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朋友、仇人,也許是原身知道上輩子她死後父親為自己報了仇已經了卻了這樁心願,這輩子更多的願望,居然是放在了父親和朋友的身上。


    不過以原身這不會拒絕的個性,首先要迎接的考驗就是姚倩倩,這又得和姚倩倩說不,又不能太過堅決,還有這賺錢,寧初夏之前還真沒想到,原身居然是學漢語言文學的。


    她在原身的記憶裏找到了關於選擇誌願的這一段。


    姚倩倩雖然成功地接受了補習老師的教導,可由於此前落下的功課太多,基礎不夠紮實,再加上她分心社交,這總分比寧初夏低了不少。


    她一眼看出原身舍不得父親的想法,慫恿著對方報c城大學,再又央著原身和她選了同一個專業。


    寧父雖然希望女兒能報考和公司相關的專業,可又覺得這專業是女兒興趣便沒有幹涉,畢竟公司哪有他的寶貝女兒重要。


    寧父當時要是多心問兩句,就會發現原身隻是聽姚倩倩的話,他以為自己這是支持了女兒的興趣愛好,為了尋求和女兒的共同語言,他還在家裏買回來了一摞古籍,然而至今第一本都還沒有看完。


    現在的時間節點,原身正處於大二到大三之間的暑假。


    姚倩倩的人生目標很明確,她一直在物色著能夠支撐她現在生活且足夠優秀的男人,當然,這其中還得排除掉特別挑剔身世的,最好是把對方迷得神魂顛倒,先上車後補票。


    入學兩年憑借自己的長袖善舞和魅力參加了各種活動的她,總算在一次校外活動中,認識了符合她所有標準的馬學長,對方曾經在朋友圈曬過豪車名表,姚倩倩一番努力,終於得到了對方的邀請,這個暑假要一起去國外度假。


    當然,這錢自然是原身出的,別問為什麽和有錢男朋友出去旅遊還要她出錢,有見過atm機那麽多問題的嗎?


    出國樂不思蜀且覺得自己有了長期飯票的姚倩倩在這個暑假對原身格外冷淡,消息瞧見了也當做沒收到,可卻又各種在朋友圈活躍,n瑟著自己的沙灘大海和比基尼。


    千算萬算,她沒能算到的這位完美丈夫候選人馬學長其實是養魚達人,他魚塘廣闊,朋友圈分組就有十組,被置頂的“同樣”頭像的老婆也從一號到十號——畢竟誰能想到,和你換情侶頭像的男朋友,其實是擁有10個一樣情頭的對象呢?


    從未翻車的馬學長這一次翻了場大的,他在國外留學的4號女友意外地在朋友度假照片裏瞧見了作為背景躺在躺椅上的兩人,她問清時間地點,連夜坐的飛機,人一到就開始撕。


    馬學長落荒而逃,頭也沒回,原本想著度假馬上結束,撒嬌要個新包包的姚倩倩一臉懵逼,這才發覺她的塑料英語和空空的口袋根本不足以支撐她回國,更可惡的是馬學長沒付酒店費用,直接逃單。


    於是原身終於在暑假結束前十天收到了好友久違的信息:“寶寶,我好想你呀!暑假以後我們能見麵我都要開心壞了,國外的卡信號不好,我每天就發個朋友圈報平安,消息一條都回不了呢!”


    原身這回沒信,因為就在暑假期間,她還見到他們共同的其他好友,曬過至少兩回和姚倩倩的聊天信息。


    “寶寶,你不知道我多慘,馬學長是渣男,他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裏,我現在人生地不熟,身上一分錢都沒有。”姚倩倩的耐心隻持續到這,“你先給我轉個兩三萬美金過來,我很急!”


