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前這個雖然跟她是同類,但他身上卻有一股活人才有的浩然正氣和肅殺之氣,這種人生前絕非平庸之輩,死後也不是她們這種魑魅魍魎能惹得起的。


    但這女鬼生前是花樓的頭牌,有不少人和鬼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偏就不信這個邪!


    女鬼斂了臉上的扭曲,開始扮柔弱。


    “公子,奴家也不想害人的,隻是單純想吸點陽氣,補補身子而已……”


    看到這女鬼突然裝柔弱,蕭騁懷今晚第二次突然想到了孟金窈。


    難道是自己最近太寂寞了!?


    那女鬼見蕭騁懷沒說話,以為是被她說動了,繼續再接再厲。


    等蕭騁懷回過神來,那女鬼已經衣衫半褪,媚眼如絲說要跟他雙休了。


    蕭騁懷眉心一跳,長劍一揮。


    正極力推銷自己的女鬼,隻覺眼前寒光一閃,覺得自己又要再死一次時,一床厚棉被劈頭蓋臉砸下來。


    !?


    娘的,見了這麽多的人和鬼,從來沒見過這種油鹽不進的。


    那女鬼也有些生氣,一把將滑到臂彎的衣裳拉好,憤然篤定道:“你生前定然沒有愛慕的姑娘。”


    蕭騁懷十五歲從軍,在軍中待了六年,除了孟金窈那個未過門的妻子之外,平日裏見到的女子都屈指可數,怎麽可能有愛慕的姑娘。


    不過,這麽明顯的嗎!?


    “非常明顯啊!”那女鬼現在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坐在地上點評道,“公子,幸虧你死的,不然你也會注孤生的!”


    !


    蕭騁懷微不可聞的壓了壓眉梢,掃了一眼床上的顧楷林,冷聲問道:“你對他做了什麽?”


    “給了他一場好夢。”


    蕭騁懷還想再問,門被人從外麵一腳踹開,顧耿怒氣衝天的聲音隨之響起來:“逆子。”


    那女鬼趁蕭騁懷分神之際,迅速逃了,隻嬌俏留了一句:“公子,我們後悔有期啊!”


    顧耿身形不高,精瘦矍鑠的一老頭子,每次一激動起來,整個人就臉紅脖子粗的。平常極注重儀表的一個人,此時外衫都穿反了,看樣子,應該是睡下之後又起來的。


    老鴇跟在身後低聲下氣勸道:“顧大人,令公子已經歇下了,這大晚上的……”


    “老夫不罵女子,你給我躲開。”


    蕭騁懷不願插手顧楷林狎妓,見顧耿來了,便收了手中的長劍,在一旁坐壁觀上。


    顧耿進來,看到衣衫褪了大半的顧楷林摟著花魁,兩人呈交頸鴛鴦姿勢躺在大床裏。


    當即氣的雙目撐圓,青筋暴起,拎著戒尺,劈頭蓋臉將顧楷林打醒,揪著耳朵一路從房中拖下去。


    不能離顧楷林太遠的蕭騁懷被迫跟上去,一路看著顧楷林痛哭流涕的求饒:“爹爹,我錯了,我錯了,您就饒了孩兒這一次吧!”


    樓裏聽到動靜的人紛紛出來看。


    老鴇又急又氣,捂著帕子哀嚎道:“我這是造了什麽孽啊!”


    顧耿一路將顧楷林拖出萬豔窟,讓自己帶來的小廝把顧楷林捆了,然後他坐轎,讓顧楷林走路。


    顧楷林是被顧耿直接從床上揪起來了,身上隻穿了一層薄薄的褻衣,連鞋都沒顧得上穿,在寒氣重的夜裏,瑟縮著身體,就這麽赤腳從萬豔窟走到了禦史府。


    “爹,孩兒錯了,孩兒錯了,您繞過孩兒這一次吧!”


    剛到禦史府門前,凍的瑟瑟發抖的顧楷林衝上來,痛哭流涕跪在顧耿麵前求饒。


    顧耿將剛才因暴怒散下來的頭發捋齊整,提著戒尺從轎子裏下來,一腳將麵前的顧楷林踹翻,怒吼道:“帶祠堂,請家法。”


    跌倒在地上的顧楷林臉瞬間就白了,胡亂拽住一個下人的衣擺,低聲道:“快去,快去找我娘來救我。”


    走到府門口的顧耿猛的回頭,冷著臉看向一眾小廝:“誰要是敢去告訴夫人,立刻拉出去發賣。”


    一眾小廝瞬間噤若寒蟬,沒人敢動。


    顧楷林知道顧耿這次是真動怒了,瞬間就慌了,一時也顧不上,府門口離顧夫人的院子還很遠,便扯著嗓子哭喊道:“娘,救命啊!”


    顧耿直接讓人堵了顧楷林的嘴,將他拖去了祠堂。


    蕭騁懷印象中,顧耿這老頭雖然迂腐古板,脾氣差,但從來都是動口不動手的君子,沒想到私下對自己的兒子這麽狠。


    據他所知,顧耿膝下隻有顧楷林這一個兒子。


    嘖,父親潔身自好,一輩子連妾都不曾納,兒子卻是‘萬花叢中過,片葉沾一沾’的主兒,果真是家門不幸啊!


