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若君嘲諷地看著他:“現在像個男人了,她偷偷摸摸回去找雞的時候,剛才快被水淹死的時候,你咋不站出來呢。窩裏橫的孬種!”真是什麽鍋配什麽改,先前還同情這女人,結果這兩口子就是一路貨色。


    “你,老子打死你這個臭娘們!”花枝男人被人戳穿了自己的懦弱,丟了麵子,氣得臉紅脖子粗,揚起手就要打郭若君。


    陳陽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擋在郭若君麵前,疾言厲色地嗬斥道:“你要幹什麽?有種了,打女人!”


    花枝的男人對上陳陽暴怒陰沉的黑眸,氣焰不自覺地消了下去:“是他先打我婆娘的,你們解放軍就這麽欺負老百姓。”


    郭若君氣笑了:“別扣這大帽子,人是我打的,跟解放軍沒關係,至於我,一個醫生而已,你要投訴就去投訴,要告狀就去告狀,大不了,部隊把我開除了,我回城裏繼續做我的醫生去,我謝謝你啊。”


    石利和小羅等人差點笑噴。郭醫生實在是太會氣人了,能從鄉旮旯裏去大城市,可是這群農民夢寐以求的生活。這哪是報複郭醫生啊,簡直是成全郭醫生嘛!


    果然,花枝的男人不吭聲了,隻是氣惱地瞪著郭醫生。


    郭醫生懶得理他,這種欺軟怕硬,不把女人當人的東西,多看一眼都傷她的眼睛。


    她不管,陳陽不能不管。


    他站出來,問石利幾個:“到底怎麽回事,你們說清楚,也讓村支書評評理。”


    他相信郭若君不會無緣無故打花枝。而且別說郭若君了,要不是礙於身上這身軍裝,他都想揍這兩口子一頓。


    石利馬上將事情說了一遍,他留了個心眼,將陳陽前麵怎麽救了花枝,花枝後來不肯上岸,非要吵嚷著讓大家不顧生命危險去找她的雞繪聲繪色地說了一遍,最後才說起郭若君為何打花枝的事。


    “我們連長在下麵好心托著她,她竟然狠狠踢了我們連長一腳。老鄉你們看,我們家連長額頭上現在都還有傷,在淌血呢,你們說她幹的是人事嗎?這一巴掌她挨得冤不冤?”


    這世上,大部分的人還是通情達理的。


    尤其是大家一個村子,花枝兩口子是什麽德行大家都很了解,她幹出這種事一點都不意外,大家都用譴責的目光看著她。


    花枝被這些目光看得不自在,漲紅著臉說:“我,我又不是故意的,我那會兒太害怕了,就往下蹬了一腳。再說,你們是解放軍,不就是該救咱們……”


    石利被她這自私自利的言論給氣炸了,很想抽這無恥的女人兩巴掌。陳陽攔住了他,沉聲道:“我們是軍人,應該保護老百姓是沒錯,但脫了這身軍裝,我們也是別人的兒子、丈夫、父親、兄弟,家裏也有親人,老小


    在等著我們,等我們撐起家。我們的家人也是百姓,你為了一隻雞,讓別人家失去兒子,兄弟,男人,甚至是父親,你的雞就那麽寶貴嗎?比別人的兒子,丈夫,父親貴重?”


    這句話問住了花枝,村民們也竊竊私語,是啊,雞再重要能重得過一條命嗎?她真這麽覺得,幹嘛不自己跳回去找她的雞。


    村裏出了這種人,村支書覺得老臉無光,斜了花枝兩口子一眼,上前對陳陽說:“對不起,陳連長,是咱們的村民不懂事,給你們添了不必要的麻煩,還差點釀成大禍。我在這裏表態,以後誰不聽指揮,真被洪水卷走了,摔下山或者被野獸毒蛇咬了,都是自己的事,別找我,也別找解放軍同誌,別人不是你爹,不欠你們的。”


