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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永芳覺著不妥當,賣了房子以後要是買不回來咋辦?畢竟現在兜裏有錢的人越來越多,首都的房子再破那也是首都的,賣好賣,想要再“贖”回來可就難啦。


    可黃娜兩口子現在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當老板掙大錢的事兒,連工作也不想了,仿佛隻要拿到賣房款他們就是百萬富翁一般,賣賣賣!


    他們好說歹說借到三分鍾電話,給周永芳在北京的另一個親妹打去,讓她幫忙把黃娜兩口子的房子賣掉,盡量賣高一點兒。


    黃娜公婆去世四五年了,把他們那套祖爺爺手裏傳下來的小四合院傳給他們,算上濤濤這一代,那就是六代單傳的家族資產了!不僅位置好,距離故宮直線距離八百米,麵積也不小,正常能住下四戶人家,可他們缺錢,租給回城知青,租了七戶人家,二三十人擠在一個小院子裏,下腳地兒都沒有,雜物堆得亂七八糟,想要賣高價不容易。


    況且,他們那條胡同的公共衛生情況太差,許多人家屎尿亂倒,買主走到胡同口就得捂鼻子,一聽他們居然要價十萬塊,咋不去搶銀行呢!


    扭頭就走。


    十萬塊賣不出去,那怎麽辦?


    要不,少五百塊?


    可少五百塊依然沒人要,他們又急等著用錢,根本不可能真讓買家幾十一百的討價還價,他們等不了啊!每在收容站多待一天,他們就要多被摧殘一天!


    最終,實在沒辦法了,還是八萬八賣給一個外地人了,聽說是東北做藥材生意的,長得牛高馬大滿臉絡腮胡,凶悍得很!當天簽合同的時候這“東北人”掏錢買火車票,讓黃娜老公回去辦的過戶,直到所有手續妥當,限他們半個月搬空,這才付清房款。


    這八萬八吧,說少肯定不少,這可是萬元戶都能戴大紅花參加誇富會的年代,手裏要能有八九萬,那就是妥妥的有錢人啦!拿到錢的他們哪裏還想得到以後升值怎麽辦,“贖”不回來怎麽辦,反正到時候去周永芳那兒住不就行了?


    濤濤姥姥雖然條件不怎麽樣,可至少還有套四合院小是小了點兒,但擠擠也能住,隻要住到他們掙到大錢,就買樓房去!


    而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掙大錢!


    男人懷揣著八萬多現金到陽城市來,還帶來了嶽母老婆兒子的介紹信,證明他們不是盲流,那好辦,公安還要抓風化呢,也沒時間管他們,放人就是。


    他們想得很簡單,既然黃柔兩口子見死不救,那他們也不客氣,就開皮革廠,跟他們唱對台戲!不就做皮包嘛,誰還不會似的?男人在收容站結識了好幾個社會人,聽說他們以前在南方就是做人造革的,因為廠子效益不好才不得不四處遊蕩……本錢有了,技術和工人也有了,黃娜開始準備買地蓋廠房。


    因為大河皮革廠的成功,它的事跡傳得全國皆知,包括它怎麽起家怎麽發展怎麽拉單尋找客戶……就差寫成一本書了,黃娜在北京的時候專門留意過,現在可不就派上用場了?


    反正,她是沒看出他們哪兒艱辛的,幾個農民都能幹成的事兒,她就不信他們兩口子幹不成!


    大河口火車站背後的中藥店裏,崔綠真正跟著老中醫認藥。90%以上的中藥都是植物藥,無論它們怎麽幹枯,變色,萎縮,變形,性味是不會變的,她現在的靈力還能感覺到它們微弱的生命力,聽聽它們曾經的故事。


    每當走進這家中藥店,就像走進一座住滿老人的養老院,他們平和而溫柔的敘述著他們年輕時候的故事,喝過的水,走過的路,見過的人,聽過的故事……每一個,都讓崔綠真聽得津津有味。


    於是,羅小妹踏進藥店,看見的就是一個溫柔安靜的姑娘,正低著頭看著一堆土黃色的藥材,在年輕人都崇尚西醫的年代,還能遇到這麽個喜歡四氣五味的姑娘,確實不容易。


    羅小妹舒口氣,她哥說得沒錯,這姑娘以後必非池中之物。


    “綠真今天怎麽有空過來?”


