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吳涵銘低頭吃飯,不想泄露自己糟糕的心情,不過他也是想當然了,武依依此刻隻會覺得吳涵銘是在欣賞美食,不愛在吃飯的時候說話。


    他實在是生氣,寧初夏這家店在他看來,是挑不出太大問題的。


    店鋪的價格適宜,分量正好,適合家庭聚餐也適合情侶、朋友吃飯。


    這店麵地理位置好,商業街人流量大。


    菜品本身質量過關,好吃不說,又不會太過老式,有自己的特色和創新,結合了不同的風味,外觀又精致好看,是平時聚餐會被選中的類型。


    這怎麽看,都不像是會倒閉的樣子,再想一想之前喝的夏時茶的風味。


    他好像不得不承認,他看漏了一個人才,那個在他心裏一無是處,不會善用自己人脈的廢物寧初夏還真的挺有本事。


    他還不隻是看漏,這是錯過了一個送到他眼前的金山,想到半年前自己說的狠話,他這心裏就後悔,他那時候怎麽就不想著做人留一線呢?當時婉轉點保持著曖昧不是很好嗎?


    可甭管心裏怎麽想,胃是拒絕不了美食的,他一口一口地將胃填滿,這心卻越來越空空蕩蕩。


    寧初夏的經曆,給了他好大一個巴掌,原來一無所有白手起家,也有成功的可能嗎?


    一直到離開時,吳涵銘都保持著沉默,他背著武依依不知道看了寧初夏多少眼,現在的寧初夏,讓他格外被吸引。


    武依依吃得太飽,慢騰騰地往外走,今天聽了寧初夏的一番話,她實在是太佩服對方了,臨離開前她往回看了一眼。


    是她看錯了吧?她剛剛好像看到了同公司的王碧雙。


    ……


    方青青瞥了眼手機,便收回了眼神。


    今天是小型的家庭聚會,開在了方家,寧爸爸和寧媽媽正在和她的父母喝酒,方青青承擔了聚會結束後送姑姑和姑丈回家的職責,便也就沒有喝酒。


    這場聚會主要是兩家父母想聚在一起說說話,方青青也是在外麵應酬完回來才知道的。


    酒喝多了,人暈乎乎也就說起了七七八八的話。


    寧爸爸的臉漲紅,他一直都有喝酒上臉的毛病:“我可真羨慕你!”他伸出手摟著妻弟,“你看青青,多有本事啊,不像是我們家初夏,我這和她媽媽每天都在操心,就怕這孩子在外麵受苦。”


    他這喝了酒有些大舌頭,可並不妨礙他表達自己想表達的意思:“你說養兒防老,我這哪能防老?這孩子天天報喜不報憂,出去外麵一趟,就學會了吹牛,你說說,這每次一打電話回來,厲害了,那就是又開了家新店,什麽賺了多少錢,你說她連說謊都不會說謊,我這心裏,實在是堵得慌。”


    寧爸爸剛說完,寧媽媽就接了茬,她的角度不太一樣,說的是女兒的穿衣打扮,還是老樣子的x衣褲、h&x。簡簡單單,這怎麽都不像是成功企業家的樣子,她這和丈夫是日日犯愁,每天點錢,看著銀行卡上的錢就鬱悶,甚至兩人都開始在中介那問賣房的錢了。


    “這老實孩子犯起毛病才最嚇人,我這就怕她突然把天捅了個窟窿。”


    方總聽到這些也隻能安撫和寧爸爸和寧媽媽,他這也給不出什麽意見,隻說有事情他多少能幫著。


    本是坐在旁邊陪同的方青青實在聽不下去,剛剛看到信息時生出的憤怒被另外一種情緒給取代了。


    寧初夏創業後,她反而和這個不怎麽親近的妹妹關係好了起來,以前她視野裏的妹妹總是很畏縮,估計是因為父母影響,對她的態度總帶著點討好的感覺,方青青也很難和她親近,再加上長期在外求學,關係一直挺遠。


    現在不一樣了,她離職後越來越自信從容,平日裏和方青青交流提出的觀點也很犀利直接,偶爾分享心事或者心酸的事情,方青青也樂意傾聽,這關係也就親近起來了。


    剛剛寧初夏是在和她吐槽吳涵銘。


    信息裏寧初夏說道吳涵銘今天到她的餐廳吃飯,帶的是另外一個女生。


    “我還以為他在追你呢。”寧初夏先是吐槽了這個,然後發來了好幾張截圖,截圖裏吳涵銘莫名又開始和他親近,表現出關懷,天知道他們這半年根本就沒聯係過,“我覺得好尷尬啊,當初他話都說成這樣了,現在為什麽忽然找我聊天。”