    村支書已經表了態,陳陽也不好再多言:“有支書這句話我放心了。還請你約束村民,跟大家講清楚,房子沒了,錢沒了,東西沒了,以後還可以掙,人沒了,就什麽都沒了。”


    “誒,我明白,他們是窮怕了,我會好好跟他們講,讓他們聽指揮,別添亂的。”村支書不好意思地說。


    陳陽點頭:“走吧,找個地方紮營。”


    他們這麽多人,為了保障大家的安全,必須找個相對平緩的地方,附近最好還要有水源才成。


    隊伍繼續前行,郭若君落後兩步,對小羅說:“陳連長額頭上受了傷,你給他消毒止血。”


    小羅看了陳陽一眼,又瞅瞅郭若君,想說你咋不自己弄,但在郭若君犀利的眼神下乖乖閉上了嘴,從醫療箱裏拿出棉球和消毒水。


    郭若君沒再管他們,跟上隊伍走了。


    陳陽覺得這是小傷不必包紮,但他的腦袋有點暈,在這時候可不能生病,隻得坐了下來,讓小羅幫忙。


    小羅一邊給他處理傷口,一邊悄悄打量他。這個人跟郭醫生到底什麽關係,郭醫生今天早上為什麽要否認兩人相識?


    陳陽察覺到小羅的目光,隱約猜到了他的心思。估計這一刻,不止小羅,石利他們,還有一些村民,恐怕都在猜測郭若君跟他的關係,畢竟大家都看到了郭若君跳下水救他。


    這樣的議論傳出去怕是對郭若君不利,要是傳到她丈夫耳朵裏,恐怕會壞了他們兩口子的感情。


    陳陽略微思索了一下,主動澄清:“有次地震救災的時候,我救過你們郭醫生一次。”


    小羅驚訝地望著他,還有這種事,那就說得通了。郭醫生這人最是仗義,恩人落水,她肯定要救啊。


    小羅到底是年輕,竟信了這番話,還問陳陽:“我們郭醫生這麽厲害,你怎麽救她的?”


    陳陽簡單地用兩句話將事情說完了:“救災的時候突然發生了餘震,一根橫梁落下來,要砸到正在給人施救的郭醫生,是我拉了她一把。”


    其實當時郭若君的腳還是受傷了,被橫梁擦過,腫得老高,路都沒法走,是他背著她穿過殘垣斷壁,走了幾公裏才回到營地的。


    “那還真是驚險,難怪郭醫生今天看你落水這麽著急呢。”小羅沒有懷疑,甚至還自動把這事合理化了。


    聞言,陳陽鬆了口氣。小羅跟傷病員接觸多,話又多,這個事很快就會經由他的嘴傳遍村子裏,這樣大家都不會說什麽閑言碎語了。


    最後在山坡上找了個地方駐紮,大家搭帳篷,找找山上有什麽吃的,再留意山下洪水的情況。


    半天就這樣過了。


    山下的洪水並未褪去,不過到了下午兩點之後,水位也沒再漲,要是不再下大暴雨,明天這洪水應該就會慢慢褪去了。


    山上缺衣少食,大家坐在一起,看著被洪水淹沒的家園,無聲地抹眼淚。


    營地裏的氣氛很是壓抑,但也沒辦法,村民們的家園被毀,辛苦種了一季的糧食眼看就要豐收了,這下也全沒了,接下來一兩年,家家戶戶的日子都注定難熬。


    見沒什麽事做,郭若君起身,交代了小羅幾句就往山裏去。


    陳陽一直暗中留意著她的一舉一動。見她去了別的地方,馬上去問小羅:“郭醫生去幹什麽?”


    小羅說:“郭醫生讓我保管藥品,在這裏守著,有人有皮外傷就幫忙治治,嚴重的等她回來。她去山裏采點藥,咱們帶的藥不多,快用完了,洪水過後,可能會爆發痢疾等傳染病,得做點準備。”


    這倒是,目前什麽資源都匱乏。陳陽站起身,追了上去,在前麵的林子裏追上了郭若君:“等等,我陪你去。”


    郭若君回頭看了他一眼,皮笑容不笑地說:“還是算了吧,被別人看到,敗壞了你陳連長的名聲怎麽辦?”


