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們這話才說出來,就立刻引爆了一對兒女,他們倆勃然大怒,和原身夫婦發生了激烈衝突,原身的丈夫頗有些心灰意冷,抱著兒孫自有兒孫福的態度答應了他們。


    可這,還隻是一個開始。


    彩禮、相見、婚禮、房車……


    沒有一件能不衝突,兩口子覺得兒女陡然變得陌生起來,兩人自私到隻考慮各自的利益,分毫不肯相讓。


    從前的一家四口其樂融融隻是假象,當有了自己的小家庭之後,對於他們來說,父母、血脈相連的同胞都是爭搶利益的仇人。


    原身和丈夫希望一碗水端平,公正地對待兒女的同時,也為兩口子留下一些養老資金,省得之後拖累孩子。


    有句話說得好,世界上所有的雙標,其實說到底都是“單標”,不過是以自己的利益為判斷標準罷了。


    兄妹倆各自辯駁,總能找到理由說自己要多拿點錢。


    王京宇說妹妹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以後兩口子養老要靠他,孫子也跟著父母姓,當然得多分他一點。


    王京雅則說多分給哥哥是重男輕女,她嫁到別人家,總需要一點財產傍身,萬一以後婚姻不順,起碼還有容身之地,而哥哥是個男丁,應當多承擔責任,好好拚搏,得多分給她。


    兩人各不退步,這兩口子人都還健在呢,就已經進展到了分遺產的環節。


    原身在這件事上遭受了很大的打擊,所幸丈夫向來強勢,對於兒女的解決方式也幹淨利落,幫他們都付了房子的首付又支付了婚禮的款項便隻說沒錢管他們。


    因為這一場風波,丈夫對這對兒女失望透頂,也不再抱有什麽期待,但原身不像丈夫那麽堅定,她心中猶豫,還是惦記著兒女,可這份心情大概沒能傳達到兒女心中。


    自打結婚之後,這一雙兒女幾乎沒有再回過家,偶爾回來,那也基本是有事相求。


    如果一切這麽順利進行下去,最差的結果也就是原身和丈夫互相扶持到老,兒女過自己的生活。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原身的丈夫在每年年初的例行體檢中查出了不對,進一步檢查後確診為癌症。


    可能是年紀漸長身體免疫力降低,丈夫的癌症查出來後進展很快,不斷擴散,可無論如何,總是要治療看看。


    原身陪著丈夫四處求醫,從市裏到省會,再從省會到國家目前最好的腫瘤醫院。


    可很多事情不是努力了就有用的,雖然明明年年體檢,去年還沒事今年就查出,又舍得花錢,尋求最好的醫療幫助,可還是於事無補。


    丈夫身體急劇惡化的同時,原身也跟著憔悴了下來,她畢竟也是快六十的人了,哪有那麽充沛的精力和健康的體魄可以這麽不休息的守候著丈夫。


    其實早在丈夫查出癌症時,夫妻二人便在商量後把這件事告訴了兒女,孩子們表現出來的情緒當然是關心又擔心,可說到出錢出力,便都成了啞巴。


    兒子說他現在一人養家,請假可以,但是一旦被辭退很難再找差不多的工作,妻子倒是有空,可妻子的父母身體也不好,她頂多了能來幫兩天,多的也不能夠了,而且她還要備孕,現在沒準就已經有了,這要是照顧孩子出了點什麽問題,他“相信”爸媽也會不好受。


    女兒那邊倒是好像有理有據,她說自己帶的是高二學生馬上要高三,平日還得去輔導機構幫丈夫帶帶學生,丈夫的兒子今年剛上小學,她得幫忙輔導功課,她這一走,整個家就運轉不過來了。


