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水很快被提上來,元和不願意讓他出去,隻好把房裏的屏風移了個位擋住了還在冒熱氣的浴桶。


    “去洗吧,我就在這。”


    “好。”元和輕不可見的點頭,匕首也被帶進屏風後麵。


    水聲過了很久才停下,彥初端坐在屏風後麵,即使脖子酸疼,也沒敢動一下。


    屏風裏麵遲疑許久,才喚出一聲,“彥初,我沒有衣服。”


    彥初如夢初醒,他舔了下幹燥的唇,說:“我出去給你買。”


    水聲更大了,像是裏麵的人不滿的心情,“不行,我害怕。”說完後,又覺得語氣太過生硬,又軟下聲音說:“我真的害怕。”


    “你擦幹了嗎?”


    屏風後麵的元和耳尖紅了,搖了搖頭,搖完後又發現他看不見,“還沒。”


    屏風前的彥初一會想到夜探公主府時,美人出浴的景象,一會又想到剛才水汪汪的大眼睛。


    臉騰的一下升上熱度,“你先擦幹,等會穿我的衣服。”


    屏風後麵傳來破水的聲音,接著是濕腳啪嘰踩在地上的聲音,窸窸窣窣的拿布巾的聲音。彥初紅著臉,惱怒的閉上眼睛,默默念起了清心咒。


    “我擦好了。”


    彥初嗯了一聲,拿起剛才脫下的外衣,低著頭轉身,憑感覺把外衣搭在屏風上,回頭問:“夠得著嗎?”


    “嗯,夠得著。”


    身後傳來穿衣服的窸窸窣窣的聲音,彥初心裏跟被貓撓了一下一樣,耐著性子數著一張桌子有幾個腿。


    ‘一,二,三,四,……五…’


    元和緊張的從屏風後麵出來,因為彥初的外衣太大的,她怕走光,幹脆把自己的裏衣撕了一條下來,係著腰上作腰帶。


    好是好,就是那腰也太細了吧。


    黑色外衣上暗藏金色繡線,凶惡的妖獸自腰間攀升,張牙舞爪的似乎能一掌掐住她腰身。


    彥初愣了一下,剛降下溫度的臉又升溫。元和不自在的扯了下衣服,小聲的說:“要不我還是穿以前的衣服吧。”


    “都沾上血了,還穿什麽。”彥初輕咳一聲,他側過頭看著窗戶,“就這樣穿吧,還…挺好看的。”


    “嗯。”


    “吃飯吧。”


    飯間,彥初想到她愈發小巧的下巴,心疼的給她夾菜,“多吃點。”


    元和杵著筷子點頭,彥初給她夾什麽她吃什麽,吃了半碗飯後就停下了,“我吃飽了。”


    彥初看她碗裏還剩了許多飯,不由得皺眉,以前一起吃飯的時候,元和至少能吃下一整碗飯還不加餐前餐後的糕點零嘴。


    看著她慘白的臉色,彥初心疼的問:“不餓了?”


    “嗯。”


    “那等會要是餓了,記得和我說。”


    “嗯。”


    彥初注意到她左手一直藏在衣服裏麵,他摸過去,元和驚了一下,匕首從手裏滑下去,堅硬的刀刃磕在地板上,像是敲在彥初的心上。


    他眼眶都紅了,眼眸中露出點狠絕的神色,他將元和一把抱在自己懷裏,慢慢的撫平她僵硬的身體,“已經沒事了,我救你出來了,不怕。”


    彥初感覺自己的袖子被抓住了,但力道甚微,似乎隻要輕輕一拂就能掉下,有顫栗的聲音問:“他還會再來嗎?”


    彥初精致的臉上漸漸浮現陰狠,“不會,我會剮了他。”


    元和像是得到了安慰,緊繃的神經驟然鬆懈下來,沒多久就靠在他懷裏睡著了。


    現在睡覺時間還太早了,擔心她睡久了會頭疼,彥初想搖醒她,又看見她眼下的烏青。


    算了,大不了頭疼的時候給她按按。


    但縮在他懷裏睡,醒了肯定渾身難受。


    彥初低頭哄她,“你上床睡好不好?”


    元和被毛絨絨的腦袋拱得迷迷糊糊的,張手揪住他一點頭發,悶在衣服裏的聲音弱弱小小的,“怎麽了?”


    “我抱你上床睡覺好不好?”


    元和清醒了點,嗯了一手,自覺的摟上他脖子。


    她身上就隻有自己的一件外衣,還不願意自己走路,彥初側過臉,手指摸索著摟上她腿彎。


    因為外衣下擺部分是左右開叉,所以他第一下是觸碰到了白膩的皮膚,彥初燙手一樣的縮回來,原本清冷的鳳眸裏染上情-色。


    元和也尷尬的蜷起腿,隻是這樣從開叉的部分露出了更多白膩的皮膚。


    彥初看見了立馬撇開頭,手上火急火燎的把她腿擼直,有些嚴肅的說:“你坐好,別亂動。”


    第二下終於隔著衣服摟上腿彎了,他以為自己能目不斜視,但那俏生生的白腳丫怎麽能那麽召人。


    將她放到床上蓋上被子後,彥初道:“你睡吧,我不走就守著你。”


    元和看著他未出聲,然後慢吞吞的將被子掀開一條縫。


    彥初挑眉就想調笑。


    卻聽她真說:“我還是害怕,他每次也是守著我睡覺,你要不,和我一起睡吧。”


    作者有話要說:  某些人自以為黑化了,其實還是個嘴炮憨憨


    作者無奈攤手jpg


    第28章


    彥初神色凝重,他略過元和期待的眼神,好半天才冷聲冷氣的說:“我守著你,你睡吧。”