    上午都還好好的,下午她卻說出這番話,態度還像刺蝟一樣。陳陽沉默了兩秒就明白了緣由,他低聲解釋道:“我沒有這個意思。我隻是怕他們傳得很難聽,對你的名聲和家庭造成不利影響!”


    郭若君定定地看了他幾秒,最後連話都不想跟他說了,轉身就走。


    陳陽緊緊跟了上去,耐心解釋:“發生洪水,山裏動物的生存空間也被壓縮,它們會比以往更暴躁,要是遇到什麽毒蛇猛獸的,你一個人很危險。”


    郭若君從腰間摸出一把木倉:“我有這個,你總放心了吧。我不用你陪,營地需要你坐鎮。”


    “有木倉也不一定安全,山裏有很多未知的危險。”陳陽還是想跟著她。


    郭若君有點煩了,停下了腳步,回頭冷冷地看著陳陽:“你不是要避嫌嗎?那就別跟著我,你我之間,也不適合單獨出去。我以為陳連長應該很清楚這一點才是。”


    陳陽被她堵得啞口無言,遲疑了片刻,和和氣氣地說:“好,你不讓我陪你,我叫兩個戰士跟著你,這總行吧。”


    這次郭若君沒有意見。


    陳陽叫來石利和另外一個小戰士陪郭若君去采藥,三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樹林裏。陳陽緩緩收回了目光,心裏不知為何堵得慌。


    ——


    這邊,石利也是個自來熟的。從今天陳陽跟郭若君的互動,他已經窺見了什麽,雖然後來小羅出來說,郭醫生之所以奮不顧身去救他們連長,是因為他們連長曾經救過她,但石利可不信。這兩人之間的氣氛很詭異,關係沒那麽簡單。


    他不敢問陳陽,好不容易逮著跟郭醫生出去采藥的機會,當然要變著法子打聽打聽了。


    “郭醫生,你認識我們家連長很久了吧?”


    郭若君淡淡地說:“幾年前救災的時候認識,這幾年都沒見過了,不大熟。”


    他沒問熟不熟啊!石利咳了一聲,神神秘秘地說:“郭醫生,那你知道我們家連長有沒有過對象啊?”


    郭若君有點詫異:“你們連長還沒結婚?”


    陳陽多大了?快三十了吧,這個年紀還沒結婚?他能等,於青青能等嗎?還是因為兩人相距太遠,所以最後不得不分開?


    石利可算是逮著機會了:“可不是,這幾年他身邊一個母蚊子都沒有,嫂子們熱心地給他介紹對象,他也不樂意,都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


    可能是在於青青那兒受了打擊吧。郭若君沉了沉眉,不想談這個,岔開了話題:“也許他有自己的想法。這裏有一株蒲公英,挖起來吧。”


    “哦。”石利被安排了任務,趕緊幹活,等挖了這株蒲公英,他想繼續剛才的話題,但又不知怎麽展開這個話題才恰當,這時前方又發現了一片貓眼草,幾人繼續忙活起來,更沒時間說話了。


    營地裏,陳陽跟村支書協商了一下,安排了一部分青壯年和戰士組隊出去找吃的,又讓婦女孩子就近撿柴在陽光下暴曬,晚上才有東西燒水煮東西。


    忙活到傍晚,金色的太陽落山,留下一片絢麗的晚霞,隨著晚霞的變暗,天色也一步一步的變黑。


    陳陽抬頭看了一眼林子,心裏有點慌,石利他們怎麽還不回來?這小子也太不靠譜了。


    等了又等,其他出去打獵的隊伍都回來了,卻不見他們的蹤影,眼看天要全黑了,陳陽有點坐不住了,起身交代了幾句,往石利幾個消失的方向走去,剛進林子就聽到了腳步聲。


    “誰?”石利喊了一聲。


    陳陽冷靜地說:“我,回來了,給你們留了點湯,快回來吃吧。”


