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樣的話,小七更害羞了,忍不住駁斥道:“郡主你自己還沒嫁人呢,總擔心奴婢做什麽?”


    這話倒是給若禾提了個醒,她得趕緊同宋梁成公開關係了,不然可就抓不住這隻當紅的平叛功臣了,現在這樣也挺好的,宋梁成升了官,日後,他們在一起也就不會再惹人閑話了。


    用過早飯後,穿了貂裘走到院子裏透透氣,冬天的冷寂叫整個院子都顯得光禿禿的。


    宋梁成會不會來呢?


    還是她去找他吧。


    可她記得昨夜宋梁成的囑托,叫她等一夜便好,究竟是有什麽事要告訴她呢。


    坐在涼亭中,耳邊是薄冰下咕咚流動的水聲,若禾覺得心很平靜,閉上眼睛的時候,她看到了前世的兄長。


    自己總是充滿活力,同前世的宋梁成拜為兄妹後便不拿自己當外人,總是要在兄長麵前撒嬌,因為,她從心底裏知道,宋梁成會保護她,就像是她的守護神一樣。


    她看不到自己身上的胎記,前世也並不知曉自己的身世,即便那樣,宋梁成還是會守護她,直到他生命的最後。


    重生之後,她總覺得前世不過是一場虛無縹緲的夢,夢中不在了的人,現下都活生生的在她眼前。


    她活在這裏,也愛上了宋梁成。


    這可能是她做過唯一一件不會叫自己後悔的事。


    若禾知道自己反應遲鈍,又愛算計錢權,滿腦子小農思想,操心不了國家大事,隻想著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就是個有著缺點的普通人。即便是這樣的她,也能夠被閃閃發光的宋梁成看在眼中。


    他好像有點病態。


    若禾嚴重懷疑宋梁成其實早就知道她是江若,為了留她在身邊才故意裝作不知道——果然是個大壞蛋。


    他們身上都有很多缺點,也有著自己的精於算計,她願意用餘生的時間,將他的心捧在手心,好好的愛他一場。


    想著想著,突然很想見宋梁成。


    他應該會來吧。


    如果他下午還不來,那她就自己去找他。


    分別的時間,期待著下一次相見。若禾靜靜的坐在這兒,同小七圍著暖爐說話,講到城東一家鋪子的芝麻酥餅很好吃,便耐不住心中的期待,想要動身去買了回來吃。


    剛出府門,便見一輛馬車在郡主府門前停下了。


    正好奇來人是誰,便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馬車上下來了,一身素白的衣裙,批一件灰白色的羊絨披風,頭上也隻是簡單的銀釵裝飾,這般清氣的貴女,在卞京,也隻有周慈一人了。


    周大人是工部的高官,眼看著就要升到尚書一職,若是周慈喜歡宋梁成,他們在一起也是門當戶對。


    雖然告訴自己已經放下了前世的種種,可對於周慈的突然到訪,若禾還是覺得緊張,她若是來求問宋梁成可怎麽好?整個卞京都知道宋梁成還在宋家時便獨獨對她這個表妹好的出奇,雖然她與宋梁成已經沒有了明麵上的兄妹關係,但也架不住人家借此來問她。


    在她忐忑不安的心跳聲中,周慈走過來,對著她行了個禮,而後很普通的問了一句,“郡主這是要去哪兒?”


    “我,打算去城東的街上買些點心吃。”麵對這般平和的人,若禾也是不帶戾氣的,也不擺郡主的架子,隻用“我”來自稱。


    若是一般人知道郡主想吃點心還要大冬天自己出府去買,不是笑掉大牙就是說什麽損了威嚴,偏偏周慈不是一般人。


    “臣女陪同郡主殿下一同去吧。”


    感覺很奇妙。


    前世是姑嫂的時候都沒這樣在一起走過路,今生沒了什麽關係反倒能放得開了,若禾忍不住微笑起來。


    在一眾貴女中,若禾的年紀好像是比較小的,又是剛封不久的郡主,自然身邊聚的人少一些。周慈今年剛滿十八歲,比宋梁成小了一歲。而若禾並不知道自己具體的生日,隻是聽棠梨娘親說過自己的生日是在初冬時節,所以冬天剛到的時候,她就已經滿十六歲了。


