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來令她發怵、又不得不使出渾身解數攀附的鳳曦,終於留了把柄在她手裏。


    她看見了他最窘迫丟人的一麵。


    一下子,就似拉近他們的距離,把他從高處扯落了,讓他的形象在蘅蕪眼裏變了樣子,少了幾分高深莫測的可怕,多了點鮮活人味。


    多日來對鳳曦的懼怕,也像是找到宣泄口,隨著蘅蕪的笑聲,散去一些。


    鳳曦眯起眼,聲音沉入穀底:“你笑什麽?”


    蘅蕪鼓起勇氣,決定“驕縱”一下試試。


    她摟住鳳曦,輕靠入他懷裏,說:“我知道神君那麽問,是關心我。我好感動,好高興。我想神君應該喜歡看我笑,不喜歡看我哭,所以我想多笑笑給您看。”


    “真假。”


    鳳曦嘴裏嫌棄的吐出這兩個字,良久後,還是回抱住蘅蕪:“算了,睡覺。”


    這一晚,對兩人來說,都是不眠夜。


    畢竟身邊多出一人,這於兩人俱是頭一遭。何況之前出現那般尷尬之事,誰也無法迅速入眠。


    聽著鳳曦強有力的心跳,漸漸的,蘅蕪冷靜下來。


    她忽然想,其實鳳曦之所以眼高手低,不但是他性格使然,也跟無人教他有關。


    鳳曦不像她,是有娘的。她雖是朵雛花,但情花一族,因情生因情死,族人無論如何都須了解男女之事。


    她娘姬桑向她傳授過這些,還尋過人類關於這方麵的書籍,讓她學習。


    但鳳曦……沒聽說過他有爹娘。對,他的出世,就非常突兀,忽然之間自少室山飛出,便驚天地泣鬼神。


    沒有人教他具體該如何做,他又處處橫著走,除了五百年前走火入魔,便不曾認為自己也能失敗。


    有情可原,有情可原。


    蘅蕪心裏突然湧出一絲酸意,蹭了蹭這隻無父無母、被現實教做人的雛鴉。


    她不能笑話鳳曦。


    要包容他、討好他,表現出對他矢誌不渝的愛情和鼓勵,方能繼續將這條鳥腿,抱好。


    當然,就是給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笑話鳳曦。


    隨著夜深,蘅蕪到底太累,昏昏沉沉睡過去。


    鳳曦卻始終睡不著。


    他翻覆想著一件事,那就是再不能出醜第二次。


    下次,他得讓這女人連本帶利還回來。


    黑暗裏,他盯著蘅蕪的那雙鳳眼,幽幽難測,像是豹子在鎖住獵物時的危險。


    隻是,一想到蘅蕪疼得直哭,鳳曦就有些鬱卒。


    得想個辦法解決這一問題。


    這時,睡夢中的蘅蕪,拱了鳳曦一下,還發出如貓叫般的低吟聲。


    被下兩人,本就不著寸縷,蘅蕪這般一動,鳳曦身體一僵,頓時那股來勁兒的衝動湧上來。


    他冷聲嗤一聲,丟開蘅蕪,轉過身去背對她。


    眼下碰也碰不了,怕再給人弄哭,還得他自己忍。鳳曦又想,把這女人殺了算了。


    思來想去到最後,得出的結論是:


    定要快些解決進不去這個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快到月底啦,大家給鳳曦喂點營養液吧。他很受傷,需要補充營養!


    第34章 我的蘅蘅


    九重天上。


    肆虐了許久的紅黑色光柱, 終於在九重天眾神的合力鎮壓下,被一一摧毀。


    此次來參加鳳帝壽宴的賓客,不乏修為高深的。雖說大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又被光柱傳送分散去各處。但也隻是多耗費一點時間, 便都組織整合起來,將那些光柱一個一個的打散。


    在擊潰光柱的過程中,有些仙神遭遇到作亂的邪祟,便與邪祟發生戰鬥。


    最終,那些邪祟逃之夭夭,九重天總算恢複平靜安寧。


    此時已是三更天,尚有一大堆殘局要收拾。那些損毀的器物,在動亂中打翻的酒盞,均等著清理。


    眼下, 眾仙神都回到紫金帝台, 集合在這裏, 聽天帝號令接下來的安排。


    有些仙神形容略顯狼狽, 有的身上還沾著血。鳳帝赤羽被幾個仙君仙子牢牢護著,一名仙君牽著赤羽的手。


    赤羽雖懵懂,但也知道九重天發生了不好的事, 他問這名仙君:“是誰做得壞事,查出來了嗎?”


    正說到這個, 就見被天帝派去調查的仙君們,回來了。


    一名穿藍衣的仙君將調查結果公之於眾:


    “回稟帝尊,今日作亂的乃是一群妖魔。他們趁著帝君的壽宴,在九重天施展邪術,打亂我等,乃是聲東擊西之計。”


    一聽“聲東擊西”幾個字, 所有人都太陽穴直突突,隻覺要發生不好的事。


    唯有留在這裏的山雞男,和其餘幾名鳳曦的手下,並不關心這些,隻當八卦聽著。


    天帝喉嚨有些緊,問道:“聲東擊西……他們都做了什麽?”


    藍衣仙君痛心疾首的看了眼周遭,歎道:“他們偷走了琅圜閣的……那把鑰匙。”


    “什麽?!”