    兩人也說,這要是父親肯在本地接受治療,他們肯定輪班去照顧——不過也有前提,必須得公平,哥哥這邊去一天,妹妹也一天,誰多了誰少了都不可以。


    至於說到出錢?這就更難了,兩人都說自己在還房貸,事業還在起步,根本沒有什麽積蓄,但是為了父母還是願意出點錢,和出人的邏輯一樣,就講究一個公平,最後兩人一合計,一個人一月出一千,加起來兩千補貼父母請個保姆。


    人生病時總是脆弱的,原先強硬的丈夫被兒女的行為打了一個巴掌,他沒肯讓妻子去求,原身這才隻身陪著丈夫。


    眼看丈夫惡化成這樣她又確實照顧不大好,原身便又給兒女打了電話,這回,孩子們聽說丈夫惡化成這樣,終於肯動身了。


    他們各自請了一個禮拜的假期飛了過來,這看著素來強勢的父親這麽脆弱,似乎他們也懂得什麽叫心軟,可這心軟沒持續多久,才照顧了兩天出頭,就開始叫苦連天了,還拿了張紙,打算吧剩下幾天做好輪班,誰都不許少看一分鍾。


    一個禮拜到,孩子們便抱歉地飛回去了,等到孩子前腳離開,後腳丈夫就握住了原身的手。


    他在最脆弱時對孩子的期待也徹底破滅,現在他自己有數,知道自己人遲早會沒,唯一擔心的就是妻子。


    丈夫那時是長籲短歎,他知道即便如此,妻子那心裏還是放不下兩個孩子,比起責怪孩子的行為,妻子更會責怪她自己,就像她最近總念叨地,說她一直在想,從前是不是沒有發覺孩子的問題,沒能好好教育孩子。


    對於這樣的觀點,做丈夫的不置可否。


    這同樣是人,有的人被欺負了得殺人,有的人被欺負了就忍,還真別說什麽都是教育,他看這倆孩子,估計生來就比別人自私。


    丈夫說話不太連貫,可也把該交代的事情交代清楚。


    他當年賺的錢不是個小數目,雖然這次治病花了挺多,可還是剩下了不少。


    丈夫的態度很明確,他一分錢都不會再給兒女,之前結婚時他們已經各自分到了財產,現在剩下的這些錢,他希望能用來保障妻子的養老。


    丈夫語重心長,這家裏的主一直是他來做,他太清楚妻子有多在意家庭,也知道孩子們的白眼狼表現妻子沒說,可心裏比誰都傷心。


    連他重病孩子們都不能好好照顧,更別說妻子以後的養老問題了。


    他千叮嚀萬囑咐,這些錢千萬別讓孩子們知道,無論妻子是找個第二春還是未來想去養老院都沒有問題,隻要她照顧好自己,手裏捏著錢,以後總是什麽都不怕的。


    丈夫趁著最後點力氣再度強調,希望妻子別被孩子哄了,這倆孩子,真的不一樣了。


    一直到離世時,他心裏最憂心的還是妻子,可之後發展的一切,也確實和他預想的沒有太大區別。


    原身聽了丈夫的話,沒把這錢的事情告訴兒女——丈夫在生前便要求她去銀行把錢全都轉到了她的賬戶,省得到時候還需要做什麽遺囑公證被孩子們知道。


    果不其然,丈夫剛走,兩孩子就開始鬧騰遺產分配的事情了,原身按著丈夫的吩咐,將手頭的一些現金平均分了三份一人一份,便打發走了孩子,可她並不知,她的紙老虎做派,在熟知她個性的兒女看來,有多薄弱。


    丈夫走後原身很寂寞,對於她來說,相當於這麽多年來,她苦心維護地家沒有了,獨自一個人在家的她時常發呆,不過這份安靜並沒有維持太久。


    丈夫錯估了一點,就算沒有存款,這還有一套能賣出不少錢的房子,還有原身,這不還是個可以用的人嗎?