    換外匯哪那麽方便迅捷,而且暑假前已經被收割過一回的職業韭菜原身才剛剛長出來嫩嫩的一茬,這可不是個小數目,可她還是答了。


    看著就發了一句愛你便又再度消失的姚倩倩,原身頭一次清醒了。


    可她怎麽會知道,她的清醒,反而使得她在兩年後選擇了結束自己的生命。


    寧初夏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現在七月還不到中旬,姚倩倩才剛離開三天。


    姚倩倩自打要出國,一天能發至少十條朋友圈,頭等艙、頭等艙菜單、接機車……總之,生命不息,炫耀不停。


    再打開和姚倩倩的對話記錄,往上一掃,全都是一條條發出去的信息,至於那個翻了幾頁都瞧不見的頭像,最近一條還是四天前打來的語音電話,寧初夏記得這電話內容,催原身打錢的。


    原身像打卡一樣發著消息,早安、午安、晚安,匯報著自己的情況,然後問朋友還好嗎?她明明已經猜到姚倩倩不想理會自己,可一時還是無法接受。


    畢竟她已經在姚倩倩的保護之下,和人敬而遠之,名聲越來越差,連怎麽和人打交道的能力都快消失殆盡。


    寧初夏忍不住感慨,這可真是絕頂的好朋友,押運人員房錢時保護atm機都沒有那麽仔細。


    ……


    商務車內的空間很大,即使身材高大的男人坐在裏麵也不會覺得位置狹窄。


    “夏樹,你說我這回買回家的禮物初夏會喜歡嗎?”原先在閉目養神的寧父睜開了眼。


    寧父剛出差回來,之前的半個月他都在首都擔任展會的嘉賓,想到家中的女兒,他的表情也變得柔和。


    夏樹推了推眼鏡,他看著占據了後車廂半壁江山的大盒子,一時好像不知道如何回答。


    看著寧父期待的眼神,他點了點頭。


    孤兒出身的夏樹是憑借自己的能力考入名校的,他收到了來自寧父的幫助,便在畢業後進入了寧氏。


    當初在諸多貧困學生名單裏,寧父一下挑中夏樹做一對一幫扶的原因其實挺簡單,就是這“夏”姓他很喜歡,能讓他想到女兒。


    進入公司後,寧父原先是將夏樹作為未來留給女兒的嫡係培養,不過在注意到女兒對公司不太敢興趣後,便開始把夏樹往管理者方向引導。


    夏樹在四年前便入職,這四年期間,他一直陪在寧父身邊,也知道寧父的心結就是家中性子嬌弱的女兒,做的種種也基本都是在為女兒未來的人生謀算。


    隻是寧初夏的性子實在溫吞得有些過頭,就算看到寧父也不怎麽說話,夏樹曾經帶著加急文件去過寧家,見證他們倆父女猶如陌生人拚桌般的吃飯氣氛,飯桌上隻有咀嚼和湯碗碰撞的聲音。


    他有心想幫幫這對父女,可他從小就生長在福利院,身邊的孩子都和他一樣沒有父母,他對於孩子和父親的正常交往模式和如何親近也是毫無頭緒。


    寧父略有些感慨:“其實我挺擔心,初夏不愛說話,朋友也少,這麽多年了,上門的也隻有一個姚倩倩。”


    夏樹也是知道姚倩倩的,不過印象不太深刻,記得是個穿著校服挺樂觀開朗的女生。


    “我本來還指望著和她做朋友,初夏也能變得開朗一些。”寧父搖了搖頭,“不過人的個性哪那麽容易改變?不過她和我這個當爸爸的不親近,能和朋友親近也好。”


    他甚至曾衝動地想過問問姚倩倩女兒到底是怎麽想的,不過他在網上看過教育學家發表的文章,這隨意像孩子的朋友打探心事,容易讓孩子覺得被友情、親情雙重背叛,被出賣的感覺嚴重甚至能引發抑鬱。


    那還是算了。


    理論界?教育學家寧父拿起手機,和夏樹分享他新看的文章:“你看這篇說如何改變孩子孤僻性格的就很不錯,交個積極的朋友這點有了,讚美孩子,我還差點……”


    夏樹已經習慣寧父老是看這些公眾號文章,在別的事情上都敏銳機智的寧父唯獨在女兒的事情上總是能犯糊塗,夏樹甚至一度懷疑,要是有人知道他寧氏老總的身份,專門編一個促進親子交流培訓班收費一節課十萬寧父都能掏錢。


    “……最後這個我倒是沒試過。”


    “什麽?”