    崔綠真抬頭,“羅阿姨,我學校還沒開學,反正在家閑著也是閑著,就當多認識一些植物挺好的。”


    羅小妹早聽羅德勝說過,這孩子天生就喜歡花花草草,那麽大個院子種得滿滿登登,外人看不出什麽名堂,她卻能研究幾個月的。


    她從懷裏掏出一遝證件來,“辦妥了,你看看。”


    崔綠真把手在白大褂上擦了擦,接過所有東西一一核對,有房屋買賣合同,過戶手續,付款證明,當然最重要還是房產證,名字已經改成羅德勝的。


    是的,黃娜家那套四合院,是羅德勝買的,錢是崔綠真出的,等幾年風頭過去會再換成她的名字。對黃娜一家子,除了周永芳還尚存兩分良知外,沒一個好東西,敢算計她和外公,甚至打弟弟的歪主意,這隻是一個開端。


    “羅伯伯辦事我最擔心啦。”綠真合上東西,“他什麽時候回來?”


    “我走的時候他說快了,想問問你房子怎麽處理,要裝修的話他這就找人。”


    “不用,就這麽放著,不用裝修,以前怎麽租,現在還怎麽租。”


    羅小妹一愣,“你們不去住嗎?”


    綠真攤手,“不住。”


    買這房子她單純就是咽不下那口氣,並不是缺個住的地方,更不是看上那小破地方,等啥時候升值了轉手一賣,僅此而已。


    羅小妹:“……”


    看來,哥哥說的沒錯,這姑娘確實是商業奇才啊!


    快開學的時候,綠真帶著湯圓橄欖專門去了一趟市裏,五周歲的他們天天在太陽底下瘋跑,雖然皮膚曬成了小麥色,但個子竄得快,比同齡孩子高半個頭,看著虎頭虎腦十分可愛。


    現在,小湯圓還在學前班當小屁孩吃吃喝喝的時候,小橄欖已經強烈要求父母,想要跳級了。


    “你們姐姐都不跳,咋你就想跳呢?”黃柔十分想不通,要說聰明,不是她當媽的偏心,綠真比小這倆聰明多了。


    “老師講的沒意思。”


    光聽這話,還以為是調皮孩子呢,可小橄欖臉上的神色要多認真就有多認真,他的眼睛又黑又亮,跟綠真一樣有種“憨憨的”真誠感。


    “為什麽沒意思?”


    小橄欖看向姐姐,又看向專心看報紙的爸爸,舔了舔嘴角,“我不要學跳舞。”因為長得好看,老師常讓他上台參加唱跳表演,他最不喜歡受姐姐之外的人安排啦,還要扭脖子伸腿的裝可愛,他才不要呢!


    “那你要學什麽?”


    “媽媽讓我學數學和物理吧,我想考姐姐的國防大學。”小子捏著拳頭,仰頭大聲道。


    這下,姐姐和爸爸終於看過來了。他們眼裏都多了一種叫“自豪”和“欣賞”的東西,媽媽再也拗不過他們啦!


    同胞弟弟已經上二年級了,可小湯圓依然是該吃吃,該喝喝,唱歌跳舞出風頭她最喜歡啦,要是哪次沒能成為舞台上最靚的崽,她回家還得哭鼻子呢!


    此時,他們一人占據姐姐一隻手,跟著姐姐來到熙熙攘攘的人力市場。這是市裏為解決農村剩餘勞動力和大量下崗工人而專門開辟的一塊場地,頂上搭著大塊石棉瓦,層高挑得很高,底下務工者按勞動技能和特長分門別類站好,每天早上會有用人單位前來挑人。


    其中很多都是以前河邊的“站工”,因為搶奪工作機會和老鄉拉幫結夥問題,發生過幾次打架鬥毆事件,市裏幹脆給他們劃個統一的地點,方便管理。


    這個點兒正是陽城市最熱的時候,外頭蟬鳴陣陣,路邊蒿草曬得垂頭喪氣,裏頭站工們也無精打采,三五成群坐水泥地上,屁股底下墊個化肥口袋或者鞋子,要麽打瞌睡,要麽東拉西扯吹散牛。


    姐弟三人進去的時候,大家抬頭看他們一眼,見是三個穿著洋氣的孩子,一看就是幹部家庭出身,估摸著是跑著玩兒來錯地方了。


    小湯圓的胖手裏還捏著一根白白的糯米冰棍兒,她舔吧一口,再踮著腳尖遞給姐姐舔吧一口,小橄欖目不斜視,才不要吃她們的東西(口水)呢。


    大家看了一眼,很快收回目光,繼續瞌睡吹散牛。倒是有個中年女人湊上來,熱情的問:“小姑娘你們找誰?要保姆嗎?”