    然後原身便被裹挾進了王京宇和王京雅的要求風暴裏。


    兒子是頭一個上的門,眼巴巴地看著母親,隻說自己的妻子懷了孕,需要有人照顧,他哄了兩句,原身便就答應了。


    她以為自己是去照顧兒媳和未來孫子或孫女的,卻沒想到自己卻是被當保姆用的。


    到那家之後,她煮飯打掃,樣樣得做,忙得筋疲力盡,好幾回原身累得不行,可兒子隻要一說,別人的母親都如何如何,他無人幫助自生自滅一類的話語,便也隻能忍了下來。


    好不容易吧兒媳婦照顧到出了月子,兒媳的母親來了,這家裏沒地方休息,兒子便變臉送她回去,這才回家,女兒又來了。


    女兒是帶著火氣來的,她非常氣憤母親的“偏心眼”,憑什麽照顧哥哥的孩子不照顧她的?不行!


    雖然原身試圖解釋這是兒媳懷孕,可女兒怎麽都不聽,她直接將自己的繼子帶了過來,往家裏一丟,便說她要趁著暑假和丈夫去補度兩個月的蜜月,孩子母親幫她照顧。


    原身身體疲憊,她想要拒絕,可女兒便冷笑,說她這是心裏隻有哥哥,現在拒絕,也就是讓她連蜜月都沒得過的意思。


    原身被這邏輯說得一愣,拒絕不出口,然後女兒便走了。


    女兒的這繼子實在有些熊得過分,精力十足,兩個月的功夫,原身是照顧得無法喘息,胸口直悶。


    這之後,兒女倆就像杠著一樣地輪流出現,原身疲於奔命。


    她有時候都自覺自己像小時候家鄉的老黃牛一般,被人鞭子一抽就開始耕地,可如果說要拒絕,她又覺得自己站不住腳。


    兒子女兒說得好像也沒有太錯,別人家的父母能幫忙照顧孩子幫忙操持家務,她怎麽就不能呢?印象裏小時候的奶奶也照顧過她。


    其實這說起來也不算太累,而且孩子們說得也沒錯,這一家人得互相支持守望相助,她這個當媽的總不能在孩子辛苦的時候抽手不管吧?


    原身這麽說著說著,自己也越發地信服了,她那時候完全沒有注意到,兒媳婦的父母和女婿的父母,在所有辛苦的事情上幾乎都隱了身,要累死累活做事的隻有她一個。


    就連丈夫離世時,還能保持些許氣質的原身在操勞和疲憊中變得衰老,才不到三年的功夫,整個人便脫了形。


    彼時女兒也懷了孕,孫子也到了上幼兒園的年紀,兩孩子幾乎是同時麵對了經濟危機。


    一方是女兒孕期反應嚴重需要休息,而教育局嚴抓校外補課,女婿的輔導機構被查停,經濟壓力很大。


    另一方是兒子公司效益不好,原先說好的年終獎沒有發放,而孫子出生後早教之類的課程都報了好些,花錢如流水的家庭存款殆盡,應付房貸和日常生活都變得勉強。


    那這時候,就到了伸手的時候。


    二人同時向母親伸出了手,他們特別“主動”地給予建議,希望母親把房子賣了。


    至於房子賣了之後住在哪?這又有別的說法了。


    女兒說,這養老的事情哪家那戶都是在兒子那,如果跟她住會被人笑話。


    兒子說,他這房子不大,沒有空閑的房間,母親來也行,那以後得負責接送孫子上下學分擔家務。


    兒子這麽一說,女兒又覺得自己吃虧了,也說她可以把繼子送來王京宇這,她出個住宿費三兩百元,夥食費則由母親補貼。


    她這想的很美,王京宇直接火了,兩人開始在原身麵前撕得天昏地暗,翻著舊賬,反正就說對方一定是多占了便宜,甚至開始指責起了原身和丈夫沒能多多幫上他們,要他們比別人更辛苦。


    然後……原身選擇了出錢,她沒有賣房,找了個養老金的拙劣借口,總之先一人分了一些,應付了這事。


    可隻要房子還在,王京宇和王京雅總是舍不下手的。


    他們開始表演起了花式找理由**。


    “媽,你孫子要學個特長,你總得補貼補貼吧?我打算讓他學個鋼琴,現在鋼琴老師都是按課時給錢的,一課就得要不少,還要買新的鋼琴,你看看你出多少。”


    “你的外孫可馬上要出生了,現在連個月嫂都請不起,我哥他又叫你去帶孩子,你怎麽不想想我怎麽辦?行,他總是更重要的,那你總要出個月嫂錢吧?”


