常看到哥哥,栗子也可以白天去山上,晚上回來,這麽多條件綜合在一起挺誘人的。但是廠子目前來看,困難也不少。


    陳陽說:“這個廠子最後會發展成什麽樣不好說。要是發展得好,你就是元老,肯定比在刺繡廠論資排輩強。但要是發展不好,一年後,能不能還在都不一定呢!”


    上麵現在都扣扣索索的,估計後麵也不會舍得投入大錢,很多問題都要他們自己去解決。


    陳福香也知道這個理:“我再想想吧。”


    “嗯,不管你選哪個,哥都支持你。”到家的時候,陳陽說。要是以前,他可能會說讓妹妹繼續留在刺繡廠,可現在妹妹懷孕了,一個人住在這兒,他實在不放心,要是在家屬區,他還可以每天抽個空去看看,有什麽事也能幫上忙。


    ——


    次日,陳福香把這個事告訴了於青青。


    於青青果然很失望,她當初就是知道自己天賦有限,不想永遠做一名女工,才會頻繁往服裝廠那邊跑的。現在讓她去遠郊做同樣的工作,待遇沒任何的變化,她還得想辦法安置紅雁,多一筆開支,她自是不情願。


    可要讓她放棄這個機會,一直在刺繡廠做一名女工,她又不甘心。雖然上次的事是服裝廠做得不地道,但這世上永遠不乏捧高踩低和拍馬溜須,嫉妒他人者。


    所以背後那些人沒少議論她,也導致她的名聲在這一片廠區都不大好,現在連個給她介紹對象的都沒有了。如果不是需要這份工作養活自己和妹妹,於青青早走了。


    沉吟片刻,她說:“福香,如果我說不做刺繡工人,我想做銷售,隻拿學徒工的工資,其他的根據業績拿獎金,幹得好,我就多拿一點,幹得不好,我就隻拿十塊錢的工資,你說可行嗎?”


    陳福香被於青青的大膽和出人意料嚇了一跳:“青青,你確定嗎?”十塊錢可養不活她們姐妹倆。


    於青青肯定地說:“我想試試,這是唯一能證明我的機會!而且新廠子裏的女工大多是軍嫂,她們很多以前沒工作經驗,也不了解服裝廠的銷售流程和區域,我比她們都有優勢。”


    “那我就這麽回徐政委了。”陳福香想了想說。


    於青青笑著點頭:“就這麽回吧!”


    陳福香看著她堅定的眼神,心中若有所動。青青沒有退路方能這麽一往無前,她為什麽不能呢?就算一年後,這個廠子開不下去了,她也有一門手藝,照樣可以在家刺繡賣到刺繡廠掙錢,做她喜愛的工作,養活自己,並不是無路可走。


    “青青,我也去。”陳福香抿唇說道。


    於青青握住了她的手,豪情萬丈地說:“咱們一起努力,我相信我們一定可以把廠子辦好。”


    ——


    怕電話裏說不清楚,陳福香寫了一封信,表達了於青青和自己的意思。


    過了四天,她收到了徐政委的信,同意了於青青的要求,並且將工資給於青青提到了20塊,那邊也會給她安排宿舍,讓她們盡快安排好過去。


    接到了肯定的答複,陳福香和於青青齊齊向刺繡廠那邊提出了離職的申請。


    這個消息在刺繡廠乃至紡織廠、服裝廠這一片區都引起了軒然大波,竟然有人辭掉刺繡廠的鐵飯碗,真是瘋了吧。這年月,為了頂替工作這種事弄得兄弟姐妹成仇的不少,到了她們這裏,竟然主動放棄手裏好好的工作,腦子進水了吧!


    大家又提起年初的事,都說於青青不安分,心比天高,瞎折騰,她自己折騰就算了,還拉著陳福香這個三級工陪她折騰,一個月四十幾塊的工資都不要了。大家都暗地裏說陳福香傻,甚至在上夜校的時候,還有人拉住陳福香,勸她別跟著於青青瘋了,不劃算,於青青還是個一級工,她已經三級了,兩者沒法比。


    陳福香再三表示,這是自己的決定,跟於青青無關。但沒人相信,大家都覺得她是被於青青給蒙蔽了,看她的眼神充滿了憐憫。


    刺繡廠裏的領導也勸兩人想清楚,這可不是兒戲,工作讓出去容易,哪天再想要回來卻不可能了。但兩人都表示,已經想得很清楚了。


    確認兩人確實要離職後,不少人眼熱她們倆正式編製家裏又剛好有合適人選的,紛紛提著東西找上門來。


    於青青那邊直接拒絕了,她想把這個工作留給於紅雁。現在各個廠子裏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高中畢業後,不能考大學,於紅雁要是沒單位接受,就得下鄉。