    原來,這兒不止有男人來找工作,還有不少農村女人,都是田地裏活計幹完了沒事兒做的,村裏人幹個體掙得盆滿缽滿,她們就來城裏找份工,幹十天半月掙點孩子學費啥的,還能給自己買身新衣裳。


    老百姓的日子啊,眼看著是一年比一年好起來了,農民脫離了土地也不用擔心餓死了!


    兩小隻趕緊看向姐姐,“姐我們來幹啥?”


    崔綠真也不說話,繼續四處打量,眼睛隻看男性。


    “小姑娘是要找幹活的嗎?我男人能幹,力氣大,這幾天家裏母牛下崽他出不來,頂多三天,你要的話我這就回去換他……”


    綠真搖搖頭。


    女人眼珠子一轉,“那你是要找照顧老年人的嗎?我有個妹夫,剛退伍,身強體壯,再胖的老人都能背上背下,你們家住幾樓?”


    她實在是太熱情了,崔綠真有點不習慣,幹脆點名自己的要求:“阿姨,我想找個當過兵的,力氣大,反應靈敏的。”


    “這好辦,我還有個堂兄弟他……”話未說完,周圍已經有人搶著說:“我!”


    “我當過兵。”


    “我力氣大,能徒手抓兔子。”


    甚至,有幾個年輕男人已經擁過來,將她們眾星拱月,這時候的農村勞動力剩餘程度可見一斑。


    崔綠真看他們一個個都很真誠,甚至還有人忙著掏出退伍軍人證,其他人為自己沒隨身攜帶而懊惱。這時候退伍安置工作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安置到鐵飯碗,有關係的有軍功的安置到機關事業單位,普通士兵就隻能到小廠和鄉鎮企業,沒幹幾年就倒閉的也不少。


    可能是因為爸爸的緣故,姐弟仨對軍人有種莫名的熟悉和親切,熱情的跟一群叔叔攀談起來,大概知道他們是哪個縣哪個鄉鎮的,家裏情況都不大好。


    崔綠真了解一圈下來,發現有三個還挺符合她要求的,隻不過都是隔壁市的,家離這兒挺遠,她有點猶豫。


    “這樣吧叔叔,我們回去商量一下,明兒還來。”


    三人眼睛一亮,神情振奮。


    說實在的,他們在這群站工裏其實沒啥優勢,別人要麽會泥工,要麽會瓦工,或者水電工,再不濟也會開拖拉機,可他們在部隊裏待了幾年,又在小廠當過幾年保安,已經沒啥拿得出手的技能了。


    “叔叔你們明天要是還沒遇到合適工作的話,就在這兒等我們一下,明天下午三點,我們還過來。”


    三人感激不盡,樂嗬嗬搓著手目送他們離開,這仨孩子說話文鄒鄒的這麽懂禮貌,一看就知道父母家教極好。如果能在這樣的人家做工,誰不樂意呢?


    現在外頭開皮包公司的“老板”可多了,專門挑農民騙,很多活兒幹了卻拿不到錢的,反正賬他們是認的,錢是沒有,拖欠兩年三年就是不給,讓他們求助無門。


    能就來找工做的,都是家裏缺錢的,誰能等三年五年?


    走出人力市場,小湯圓舔完冰棍兒,又把手也舔了舔,“姐,我們來幹嘛呀?”


    小橄欖嫌棄的瞥開,“顧婉真你能不能講究點兒?”


    小湯圓“哼”一聲,“我就喜歡吃冰棍兒,你管得著嘛?”


    明明是雙胞胎,還在同一所“房子”裏住了十個月,可家裏這麽多孩子就數他倆最愛抬杠,互相杠。崔綠真熱得不要不要的,沒空聽他們抬杠,打斷道:“我來給你們找兩個保鏢。”


    “保鏢是啥,好吃嗎?”