    天帝大驚失色,這一刻竟不顧儀態的叫出來,險些從台階上摔下。


    眾人見狀亦跟著大驚,天帝在位數千年,是經曆過大風大浪之人,眼下竟也六神無主。在場眾人並無幾個知道琅圜閣那把鑰匙是什麽,不禁麵麵相覷,十分嘩然。


    楚宸上步到天帝跟前,攙扶住他,喚道:“帝尊沒事吧?”


    天帝調整了下情緒,麵色恢複些許:“……沒事。”


    楚宸扶天帝坐回座位上,仔細觀來,楚宸的麵色也不大好看。


    琅圜閣那把“鑰匙”,旁人不知是什麽。楚宸作為高高在上的南辰宮少君,又是天帝信任仰賴的臣子,卻是知道。


    那把“鑰匙”,實則是一塊赤紅色水晶,是開啟某個封印的鑰匙。


    當年妖皇率領群妖魔作亂,為禍人間,一度鬧出屍山血海的景況。九重天眾神為平妖魔之亂,合力設下封印,將妖皇與其一幹部下軍隊,封印於九幽之下的無底澗。


    在封印妖魔的過程中,眾神發現,無底澗連通冥府下的火山地獄。為防止妖魔們通過火山地獄跑出無底澗,眾神便又合力,將無底澗和火山地獄之間的通路封印死。


    這個封印的鑰匙,就是琅圜閣一直看守的赤陽水晶。


    這些年,因兩道封印的加持,妖皇及其麾下都被鎮在九幽之下,天上人間都因此太平許久。


    然而隨著時間流逝,封印的力量減弱。有修為高的妖魔能衝出封印,便趁著鳳帝壽宴之時,偷偷潛入九重天,聲東擊西,偷走赤陽水晶。


    若他們拿著赤陽水晶,解除無底澗和火山地獄之間的封印,先不說會有大量妖魔通過火山地獄,跑進冥府,經由冥府闖回人間;就單說火山地獄裏蘊含九幽業火,若妖魔們提取九幽業火,用來攻擊九重天,無疑是得力的武器!


    天帝又是驚懼,又是懊惱。可事已至此,唯有立刻安排人手,去九幽之下鎮壓妖魔。


    動作快的話,或能控製事態。


    楚宸作為天帝器重之人,自告奮勇要去九幽。


    其實兩個月前,天衍宮臨亭神君就已看出“太白入月”之象,提醒過天帝,妖魔怕是要卷土重來。那時,天帝已派武神率領天兵天將趕赴九幽。


    也就是說,武神等人現在正在九幽之下。


    天帝想到這裏,微微鬆了口氣。他們到底有準備,再將楚宸等人派過去,應當能控製住態勢。


    一番調遣罷,紫金帝台的人少了十分之一。


    這時天帝問一位仙君:“怎不見臨亭神君?”


    這種時候,沒個能窺看天機之人在身側,總有些不安。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終是秦離站出來,道:“臨亭神君受傷,無法前來。”


    天帝略略倒吸一口氣:“他怎麽受傷的?”


    秦離沉吟片刻:“被鳳曦神君所傷。”


    一聽鳳曦的名字,所有人安靜了一瞬。有人打了個哆嗦,有人露出敢怒不敢言的表情,更有人直為臨亭捏把汗,怎麽就惹上鳳曦了?


    天帝亦問:“鳳曦為何要打傷臨亭神君?還有,鳳曦人呢?”


    這時山雞男站了出來,該他們出場了。山雞男笑嗬嗬道:“我們主子同臨亭神君本無冤無仇,既然主子出手,那就是臨亭神君自己不對,犯到主子頭上了。”說罷就轉頭問秦離:“秦世子您說對不對?”


    秦離眉峰蹙起,沉默了一會兒,說道:“確是一些私怨。”


    “具體是什麽私怨,也沒什麽好說的。”山雞男繼續道,“主子交給我等的事情,差不多辦完。若無其他的事,我等就回少室山了。帝尊,告辭。”


    天帝擺擺手,沒心情同山雞男等人再說什麽。山雞男他們走後,天帝向傳諭仙君道:“速帶仙醫去天衍宮,看看臨亭神君的情況,並把琅圜閣鑰匙失竊之事轉達臨亭。”


    傳諭仙君道:“是。”


    天帝揉揉太陽穴,疲憊的坐回椅子上,又轉頭向赤羽苦笑:“帝君啊,天晚了,我教人送您回去。”


    赤羽問:“是不是即將發生不好的大事?”


    天帝歎了口氣:“或許是吧,妖魔要卷土重來了。”他仰頭望著黑漆漆的天幕,喃喃:“天數茫茫不可逃,唯有盡人事,以聽天命。”


    天帝的話語散開,聽在眾人耳中,茫茫然如一場陰霾。


    蘭絮在跟著秦離回到紫金帝台後,不多時,便會合王籬。


    王籬身上有些狼狽,想來也遭遇到一些驚險,好在沒受傷。


    蘭絮聽著適才天帝等人的對話,心驚肉跳,擔憂的簌簌發抖:“阿籬姐姐,安寧的日子,是不是要過去了?”


    王籬亦望著黑漆漆的天幕,任由透不過氣的黑色,灑落在自己眸底:“安寧久了,總要有動亂,天地間沒有永遠的安寧祥和。世間萬物,從降世的一刻起,皆是場起落沉浮的修行。”


    “阿籬姐姐……”


    王籬低頭,望著蘭絮驚恐不安的模樣,溫和將她收在懷裏,拍著蘭絮的肩膀,安慰道:“一起度過它吧,邪不壓正。”


    侍奉赤羽的仙君仙子,送赤羽回去。他們在騰雲回去的路上,赤羽問:“我爹和娘親,是回少室山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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