    方青青一看就看出吳涵銘的用心,不過她也沒有直接拆穿,隻是想著之後要折騰一番吳涵銘,對方靠近武依依的那套操作方青青實在是太眼熟了,她現在在行政部門,一看武依依的簡曆就知道這是為什麽了。


    至於今天吳涵銘怎麽會忽然變了個人,嗬嗬,那還用說嗎?這就不必說出來髒人耳朵了。


    可現在這個倒不用操心,有更讓她在意的事情。


    方青青看著愁眉苦臉的姑姑和姑丈,難得的主動開口“頂撞”。


    “姑姑,姑丈,我想問你們一下,你們知道初夏開的店鋪在哪叫什麽名字嗎?為什麽你們會覺得她在撒謊騙人?”


    這情緒是什麽方青青說不明白,也許是疑惑,但好像不隻是疑惑。


    第92章 被嫌棄的普通人的一生(七)


    雖說一日之計在於晨, 但對於不少人來說,這早上都是最為犯困的時間,不少人坐在工位上時都還有些昏昏欲睡, 打不太起精神。


    不過這沒有精氣神的狀態並未持續太久,誰讓這一大清早, 就有個震撼級別的消息猶如驚雷般出現,讓他們想繼續犯困也不成。


    宮萍萍的辦公室相較從前改變了不少,以前她這間辦公室, 算是幾位領導裏生活氣息最濃的一間, 內側老板椅旁有拖鞋,櫃子裏有可供更換的衣服, 零嘴也裝了一整個透明塑料收納櫃,旁邊還有一整箱少了就補的紙盒裝牛奶。


    這些東西也是稍微收斂了放的, 都放在木櫃子或者辦公桌後, 被大概遮擋著, 畢竟這些也不是什麽特別值得擺在明麵上的東西。


    之所以會有這麽多生活化的布置,那也是因為宮萍萍時常宣揚自己以公司為家的作風, 她吃不太了苦, 在公司久了, 便也為了個人舒適添上了不少東西。


    再加上以往領導找她那都是到領導辦公室去,她這間辦公室招待的通常是自己的朋友或者下屬, 也不必講究太多。


    可現在這些東西已經被她全部帶回了家,辦公室現在也被收拾得中規中矩, 就連之前放在書櫃裏不多的兩本兒子的輔導書和獎狀都被一並收起。


    宮萍萍會這麽做的原因其實也很簡單, 誰讓她的隔壁空降了個真?大佬呢?


    想到方青青, 宮萍萍這心裏一口鬱氣就吐不出來。


    她還真不知道方青青是方總的女兒,誰讓方總公私分明, 很少在公司提及自己的家人,而且方青青長期在外求學,大家也隻是聽說過方總的女兒在外地,讀書不錯具體的情況都不知道。


    這方總想讓自己的女兒到公司來很正常,可怎麽偏偏就定在她行政部了呢?之前方青青不是在采購部做得好好的嗎?


    宮萍萍聯想著自己最近工作出的問題,越想越覺得這是在敲打奪權,自己也就情不自禁地小心起來,甚至已經聯想到方青青在找她的問題,有了這樣的想法,她自然是謹小慎微,原先什麽偷懶,請朋友到公司泡茶的行為全部終止,七七八八的東西也全都帶回了家。


    這也不怪宮萍萍多心,方青青表現出的那一份犀利,確實挺讓她心驚。


    方總顧念舊情,公司的行政部門隨著時間推移早就成了養老中心,這裏算是公司“老臣”最多的地方。


    方青青有了寧初夏這個作弊器,早早地了解清了行政部門的全貌,她不像父親這麽重感情,隻覺得這行政部門疏漏百出。


    領導不像領導、下屬的工作量和報酬不相等、權責劃分混亂……這一團亂局使得每一個加入的員工,都不得不被攪和進去。


    要不就離開,要不就同流合汙,要不就像寧初夏一樣,當個差點被工作量壓垮的“工作奴隸”,方青青大學時在一家上市餐飲公司實習了很久,她明白行政部門陷入了惡性循環的怪圈,而這其中,一直為了自己的權力地位不願意提出改革想法的宮萍萍正是公司行政部門規劃的最大阻力之一。


    方青青一被任命,就喊來了不少員工聊天,摸底部門工作量,隱隱有要架空宮萍萍的意思,這讓宮萍萍怎麽能不憂心?