    崔綠真,橄欖:“……”小傻瓜小白癡!


    不過,這並不妨礙她叭叭叭宣傳,當天晚上,全家都知道綠真要給他們找保鏢的事兒了,大家七嘴八舌問原因。


    崔綠真又不好明說是有人等著要吃絕戶,怕氣壞奶奶。因為啊,她們家七個女孩,這不更是明晃晃的“肥肉”嗎?在更多猥瑣男的眼裏,崔家就是一塊巨大的肥肉,誰都想來咬一口的!


    真是想想就好氣哦,這些王八蛋!


    她深吸一口氣,平靜呼吸後才道:“以後橄欖和湯圓不在一個班,上下學奶奶也不好接,幹脆給他們一人找一個保鏢吧,這樣奶奶就不用著急趕時間啦。”


    他們現在已經不去市三紡子弟學校了,加上小八斤直接上市機關幼兒園,放他們自個兒上下學肯定是不現實的。上個學期期末,崔老太就因為趕時間去接三個孩子,在人民廣場不遠處的土坡上摔了一跤,躺了大半個月。


    崔家兒子兒媳們想起這茬,倒是非常讚成:“行,那就請唄,到時候開老三家車去。”


    能給老娘省點事兒,開車算啥,他們掏錢都願意!當然,學章和綠真媽肯定不同意他們掏錢,他們隻能力所能及的給他們提供幫助罷了。


    隻有崔老太不大情願。


    “我一天到晚就做個飯,也沒啥事兒,何必花冤枉錢?”


    綠真挽著她的手,把頭輕輕靠在奶奶肩上,“隻要能讓奶奶輕鬆點兒,這就不是冤枉錢。”


    顧老太閑不下來,發現孫子孫女跟她也不怎麽親,幹脆去皮革廠上班了,把三個孩子扔給崔老太,一帶三,確實是為難她了。


    “沒事,到時候我工資全給他們開工資,不多花錢。”顧老太大方的說,她一個月兩百塊工資呢,按照外頭的物價和工價,請保鏢足夠了。


    顧學章眸光微動,怕不是錢的問題。等看完電視各回各家,他來到閨女房門口,敲了敲,“綠真睡沒?”


    “沒呢,爸爸進來吧。”


    “怎麽還在看書?”顧學章看了看手腕上的梅花表,都快十一點了,這丫頭生活習慣好,平時沒啥事的話都是十點半要睡覺的。“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


    崔綠真把書頁合攏,“爸爸,咱們給橄欖雇個保鏢吧。”


    這不剛才說過嗎?顧學章挑挑眉頭,“為什麽?”


    綠真歎口氣,盡量心平氣和的,不帶情緒的把黃娜一家的如意算盤給說了。時隔半月,她已經能平靜的敘述了,可顧學章卻氣得拳頭“咯吱”作響,“好大的膽子!”


    “怎麽不早點告訴我?”


    綠真吐吐舌頭,這不是怕你生氣之下做出什麽嘛,她知道爸爸的工作性質,形象和名譽很重要,她能自個兒解決的事就不用他出手。


    “那他們現在哪兒?”


    “賣掉房子,又回陽城來了,還在北邊買了塊地,想要蓋工廠,做人造革皮包。”


    顧學章忍住沒“呸”一口,心道,就他們也想學大河皮革廠?真是不自量力!在算計他顧學章的兒子的時候,還敢在他地盤上蹦躂,這是當他死人呢?


    “好,好,好。”


    他一連說了三個“好”,以前算計阿柔不算,現在又惦記上他的兒子,他的家產……嗬,他一定會讓他們知道算計他顧學章的後果!直接把他們趕走固然痛快,可怎麽比得上慢慢折磨呢?趕走他們還會回來,要算計小橄欖有的是機會,可慢慢的鈍刀子殺人,耗盡他們錢財卻一事無成,讓他們徹底無還手之力,這才是真正的一勞永逸。


    不過,怎麽鈍刀子割肉那都是後話,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按閨女說的,給雙胞胎找保鏢。


    “這樣,你也不用去外頭找那些魚龍混雜的,我給你楊爺爺打個電話,看有沒有準備退伍的特種兵。”


    “哇哦!特種兵嗎?”綠真高興起來,好奇的問,“他們是不是真的會去國外執行特殊任務?”


