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初移開眼不看她,這時茶鋪的活計把茶碗端來,碗裏是晃悠的粗茶。而茶桌上的酸梅湯,酸甜清香,裏麵還晃著冰渣,任誰看了都會選酸梅湯。


    彥初卻徑直端起茶碗,元和早有預料的按下茶碗。沒茶喝的美人也不生氣,他轉眼看著自己吃草的馬兒


    元和叫了他兩聲,他也不應。茶鋪裏這個時候隻有他們兩位客人,茶鋪老板原本還時不時的看過來,被旁邊的帶刀侍衛嚇了一跳,也不敢亂看了。


    “彥將軍,彥大人,賞個臉嚐嚐唄。”元和仔細的觀察他臉色,試探著問:“你不會還生著氣吧?”


    元和見他麵色更冷,心裏有數了,她軟聲道歉,“上次是我說錯話了,彥將軍堂堂正正做人,怎麽會有這種陰暗的心思。”


    “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將軍莫生氣了,要不嚐一口?可甜了。”


    彥初冷哼了一聲,元和憋笑估計是有戲了,她把粗茶倒了,帶著冰渣子酸梅湯倒了一大碗,兩手捧著碗遞給他,“將軍?”


    彥初本不想理她,但她一直端著碗,酸梅湯從平平穩穩到晃晃蕩蕩不過一炷香時間。


    彥初終於將眼神落在茶碗上,深色的碗沿將她手指襯得更加白嫩,他眨下蝶翼般的睫毛,眼眸輕轉。


    元和輕聲道:“將軍,手酸了。”


    美人唇角抿起,好一會後,才別著臉接過碗。


    “將軍不生氣了?”


    *


    元和坐了大半天的馬車,回公主府後用了晚膳後就睡下了。


    與這隔了兩條街的臨文候,溫瑾隨還在提筆辦公,書房門被輕輕打開,平日裏笑容滿麵的管家此時冷著臉,他躬身行禮,“大少爺,二少爺回來了。”


    溫瑾隨抬眼,他看了眼沙刻問,“在什麽地方找到的?”


    管家一板一眼的回答:“二少爺是自己回來的。”


    溫瑾隨神色意外,他停下毛筆,思索一會慢條斯理的說:“他能自己回來,想必也能自己離開,若是把腿打折了,會省事很多吧。”


    管家神色未變,恭敬的行了一禮退出去了。


    房內溫瑾隨翻了翻旁邊的卷宗,找到溫家二少爺那一張紙,在野種兩個字下麵慢悠悠的添了殘廢兩字。


    隨後他站起來將油燈熄滅,慢騰騰的關上書房的門,輕聲念叨著,“該去給侯爺送藥了。”


    夜風蕭蕭,他輕薄的外衫被掀起,在廊裏昏暗的燈光下似索命的惡鬼。


    翌日,元和向宮裏遞話請元若出宮遊玩,接近晌午時,元和才接到人。


    元和笑問:“惠嬪娘娘攔你了?”


    元若嗔怪,“怎會,母妃可一直盼著我們能走近,是我今天貪睡起晚了。”


    “先回我府上,等下午天涼了我們再出去。”


    元和一直想找個機會打探一下她的意思,但每當她話到嘴邊的時候,元若就笑著看過來,她就不知道該怎麽問出口了。


    元若對她養在院子裏的荷花壇挺感興趣的,元和跟個傻子一樣跟在她左右。


    元若大概也看出她的不自在,“皇姐不用客氣,我就隨意看看。”


    元和勉強的笑了下,元若眉眼彎彎也對她笑,元和更難受了。


    思慮了會,元和決定迂回的探一探虛實,她清了清嗓子問:“你最近和嚴少監有來往嗎?”


    元若沒想到她會問這個,羞紅了臉,“沒有,他公務繁忙我一般不去打擾。”


    元和似懂非懂的點頭,心道可不忙嗎,“那你和嚴少監是怎麽認識的?”


    元若揪著帕子,害羞的說:“就是在秋獵的時候,我從馬上摔下來的時候他救了我。”


    “然後惠嬪娘娘就把你倆的親事定下來了?”


    元若輕聲嗯了一下。


    元和心道不對啊,假如嚴休和邰茵茵已經互定終身,嚴休又怎麽會同意這門親事。難不成他是想腳踩兩隻船。


    “元若你私下裏有沒有見過嚴少監?”


    元若愣了一下,然後搖頭,她有些奇怪的問元和,“皇姐是遇見什麽事了嗎?怎麽一直問我和嚴休的事?”


    元和表情嚴肅,她沒有回答元若的問題,又問她,“你喜歡他嗎?”這個他不言而喻。


    元若好笑的說:“當然喜歡了,要不然怎麽會定親。”


    “那嚴休呢?”


    元若搖頭,“這個…我不知道。”


    到關鍵了,元和斟酌著問:“假如,我說假如嚴少監對你沒感覺,那怎麽辦?”


    “做駙馬不好嗎?為什麽會沒感覺?”元若睜圓眼鏡,她似有所感,“皇姐,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第15章 (修可看作話)


    夜半三分,將軍府的管家哈欠連天的帶著人把府門打開。


    門外拖貨馬車上封著一個嚴嚴密密的籠子。拖貨的販子一個勁的道歉,說路上耽誤了時間,這才來晚了。


    短衫家丁皆是睡眼惺忪的模樣,他們幾人一個角,使勁把那鐵籠子抬下來,封在上麵的黑布動了動。


    管家靠著門半眯著眼,哈欠一個接一個,那鐵籠子經過他的時候,從縫隙裏露出一點毛絨絨。


    當管家定眼看去的時候,那黑布又嚴實合縫,他晃了晃腦袋隻當是錯覺。


    而下一瞬,一聲尖叫穿透雲霄,“娘呀,是老虎!”