    錯過了這次機會,誰知道兩年後能不能給她弄到崗位,這也是於青青選擇去部隊服裝廠闖一闖的原因。她將自己的意思向廠子裏說了,於紅雁這一年也經常跟著她們做針線活,手上的功夫不錯,比於青青有天賦,刺繡廠那邊同意了,也算肥水不落外人田。


    陳福香這裏,雖然上門的人不少,開出的價碼一個比一個高,但陳福香不為所動,一是她不缺錢,二來是因為刺繡廠的工作需要一定的技巧和天賦,她可不想弄個什麽基礎都沒有的過來給馬主任他們增加負擔。她征詢了馬主任的意思,最後選了一個手靈巧,有一定天賦的小姑娘頂替她的工作。她也因此獲得了五百塊錢的報酬。


    兩人在左鄰右舍、同事們都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以雷厲風行的速度,火速辭職,將東西打包好,去了部隊。


    陳福香搬回了岑衛東分的小院,於青青去住服裝廠安排的宿舍,一切收拾妥當後,新的廠子也要開工了。


    服裝廠這邊因為資金有限,共購進了30台縫紉機,又從軍嫂們手裏租了16台,包括陳福香的那台,湊夠了46台機器,並向蘭市紡織廠購進了一批布匹,就準備開工了。


    刺繡廠這邊的布料和線等原材料是直接從蘭市刺繡廠購進的,蘭市刺繡廠產能不足,對兄弟單位的加入非常歡迎,也給了他們不少幫助。


    一切準備就緒,軍屬服裝廠就這樣開業了。開業當天,領導來揭的牌。


    目前廠子裏總共有62名職員,廠長是掛名,並不管理廠裏的具體事務。領導班子算是個草台班子,陳福香負責刺繡這邊的工作,徐嫂子負責服裝生產的工作,於青青負責原材料的采購、倉儲和銷售。


    開工後,刺繡這邊的工作因為有完整的經驗可以借鑒,很快就上了正軌。但服裝生產這塊的工作卻遇上了難題,軍嫂們哪怕會用縫紉機,但沒有設計、標準化生產的概念,因而鬧了不少笑話。


    經過商議和整頓後,他們決定先對軍嫂們進行培訓。


    此外,還有衣服的款式也是問題。現在還沒有設計的概念,在許多人眼裏,衣服嘛,就是根據尺寸做就是,無外乎就那幾種樣式,幹部裝,中山裝,襯衫……


    但這樣的衣服誰都會做,鄉下的裁縫也會做,太沒有競爭力了,經過調查,他們發現,上海那邊來的衣服哪怕比本地生產的要貴不少,仍舊不少人買,所以服裝廠這邊也決定仿上海的款式生產。


    生產逐漸上了正軌,於青青拿著樣品去跑銷售,她一早就把目標對準了附近的縣市,為了能拿下市場,同樣的布料和相差無幾的款式,他們的貨定價比蘭市服裝廠低了一兩塊,在價格上非常具有優勢。


    這一通跑下來,兩個月後,進入隆冬時節,終於拿回來了一些單子,有單子意味著廠子能自己造血運轉,養活工人們,大家都很高興。


    這時候陳福香的肚子也鼓了起來,不過因為冬天穿得厚,她骨架小,一起工作的嫂子們竟然都沒有發現。


    到這時候,岑衛東還沒回來。陳陽越發擔心她,學校一放假就回來看她,幫她把家裏的重活幹完了再走,栗子白天去山上,一到傍晚也會準時回來。


    雖然有哥哥的關心和栗子的陪伴,但孩子的父親一直缺席,陳福香心裏到底不安,問了幾次徐政委,他也總說沒事沒事,讓她安心。


    陳福香除了等,沒有其他辦法。


    ——


    這次任務中間橫生枝節,原本說好一兩個月就能完成的任務,最後不幸被他一語說中,耗費了整整四個月。


    去的時候穿著單薄的襯衣短袖,回來時已經披上了軍大衣。整整四個月,都沒跟陳福香聯係,岑衛東怕她生氣,也實在是想妻子了,去軍區匯報完任務後,連團裏都沒回,直奔自己家。


    回去後卻發現家裏的大門上掛著一把大大的鐵鎖。他看了一眼天色,已經天黑了,難道是去上夜校了?


    岑衛東又跑到服裝廠的夜校去等。結果走到樓下才發現,夜校今晚沒上課,教室裏黑乎乎的,一個人都沒有。


    岑衛東隻好又轉到紡織廠的筒子樓宿舍找人,敲了幾下,門倒是開了,但出來的是一個陌生的圓臉姑娘。姑娘戒備地盯著他:“你找誰?”


    岑衛東錯愕了一秒,問道:“請問以前住在這裏於青青同誌去了哪兒?”


    圓臉姑娘戒心很重,防備地看著他:“你找她做什麽?”