    “媽,你說這孩子大了,我這每天開車上下班的接送孩子,辛苦得不行,結果著車老了,老是出問題,我想是時候換一輛了,你支持我一點,到時候房貸我自己還。”


    “你給王京宇買車?你還說你沒出錢,隻是出了點首付就算沒出了是吧?那你怎麽不看看你女兒到現在還開個破□□呢?成,我也換車,你也給我出點唄。”


    ……


    原身一直信奉一碗水要端平的原則,可隨著時間流逝,她越來越迷茫了。


    她現在就像個忙碌的茶壺,這頭添一點、那頭添一點,好不容易配平,又有新的需求出現。


    丈夫留的錢多,原身又不怎麽花錢,她這麽掏錢掏著,兩孩子忽然覺得不太對。


    他們倆實在心有靈犀,瞞著對方一言不發,好生地算了一筆賬,都猜出了原身一定還藏了一筆大錢。


    按說這也正常,畢竟也沒人規定當爹媽的得把存折給兒女看吧?


    可他們倆卻都產生了憤憤不平的情緒。


    他們覺得,他們日子過得這麽勉強,這麽筋疲力盡,這可都是父母不肯支持的鍋,既然父母有錢,那當年直接幫他們倆把房車都置辦好了,剩下的錢給他們當存款,他們的工資不就能用來儲蓄,怎麽會這麽緊張?


    人的**是無窮無盡的,他們早就把這錢當做了自己的錢。


    對於他們來說,這可不是母親自己的存款,而是母親“偷”了他們的錢藏著不放。


    這偷藏已經夠糟心了,萬一母親還心軟把屬於他/她的錢給對方了呢?


    不行!這錢一定得掏出來。


    兩人各自和自己的配偶商量了一番,大戲拉開帷幕。


    這回他們要的可不隻是存款,還要連帶著那房子一起分割,至於母親之後怎麽辦?沒事,他們總是能給母親一個地方住的,母親來了不還能幫忙照顧孩子嗎?


    於是他們各自編寫了合情合理的全套劇本,這吹彈拉唱樣樣備好,正式開始。


    王京雅率先出場,她抱著繼子就開始賣慘,說著繼子有先天地白血病,她雖然是繼母,可總不能看孩子沒了,家裏眼看要變賣家產為孩子治病了,之後估計外孫連生活費都沒,原身是不是得幫幫忙?


    原身心中有些糾結,她一方麵覺得不對,可又說不出哪裏不對。


    雖然這繼外孫沒有血緣關係,可確實也不能置之不理,可要是花錢治病了,外孫和女兒不也得生活嗎?


    她詢問女兒需要多少,可沒想女兒這一開口,就是要兩百三十萬。


    原身這一聽覺得不對了,當初她陪丈夫四處治病,兩人連住院帶藥的都花不到這個數字,難不成女兒一點存款都沒?


    她疑惑地詢問,女兒就又開始哭了,說她找的這個丈夫太不靠譜,之前輔導機構被關停,他就想著去投資點別的事業,非但家裏的錢花光了,還把房子給抵押出去了,她這兩百萬還說少了,如果媽不肯給,她隻能流落街頭,繼子也就隻能放她自生自滅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受氣包她不幹了[快穿]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三花夕拾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三花夕拾並收藏受氣包她不幹了[快穿]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