    黑布被抓破了一個洞,一點布料可憐兮兮的掛在老虎的胡子上,老虎目帶血光凶狠的嘶吼,一院子的人心髒抖了抖,剛才還嫌重的家丁現在恨不得鐵欄能再粗兩圈。


    管家咽著口水緩慢順著門坐下了,再一次後悔,果然不該貪那五十兩銀子。


    翌日,神經衰弱的管家守在彥初的門口,完全沒注意的彥將軍差點直接把管家夾到門縫裏去。


    熊管家默默退了兩步,他看著無比尷尬的彥初更尷尬的問:“將軍昨天要接的…東西是老虎?”


    彥初不明所以的點頭。


    管家尷尬的笑了:“這個東西可能出了點小問題。”


    彥初一邊往外走,一邊問:“能出什麽問題?”


    “也沒什麽就是將軍那籠子我們沒搬進來。”何止沒搬進去,將軍府昨晚都沒能關府門。


    彥初疑惑的回頭,“為什麽不搬?”


    管家尷尬而不失幽默的笑了,娘的,你是沒看到擱鐵籠縫的那麽大虎臉麽!


    選擇性眼瞎的彥將軍丟了幾塊生肉進去,一窩老虎爭相分食,幾個家丁抖著腿肚子好歹把這一籠老虎搬進去了。


    彥初早膳都沒吃,圍著籠子挑老虎,籠子裏隻有一隻成年老虎,彥初轉了一圈把手伸進籠子將一個吃得格外猛的小老虎提了起來,小老虎被拎著後勁皮毛很不舒服的蹬腿呲牙。


    彥初撥了撥它的腿,沒甚感情的調笑,“喲,還是隻公的。”


    “將軍是要養這個?”


    彥初搖頭,掰著虎崽子的嘴說:“不養,我送人。”


    管家眼神飄了飄,“將軍要送誰?”


    彥初提著老虎回頭看他,心平氣和的說:“長公主。”


    管家一口老血湧上心頭,我果然不該貪那點銀子。


    彥初見他神情恍惚似要飄然而去,“你沒事吧”


    “奴才沒事,隻不過送老虎是不是不太好。”管家咽下心頭血,笑的比哭還難看。


    彥初沒理解到他的意思,徑直把虎崽子的前爪綁了,“有什麽不好,我覺得挺好。”


    管家惴惴不安,沒誰會送這麽個活物給公主,將軍你這是送禮還是要命啊。


    彥初冷著臉把虎崽子提走了,管家跟著他小心翼翼的問:“我聽人說長公主也去通嶺山了,將軍有沒有碰上?”


    可別是碰見了,又鬧上了。


    彥初腳步微頓,提著虎崽子走得更快了。


    “將軍不生氣了?”端碗的人揉了揉酸疼的手腕,開玩笑般的說:“我覺得將軍沒生氣了,畢竟都傳紙條了。”


    明顯憋笑的聲音,“大早上的元歌就來找我抱怨,將軍丟紙條怎麽不找準人?”


    彥初冷若冰霜,他恨不得再把那碗酸梅湯吐出來還給她,我還要生氣!


    後麵的管家看著他急步拐出了長廊,扶著牆歎氣,看來今晚就要收拾行李了。做人啊,果然不能貪心!


    *


    元若在公主府住了兩天,那日下午元和本想先含糊過去,而元若像是察覺到什麽,直接問是不是邰二小姐。


    元和驚訝,“你看見過?”


    元若看她神色便知一二,“見過,我曾看他在金都閣買了一支花簪,隔了幾日那花簪就在邰二小姐頭上了。”


    “原先隻是猜想,可今日聽皇姐這個問法,我還有什麽不清楚的,是他倆被皇姐撞見了吧。”元若攪著手帕,溫聲細語的說:“皇姐不用騙我,我大概也知道一些。隻是…一直不願去麵對。”


    元若提不起玩樂的興趣,元和也沒打擾她就讓她在府裏安生休養了幾天。


    第三日時元歌回來了,他照常和元和抱怨一番,軟軟的癱在高椅上,邊捶胳膊捏腿邊哀聲道:“馬車都要把我骨頭顛散架了。”


    元和早已習慣他這身比貴女還嬌貴的皮肉,因此她翻著府裏的進賬並沒有理元歌。


    元歌憋不住話,涼快些了就把扇風的丫鬟全趕出去,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在商議見不得的事,偷偷摸摸的把房門合上,再坐回來時問:“元若怎麽樣?”


    元和目光從賬本上抬起,“她知道一些嚴休和邰茵茵的事,但我還沒告訴她邰茵茵懷孕了。”


    元歌讚同的點頭,“是不能告訴,至少得等我們知道這事是真是假。”


    元和琢磨著那日槐樹林的事,無論如何邰茵茵都不會拿清白開玩笑,想必八九不離十。


    晚間,元和吃了飯正在樹下納涼,心裏有一茬沒一茬的想著元若的三人戲,又想到她和彥初。


    要是彥初在外兩年裏被什麽姑娘相中了,再定下親事,嘖,這不就是元若三人戲的翻版。


    不過呐,她沒和彥初到那一步,迄今為止她都還有退路。


    搖扇的速度漸漸慢了,元和揉了揉心口,怎麽想到這,心口還挺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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