    蕭騁懷雖然如今是鬼,但除了別人看不見他之外,跟活人沒什麽兩樣,甚至比活著的時候更自由。


    因為他發現,那些捉鬼驅邪的畫像符咒,對他完全沒有用,他去哪兒都可以暢通無阻。


    除了今晚,不知道他抽什麽瘋,要被迫跟著顧楷林除外。


    蕭騁懷跟著顧楷林一行人到了祠堂,看著顧耿當著祖宗的麵,對顧楷林動家法。


    “爹,孩兒錯了,您饒了孩兒吧!孩兒知錯了……”


    棍棒聲中,顧楷林鬼哭狼嚎求饒。


    顧耿卻是不為所動,反倒衝著執杖的小廝怒吼道:“你們沒吃飯嗎?再敢護著這逆子,明天全發配去莊上幹活。”


    顧楷林平常沒少被家法伺候,這些小廝們也常常偷偷放水,現在見顧耿真動怒了,也隻好真打了。


    棍棒再落下時,聲音明顯比剛才重了許多,顧楷林叫的更慘了。


    如果說剛才小廝們隻用了五分力道,那現在就是□□分。


    就顧楷林一步三喘的身子骨,怕是根本承受不住。


    蕭騁懷擰眉看過去,幾下過後,顧楷林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了,隻是聲嘶力竭喊著娘,不消片刻,那一聲疊一聲的娘,也越來越弱了。


    顧耿毫無察覺,正跪在列祖列宗麵前請罪。


    “是我教子無方,累了顧家的芳名……”


    嘖,顧楷林這老頭也是夠迂腐古板的,到現在了,他竟然還在關心那些俗名!


    掃了一眼出已經不出聲的顧楷林,看在先前他給自己磕過頭的份兒上,蕭騁懷想了想,還是決定給顧耿提個醒。


    蕭騁懷手一揮,顧耿麵前兩根燃的正好的冥燭,突然熄滅了。


    正向列祖列宗請罪的顧耿一怔,顫巍巍抬頭:“先輩們的意思是,這逆子不可饒恕?”


    !?


    燭熄,是停止庭仗的意思啊!


    有小廝發現顧楷林有些不對勁,迅速喊道:“老爺,少爺他……”


    顧耿不敢違背先烈的意思,怒聲道:“繼續打。”


    蕭騁懷很是無奈,想再提醒一下顧耿,再打下去,他們顧家就真絕後了,可又怕自己好心辦壞事。


    正糾結時,外麵突然響起紛亂的腳步聲,一個五十多歲的婦人跌跌撞撞撲進來,跌坐在顧楷林身邊,摟著他聲淚涕下喊道:“我的兒啊!”


    雖說知道自己是隻鬼,但看到顧夫人進來時,蕭騁懷還是鬆了一口氣。


    顧耿沒想到自己夫人會來,正想說話時,顧夫人抹著眼淚,嚎啕大哭:“你要打,就把我們娘倆一起打死好了,黃泉路上,我們也好有個伴兒。”


    顧耿被氣的直哆嗦:“你知道這個逆子做了什麽?”


    “我不管他做了什麽,我隻知道他是我兒子,我可憐的兒啊!”


    跟顧夫人一起來的嬤嬤見顧楷林臉色不對,出聲道:“夫人,我們還是先把少爺扶回去,找個大夫先來瞧瞧吧!”


    顧母這才哭哭啼啼,讓小廝們將顧楷林抬回院子裏。


    明亮的燭火一照,眾人這才發現,顧楷林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顧母捂著帕子不停哭,顧耿這下也慌了神,催促小廝快點去找大夫。


    可惜太遲了。


    大夫還沒來,顧楷林便已經咽了氣。


    蕭騁懷看著顧楷林的魂魄一臉懵懂坐起來,見顧母坐在床邊哭,他想要去替顧母擦眼淚,手卻直直從顧母臉上穿過去。


    一扭頭,見蕭騁懷盯著他,不禁迷茫問:“兄台,我這是怎麽了?”


    “你死了。”


    ?


    顧楷林以為蕭騁懷在跟他開玩笑,不停的用手去觸碰顧母。


    蕭騁懷看著剛才還滿麵怒容的顧耿,在發現顧楷林沒氣了之後,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渾濁的眼睛裏全是紅暈,手足無措看著顧楷林,似乎想說什麽,可抖擻著唇角許久,卻什麽都沒說出來。


    “原來我真的死了啊!”顧楷林終於接受了這個事實,笑的比哭還難看,“死了也好,畢竟我活著隻能是爹爹的汙點。”


    汙點也好,榮耀也好,總歸是在乎的不是嗎?


    蕭騁懷抿了抿唇角,不想再看顧禦史夫婦的喪子之痛,打算跟上顧楷林往外飄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股強勁的力道,他還沒反應過來時,便被拽的跌進黑暗裏了。


    用袖子擦完眼淚的顧楷林一扭頭,發現身後的人不見了,想著自己剛死,鬼生地不熟的,便急急朝外麵飄,大聲喊道:“兄台,等等我……”


    如果顧楷林能在走之前回頭看一眼,他就會發現躺在床上的自己,指尖輕輕動了一下。


    第14章


    蕭騁懷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一睜眼,就看到一個丫鬟趴在自己身邊,睡的正香。


    爬床的!?


    穆凝心偷偷塞進來的!?


    這兩個念頭剛冒出來,毫無憐香惜玉之心的蕭騁懷便一把將人推開。


    因他這一用力,背到臀部傳來火辣辣的疼意,蕭騁懷沒忍住悶哼了一聲。


    那丫鬟猝不及防被推在地上,驚恐睜開眼,就看到自家公子醒了,忙不迭從地上爬起來,衝著外麵高聲喊道:“快,快去告訴老爺夫人,少爺醒了。”


    自己這是又附身到哪個倒黴鬼身上了!?


    “嘶……”蕭騁懷疼的倒吸了一口涼氣,一扭頭,就看到那丫鬟正朝自己跑過來,忙喝道,“站在那裏別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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