    石利摸了摸腦袋:“哦,今天連長竟然沒罵我。”


    隨行的小戰士踢了他一腳,這家夥找罵啊。


    三人回到營地,各自分開,郭若君先回了醫療帳篷,處理這些藥草去了。天快黑了,沒有燈,得先把藥草給處理了。


    她還沒忙完,小羅就端著一個飯盒回來:“郭醫生,忙了一天,先吃點東西吧,剩下的我來,你教我。”


    郭若君接過飯盒,坐直身,捶了捶腰說:“把這些藥草拿出來,平鋪在地上先晾了一晾,明天有太陽再拿出去曬。你注意點,有泥和腐葉的都要去掉,另外,分類放,別弄混了,背簍裏已經分好了,你稍微注意點就行了。”


    小羅點頭:“好,你今天辛苦了,讓我來吧。”


    郭若君沒有推辭,坐在地上拿起飯盒打開,沒有主食,是肉湯,裏麵有好幾塊肉,都是雞腿肉,像是一隻雞腿宰成了幾塊,全放裏麵了,湯裏還有幾朵野蘑菇。東西看起來不多,但隻要想想,一千多張嘴等著吃東西,一個人能分到一口肉湯一口肉就不錯了。


    “小羅,你晚上吃的什麽?”郭若君狀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


    小羅還以為她是嫌吃的太少了,解釋道:“郭醫生,咱們今天每個人就隻分到了一塊這麽大的肉,還有一碗肉湯。是有點糧食,但大家都不敢吃,誰知道這場災難什麽時候會過去。”


    說著小羅還圈起食指和大拇指,比了一下肉的大小。


    郭若君心裏有數了,這個飯盒應該是陳陽送過來的,估計他的晚餐也在這裏麵了。


    郭若君有點生氣,這個人,現在默默做這些有什麽意義?做了又不說,當他是活雷鋒嗎?她稀罕他的雞蛋,他的野雞肉啊!


    “郭醫生,你怎麽還不吃啊?你先吃點吧,回頭明天咱們看能不能多弄點吃的。”小羅小聲提醒她。


    郭若君磨了磨牙:“吃!”


    不吃不白吃,就當今天拉他一把的勞務費。


    吃過簡單的晚飯,郭若君也決口沒再提這個事,既然陳陽不想說,她就當不知道。


    次日,雖然沒下雨,但潮水還是沒褪去,他們在山上接受不到任何消息,也不知道究竟怎麽回事。


    倒是村支書他們有了猜測:“怕是上遊的水庫也決堤了。”所以這洪水才遲遲不退。


    這些年,農村大興水利,建的水庫挖的溝渠非常多,平均幾個公社就會建一個水庫,以在幹旱季節有水灌溉農田,保障農業生產。


    “再等等吧。”陳陽看著山下洶湧渾濁的洪水,隻能如此說。


    目前這種狀況,他們也沒船,沒法下山,隻能等水退去。


    又過了一天,天空繼續放晴,肆意的洪水總算逐漸退去了,水位不停地往下降,雖然到了傍晚的時候,農田房屋還是被水淹了,但大家總算看到了希望。


    直到第四天,洪水才徹底退去,留下了滿目瘡痍的大地,玉米、水稻全倒在了地上,連綿一片,到處都是淤泥。房屋不少因為泡水太久,泥土牆軟化,塌了,屋子裏的家具什物,飼養的牲畜,全都被洪水衝走了。


    村民看著被毀的家園,傷心地哭了起來。


    事已至此,隻能振作起來,進行災後重建。陳陽跟上麵聯係上了,上麵安排他們幫老鄉安頓下來,當務之急是建房子,讓大家有個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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