    顧學章笑著點點頭,這閨女也就在這種時候才像個孩子,還記得他剛回來的時候,她還是個會尿他脖子上的奶娃娃,受了委屈會哭,看到好吃的會饞兮兮流口水,看到個新名詞會追著他打破砂鍋問到底……一轉眼,就成大學生了。


    能談對象的大姑娘了。


    可就是這麽優秀的孩子,隻因為她是個女孩,就活該被那些王八蛋算計嗎?活該讓他們吃絕戶嗎?如果他顧學章的女兒都有這樣的風險,那其他人的呢?崔家其他幾個女孩呢?


    這世界上,有多少女孩,因為是家裏唯一的孩子,就要被人這麽算計?對這個社會,他忽然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這一夜,顧學章失眠了。


    第二天,雖然不需要保鏢了,可綠真還是親自去人力市場一趟,把三名退伍軍人給回絕了,也沒細說,隻說是因為家裏人不同意,她一個孩子也不敢自作主張。


    楊旅長的動作很快,答應給他們從即將退伍的特種兵裏挑兩個機靈的,很快第三天就打來電話,說是找到了,一個廣西的,一個東北的,都是二十七八的年輕人。


    唯一不好的就是,他們都在戰場上受過傷,心肺功能不大好,無法長時間負重和激烈運動……本來不該退役的,因為身體限製,任務有難度,老旅長又聽說顧學章是給孩子找保鏢,心道陽城市那樣的地方,又不上戰場,他們完全能應付。


    可顧學章有點不大滿意,在別人眼裏這隻是兩個小不點兒,可這是他的孩子啊!隻是不好拂了恩師麵子,心裏琢磨著不行還是得去人力市場找兩個老兵來幫襯著。


    “傷痛是他們的軍功章,能來咱們家幫忙,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爸爸!”


    “就在市內活動,一個接孩子一個開車,沒關係的爸爸。”


    “爸爸咱們小地方,沒必要找那麽多人興師動眾,我相信以橄欖的聰明勁兒,不用幾年他就能保護自個兒啦!”


    顧學章笑了,這倒是,也不看看是誰的兒子!


    到了兩位讓孩子們熱血沸騰的退役特種兵來的那天,高玉強聽說消息,帶著小跟班王玉明早早的來到小姨家,估摸著火車到站的時間,跑火車站門口守著,但凡看見穿軍裝理平頭的男青年,他們就雙眼發亮盯著人家看。


    沒一會兒還真等到了兩個這樣的男人,不過,跟他們想象中的高大魁梧男神肌肉不一樣,這兩位叔叔……嗯,比較普通,黑臉,平頭,個子還沒胡峻哥哥高呢。


    要不是他們的迷彩服和軍旅包,聰明機智如高玉強,差點懷疑他倆——怕不是騙子吧


    於是,許傑和張良軍發現,這倆號稱來接他們的男孩,對他們肉眼可見的不滿意了。


    倆人對視一眼,“你們家在哪兒?”


    王玉明小嘴一張,剛要說話,高玉強狠狠瞪他一眼,“叔叔你們猜猜看唄。”要是連這都猜不對,那還怎麽保護湯圓和橄欖?還不如開工資他,他來保護,絕對不會讓弟弟妹妹掉一根汗毛。


    許傑和張良軍對視一眼,黑沉沉的眸子裏溢出笑意,貌似隨便的指了個方向,“那邊吧。”


    高玉強不服,他們指的正是小姨家方向,“猜的唄!”有啥了不起,他胡峻哥比這還聰明,犯罪分子隻要動動小拇指,他就能知道他們想幹啥。


    許傑和張良軍也不說話,就走在前麵,走了兩步見他們沒跟上,“還不回家?”


    高玉強那暴脾氣,“我忘了回家的路,得你們帶我回去。”


    他實在是“看不上”這倆平平無奇普普通通的“特種兵”,如果他們都能進特種部隊,那他以後還不得進飛虎隊?他們都能掙小姨家的高工資,憑啥他不能?