    之前的所有焦灼,終於在今日到達了頂端。


    宮萍萍看著眼前方青青那張年輕,充滿了膠原蛋白的臉,還有那即將要大展拳腳的神采飛揚模樣,握緊了拳頭。


    是可忍孰不可忍,這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


    “方副主任。”宮萍萍強調了下方青青的職位,起碼在此刻,她還是宮萍萍的領導。


    這當領導久了,她話語裏也有些想要倚老賣老的味道,她自信滿滿,總覺得自己陪著公司發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且方青青未來想要掌握公司,那不也得靠他們這些老人,否則這麽大一個盛海她怎麽管得了。


    這樣的自信到底有沒有依據姑且不論,宮萍萍自己這麽想著,整個人便也抖擻起來。


    “宮主任,您說。”方青青客氣地回應,可眼神挺冷淡。


    她很佩服父親當年沒有讀書,全靠自己打拚白手起家,也知道現在公司的這些大小領導,都算是他們同齡人中較為優秀的一批。


    可承認這些,和她討厭這些人身上具備的特質並不衝突。


    方青青從沒想過卸磨殺驢,即使到現在,她也沒想過要把方青青趕離公司,可有句話說得好,德不配位,有些人的能力既然已經不足以完成目前的工作,自然也該退位讓賢,否則這公司才是真的一輩子都前進不了。


    她知道宮萍萍現在心情很差,甚至應該馬上要發火,可是她還是不自覺地走神。


    她想起那句話,長大了我們便成為當年我們討厭的那種人。


    方青青想,當年和父親一起創業的夥伴,也一定是鬥誌昂揚,靠的是團結一心,有福共享才能成功——不說別的,就看父親身邊的這些老人都跟著發了財就能證明這個了。


    可是,為什麽年紀大了的他們,卻會在自己物質條件富裕的時候,反過來要求新入職的下屬們像蠟燭般自我燃燒?會在下屬麵前踩高捧低,肆意地發泄著自己的情緒,甚至各種貶低自己的下屬。


    想來,如果當年他們創業的時候,父親是這樣的人,他們也不會跟著他吧?可怎麽現在,他們卻要求別人要做齊他們做不到的事情呢?


    作為隔壁部門的員工能了解的隻是一小部分,可從寧初夏那聽到的則是全部,方青青不相信宮萍萍不知道被她“看重”的得力幹將過得有多辛苦,也不相信她不清楚行政部門對於工資怨言已久……可她都裝作沒看到。


    宮萍萍舉起了手裏的那張表格,被拿起了很多次,這表格上也已經全都是皺褶:“王碧雙要辭職的這件事是你做的吧?”


    是了,這就是□□。


    一大早宮萍萍才到辦公室,就看見了這張放在桌上的離職申請,注意到她坐下的王碧雙也很快進來解釋。


    解釋的時候王碧雙很客氣,隻說自己還有很多不足,想要換個環境工作。


    哈,宮萍萍當下就覺得滑稽透了,拜托,王碧雙這都多少歲了?快三十的人,就讀個大專,能找到什麽好工作?


    哦是,現在有不少工作既不要求學曆工資還高,但人那是體力活,什麽快遞外賣,王碧雙做得來嗎?


    她難得耐心地和王碧雙說了好久,畢竟她在部門裏的心腹也就剩下王碧雙一個,王碧雙沒什麽眼色,可在公司呆久了消息也靈通,宮萍萍不少消息都是從王碧雙那聽到的,而且現在王碧雙也是部門裏僅存的能讓她隨意使喚的人了。


    向來很敬重她也很聽話的王碧雙這回完全沒被她說動,始終保持著自己的堅持,甚至還強硬地說出勞動合同隻要求提前一個月提出辭職,嚴格來說不管宮萍萍允不允許,她都會離開。


    宮萍萍當下就被王碧雙的這模樣給驚住,她真覺得王碧雙是瘋了,否則怎麽會說這種無厘頭的話,甚至還敢開口得罪她?


