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


    “喲,誰家孩子啊,下雪還往外頭跑?”顧老太站門口眯縫著眼,看著越來越近的姐倆,麵色有點不自然。


    “顧奶奶,我跟姐姐來大槐樹下玩兒。”


    冬天的槐樹,已經掉光了葉子,隻剩粗粗的,七彎八拐大疙瘩的樹幹,寒風刮來,樹枝還會“呼呼”的響,像鬼故事裏的配樂。


    幺妹一點兒也不怕,她有許多話要跟大槐樹說,還想聽他講故事呢。


    顧老太本來想說眼不見心不煩吧,可……看著她們在雪地裏冷得跺腳,終究是不忍心,“趕緊進屋烤火吧。”


    幺妹也不客氣,拉著姐姐進門。許久不見的顧家院子,依然是那嶄新的模樣,隻不過,這次的“新”跟以前不一樣,那門上,窗沿上,一顆雪粒子都不剩,洗刷得幹幹淨淨,天天用的磨盤也被塑料布蓋起來,廚房門口的鐵皮洋桶上還貼著一圈紅紙。


    透出一股喜慶的味道。


    幺妹不知道,可春暉一看就明白了,她早聽說顧家二叔叔要結婚了,還是跟以前張大力的寡嫂,“恭喜顧奶奶。”


    顧老太勉強笑笑,喜從何來啊!


    但她也知道孩子隻是說個吉祥話討巧兒,並非故意膈應她的,遂拿著火鉗進燒得通紅的火盆邊上,從厚厚的柴火灰裏刨出兩個紅薯,“吃吧,趁熱乎。”


    春暉撿起一個,把外頭黑漆漆的厚皮剝開,露出裏頭金黃黃的紅薯肉。


    黃色的,甜的!幺妹顧不上燙嘴的熱氣,“嗷嗚”一口,又甜又糯又香,整個人都被暖化了,哪裏還感覺得到冬天的冷?為什麽顧奶奶家會有這麽這麽多好吃的東西呀!


    她小口小口的,生怕掉了一絲兒紅薯肉,吃得認真極了,顧老太也看得認真極了。


    她把這孩子從頭發到眉眼鼻子嘴唇下巴再到四肢都看了個遍,怎麽看怎麽好看,可……唉!


    三小子橫起來一點兒人話也聽不進,老二娶個寡婦也就罷了,畢竟他也是大齡青年不好挑肥揀瘦了,可老三啊,那可是有房子有工作還當領導的人,就是這外貌十裏八鄉也找不出第二個來,他怎麽也看上個寡婦?


    他們家的男人難道成了寡婦收割機不成?


    那麽多好好的黃花大閨女不找,怎麽就……哎喲!她一開始是打死也不同意的,在炕上躺著哭了好幾天,老頭兒勸她想開些,兒孫自有兒孫福,可她做不到啊!


    當娘的,誰不想自己的兒得到全世界最好的?


    老二也來勸,好話歹話說了一籮筐,最後跪地求她千萬別把自個兒熬垮了。當然,她氣歸氣,東西還是吃,老二最知道心疼她,她也不忍老二難過。


    這不,看著孝順的老二,她這心裏更不是滋味。


    她不同意老三跟黃柔,還有個原因她是說不出口的。因為她在隊上素來就有“公道人”的稱號,說話做事基本沒啥私心,又養出個精忠報國光宗耀祖的兒子,她就是心裏滴血,麵上也要講公道。


    可作為母親,再公道,她還是有糊塗的時候啊!


    尤其是明知自己這麽想糊塗,可她還是得硬著頭皮做,那真是折磨她啊。


    自從老大和小四妞淹死後,她的心就全撲在老二和老三身上。老二寡言少語,又沒啥文化,沒個工作,可她心裏最疼的還是他。不僅因為他長得最像自己,還因為這麽多年沒了兩個孩子,老三又在外當兵,他是唯一一個陪在身邊的,她餓了是他給做飯,她病了是他連夜背著走山路上醫院,端屎端尿。


    雖然沒出息,可他是在照顧老兩口這件事上付出最多最實在的。所以,她才私心一定要把他跟黃柔湊一對兒,那麽好的女人她怕他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老三有個好工作還有了房子,她雖然也疼,可夜深人靜的時候吧,難免會有點糊塗想法——為啥兄弟倆的東西不能勻勻?共同富裕?