    寧父大概濃縮整理了一下:“就是鼓勵孩子走出舒適區,親近的朋友親人來的時候,讓孩子出來試著說話,表演,當眾誇獎,降低她心裏的抗拒感,夏樹要不等等你到我家,我讓初夏和你分享一下她這學期學的東西?”


    ……?


    夏樹瞥了眼暗暗記下了這個公眾號的名字,這年頭的教育學家這麽好當了嗎?


    到底哪家的成年小孩會喜歡在親朋好友麵前表演?


    “寧叔叔,我覺得這個不太合適。”


    寧父倒是聽得進勸,他說這麽多有的沒的其實是有些緊張,畢竟車馬上要到家裏,就剛剛到現在,他的手心都出了不少汗。


    按說當父親的在孩子麵前是有威嚴的,哪有父親怕孩子的道理,尤其寧初夏又是個乖孩子。


    可寧父心裏實在有愧,他清楚地記得當年的女兒有多活潑,每次他回家,就會跳到他身上笑著喊爸爸,隻是後來隨著他的離開,女兒的笑也越發地模糊,變成了總是低著頭的模樣。


    他歎了口氣,他看過網上的尋親節目,那麽多年不見的親人居然見麵了能擁抱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可他和女兒卻總是連多說幾句都難。


    家到了,看著熟悉的門出現,寧父沒讓夏樹下車,夏樹隻是去接機並匯報工作的,他還得回公司處理文件。


    寧父拉著行李拿著給女兒的禮物走過小道,推開了家裏的門。


    第19章 行走的atm她罷工了!(二)


    湖海花園是整個c城最貴的樓盤, 比市中心商業區的新房每平方還要貴至少一萬,湖海花園內隻有獨棟別墅,當年房地產商拍下地塊的時間早, 整個湖海花園占地麵積極大,內部設施也很完善, 幾期房子售罄,現在是有錢也買不到,如果房主想要轉讓, 基本一掛牌就能順利出手。


    當年這兒山頭都還沒全平隻開放一期的時候, 寧父就立刻下手,選中了其中的樓王, 這是整個湖海花園方位、風水最好的房子,景觀也極好, 正能瞧見那一片人工湖。


    別墅不小, 不過寧父並未請很多傭人, 家中通常隻有林奶奶一位。


    林奶奶是當年寧初夏剛來c城就進了寧家的保姆,她接觸寧初夏的時間比寧父還長, 寧父曾經對她寄予厚望, 指望林奶奶能打開寧初夏的心門, 可不知為什麽,這孩子性子就像是固定了一樣, 越來越不愛說話,在家裏和悶嘴葫蘆似的, 不過相比寧父, 她還是和林奶奶說話要多些。


    林奶奶當年來做保姆時家裏條件一般, 不過這麽多年過去,兒女孫輩也都成人, 她本打算辭工回家,但因為怕換了新保姆女兒怕生,寧父特地加了工資把她留了下來,隻是她年紀大了,平日寧父也另外請了專門的清潔公司,會定期過來整理。


    寧初夏把電腦放在沙發扶手上,正敲擊著鍵盤,word文檔中的文字成型,這裏高低不太適合,她手有些酸,便停下來揮了揮手。


    順著這位置往前,正好能瞧見餐廳,林奶奶正坐在那剝著花生,雖然上了年紀,動作依然利索。


    寧初夏忍不住感慨,在把原身的記憶融合之後,她對原身原本持有的感情也有所共鳴。


    其實遍尋原身的記憶,能找出無數這兩父女互相靠近互相關心的證據。


    比如這位林奶奶,如果不是為了女兒,寧父怎麽會把一個幹不了活的保姆留在家中?


    再比如那房間裏跟著原身身材隨時調整的衣服,要不是平時把女兒的每一點變化都記在心裏,哪能這麽快調整?


    反觀原身,她不也一樣嗎?