    再過一年,就可以有自己的封號了,也到了要議親的年齡了。


    若禾心中充滿期待。


    雖然要等一段時間,但她最後一定要跟宋梁成在一起。


    ——


    對於郡主殿下不坐馬車愛走路這點,周慈表示很理解,她愛看醫術道法,算是半個大夫,也認為豪門府邸中的姑娘們出門就坐馬車,不然就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定在閨房裏,怪不得一個個嬌滴滴的,連風都吹不得。


    身旁這位江若郡主卻不一樣,雖然看著嬌弱,但身體很健康,一看就知道是做過勞動的勤勞的人。


    或許是直覺靈敏,周慈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就注意到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怪的,像是在看故人,而後是釋然的表情。但自己確確實實是不認得她的,常理可解釋不通。


    分明隻是個十六歲的少女,卻像是經曆過什麽一樣,聯想到她豐富又並不美好的童年生活,周慈表示可以理解,並不是每一個失蹤的孩子都能再次回到家中,也不是每個人都能挺過那種艱苦的日子。


    周慈無法想象若禾經曆了什麽,也就不輕易對她作出評判。


    當初白湘湘在貴女圈裏說若禾的壞話,周慈也是當個笑話聽了,絲毫不往心裏去。


    今日來拜訪,也是想同江若郡主拉近一些距離,畢竟,她也算有事相求。


    身為姑娘家,本不該這樣打聽什麽,但是她平淡了那麽久,事事都看得很淡,也不與人爭搶什麽,可是同那個男子相處一段時間後,還是第一次有那種感覺,若是不抓住,可就要後悔死了。


    兩人走在路上,周慈閑聊著,便穿插了一句:“臣女想向郡主殿下打聽個人。”


    “啊?”若禾的心跳都差點停了,她不會要問宋梁成吧?不會吧?她該怎麽說啊。


    他是我的!


    真這麽說,可就羞死人了。


    但周慈真敢問的話,她會這麽回答的,自己就是一個套著虛名的女子,唯一擁有的,就是一直愛著她的宋梁成。


    她才不會將宋梁成拱手讓人。


    過於緊張,還沒聽到周慈說的話,腦袋裏就瞎想了許多可能性。在若禾耳朵裏,周慈嘴裏的字就像一個一個蹦出來一樣,她迷糊了一下,好像聽不確定,驚訝了一下,問:“你打聽誰?”


    周慈波瀾不驚的臉也有了一絲表情變化,好像叫出他的名字都有點奇怪的感覺,心跳都加快了似的,可不要因為那個男人把自己的心髒給弄壞了。


    她又說了一遍,“請問,郡主對蕭小將軍可知曉多少?”


    蕭驍……啊……


    若禾有點小驚訝,身邊的周慈沉穩又理性,怎麽會喜歡那個咋咋呼呼還超級感性的蕭驍呢,當然,蕭驍人很好,但她是真不明白周慈怎麽會喜歡上蕭驍的。


    感覺他們,很不搭。


    也可能是性格互補呢,郎才女貌,站在一起看著也挺不錯的。


    還好不是問宋梁成。


    若禾心裏暗暗鬆了一口氣。


    本著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若禾熱情地同周慈說了許多關於蕭驍的事,今生的不夠數,還拿前世的出來充充場麵,也叫周慈好好了解一下這位蕭家小公子。


    因為故事中活潑的蕭驍,兩人之間的氣氛也越來越輕鬆,說到有趣的地方,一向沒什麽表情的周慈都忍不住笑了。


    看著她臉上的笑,若禾也就明白,周慈或許是對蕭驍動了真情了。


    兩個女子走在冬季的街道上,開心的聊著。


    從叛亂事件中恢複過來的百姓們重新打開商鋪店門,做起了生意,街上行人多了起來,也有了幾分煙火氣。


    賣包子的店家打開蒸籠,一股子白色的蒸汽就揚了起來,撲在若禾的臉上,熱乎乎又濕噠噠的,叫她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前方一個人火急火燎的走過來,剛好經過包子店前,正將閉上眼睛的若禾撞了個結實,兩人都後退半步,一同道歉,“對不住,沒看見。”


    忽然覺得聲音耳熟,若禾還沒看清她的模樣,便聽到周慈喊了一聲:“張淑嫻?”