    老三的房子勻給老二,老二就不會拖後題啦,兄弟倆就都有好日子過啦!


    可這不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嗎?老三的房子是他用命和前程換來的,憑啥給老二?她知道,她都知道,可心裏總是有個聲音告訴她:與其讓他替別人養孩子,把房子給了別人的崽崽,還不如給自家兄弟呢!


    所以,她被自己這想法羞愧得抬不起頭來。


    她已經意識到,老三鐵了心要娶黃柔,阻擋不了的,可她不想人財兩空……老太太這一急,就上火了,寒冬臘月的嘴裏居然起了幾個大火泡!


    而恰在此時,老二也提出想要盡快跟陳麗華結婚的事,她更是氣上加氣,心裏的不舒服達到了頂點!這猴急的沒出息的,居然自個兒找先生算了他倆的生辰八字,自作主張把日子訂在下個星期六,你說她能高興得起來?


    羞愧,氣憤,著急……多種情緒混雜在她心裏,嘴巴苦得都說不出話。


    “奶奶吃一口烤紅薯叭,吃了就不苦啦!”雪白的小胖手捧著黃糯糯的紅薯來到她嘴邊,顧老太一張嘴,喲,還真甜!


    幺妹笑嘻嘻的,姐姐喂一口,顧奶奶喂一口,很快她的小肚肚又飽啦。


    看她打哈欠,顧老太歎著氣,先去院裏看了一眼,雪停了,“地上有雪,你們慢些,星期六記得回來喝喜酒,叫上你媽媽,啊。”


    “好噠,我會叫噠!”


    喝麗華姨姨的喜酒,到時候說不定還有橘子罐頭吃呢!


    夜裏,雪越下越大,崔建黨兩口子頂著風雪回來了。結果不用想也知道,大姨姐肯定是讚成春月去的。所以,第二天,兩口子又跟著去了大河口,見到姚文白,雖然他們唯唯諾諾也不敢說個啥,可至少知道孩子是跟誰走的,放心。


    黃柔陪著他們,見了姚文白,留下地址、電話、傳真甚至電報,所有的聯係方式,畢竟春月隻是個十一歲的孩子,忽然通知三天後就要去北京,這一去不知猴年馬月才能回來。她能做的,就是仔細查看姚文白的介紹信,以及他出示的各種證件,記下他的證件號碼。


    春月的組織關係還沒轉,得先讓她去了北京報道。


    崔家人聽說居然走得這麽急,也是非常意外,最主要是舍不得孩子。也不知道她去了書城會不會被人欺負,能不能吃飽,訓練會不會太辛苦……大家幾乎把困難給想了一遍。


    倒是黃柔跟姚文白商量,看家裏人能不能什麽時候去看看她。當然,這是不行的,總政文工團比廖團長的西南軍區文工團還高一級,隸屬於中央軍事委員會政治部,不是誰都能進去的。


    下一次要見春月就是一年半載後的事了,幺妹非常難過,甕聲甕氣道:“姐姐給,這是你的鼻煙壺。”


    壺裏她給裝了滿滿的橘子糖粉,以後姐姐想她的時候拿出來聞聞,就不會忘記她啦。


    她的靈力已經在七級停留了很長時間,要能漲快點兒就好啦,她給糖果注入靈力,以後就能保護姐姐啦……唉!


    春月捏了捏她肉乎乎的雙頰,“妹別歎氣,到了那邊我會給你寫信,以後給你帶好吃的回來……嗯……”她想了想,又小聲道:“你要是想你外公外婆的話,把地址給我,我去找他們,把你的話帶到。”


    她自信的想,反正北京城不就那麽大嘛,要找個人還不容易?