    他早就不想念書了,反正也不是那塊料。


    王滿銀見他實在不是讀書的料,心知強扭的瓜不甜,也跟高元珍商量好了,等他初中畢業就讓他去驗兵,崇拜他顧叔叔,那就當兵去吧。


    可現在,這倆平平無奇的家夥,徹底顛覆了他對“特種兵”的想象。一想到還要把弟弟妹妹的安全托付給這倆平平無奇的家夥,他就不爽。


    許傑和張良軍再次對視一眼,心知不露點真“本事”,這男孩是不會信任他們的。


    稍微高一點點的是許傑,隻見他輕咳一聲,道:“我們不僅知道你們從哪個方向來,我們還知道你們家在哪兒。”


    張良軍接口說:“你們家不是這個鎮上的,你們家應該是在東邊,不遠處,騎自行車來的,家裏開著個餅幹蛋糕之類的食品廠。”


    高玉強一愣,傻眼了,“你們咋知道的?”


    他的口音跟大河口的一樣啊!


    倆人指著他們鞋子說:“有泥巴,而且還沒幹,但這一帶都是柏油馬路,那應該是走了一段土路,可又不多,褲腿上還有自行車車油的印記,說明是從另一個村子騎車來的。”


    高玉強張大了嘴,趕緊把腳往後縮,縮了幾下,又奇怪道:“那你們又咋知道我家開食品廠?”


    “一路過來,看見別的孩子手裏的餅幹,你倆眼角都沒動一下,說明平時肯定經常吃的,更何況你鞋底上還沾著餅幹屑呢。”


    高玉強趕緊往後勾腿,轉頭看鞋底,還真是!


    “哎喲!這可真神了!”


    許傑憨厚的笑了笑,仿佛一個普通的掉在人堆裏都找不到的青年,“隻要要素和條件足夠多,想要綁架你,再勒索你父母,就太容易了。”


    高玉強張口結舌,“我……我家沒錢,別綁架我……”


    他聽爸爸說過,香港有個大富翁,就是因為家裏太有錢了,兒子被壞人綁走,勒索幾百萬,大富翁一時沒把錢湊齊,綁匪就“撕票”,殺了兒子!這可太嚇人啦!他不要被綁架!


    許傑和張良軍哈哈大笑,臭小子!


    來到顧家,正好今兒顧學章沒去單位,看見他們倒是愣了愣,隨即露出滿意的笑容。看來老旅長是用心幫他的,他現在工作特殊,最忌諱樹大招風,要是找兩個彪形大漢在兒子身邊,這不是給人留話柄嗎?


    可許傑和張良軍,普普通通,平平無奇,一眼看去就不會讓人再多看一眼,這樣的人說是專門負責接送孩子的司機,完全能說過去。這就是個小城市,沒那麽多驚濤駭浪,也不必要打打殺殺,保護孩子最重要的就是智商夠用,機靈。


    當然,他也試了試他們的身手,跟他差不多。


    這就夠了。


    崔顧兩家人說實在挺“受寵若驚”的,敢請動特種兵來給家裏幫忙(他們都不敢說啥保鏢不保鏢的,感覺是對他們的玷汙),這在以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兒啊!所以,對這兩位客人,他們是提著一萬分小心,盡量熱情盡量客氣的招待他們。


    劉惠給他們安排在三樓住,一人一間寬敞的自帶衛浴的大房間,自從兄弟幾個的新房子裝修好,他們這些拖家帶口的也搬出去了,空房間倒是挺多的。


    “謝謝大姐,我們住一樓就行,隨便安排一間宿舍,我們合住。”


    “這可怎麽行,合住也太委屈你們了。”


    顧學章看他們推來推去的,幹脆大手一揮,“許傑住一樓,良軍三樓,各住各的,以後你們家屬過來探親也方便。”


    鋪蓋是昨天提前置辦好的,劉惠和王二妹忙給他們鋪上,又把廚房、公用衛生間和皮革廠指給他們。


    顧學章知道,以他們的專業素養幹這個是屈才了,保證道:“現在孩子小,你們先帶他們幾年,以後上初中你們就輕鬆了,到時候想上班全國各大城市隨你們選。”


    倆人忙齊聲道:“不用不用,我們也幹不來別的。”