    濃密微翹的睫毛撐起,杏眼裏的光澤暗淡了點。元和尷尬的揪著被褥,從鼻子裏嗯了一聲,自己蓋好被子躺下了。


    彥初盯著她後腦勺出神,想到她剛才的眼神,摸了下鼻子,她怎麽還挺委屈的。


    將被角壓平後,他出去叫小二來把桌上的飯菜撤下去。


    門扉再次合上,彥初緩步走到床邊,他挪了一張椅子過來坐下。床上縮著一團,彥初剛才還能看見露出來的整個後腦勺,現在隻能看見一點烏發。


    彥初手癢的把被子往下扯了點。


    元和猝不及防被拉下被子,下意識又要扯回去。


    彥初哎了一聲,上手直接把被子壓緊,“你幹什麽呢,捂這麽緊。”


    沾著水跡的睫毛扇了扇,元和慢慢的蠕動,將臉埋在枕頭裏不動了。


    彥初看不慣她這樣睡,一手就把她臉撈起來,然後他愣住了,半個手掌都被打濕了,“怎麽又哭了?我跟著你這麽多年可都沒見過你哭過幾次。”


    彥初幹脆也上床,直接把人拉起來抱在懷裏,不甚溫柔的給她擦臉,似笑非笑的開玩笑,“你要是再為他流一滴眼淚,我就親你一下。”


    哭的正難過的元和頓住了,憤怒的仰頭,“我才不是為他流眼淚。”


    “那你哭什麽?”彥初將濕透的帕子塞進元和手裏,“摸摸這分量,你說我該親你多少下。”


    “我沒有!”元和生氣的把手帕又塞回去。


    “沒有為他哭,那你在哭什麽?”彥初的態度突然強硬起來,鳳眸中漸漸顯出暗色,獠牙初露的妖精蠱惑道,“是害怕嗎?可我不在這麽。”


    “沒什麽好擔心的,今天好好睡一覺,我就在這,不會走。”


    “我……”


    彥初不由分說的打斷她,“好了,我知道。”微涼的手指輕摸上她眼角,“瞧瞧這眼睛都哭腫了,明天起來估計不能看了。”


    手指展開將她眼睛遮住,元和眨眨眼,心想彥初的手心溫度真高啊,她都能感覺到自己的臉要燒起來了。


    手心裏細碎的癢感,就像兩隻不聽話的蝴蝶在撲翅,彥初忍住抓蝴蝶的想法,溫聲哄道:“睡一覺吧。”


    “可我又睡不著了。”


    彥初由衷的點頭,“確實,這天色的確還早。”他鬆開擋在元和眼睛上的手,詢問道:“要不說會話?”


    “好啊。”元和問:“那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彥初將頭抵在她肩膀處,即使這個姿勢讓他不得不彎腰,他也放的悠然自在,“去新汀最快的就是水路,然後我就找碼頭,找啊找,找啊找,一下就找到了。”


    做起來哪有說的這麽容易,護送糧草的隊伍要在每一個個驛站交文書,他等不及隊伍,便騎馬先行,已有兩日未合眼,一路急趕,每進一座城後就直奔碼頭,因為尋人這件事還不能大張旗鼓,彥初隻好一個人找,其實是大海撈針。這幾天他急的握韁繩的手都磨出了水泡,為了不妨礙騎馬,又自己挑破了,那手帕一包就完事。


    在這六、七日裏,彥初無數次設想最壞的結果,至於溫瑾隨的死法他都想了上千種。


    彥初調整了一下坐姿,讓元和靠的更舒服,“沒什麽難的,我一下就找到你了。”


    元和沉默不語,她想到彥初起皮的嘴唇,彥初長相身體哪哪都好,就是每天都需要喝大量的水,一旦補水不及時,嘴唇就會起皮。


    她以前還借這個笑過彥初是個水做的美人。


    要是找她真有這麽簡單,彥初怎麽會連喝水的時間都沒有。何況溫瑾隨這麽看都不像是沒有萬全之策的人。


    元和不大高興的垂著頭嗯了一聲。


    彥初有意轉移話題,“我這趟出來是帶著朝務,你是和我一起去新汀還是先回京?”


    元和抬頭理所當然的說:“當然是和你一起。”她想到自己失蹤多日,京城裏卻沒傳出半點消息,便將心中疑惑問了出來。


    彥初皺眉道,“溫瑾隨找人裝成了你的樣子,要不是我發現的早,恐怕她就會死遁,然後所有人都會以為是你死了。”


    元和沒想到溫瑾隨心思能有如此縝密,有些後怕的搓了搓胳膊,“那個人現在呢?”


    “被我喂了毒,現在在你府上裝病,等你回去了就解決她。”


    元和聽了感動的兩眼淚汪汪的,白嫩滑膩的手握住他胳膊,元和誠心誠意的感激道:“彥初,還好有你。”


    彥初看著自己被握住的胳膊,勾起笑,“知道我是最好的了吧。”


    元和點頭如搗蒜般,她眼角泛紅,眸中含水,整個人都軟軟的,像隻任人擺布的小動物。


    彥初的神態與平時無異,隻是被長睫擋住的瞳仁中藏著一絲暗色。喉結滾動,他側頭輕咬一下元和的耳骨。


    元和偏頭躲了一下,帶著鼻音的軟聲軟語,“好癢。”


    彥初懶洋洋的嗯了一聲,像隻饜足的妖精,一掌勾著她腰將她腰帶解下來,“睡覺還穿這麽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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