    幺妹搖搖頭,“謝謝姐姐,等我長大了自己去找叭。”


    其實她知道,媽媽一點兒也不喜歡“外公外婆”,她問過好多次,媽媽都不告訴她,他們到底長什麽樣。


    接下來兩天,崔家人連夜給春月趕製出兩雙厚厚的千層底布鞋,兩套新衣服,還有襪子六雙,一直舍不得吃的臘肉也用油炸幹,給她裝滿了兩個罐頭瓶,還有兩罐下飯下饅頭的蘿卜幹……出發的時候,大大的雙肩包已經塞得脹鼓鼓的了,少說也有四五十斤。


    幸好是崔建黨用自行車馱到公社的,生產隊還給她胸前戴上一朵大紅花,放了兩串炮仗,老老少少們喜氣洋洋敲敲打打把她送到公社,這就是為村爭光的待遇!當年顧三去當兵也不過如此。


    別說王二妹,就是崔老太和黃柔,也偷偷抹過眼淚,她們家的孩子啊,就這麽“少”了一個。


    而幺妹少的不止一個姐姐,還有她最好的好朋友。


    直到送走春月,又在家裏待了一天,星期三下午回到廠裏,她才知道胡菲也跟著女團長走了,她進的是西南軍區文工團,隸屬於地方軍區,就在書城。


    她看著胡峻哥哥手裏那洗幹淨的,疊得整整齊齊的小裙子,眼圈立馬紅了,“怎麽也不等等我……嗚嗚……”


    小小的她,在兩天之內接連接受了兩場離別,突然的離別。


    胡峻揉了揉她腦袋,眼圈也是紅的。送走妹妹他一點兒也不願意,哪怕明知是個更好的前程和出路他也不願意!


    菲菲才六歲不到,去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麵對的都是比她大的孩子,她膽子那麽小,受了委屈也不敢說……不知道得偷偷哭多少次!還不如就在家裏,雖然父親和繼母都不管她,可至少有他罩著,沒人敢欺負她。


    可胡雪峰才剛聽說文工團看上閨女了,二話不說就跑回家來,恨不得立馬將菲菲打包送走。


    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什麽小不小的,誰不是從五六歲過來的?這麽小大的孩子在哪兒生活不是生活?去了文工團比家裏吃得好穿得好,她還能不願意?


    當然,他也不會給菲菲說“不”的機會,第三天就把孩子送走了。


    胡峻憤恨的咬咬牙,胡亂的抹了抹眼淚,啞著嗓子道:“謝謝你崔綠真,有你的裙子,菲菲很開心,她本來想等你回來跟你道別的,但……”他深呼吸一口,“以後你要有時間的話,可以多給她寫寫信。”


    胡峻把裙子遞過來,“已經洗幹淨熨過了,她本來想親手還給你……”


    幺妹的眼淚“唰”的就下來了,胡菲是她交到的第一個好朋友,最好的好朋友,她以後就要見不到她了,太難過啦!


    黃柔今兒到辦公室就聽說了,兩個被選中的女孩子都是她身邊的,肯定是與有榮焉,春月怎麽說也十一歲了,具備一定的生活自理能力,可胡菲……那也就比幺妹大半歲啊!


    要選中的是幺妹,打死她也不會同意的。


    果然,有了後媽就有後爸,胡雪峰這人,還不如沒爸爸的呢,她真是鄙視到心底裏了!


    她拍了拍胡峻的肩膀,“你有她電話沒?她們團裏家屬能不能去看?”


    胡峻紅著眼點頭,他都快跪下求廖團長了。因為胡菲情況特殊,廖團長是要把她當台柱子苗子培養的,年紀小,還離家千裏,她也被胡峻的護妹之心打動,同意家屬每個月可以去看她一次,能在軍區家屬招待所裏住兩天。


    黃柔鬆口氣,胡峻這孩子辦事,還是讓人放心的。菲菲沒有爸爸媽媽,但她至少有個好哥哥。


    送走兩個姑娘,生活又恢複了平靜。崔綠真現在更厭學了,因為沒有好朋友的動力支持,她現在每天去班上都很不開心。


    可突然星期五這天早上,最後一節課的時候,衛老師留下一句讓大家自習就走了。菲菲走了,換了個男生來做她的同桌,叫蔡明亮,是全班最調皮的孩子。


    仗著他爺爺是廠長,在市三紡幾乎無人敢惹。


    蔡明亮人長得高高壯壯,圓鼓鼓的,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才六歲不到就戴上了眼鏡,老愛揪女生辮子,脫男生褲子,經常號召著一群男生搞“坐飛機”的遊戲。