    撞在一起,真是巧。


    看到是若禾,張淑嫻不好意思的摸摸頭發,說:“不巧,是我本來想去郡主府上拜訪的。一直想去來著,不成想因為梁王叛亂那事兒給耽誤了,現在……應當不晚吧。”


    不晚不晚。


    若禾邀請她一起回府上喝茶,三人就這樣聚到一起,買了點心,一同回到郡主府。


    燒了暖爐,點了熏香,三人坐在堂上,看著就是普通的主客,可氣氛總有點怪怪的。張淑嫻瘋狂示意周慈沒事兒了就趕緊離開,別在這兒看她的熱鬧。而周慈卻麵無表情,她的問題已經解決,留在此處就是因為想看看張淑嫻有什麽煩惱。


    身為榮國公張家的獨生女,張淑嫻可是算是卞京城貴女圈中心的人物,金貴的很,就連趙霜兒那位郡主也要給她幾分麵子,今日竟然主動來找若禾拜訪,必定有事。


    坐了一會,張淑嫻也憋不住了,直言道:“之前我聽信別人的一麵之詞,就故意疏遠郡主,真是我糊塗。”


    聽她這麽說,若禾也覺得可愛了。


    這都是人之常情的事,哪有人會因為這種事專門跑一趟的,也沒將這個話題深入下去,便請兩人一同品茶吃點心。說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卞京的貴女,她們倆個人挺好的。


    張淑嫻跟她一般大,性子剛正不阿,直一點,周慈就比較冷靜,明顯是大姐風範。


    稀裏糊塗的,三人就這樣玩到一起去了,吃了點心後,若禾也叫兩人不要拘謹,自己本就不是在卞京長起來的,規矩少一些,日後再見,可以叫她“若禾”。


    周慈點點頭,“是個好名字。”


    張淑嫻沒有周慈讀書多,也不太會同人套近乎,隻說道:“那等到年節過後的上元節,我們一起去看花燈吧。”


    三人約定好,在午後分開了。


    不知不覺竟然同她們聊了這麽長時間,若禾心底也很開心,她這也算是交到朋友了吧,等見到宋梁成的時候,一定要跟他分享一下。


    少女滿懷期待,隻是,宋梁成一直沒有現身,連個來傳話的親兵都不見。


    他很忙嗎?


    若禾有點擔心,換了衣裳要去尋他,便聽到府門外吵吵囔囔的,是又來了客人。


    還不知曉來人身份,便看到鏡心小跑進來,激動道:“郡主!是宮裏來宣旨的公公,請您出來迎接吧!”


    聽是宮裏來了人,若禾趕緊起身去迎接,生怕趕不上皇叔的重要旨意,將公公請到屋裏,若禾恭敬地跪下聽旨,便聽得公公一字一句的念著旨意。


    前頭官話太多,若禾聽得不認真,直到聽到最重要的部分,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在做夢,這怎麽可能呢?


    皇叔竟然將她賜婚給宋梁成了!


    第45章


    宋將軍與江若郡主賜婚的事不多時就傳遍了卞京城。


    聖旨下來後不多時若禾也得知了宋梁成在朝堂上不求功名隻求她的事。心中暖暖的感動, 原來他說的等一段時日,是為了這件事。


    宋梁成究竟為她做了多少?若禾有理由懷疑,這場叛亂也曾在宋梁成的掌控之中, 畢竟他是一個心計很深的人,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 能夠調動整個城北軍營的人同他一起參與“謀反”必定是留了自己的退路的, 不然也不會放心大膽的在梁王身邊做禹王的內應。


    這麽想起來, 他還真是一個可怕的人。


    可是自己,已經不害怕了。若禾輕笑著,想起他們相遇時, 麵對居心不良的宋梁成,自己是怎麽大著膽子救了他一命的。


    多虧那時的自己傻到不知道害怕,不然也不會有現在這一場姻緣。


    聖旨下來後, 郡主定親一事又讓她忙活了一陣子, 又是去宮中接受皇後的訓話, 又是在禮部侍郎的安排下去拜祭自己的親生父母,幾天下來,始終沒能看到宋梁成。


    若禾日思夜想,隻想再見他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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