    縱然她知道別人會用有些奇怪的眼神看她,甚至學校裏都有人因此笑話她,她不也總是把父親買的衣服穿在身上?


    分明已經過了玩玩具的年紀,甚至都有些放不太下,可還是樣樣被妥善安放,無論何時拿起,上麵連積灰都沒。


    可是……


    說曹操曹操到,寧初夏聽到了門那邊的動靜便站了起來,記憶裏的寧父就是在這個時候回來的。


    他和以往一樣帶了禮物回來,想要同女兒多說說話,卻不知道寧初夏正因為姚倩倩的事情內心壓抑彷徨,看女兒冷淡,總是縮在房間裏的樣子,他還以為是女兒和他在一起尷尬,便主動地又“出差”了。


    林奶奶同樣注意到了寧初夏的動作,她本打算同雇主打個招呼,不過想想,還是得讓這對生疏的父女多相處相處,她便拿著東西往廚房去,迅速退場。


    寧父一進門,習慣性地就先看鞋櫃,確定女兒的拖鞋不在,他心情立刻大好,美滋滋地換了鞋子一回頭,就和抱著電腦在客廳那站著的女兒對上了眼。


    剛剛的笑容已然不見,寧父尷尬地舔了舔嘴唇,帶著這一大堆行李往客廳那走,回家之前打了八百遍的腹稿,看到女兒時就不翼而飛了。


    寧父不是悶嘴葫蘆,可對女兒總不知說什麽好,尤其是當看見那雙眼睛——


    那雙和妻子如初一轍的眼,曾經裏頭裝滿了乞求,小小的女兒抱著和她差不多高的玩偶往外跑,說想要和他一起走,他沒回頭,後來那眼裏總是再看見他時亮得驚人的光就不見了。


    寧父至今都能記得他終於能去接女兒的時候,看到的那雙眼睛裏的陌生和失望。


    所有的溫柔,到嘴邊話也變得僵硬,寧父將盒子放在沙發:“送給你的禮物。”


    寧初夏歎氣,這寧父說話的口氣怎麽能那麽死板?要不是她仔細觀察,哪能發覺寧父那明顯是因為緊張被舔了好幾次的幹澀嘴唇。


    寧父也一樣懊惱,他看了無數教育學專家的書,人家都說了要溫柔,可他這怎麽就溫柔不起來呢?


    他認真看了女兒一眼,心裏之前的擔心也少了很多,初夏臉色看上去不錯,也沒有變瘦……


    “爸。”寧初夏怯生生地喊了一句,就瞧見寧父那像是談了一下,忽然雙拳緊握,身體都跟著繃直了一下,她抬頭看向寧父,“歡迎回家。”


    寧父有點熱,他感覺嘴角已經壓不住了。


    剛剛他怎麽就沒拿錄音機把女兒的話錄下來!就算聽一百遍都不會膩的!


    寧父心情喜悅,非常開心,然後——冷著臉點了點頭:“嗯。”


    看著寧父抽搐幅度小到幾乎瞧不見的那張冷臉,寧初夏又好笑又好氣。


    當年寧初夏剛從家鄉過來,這人生地不熟,最恐慌的時候,寧父還沒來記得把女兒哄熟,給女兒安全感,就因為忙碌繼續天南海北的跑。


    等他回來,寧初夏都被學校的人排擠得一天下來除了老師點名回答問題一句話不說了,就差沒成自閉小孩,那肯定是隻能熱臉收獲冷屁股,更別說寧父這麽些年來經商風風雨雨,早就和從前不大一樣,做不到像普通父親一樣,又是抱著孩子拋高高,又是樂嗬嗬的哄人了。


    惡性循環,直到今天還沒結束,寧父此刻心裏明明是開心的,可卻也表達不出來。


    寧父氣得想抽自己,這天天對著下屬,女兒是自己的下屬嗎?不過這麽想來,他在女兒麵前,也確實像個冷麵老板。


    他努力想找個話題,卻又發現自己好像都不知道要和女兒聊些什麽,談最近石油期貨的價格或者是國外打仗女兒會想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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