    就是大家抬著一名男生,掰開男生的腿,用男生小基基去撞樹的遊戲,也不知道才幾歲的人哪來這麽大力氣,反正男孩們都怕他,不跟他玩兒的就得“坐飛機”,所以大家甭管情不情願都會簇擁在他周圍。


    這不,才做了一個上午的同桌呢,幺妹整齊幹淨的劉海就被他弄亂了,還黏糊糊的特難受。


    小地精雖然不知道這是衛娜故意的,可她知道,她已經舉手跟老師反映過了,老師還怪她上課打斷她思路,被罰站了一節課……老師不幫她,她就得自個兒幫自個兒了。


    窗外的植物們看不過眼,她這小肚子啊,氣鼓鼓的。哼,大壞蛋蔡明亮,她可是一隻記仇的小地精,他要慘啦!


    忽然,一群穿中山裝的大人在教室門口看了看,不知道說了啥,其中一個戴眼鏡的男人走進來,徑直走向第一排的崔綠真和蔡明亮,“小朋友,你們班老師呢?”


    “老師回家啦,下班啦!”蔡明亮把嘴一撅,又抓了一把同桌的頭發。


    幺妹被他抓得頭皮生疼,她真噠生氣啦!


    戴眼鏡的叔叔不輕不重的在蔡明亮手上拍了一把,“作為男生你怎麽能欺負女生呢?老師沒教過你嗎?”


    蔡明亮無論在家還是在學校,那都是聞名十裏的小霸王,連爺爺都舍不得碰他一根汗毛,突然被陌生人打了,他頓時大吼道:“就是沒教,衛老師啥也沒教過,關你屁事!”


    得,這一嗓子嗷的,門口一群中年人也進來了。


    排頭的男人皺著眉頭,看向站在最後點頭哈腰的校長,“去,把班主任找來。”一開始,有人給他說市三紡子弟學校有個叫衛娜的老師師德敗壞他還不信,今兒到了每季度一次的教學督察,他帶著局裏各部門負責人下來走走,專門來衛娜的班上看看。


    誰知上班時間她居然脫崗?


    脫崗也就罷了,這教的啥學生,欺負同學教育他兩句還不行了?一看就是衛娜平時沒少給他撐腰!


    可憐的校長,他也知道衛娜經常脫崗回家做飯,平時也睜隻眼閉隻眼慣了,今兒突然去找她,說不定還要挨她一頓罵!那女人窮橫窮橫的,他也怕啊!


    還沒到衛娜家樓門前呢,遠遠的見圍了一群人,嘴巴不幹不淨的罵著,還有小孩的哭聲,他頓時覺著自己更倒黴了。這都是些什麽人啊,好好的班不上在這兒扯皮,一點兒素質也沒有。


    可等走近一看,被眾人圍在中間,雙手叉腰,唾沫橫飛罵得最得勁的不正是他要找的衛娜嗎?


    “衛老師你幹啥呢,教育局來人了,正找你。”


    “教育局的來了正好,讓他們評評理,收了咱們這麽多服裝費,這元旦節都過去一個星期了,衣服咋還不給咱們!”


    “對!讓領導們看看,這私吞公款的蛀蟲!”


    今兒來找麻煩的都是等了一個星期既沒領到衣服也沒退到錢還沒得到個說法的家長們,誰家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啊,也不知道誰牽的頭,大家一合計,直接找衛娜吧。


    可衛娜既不能說她吃回扣被人騙了,又拿不出錢來賠,更不可能上領導麵前,“啪嘰”一屁股坐地上,哭爹罵娘起來。


    “這啥狗屁學校啊,養的都是白眼狼家長啊,我辛辛苦苦替你們教育孩子,臨了落不了一句好,還想這兒告我那兒告我的,老娘今兒就不當這老師了,你們孩子愛讓誰教讓誰教去!”


    學前班的孩子全都是沒大人帶的,她要不教了,孩子放回去還不得把家給拆了?她就是拿準了這點,知道家長的顧忌,所以才有恃無恐呢!


    最主要的,來鬧這些家長,她已經把他們記下了,明兒去了班上,他們的孩子就等著倒黴吧!她別的幹不了,可要收拾幾個小屁孩還不簡單?