    除了妻子兒女,顧學章不習慣跟人羅嗦,“行,就這樣,安頓下來看看牆體,明天把院牆防護做一下,錢款去廠裏找蘇會計領。”


    他剛起身準備回書房,張良軍忽然說:“有個事情想跟顧哥商量一下,我以前當過兩年訓犬員,訓練過的一隻軍犬現在退役了,骨骼不太好,沒人收留,您看我能不能把它帶來……”他們來之前就聽楊旅長交代過顧學章的事跡,打心眼裏佩服他。


    顧學章皺眉,這事還真不好辦,妻子不喜歡動物毛發,以前的鬧鬧已經是她能忍受的極限了。要是再來一隻垂垂老矣,動輒掉毛的大狗……以前那隻叫“橘子”的,雖然已經老死了,可妻子直到現在還怕呢。


    “可以呀!咱們可以給它在海椰子樹下蓋個窩,告訴它不可以進家裏就行啦……軍犬誒,那可是英雄誒!”


    顧學章拿這個小軍迷閨女沒辦法,“行吧,但你要做好思想準備,退役軍犬都活不了幾年。”


    崔綠真咬著嘴唇答應,“好噠爸爸,我會好好待它的。”就像對我的好朋友小橘子一樣,隻要有我吃的,就一定不會餓著它喲。


    轉頭立馬迫不及待的問張良軍,“它叫什麽名字?是什麽品種?公的母的?追蹤鑒別巡邏搜救通訊它擅長哪一塊呀?”


    張良軍沒想到,看著文靜漂亮的女孩子,居然知道這麽多,看來平時沒少關注,反正也不是什麽涉密信息,他就告訴她了。


    原來,這條即將加入顧家大家庭的軍犬名叫“黑狼”,是公昆明狼犬,已經八歲半了,退役前是一條非常優秀的搜救犬,它的爸爸曾經參加過當年的河北大地震搜救,立了大功嘞!它也不遜色,參加過大大小小幾百次任務,四個爪子磨破又長出來厚厚的瘢痕。


    雖然還沒見麵,可崔綠真對這位“英雄”已經心神向往啦!每天都要問兩遍,“良軍哥哥,黑狼來了沒?上飛機沒?”


    這邊,許傑、張良軍和黑狼的加入,讓這個大家庭更加溫馨,更加熱鬧。另一邊,九月中旬回到北京的黃外公,可差點氣炸了!


    他歌帶了一套美國人的家用電器回國,剛下飛機,孫女接到他,就叭叭叭將黃娜一家子的惡行說了,氣得他血壓直往上飆。他出國前就擔心周永芳會仗著幫了他一把而作妖,特意警告過她,讓她別給阿柔惹麻煩的,這老婆子……居然管不住女兒和女婿!


    他雖然不在現場,可當時賓館的情景也能想象出來,閨女家幾十年難得一遇這麽重要的高光時刻,她居然去攪局,真真是沒臉沒皮!


    當然,他現在知道的隻是升學宴那天的事兒,崔綠真怕外公氣出個好歹,一直忍著沒說話,回到賓館才從旅行箱裏掏出個鐵盒子,開關上一摁,“外公你得保證不怒發衝冠,我才讓你聽。”


    原來是一台德國進口的錄音機,她從電器市場拿的。


    黃外公一愣,莫非還有比這更過分的?


    咬牙道:“成,我盡量。”但不敢保證。


    崔綠真從不打無準備的戰,自從媽媽給她說過小時候的事後,她就一直尋思著要幫媽媽“報仇”,正找不著機會呢,黃娜一家就自個兒自投羅網來了。那天晚上讓伯娘們安排住宿的時候,她特意在黃娜的房間裏藏了一台錄音機。


    想知道他們說什麽,對地精來說一點兒也不難。可她不僅自己知道,還要讓外公知道,媽媽真的受了很多年委屈,他們現在還在算計媽媽,算計媽媽的兒子,這份惡毒,不是周永芳照顧外公幾年就能抵消的!


    她照顧外公,那是妻子的恩義,可她挑撥離間,縱容黃娜算計顧家,甚至詛咒外公,算計小橄欖,她也必須付出代價!


    崔綠真一直知道外公沒能跟周永芳成功離婚,她也謹守做小輩的本分不會插嘴……可這一次,她們觸及到她的底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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