    岑衛東隻好耐心地解釋了一遍:“她跟我愛人是同事好朋友。我出任務回來,發現我愛人不見了,所以過來問問他。”


    圓臉姑娘恍然大悟:“你,你是福香姐的愛人吧?”


    總算聽到妻子的消息了,岑衛東大喜,連忙點頭:“沒錯,你也認識福香?”


    圓臉姑娘笑眯眯地說:“我的工作還是福香姐讓的呢。於青青和福香姐辭掉了刺繡廠的工作,去部隊那邊建的廠子工作了。”


    “好,謝謝你。”岑衛東朝她道了謝後,蹬蹬蹬地衝下了樓。


    晚上了沒有公交車,翻牆進家裏,自行車也不在,他索性走路連夜趕回了部隊。


    岑衛東回來得悄無聲息,除了門口的哨兵,沒有驚動任何人。


    回到家的時候,房子一片漆黑,但看得出來,有人常住的痕跡。他用鐵片打開了門後的插銷,被驚醒的栗子衝了出來,嗅到他身上的味道,吱了兩聲,又躲到一邊睡覺去了。


    岑衛東推開主臥的門,借著窗外月色的光芒,隱隱看到被子上隆起的一團。他不由笑了,福香睡得還真是熟,他開門關門,栗子吱吱叫都沒吵醒她。


    含笑走到床邊,岑衛東溫柔地摸了一下她的臉,陳福香嚶嚀了一聲,實在是困,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


    岑衛東哭笑不得。怎麽短短幾個月不見,她怎麽變得這麽嗜睡了,是不是工作太辛苦了?


    岑衛東有些心疼,輕手輕腳地出去洗漱好後,又在爐子前將一身烤熱,這才進屋,掀開了被子躺了進去,合上眼摟住了妻子。


    剛碰到她的腰,岑衛東就察覺到了不對,她的肚子怎麽這麽大?他渾身一僵。


    於此同時,睡得正熟的陳福香也被吵醒了,她感覺到床上有人,腳比腦子快,一腳踹了下去。


    渾身僵硬的岑衛東不防,被她踹下了床,齜了一聲。


    陳福香聽得耳熟,趕緊打開了燈,坐了起來,吃驚地望著坐在地上的岑衛東:“衛東哥,你什麽時候回來?嚇死我了!”


    岑衛東看著被子下滑,她露出來的大肚子,整個人石化,他才嚇死了好不好!


    第79章


    “你, 肚子多久了?什麽時候的事?”好半晌,岑衛東才從震驚中回神,翻身坐了起來, 就坐在地上, 伸手顫顫抖抖地想碰陳福香的肚子, 又怕手太重傷到了孩子, 快摸到肚子又趕緊縮了回去。


    他這幅小心翼翼的模樣逗笑了陳福香。


    她抓起他抖個不停的手,按在肚子上, 笑眯眯地說:“衛東哥,這肚子不是豆腐做的啦,不會一碰就壞的,你想摸就摸。”


    “胡說什麽呢!”岑衛東斥了她一句,寬大的手掌輕撫過她的肚子,一遍又一遍, 語氣中是滿滿的感慨和愧疚:“福香,辛苦你了。”


    陳福香被他說得也有些心酸,雖然她的孕期反應不強烈,但肚子裏多了個小家夥,總是沒以前那麽方便和隨意, 而且最近她的瞌睡很多, 每天都覺得很乏, 睡不醒。


    身體不舒服, 還要為他提心吊膽、牽腸掛肚, 他這句後勾起了陳福香的小脾氣:“說好的一兩個月, 你怎麽才回來!”


    說著鼻子一酸,就朝他撲了過去。


    見她挺著個大肚子就這麽直撲了過來,岑衛東的魂都差點嚇掉了, 趕緊起身,接住了她,忍不住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胡鬧,也不看看你現在的身體,就這麽撲過來,我要是沒接住怎麽辦?”


    陳福香扁了扁嘴:“你肯定能接住的,這麽近你要都接不住,那就是軟腳蝦了!”


    “好哇,說我是軟腳蝦,我就讓你看看我的厲害!”岑衛東打橫抱起她,在屋子裏輕輕巧巧地轉了兩圈,然後抵著她的額頭,親昵地問道,“我還是軟腳蝦嗎?”


    陳福香咯咯咯地笑了起來:“不是,是我說錯話啦,你別轉了,你再轉我腦袋暈!”


    “好,不轉。”岑衛東頭稍低,有剛長出來的胡渣去蹭她的臉。


    倒是不疼,就是有點癢,陳福香有點受不了,趕緊推他:“哎呀,你別這樣,好癢,停,人家都說錯了!”


    她的笑聲驚醒了隔壁起夜的龍美華。


    龍美華跑到院子裏,看到陳福香臥室裏隱隱透出的燈光和歡快的笑聲、說話聲,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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