    “好,很好,不幹就趕緊滾蛋。”


    忽然,人群外傳來幾聲響亮的說話聲,眾人回頭一看,不正是教育局領導嗎?校長出來半天沒回去,就讓學前班的小朋友帶他們來找“衛老師”了。


    這好巧不巧的,就聽見她撒潑了。


    大家都是搞教育工作的,不說教書育人培養祖國花朵,她居然還敢威脅家長?搞一哭二鬧三上吊?人每年交著學費,可沒欠她!


    不說教書育人的大話,怎麽說她也得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鍾吧?隻要一天還是老師,就不能丟下學生不管!國家可還給她發著工資呢!


    家長們一看這架勢,對視一眼,紛紛圍上去,七嘴八舌的數落衛娜的罪行,脫崗都是小的,她嫌貧愛富,經常因為大人之間的事打擊報複孩子,給孩子罰站,放學把孩子關教室裏打掃衛生,掃完也不許走,最關鍵的還騙了他們兩百塊錢!


    衛娜隻覺天旋地轉,她想過無數種耍賴蒙混過關的場景,就是沒想到會跟督察組的撞上。要是沒了工作,她在夏家就是廢人一個,公婆還會要她嗎?老夏早就跟她鬧離婚了,倆兒子也跟她不貼心,這……這……不行,絕對不行,她不允許!


    “領導別聽他們胡說,他們這是攀咬,對,攀咬!”


    剛孩子被她嚇哭的家長不樂意了,“我們沒胡說,更不會攀咬她。”


    領導被他們左一句攀咬右一句攀咬弄得腦殼痛,抬抬手,“各位家長放心,這事我們會查實,一旦發現她有違反教師規範的地方,一定會嚴肅處理。”


    家長們這才安靜下來,可誰知衛娜這病急亂投醫的,居然大吼一聲:“沒有證據你們憑什麽處分我難怪主席都說了知識越多越反動,你們就是……”


    得,上頭三令五申讓他們知識分子擺正自己的位置,造反派們正愁找不到開刀的地方呢,她就給對方遞了刀子,這是想連累整個教育係統的同仁?真是一顆老鼠屎,攪壞一鍋湯!


    領導冷冷的瞥她一眼,“你們說的這些情況,有證據嗎?”


    家長們拍胸脯保證,可以去問班上學生,哪天誰誰誰被她罰了,隻因為頭天晚上家長跟她發生兩句口角,誰誰誰被她關教室裏,餓了一整天,至於做服裝的事兒,這麽多家長會聯合起來賴她?雖然當時收錢沒給收據,可她為人高調,八字還沒一撇呢,她就把這事說出去了,誰不知道?


    領導們當機立斷,當天中午就在校長辦公室,挨個的接見了孩子和家屬。


    黃柔接到消息,也帶著幺妹進去了,當然,因為她的“同事”身份,也沒提她故意打擊報複幺妹的事,隻撿著別的大家都說的說,反正光這些,就夠她喝一壺的。


    她們剛吃完飯,還沒睡午覺呢,就聽說處罰結果下來了:處罰虐待學生的事,教育局直接給她撤職了,取消人民教師資格,至於欠家長的錢,那是公安機關的事兒。


    丟了工作,沒了工資,衛娜哪來的錢賠家屬?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她啥都沒了,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唄。


    本來,大家都念她同事一場的份上,心想把錢要回來就行了,可現在?那是不報警不行了。


    最終,還是徐誌剛來把她“請”派出所去的。


    聽說,衛娜當天晚上從派出所出來後,到家沒多久,整個家屬樓就爆發一陣殺豬似的慘叫,老人孩子哭成一團,她鬧著丈夫要敢跟她離婚她就殺了丈夫……當然,這些打打殺殺的傳聞,黃柔是不會讓閨女知道的。


    因為突然沒了老師,第二天星期五的課也沒人上了,學校給學前班放假,讓星期一再來。


    這可把小地精高興壞了,不用上學她跟吃糖一樣開心,況且第二天就是顧二叔叔結婚,她要回村做客去呢,一天問三十遍:“媽媽你還沒下課鴨?”


    沒人看管的小地精,孤零零上垃圾場遊蕩一圈,就乖乖坐媽媽教室門口,瞄一眼,再瞄一眼,原來媽媽也會拖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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