    王碧雙離開後方青青便進來了,在問好之後的第一句話,便是關於王碧雙的事情:“宮主任,王碧雙辭職的事情您知道了吧?她辭職以後會去我妹妹那邊工作,我和我爸說了,他也知道了,這不是挖公司牆角,我們也沒什麽競業協議,就麻煩您了。”


    宮萍萍又說:“如果不是你,就是寧初夏了?”提到這個名字,她依舊如鯁在懷。


    這兩姐妹是生來克她的嗎?前者離職前罵了她一頓,害她工作頻頻出錯,現在還要挖角她的心腹,後者更是像達摩克利斯之劍般高懸於頭頂,時刻威脅著她。


    方青青看著宮萍萍,有些無言,可還是回答了這個問題:“不是,這隻是正常的離職再就職,盛海從來不和員工簽賣身契,如果員工有更適合發展的地方,公司也是支持的。”


    宮萍萍冷笑,她是聽不得這種官話套話的,這些話她更會說:“正常嗎?寧初夏那能有什麽事情?”她甚至頭腦風暴般地將一切串聯,覺得這是一個局中局,從寧初夏的辭職,再到進到,這就是方青青要把她趕跑。


    方青青板著臉,她真的挺受不了最近遇到的這些人,吳涵銘、寧爸爸和寧媽媽、宮萍萍,一個賽一個奇怪,怎麽就不能成事了?讀書的時候,平時考不好的同學高考還有超常發揮的,每個人生階段大家的表現都不相同,就算寧初夏在公司真表現得稀巴爛吧,那也不代表她創業一定會失敗,更別說她本來就表現得不差了。


    “為什麽不正常?”方青青看了眼時間,她中午約了人,便也加快了談話的進度,“初夏辭職後自力更生,白手起家,不知道你聽過夏島和夏時茶嗎?還有夏葉嶼居酒屋,這些都是初夏開的店,我爸知道她能靠自己闖出這麽一片事業也很驚歎,還經常說我在開拓上比不上這個妹妹。”


    “如果宮主任你沒聽過,不妨打開點評網站、外賣網站了解一下,或者我也可以給你分享地址,就當我請你吃一頓,古人都知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可惜宮主任您好像不懂這個道理,今時不同往日,初夏現在事業做大,需要人才,而王碧雙願意去,這就是事情的全部。”


    看著宮萍萍眼底的震撼和質疑方青青覺得好笑:“宮主任,這樣說有些冒犯,但我真覺得您有些被害妄想,我大概知道您在擔心什麽,但我可以告訴你,如果有一天你被調動,隻會是因為你的能力不足,而不是為了什麽讓步權力,比起去想別人花什麽心思,不如想一想自己是不是個好的領導,以至於下屬都想要辭職。”


    “你說什麽?”宮萍萍有些惱羞成怒地反駁,心裏就像打翻了五味瓶般難受。


    感情上,她很難接受寧初夏成功的現實,她希望從她這辭職的每個人都混得不好,最後灰溜溜地想要回來,可方青青不像是騙人的樣子,而且這種事情也很好查證。


    更讓她難受的,其實是方青青的當麵質疑,讓她回到了那個被寧初夏當麵指責的日子。


    什麽叫她被害妄想?什麽叫她不是個好下屬?她分明很有能力。


    “需要我說得更明白嗎?”方青青看著對方,這段時間接觸下來,她甚至有些可憐寧初夏,她剛畢業的時候,到底是怎麽在宮萍萍手下忍耐這麽久的?


    “我爸確實能力有限,沒法麵麵俱到,可公司不缺錢,我爸對大家放權得也挺厲害,你所要來的很多工作,分明可以另外成立部門或者是專門分人完成工作,你為什麽不分?公司的員工偶爾被要求加班幾次,就像其他部門,大家沒有怨言,可行政部門的部分員工,被要求加班的次數是不是多得有些過分?你有沒有意識到同在一個辦公室,員工的工作量極不均衡?他們的工作和工資掛鉤了嗎?”方青青一口氣丟出了好幾個問題,“宮主任,這些問題,如果你注意到了卻不說,那你的私心實在太重,也不是個會為員工考慮的領導,如果你沒注意到,那不就證明了你很無能嗎?”


    宮萍萍陰著臉:“你明白什麽?我為公司節約了多少錢?你說得到輕巧,又是分部門,又是招人,又是加工資,錢不是錢?”她回避開方青青最後的問題。


    方青青都不太想和宮萍萍繼續說這些了,這人真是死不認錯,和寧初夏同她說的一點差別也沒有。


    她格外感謝寧初夏對她的提醒,否則她都不能發現公司有這麽大的隱患——如果當時寧初夏沒說,她估計會按父親的安排直接擔任副總,到時候都是和幾個主任接觸,根本就不知道底下員工的情況,這規範才會是正確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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